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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名機獵人》11-不機密情報

東愚 | 2023-01-23 18:21:31 | 巴幣 0 | 人氣 77


「給我滾上樓,看好你姐姐,不要再給我瞎跑。」井上把我丟在醫院門口:「順帶跟羅沙說,老子是顧傭兵,不是褓姆。」
說完,他就讓無人車把他們一行帶走了。
依舊是一副來去如風的模樣。
不過他生氣也有道理。
在車上,MEXI細心地用醫療噴霧給我消腫,雖然消不了瘀血。另外還給我吃了解酒醉的藥片,登時見效。也讓我瞬間清醒,知道自己在酒吧有多失控。現在一身酒臭,還帶著顯眼的瘀青,都是自找的。
走入醫院的時候,值班醫生和護士還以為我要來看急診。幸好負責我和姐姐的醫生走過,才消除了誤會。
在前往姐姐病房的路上,醫生問:
「怎麼你會現在過來,還滿臉是傷?」
最近見面太多次,我們交談的語氣都已經放鬆了。可是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似乎是他故意的,要與病患維持距離感,確保專業不受感情影響。
仔細一看,員工本就少的醫院裡,大家都沒有展示自己的名字。可以知道的似乎就只有無人機型號。
清潔的、配藥的、推病床的、拉擔架的、開救護車的……全都是機器。只有那些要與患者交流的職位,還有照顧那些無人機的職位,現在還是由人類負責。
「我剛剛跟人打了一架。」我答,而醫生似乎沒有被動搖。
「哦?為甚麼?」
「他們先討打的。」
「是在喝酒之前,還是喝酒之後?」
「之後。」
「原來如此。你有甚麼感想?」
真是奇怪的問題。
「你兼職精神科的嗎?」我反問。
「不是。」
當然了。精神科和心理學這些偽科學,早在半個世紀之前就被淘汰了,連醫院都不會設有部門。
他繼續:「只是想知道喝酒是甚麼感覺,還有打架是甚麼感覺。」
「你兩個都沒做過?」
「當然沒有。要是留下操行不良的社會記錄,我可當不了醫生。」
「那為甚麼會想知道?」
「不知道。也許只是好奇心作祟。到了。」他在病房門前停下腳步:「你姐姐今天的狀況也是一樣。往好的方面看,也是一種『穩定』。」
「穩定地惡劣。」
「千萬不要這樣說。語言是一把雙刃劍,把負面的說話說出口,只會讓自己更加灰心。但是說一些正面的說話,自己的靈魂也會打起精神。」
「醫生,你有時候會說一些很不專業的用字,你知道嗎?」
「會嗎?」
「語言的作用,還有靈魂的存在之類,聽起來很宗教的字。」
「也許吧。」他一笑:「好了,好好休息吧。我相信你姐姐會很感激有你陪伴著的。啊,順帶一提,病房裡有浴室。如果你有需要的話。」
我嗅嗅自己,嗯,甚麼都嗅不到,只有食道中反衝上來的酸臭。
……難道說,那其實不是從我體內發出的?
「我知道了,會用的。謝謝你。」
病房裡有兩張椅子,就放在床尾。
有人來過,現在離開了。不知道原因,我就是能知道那是莉莉姐和羅沙處長。
近一星期以來,我和特機隊都沒有聯絡,連周雄都無聲無息。一度以為是他們在避開我,到現在還是有這種懷疑。但是她們來過,似乎還逗留過一段時間。
會是來找我的嗎?還是說單純的探望姐姐呢?
他人的心思,自己再怎樣盲猜都不會有答案。我決定放棄猜度。
放棄……也許我就是抱著這種想法,才讓自己在酒吧失控的。
反正再努力都改變不了現狀,那麼再墮落應該也不會有差。
然而,井上在車上還跟我多說了一段話:
「你小子,真可憐啊。」
我說我不需要同情,他說這不是同情。
「你啊,是沒辦法『安穩地』活著的類形。這就是你現在一切煩惱的根源。」
我問這是甚麼意思,他沒有解釋。只留給我一頭霧水。


當我醒來時,天色正亮。看看時鐘,是早上十點。
本以為會像上次一樣,出現名為「宿醉」的生理現象。幸好沒有。井上的解酒藥片真是厲害。
眼睛一睜開,就發現身上多了一塊毛毯。不知道是誰披上的,也不太可能是姐姐半夜醒來,反過來照顧我吧?要真是這樣,我真不知道該為她醒來一事而笑,還是為自己的窩囊樣被發現而哭。
莉莉姐來了。不等我說話,她便接過我拿在手上的毛毯,標準地摺好,放在病房一角的櫃子上。
「醒得剛好。」
她一下子靠近,伸手碰我臉上的瘀青。
「會痛嗎?」
「還、還好。」
「會介意被人看見嗎?」
「也……還好。為甚麼?」
「有客人想見你們姐弟。」
「現在?姐姐還在昏迷……」
「對方是貴客,特意來探病的。」
話音剛落,羅沙處長便跟著入室。不過客人不是她,而是她身後的年輕人。
好俊美的一個人。
明明看著和我差不多年紀。
客人有禮貌地向我點頭,又看看姐姐。
「這位是?」
「哈蒙.列根。叫我哈蒙就好了。」
「誰?」我問。
「地球聯邦中央派來的大使。」莉莉姐答。
「準確來說,」哈蒙補充:「我只是『那位大使』的代理。」
他走近,向我伸出手來:「家父安佐.列根和平部長,讓我代他向你們表達關心。」
我也禮貌地與他握手:「吳雪明,只是個警校生。這位是我的姐姐,吳雪昭。」
「我知道。我有關注新聞,也有讀過事件的報告。」
「『報告』?」
「是。爆炸案的事,還有橋上的戰鬥。」
他聽起來知道很多事,起碼比我要多得很,說不好也知道事件的全貌。
但是:「我……『我甚麼都不知道。』」
他聽了,像是察覺到甚麼,皺著眉嘆氣。
那是不悅的表現。
「史密斯探員。」他回頭呼喚:「你們進行『沉默處置』了,對吧?」
遁他的視線看去,我才發現一個穿著便服的男子就跟在他身後。剛剛居然完全察覺不到。
不僅如此。仔細一看,他就是那個FBI探員。但是氣質完全不一樣,他現在就只像個路人。
敵意不經意地湧上,從我眼中散發。直至莉莉姐提醒我,我才回過神來。
史密斯回答哈蒙:「這都是程序。」
「解除掉。」
「先生?」
「我說,解除掉。」
「先生,你確定嗎?」
「對。我,很,確定。」
史密斯無奈,走近我:「好吧。吳先生,你還記得上次成立契約的條件嗎?」
「我記得。要說願意。」
「對。現在,『你是否願意解除契約?』」
我看向其他人,他們都點點頭。
「……對。『我願意。』」
「好。現在……好了。你不再受聯邦情報局的特殊管制,可以在普通法的範圍下暢所欲言了。」
「謝謝……我猜?」
「不用客氣。」
「但是,」我問哈蒙:「為甚麼?」
「甚麼為甚麼?」
「就算沒了管制,我還是甚麼都不知道。」
哈蒙看看羅沙,羅沙又看看史密斯。
「噢。我明白了。確實,和行政區警察比起,確實是FBI的權限大一點。羅沙處長,你的打算?」
「謹遵中央的意思。」
「總督他的打算呢?」
「謹遵中央的意思。」
「既然如此,我就借用一下父親的名號吧。吳先生……叫你雪明,可以嗎?」
「SIMON,或者『明』,都可以。」我說。
「明,你有聽說過我父親嗎?」
「不。」
「和平維持部部長。負責調停各個行政區之間的衝突,監視各行政區有沒有遵守《大息兵令》。」
「哦。」
「這樣子的父親,很清楚和平不能夠只靠上而下的權力來維持,也很需要聰明而主動的民眾配合。換言之,就是要民眾知道身邊發生的事,讓他們清楚理解世界的形態。通過學習以前的壞事,才能反思要如何避免壞事重演。」
「如果接下來是政治演說的話,我就先回學校上課了。」
哈蒙一笑。
「看來是我的壞習慣啊。簡單來說,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姐姐受傷的原因,你被限制言論的原因,各種事的原因。不僅你,台灣行政區的成員都應該要知道,自己的家園正陷入危機。」
是嗎?
我很懷疑。
眼前的少年很有才幹,儀態翩翩,這便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
但是地位比羅沙處長和史密斯探員更高的陌生人,第一次見面就滿口大道理,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他找了張椅子,與我相對而坐。
「處長,探員,你們也許想要離席一下?」
「不用。」我說:「除了探員先生之外,聖地亞哥處長和那威指揮官都是我姐姐信任的人。」
「如你所願。那麼,我現在就把音檔傳給你。」
「音檔?」我正當疑惑,腦內裝置就收到郵件。確實是一段音檔,檔案名稱是一串數字,看著只像亂碼。
「開來聽聽。」哈蒙如此催促。
一把經過變聲的聲音。


地球聯邦政府的各位。
早上好,下午好,晚上好。
以下是一則呼籲,也是一則勸說。
不過,從各位的角度看來,應該會是一則犯罪宣言吧。
各位,『自由』是甚麼呢?
我們,是這麼認為的:『自由是一種迷信』。
在古代,人們開始輕視宗教,轉而興起了一種迷信,那就是『自由』。
人們認為,只要自由,便會快樂。
人們認為,只要自由,自己就能做任何事。
人們認為,只要自由,世上便不會再有著不公平。
真是可笑的迷信,不是嗎?
近代的二百年內,人們不停追求自由。但是並未得到快樂,民粹主義和安那其主義崛起,多次把世界逼到瀕臨崩潰。不是嗎?
世上的不公平並未消弭。人們打著自由之名肆意攻擊他人,但是一受到攻擊,就主張自己的自由受損了。這才是真正的不公平,不是嗎?
古典派的權利論者們,認為『自由』是『不受限制的狀態。』
不受限制,帶來的只有混亂。把地球人口削減三分之一的第三次世界大戰,也是因為不受限制的欲望和權力增長,再冠以『捍衛自由』的名號引燃激化,才會爆發。不是嗎?

原諒我,歷史課上得太久了。
這些道理,各位當然是懂的。
自由被證實只是迷信,而迷信往往是狂熱的根源。就像『國家』、『種族』、『宗教』等等的意識形態。
這些道理,各位當然懂得。
所以,到了戰後,『國家』被解散了,『地球聯邦』成立了。
所以,我們在解散軍隊的同時,由警察來維持對人們的限制,確保和平。
所以,我們限制人們的言論,避免人們再度互相攻擊,從攻擊變成對立,從對立變成衝突,又變成戰爭。
這是多美好的世界。
理性的、包容的、不帶偏見的地球。
那麼,為甚麼還需要『文化自由港』這種粗俗不堪的地方呢?
明明自由已經被證明是一種迷信?
明明人類已經被證明需要限制?
明明文化和藝術這種東西,都已經被公認地證明是沒有建設性的低俗娛樂?

以下是一則呼籲,也是一則勸說。
在十二月二十五日之前,取消台灣、愛爾蘭、古巴和馬達加斯加四個行政區的『文化自由港』地位。
地球不需要不受限制的存在,也不需要忍受『不受限制』所帶來的混亂。
如果十個小時內沒有回復。明天,十二月十五日的台灣,將會收到我們為表誠意而送上的禮物。
相信聯邦的各位收到禮物之後也會很高興的。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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