「請你教我魔法吧！」
半吊子術師提出了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請求，著實讓我感到莫名其妙。確實儘管我不是專精魔法，對魔法的掌握仍然遠高於她，但是我根本沒有理由教她。
眼下更重要的是，被她晃下去的蟾蜍摔到地上後，就乾脆地在地上溶成一灘靈力痕跡了。薩拉不會是在騙我吧！
「我不能教你，你應該去王立魔法學園。」
「我......」
她突然別開了視線，口中似乎想說些什麼。
王立魔法學園，開設在亞璐藍西北方──夾在亞璐藍市與王城所在的山中間的新城區。據說入學資格很難取得，所以學生也很少。可能是這個原因才讓她語塞的。
「你進不去，是這樣吧？」
「是的......」
「那也不應該找我，我確實懂得利用魔法來進行戰鬥，卻沒有扎實的魔法基礎。如果你的目標是王國的魔導士，無論如何，都應該尋求正規的作法。」
「這個我明白。」
我不教她的理由太多了。一是我有目標在身；二是她無法適應我所在的環境；三是......我就是不想，我跟她又非親非故的，憑什麼要教她。
「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你為何知道我在這裡？」
她亮出右手手心，掌上有粉色蝴蝶狀的魔力紋印。她接著說道：「這是我發動的魔法，蝶鱗粉。」
蝶鱗粉？從來沒聽過這招。
「效果是什麼？」
她走近我，指著我斗篷上肩膀的部分，對我說：「你看，這些細小、發光的小點點，就是蝶鱗粉了，當施術目標使用到靈力時，我就能掌握蝶鱗粉所在的位置。」
我什麼也沒有看到。可是，她的話卻使我大為震驚。從來沒有人可以追蹤我這麼長的時間，這個蝶鱗粉，難道是上級術式？
「你什麼時候施放的？」
「就是在馬車回到城外的時候，我拍了一次你的肩膀，記得嗎？」
努力地回想一下了當時的情景，確實似乎有那麼一回事，也只能是那次的機會了。太荒唐了，這樣等於被這個半吊子術師耍著玩，居然有這種事......
「這個術式什麼時候會消失？」
「在我把蝴蝶紋印給你看後，大約再十分鐘就會消失了。」
原本就看不見也感覺不到蝶鱗粉的存在，她的說詞根本不能驗證。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來頭，或許要提防一下。
「魔法的事，再讓我考慮一下。明天下午我去俠士公會一趟，到時候再討論看看吧。」
「真的嗎，謝謝你！」她喜出望外的表情弄得好像我已經答應她似的。讓她離開之後，又說了「我會等你喔！」之類的話。
天啊，現在是什麼狀況。
薩拉走出門外，蹲下看著蟾蜍留下的靈力痕跡，似乎若有所思。
「這個占卜結果是失敗了嗎？」我說道。
「應該正正相反。進屋我解釋給你聽吧。」
※
「在說明之前，我有些事情要問你。你和那個女人是什麼關係？」薩拉將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審問的態度道。
「幾天前我捲入一起馬車搶劫事件，碰巧救了她而已。」
「什麼啊。就只有這樣？」她的言語間充滿輕蔑。「那個人和我們不是『同類』，你明明知道的。我還以為你消失這幾年，是被她當作小白臉包養著呢。」
這傢伙嘴還真臭。但是在我與半吊子術師應劃清界線的想法上，我們還算有共識。
「說重點就好，我不是來聽你廢話的。」
薩拉推了推眼鏡，說道：「化形魔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消失，理由只有一個，就是你所問的問題已經得到答案了。」
「答案？」
牠跳到半吊子術師的肩上過後不久，就摔在地上消失了。這其中包含著什麼含義嗎？
「你還不懂嗎，那個女人就是找回你記憶的鑰匙，雖然我也覺得荒唐，但這是命運。」
「你說什麼！」
那個半吊子術師能與我的記憶有什麼關聯，她連個路邊的盜匪都打不過。難道說是我小看她了？蝶鱗粉的事也讓我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她真的深藏不露？
「看你的表情，你似乎想的太複雜了。」薩拉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的記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你要知道，說她是答案並不代表她與你的記憶有什麼直接的邏輯關係。」
「但是她可以藉由術式追蹤我，也許是她或與她有關的人用一些手段奪走了我的記憶。」
「你的思維太線性了。用一點想像力吧，也許她很幸運，可以遇見能恢復你記憶的神醫？占卜的結果只是代表，她對你找回記憶這件事有幫助而已。」
如果薩拉對占卜結果的解讀是這樣，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如果我運用想像力的話......
「那有沒有可能，她用了什麼方式，可以消除你的化形魔？」
薩拉微微一笑，一派輕鬆地道：「不可能的，在占卜結果完成後，我就會收到你的靈力。在剛才，我確實好好地接收了。」
除了收費，她似乎可以吸取到被占卜者的靈力來增強實力。
「那我豈不是得跟著她不可？」
「哼，木已成舟，不管你接不接受，結果都一樣。如果你不信，大不了不要把這個結果當一回事就好。」
就算不信，現在也沒有其他線索。也罷，總比什麼都不做好。和薩拉談妥費用，當下就交給了她。
「對了，神鶴來過這裡嗎？」
聽到我這一番話，她好像......愣了一下？像觸動了什麼錯誤的開關而卡住似的。
「說來話長。」她歎了口氣，又說：「你的出現打亂了一些事情。」
「怎麼說？」
「業火的人，大多都認為你死了，只有神鶴不這麼想。她常常來這裡，占卜有關你的下落。外出任務的空檔也會努力打聽你的消息，但是都沒有結果。」
原來娜拿巴說神鶴迷信是指這個......仔細想想，她還說過我欠了神鶴很多，這就是她生氣的原因吧。
「從你最後一次的任務之後，再也沒有你的音訊。另外，叔叔最近打算禁止神鶴再進行占卜了，她也說過，這次也沒有結果的話，就要幫你立個衣冠塚。」
神鶴......
真是難為她了，想不到我沒能告別的狀況竟然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不過有一點倒是很奇怪，首領竟然會禁止神鶴占卜？
首領是個很神秘的大叔，身上有無數的疤、一頭長長的亂髮和瞎掉的左眼，平時幾乎聽不到他說話，遑論管我們這些人的閒事了。只要不觸犯到業火的禁令，他一般都無所謂。
「我沒聽說過業火會這樣。除去任務外，業火對成員都還挺寬容的。」
「一般來說是這樣沒錯。可是，這件事情是例外。」
「例外？」
「剛才我說過，占卜成功的同時，我會得到你支付給化形魔的靈力。」她舉起食指，擺出了「1」的手勢。
「對。」
「那如果占卜沒有成功呢？」
所有術式的最基本要素，不外乎是「代價」、「條件」和「目的」這三個。之後才會去考慮術式的強度、耐久度或是屬性之類的問題。
就術式「卜筮化形魔」而言，「代價」是被占卜者的靈力流出，「目的」則是要找到有助解決被占卜者問題的東西。那麼條件呢？占卜不成功，意味著達成目的的條件不成立。這樣的話，條件就可能是「可以幫助解決被占卜者的問題的東西必須存在」
「協助解決問題的東西不存在，等於條件不成立。不會吸取作為代價的靈力，作為表現形式的化形魔當然也不會產生。」
「理論上是這樣。可是，」薩拉用她白皙的手指摘下眼鏡，兩眼有些無神的樣子，說道：「為神鶴占卜的化形魔，全都出現了，而且至今還跟在她旁邊。」
這怎麼可能！
術式的基本原理是不可能錯的，是我想的環節錯了才對。
「對神鶴進行的占卜，推翻了一些我對自己這天生的特有術式的認知。」
的確，特有術式這種東西並不會在出生時附上什麼說明書，如果沒有過往擁有同樣的特有術式的前人存在，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摸索。
「附加條件是，在十五天內無法到達線索處的話，術式的進程就會『中斷』。被『中斷』的術式不會退回靈力，而是讓化形魔進入休眠狀態。在中斷十五天後，又會再吸取一次靈力，再次去尋找線索。」
「這樣的話，就用最初的那隻化形魔進行一個月為週期的尋找就行了。」
「我也是這樣和神鶴說的。但是找不到目的的化形魔，只會在她身邊打轉。於是，她執意要進行新的占卜。」
「什麼......」
「因為她改變了問題的問法。只要目的有著些許的不同，條件就會產生改變。她始終相信著，事情會有轉機，硬是不願意讓我把術式抹消。」
「......」
「總計二十七隻的化形魔，每個月都如吸血一般地奪走她的靈力。我多麼不想再看到她的臉......那被吸乾靈力昏倒過去的樣子，我的能力，不是要用來給人帶來痛苦的！」
雖然在燭火力不從心地照耀之下有些模糊，還是隱約能看見，她略紅的眼眶。
「薩拉，化形魔吸取魔力的日期，是在什麼時候？」
「十七號，就是三天後。」
「就在那天，讓我和神鶴見上一面吧。」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