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壟罩伴隨著小雨，光只能從雲朵的裂縫間窺探著離別。今天是瑪莉．立普頓管理照顧的家裡，最大的男孩——彼得．埃文斯離開的日子。
傍晚時分，佩姬搬著一個沉甸甸的木箱子，跟在並著肩走路的彼得和瑪莉阿姨身後，他們刻意放慢腳步走在其中一條連接扶幼院與大門口的碎石步道。三個人最終還是到了大門口，此時都已經到了太陽開始西落的時候，但是今天最後的陽光似乎仍透不過濃霧的牆，來幫忙用光亮把此刻的不捨照得淡一點。
「瑪莉阿姨，謝謝你這些年來的照顧，我一直很慶幸我們這一家的保母長是你。」
彼得．埃文斯雙手握住瑪莉阿姨的左手，眼裡不小心飄進了倫敦的霧氣。
「說什麼客氣話，你們都是我的孩子。記得去伯明罕打拼，自己要注意礦洞中的危險，不要出工安意外受傷了。」瑪莉阿姨輕拍著彼得的手，然後伸手給彼得一個稍長的擁抱。
彼得鬆開了擁抱的手：「別擔心我，瑪莉阿姨。我還想要之後常常回來看你呢！」
他看向瑪莉阿姨總是盤起的黑髮，已經有幾根銀絲參雜，和她金色眼眸下被時間劃過的一些刻痕。他知道時間總是流逝得很快。
瑪莉阿姨這時，從裙子口袋拿出了一條黃絲帶，她先低頭看了一眼絲帶，又抬起頭溫聲道：「彼得，這是你媽媽留給你的嬰兒信物…你想不想帶走呢？」
眼前的人剛聽到這問題，突然就皺著眉冷冷回答：「不了，我的親生母親早就忘了我了。」
「我相信你母親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不是——」
「好了。瑪莉阿姨。我們還是停止這個話題吧。」
彼得粗魯地打斷了瑪莉阿姨剛說出嘴邊的話語，一時間兩人的臉上都有點僵。
就在夕陽最豔麗、最耀眼的時候，霧氣總算識相的退場。
在一旁沉默許久的佩姬，也調整好自己不捨的情緒，露出大咧咧的笑容打破沉默：「彼得！你可不要忘了我們！回來別忘了帶我和瑪莉阿姨的禮物喔！」
夕陽把佩姬的臉照得紅通通的，加上她齊耳的短紅髮，看起來就像一顆正在燦笑的蘋果。
「哈！佩姬你都快十六歲了，怎麼還這麼像小孩啊！」彼得笑著把黃絲帶放進佩姬胸前的木箱子裡，並摸亂她頭頂的髮：「我不在時，要幫忙照顧好其它弟妹，你已經是我們家最大的孩子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帽，跑出大門口，向大門內的兩人揮手大喊：「瑪莉阿姨，我有空會寫信給你的，再見！」
佩姬和瑪莉看著他跑進傍晚時分、熙熙攘攘的倫敦市街道。佩姬低下頭看著自己一直拿著的木箱子裡，除了彼得剛剛放進去的黃絲帶；裡面還有刻上文字的貝殼、各樣式的金屬片、手環、墜飾盒…等等的小東西，這裡頭可能有好幾百個形式不一的信物。
她甚至還認得出幾個信物，是她之前跟著瑪莉阿姨送走的兄姊遺留下來、不願帶走的。
「好多嬰兒信物啊…瑪莉阿姨，這些信物為什麼不處理掉呢？」佩姬有些疑惑的看向瑪莉的側臉。
她突然覺得這些信物都沉睡在箱子底部，等著永遠不會來領走它們的人，或許把它們丟掉才不會顯得世界是如此的殘酷。
「因為我覺得那些都是愛的證明。即使媽媽和孩子都忘了，但那份愛是真實存在過的。」
瑪莉轉頭看著，還懸在城市盡頭的橘紅夕陽，初夏的熱風無聲地吹亂兩人的裙襬和頭髮。佩姬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金色護身符信物。這是愛的證明。她相信瑪莉阿姨的話。
瑪莉深吸一口氣，回過頭對著佩姬，怪腔怪調地笑著說：「而且萬一哪天有人想要回去，我卻把它丟掉了，搞不好那個人會暴打我一頓呢…這樣的話，誰要來保護我呢？」
佩姬看著瑪莉擺出的搔癢手，她稍稍往後退了一步。但是瑪莉速度更快地瞄準了佩姬的嘎吱窩。「你嗎？是你嗎？是佩姬你嗎？」
「哈哈哈～快住手！瑪莉阿姨！哈哈～好啦！我會保護你啦！」佩姬笑到都快倒地了，瑪莉才停下那雙調皮的手，然後她正色說道：「那就好！現在整理好儀容，我們要回去準備晚餐了。」
「好的，瑪莉阿姨。」佩姬一臉笑嘻嘻的拿著箱子，跟上走在前頭的瑪莉阿姨。他們一前一後走在與來時不同的碎石步道，在步道的一旁，美麗梁柱上的燈火照亮剛入夜的昏暗。
每個進入倫敦扶幼院的孩子，不論男孩女孩到了十歲都要來廚房幫忙，男孩主要是幫忙洗菜、擺碗盤、分配菜餚、洗碗盤；女孩則主要負責幫忙切菜、烹調。佩姬自然也是其中幫忙的一員。
雖然在廚房監督的三位保母長中，有佩姬最喜愛的瑪莉阿姨，但是她在廚房的時候，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男孩負責的工作倒還好，不會受到太多的靈魂衝擊，女孩子們可就倒楣了。她表現的就像某個來自法國的高傲名廚，而幫忙的孩子們就像大廚底下的學徒，老是沒辦法讓她看得順眼。
「鱔魚要這樣切才對！你這樣拿刀，是要自殺還是切魚啊！」
「天啊！我說的是一搓鹽、兩撮歐芹、兩大湯匙醋，你不僅分量弄錯，連撒調味料的手勢都不對，你想讓我們吃到流眼淚嗎？我說的是痛苦的那種。」
「攪拌的方向是很重要的！順時針、順時針、順時針！」
「火候和時間是很重要的！再過十秒魚就要燉焦了！你知道嗎？」
在四年將近五年的廚房經驗，讓佩姬知道一個道理：人有時候，不只有一個面向。
還有她真的很愛瑪莉阿姨，但是在廚房的時候除外。不過轉念一想，她今天能精通各類蔬果切法、鍋爐溫度的掌控、燉煮、煎炸、烘烤，都要感謝那位嘴上不饒人的“法國名廚”。
經過一如往常，火辣辣又令人繃緊神經的半個小時後，所有人總算能夠吃飯了。
晚餐時間，劉易斯院長、五位保母長、一百零四位院童，各自端坐在一樓飯廳裡自己的位置。
院長帶著眾人禱告：「我們在天上的父，願祢的名受顯揚，願祢的國來臨。願祢的旨意奉行在人間，如奉在天上。求祢賜給我們日用的食糧。求祢免除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除了人的債。求祢不讓我們陷於誘惑，但救我們免於凶惡。我們也請祢賜予智慧、力量及健康，給我們偉大的大不列顛王國君主——維多利亞女王。阿們！」
很多院童一禱告完就拿起餐具，準備要把盤子裡的鱔魚凍和薯泥吃個精光，這也包括佩姬身旁十歲的金髮平頭男孩——喬治．威廉斯，他正叉起一塊盤子裡的鱔魚凍，就要往嘴裡送。
「咳哼！我還沒說開動吧？」劉易斯院長冷著臉大聲地提醒。大家撇著嘴默默地放下拿起餐具的手。
「我得跟大家先提醒一下，明天星期天下午我們的禮拜堂會有一場慈善音樂會，由爵士查爾斯·維利爾斯·斯坦福演奏他的最新曲目，而晚上還有一場公開的藝術評析晚宴。明天會有許多上流人士前來，沒有允許不得離開教室或教學住宿區，還有外面的草地、花園也禁止使用一整天。了解嗎？」
倫敦扶幼院裡最令所有院童喜愛的，莫過於緊鄰大門口兩側的草地和花園。大家在上完課的午後總是在這裡玩到筋疲力盡，才回去宿舍或是去廚房準備幫忙。所以孩子們一聽到這個消息，大部分都愁容滿面；少部分還發出質疑的聲音。
但一看到院長含怒瞪過來的鐵灰色小眼睛，大家都只敢乖乖地回答：「了解了，院長。」
「當天下午的活動結束後，賓客們通常都會來教學住宿區參觀，請注意你們的儀容、禮節及談吐。你們可以和來訪人士或其僕役交談嗎？」
「不行。」
「你們可以向來訪的賓客們索要禮物或金錢嗎？」
「不行。」
「很好。明天我要看到你們穿的制服上沒有一點汙點。開動。」劉易斯院長滿意的點點頭，開始切著他獨享的烤牛排。
佩姬挖著盤子裡的薯泥一邊想著，還好下午一上完每周一次的禮儀課後，她就換上便服去送彼得離開了，沒有帶弟妹們去草地玩遊戲，所以她的制服還是乾乾淨淨的。
孩子們進入扶幼院的時候，都有一套由其中一位創始理事——威廉．霍加斯設計的制服，讓孩子們在白天上課時穿著。男生是繡有院徽的白長袖襯衫、黑色西裝褲、灰色短襪；女生是白長袖襯衣、繡有院徽的黑色吊帶裙、灰色長襪。不過這些當然不是免費送給他們的，他們必須好好保管及清潔它們，因為要一代傳一代的使用。如果有人弄壞了制服，那他就得好幾天餓肚子了。
等所有孩子們吃完晚飯，佩姬帶著他們那一家二十個孩子去住宿區二樓的淋浴室洗澡，男生有男生的淋浴室，女生也有女生的。在水管生鏽漏水、白色磁磚龜裂發黃、有著一股霉味的淋浴室，佩姬幫忙較年幼的妹妹們用肥皂把身體搓乾淨。
他們沒有像一般人在早上沖澡，是因為今年瑪莉阿姨在各家抽籤，決定洗澡時段的時候，抽到了晚上時段。在夏天晚上洗澡是還好，是還蠻舒適的；但是冬天的話就完全不敢領教了，幸運的是他們冬天的時候也幾乎不用洗澡。
抱怨歸抱怨，但是佩姬也知道，如果讓全院五個家的孩子全部在早上洗澡，那肯定是場大災難。洗完澡、擦乾身體、穿好制式的白色睡衣，回到他們家的寢室準備就寢。
就在接近熄燈時間的時候，家裡年紀最小的孩子之一的安娜．泰勒，帶著哭腔拿著她的襪子和制服來找佩姬：「嗚…佩姬……拜託幫幫我…。」
安娜．泰勒一把撲進她的懷裡，手緊緊抓著她的睡衣。佩姬輕輕摸著安娜棕色的直長髮，用溫柔的聲音問道：「安？你先別哭，怎麼啦？」
安娜輕輕推開她，用她棕色的大圓眼望向佩姬，並在她面前展示了她那慘不忍睹的襪子和襯衣：「我的襪子有好幾個洞，而且制服的襯衣上有綠綠的。」
佩姬在仔細檢查著安娜受損的衣物的時候，餘光瞄到她面前又來了兩個跟安娜一樣大的五歲男孩——湯姆和提姆，他們倆也一副生怕被罵的樣子，把弄髒的制服和破洞的襪子藏在身後。
佩姬馬上就知道是誰帶頭做的好事，她對著把自己裹在棉被裡頭裝蒜的喬治．威廉斯大喊：「喬治！明天就是慈善音樂會了，你還帶他們去花園草地玩翻滾遊戲？」
「我怎麼知道會這樣……我和佩姬你玩側手翻、前空翻都能成功，連一粒沙都沾不到。誰知道他們一到草地就變成到處亂滾的臭雞蛋。」喬治從棉被露出一顆頭，藍色雙眼瞪大、嘴唇無奈地嘟起。
「他們年紀這麼小，又沒有事先練習。怎麼可能翻得起來！」
佩姬用手扶住自己的額頭，不敢置信地說。
佩姬感覺她自己快要被喬治打敗了。先不說喬治，他的運動細胞很好，所以能一下學會高難度翻滾是當然的。但自己也是因為瑪莉阿姨在她小時候，特別針對自己的“訓練”，所以手腳才比一般人靈活。比如：把她放到最高的樹上、把她放到花園噴水池最頂端、每天逼她跑完扶幼院五圈才能吃飯……等等，直到佩姬十一歲之後，瑪莉阿姨才突然停止了奇怪的訓練。
「如果安娜的新爸爸媽媽明天來，看到安娜髒兮兮的……他們就不會喜歡安娜，就不帶安娜回家了…嗚…哼嗯……。」安娜哭地稀哩嘩啦，大眼睛裡飽含的淚水，是對擁有屬於自己家庭的渴望。
雖然在扶幼院的日子比其他流浪在外的棄兒好上好幾百萬倍，但不管是關愛、衣服、物品都永遠不是專屬於自己的。所有院童都有著小小的任性願望，那就是希望能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家和家人。這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奢望，就連佩姬也曾經有過。
「安，別哭了。不會變成這樣的，我向你們保證。」佩姬又給了安娜一個擁抱，對著前面兩個快哭的男孩眨眼微笑著說：「我和喬治以前啊，弄得比你們還髒呢！」
「……那你們兩個怎麼辦？」湯姆和提姆抽噎著不敢置信的問。
佩姬神秘兮兮地用左手食指擋住嘴唇，小聲地用氣音說：「噓……看來我今天必須告訴你們一個祕密了。這是我們這一家才能知道的魔法——只要一些鹽、很多的水，就能施展把青草漬變不見的魔法喔！」
「哇啊！太神奇了吧！」哭鼻子三人組異口同聲的說。
「嘖，還魔法咧……。」喬治不以為然的小聲嘲諷。
佩姬跟三個小小孩要了他們的破襪子，她把襪子舉到半空中，裝著老年人的聲音說：「咳咳！我，佩姬大師，因為要用針線幫你們的襪子施展修復的魔法，所以把這個教導你們的重責大任，交給我的魔法學徒——喬治．威廉斯。」她用誇張的手勢指向喬治。
「啊？為什麼？」
「我親愛的威廉斯先生，你是明知故問吧？」佩姬用最甜美的笑容望向喬治說道。
此刻就連喬治．威廉斯，這麼不會看臉色的孩子都知道大事不妙。
「好啦！我知道了。各位女士先生，請跟著我這卑微的魔法學徒走吧。」
「嘿！記得一定要弄到像雪地一樣潔白，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喬治。」
「好啦～」喬治聳聳眉帶著小小孩們離開了。
佩姬在他們走後，馬上從她床前的小箱子拿出針線，開始熟練的縫起襪子。她一邊縫著襪子，一邊留意時鐘上的指針。她可不想錯過等一下熄燈後，只屬於她的秘密閱讀時間。
佩姬在小時候就很喜歡聽故事了。在她十歲的時候，語文課的課本已經滿足不了她了。其他小孩每天幻想著整天在花園裡玩耍，她則是幻想能去從不開放的住宿區一樓圖書館。
小佩姬有次還真的很有禮貌地去請求過劉易斯院長，問他能不能進去裡面閱讀。但院長用大大的鼻孔和油膩黝黑的絡腮鬍拒絕了她，不僅說她是個自私自利、不知好歹的女孩，更嘲笑她根本看不懂裡面的內容，進去只會把善心人士捐贈的昂貴書籍給弄壞。
那時她只好懷抱最後一絲希望，去找平日也住在扶幼院的瑪莉阿姨。因為瑪莉阿姨同時也負責夜間的巡視工作，所以她有所有房間的鑰匙。
「瑪莉阿姨…不曉得你能不能讓我進去一樓的圖書館呢？」小佩姬小心翼翼的問。
「佩姬。院長下午的時候已經跟我說過了。那裡面都是善心人士捐贈的書籍；不能受到一點損壞而且小孩也看不懂，所以我不能特別放你進去閱讀。不然其它兄弟姊妹也吵著要進去的話怎麼辦？」
「對不起，可是——」
「噓！好了！別再說這件事了。我只希望我每晚放在我辦公桌上的圖書館鑰匙，不會在我晚上九點到晚上十一點去安撫年幼院童睡覺和巡視院所的時候，被某人偷偷拿走就好了！」
瑪莉阿姨說完一改之前的嚴肅，對著她俏皮地眨眨眼。
小佩姬懂了她的意思，雙手輕捂著嘴巴，竊笑了起來：「說的是，瑪莉阿姨。」
「反正那裡晚上黑漆漆的，應該也沒人想去。如果我是想闖進去的人，我一定會從辦公室後面的倉庫準備好燭台和火柴。」瑪莉阿姨擺擺手、轉過身，自顧自地要去執行她的巡視任務。
「謝謝你，瑪——」
「噓，一定要準時回來。」
後來小佩姬就有了每天夜晚在圖書館閱讀的秘密，她有興趣的書都看、有興趣的知識都盡量吸收，有不懂的詞彙就查字典或記下來問大人。這是她每天最珍貴的小樂趣。
「總算是…完成了。」現在的佩姬已經將三雙破了洞的襪子修補好，放回安娜、湯姆和提姆的小衣櫃。她看了一眼時鐘，還好離熄燈時間還有五分鐘。正當她想著，喬治他們不曉得有沒有把制服弄乾淨的時候，他就帶著三個小小孩拿著自己的白襯衫，得意洋洋地走進寢室。
「我們全都搞定啦！」喬治雙手後扶著後腦杓，下巴抬得高高的。
「搞定啦！」三個小小孩把乾淨襯衫舉得高高的跟著興奮地附和。
「做得好。」佩姬親暱地蹲下摟著安娜，並摸了摸湯姆和提姆的頭。
她又看向喬治說：「你也是，喬治。」
喬治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天花板。
「但你下次做事情之前，腦袋要再想清楚一點。」
「好啦。我知道了。」
佩姬放開剛剛摟著安娜的手，很快地從地板站起來說：「大家都上床準備睡覺吧！安、湯姆、提姆，你們的襪子我都縫好了，明天就可以去櫃子拿出來穿了。」
「哇！佩姬最棒了！」三個小小孩們看起來很開心。他們馬上跑去衣櫃把制服跟襪子放在一起，然後各自跳上自己的床鋪準備睡覺。沒多久瑪莉阿姨就來了，她環顧了一下所有人的床鋪，確認所有人都舒服地躺在自己的位置上。
「孩子們，棉被都蓋好了嗎？」
「好了！」
「晚安，孩子們。」
「晚安，瑪莉阿姨。」
瑪莉阿姨道完晚安，就把寢室裡的燈都熄了。佩姬才剛躺下一陣子，突然聽到一陣小小的腳步聲來到她床邊。佩姬坐起身一看，原來是安娜。
「安？怎麼了嗎？」
「沒有…我只是想跟你說…謝謝你，佩姬。」安娜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自己的睡衣。
「安，不客氣。你是我的妹妹，這是我應該做的。」
佩姬摸摸安娜的頭，想起安娜剛來扶幼院的那一天。那時她看著嬰兒籃裡的熟睡的小女嬰，她真的很開心自己就要有一個可愛的妹妹了。大大的世界裡，小小的棄兒們能成為彼此的家人，對於現在的佩姬來說已經非常滿足了。
安娜緊緊抱了一下佩姬，然後跑回自己的床鋪。過了十分鐘後，整個寢室此起彼落地傳來打呼聲或呼吸聲。佩姬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她走到安娜的床邊把她的棉被蓋地更好些，順手整理了一下她的棕色長髮後，就一如往常地往圖書館的路邁進。
◆瑪莉阿姨的“訓練”:其實是一種試圖刺激魔法跡象的動作。詳見接納之書與接納之筆:https://www.wizardingworld.com/writing-by-jk-rowling/the-quill-of-acceptance-and-the-book-of-admittance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