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回
【熱蘭遮城】
「韋特，你什麽時候要把我們部落年輕人放出來」，迪卡長老帶領一眾新港社人氣勢洶洶的來到熱蘭遮城討人了。
「快點放了大羅」。
「對啊！他又沒做什麼事」。
放了他、放了他……，新港人已經群起鼓譟著。
「哼！為什麼要聽你們的」，韋特怎麼可能會聽呢。
「大羅是做了什麼事，要被你們關押起來」，迪卡長老說。
「對啊！你們說清楚啊！」
「哼！還敢問什麼事，他公然地反對我們荷蘭人的命令，教唆眾人不要服從我們，像這樣子的人，我們怎麼可以把他放出來呢？」
「大羅只是表達我們部落的意見，他並沒有聚眾、更沒有教唆，難道他連表達看法也不行嗎？」
「是啊！他是代表大家來表達我們的意見」。
「而且，我們新港人為什麼一定要幫你們蓋城牆呢」。
「就是說啊！你們蓋城牆關我們什麼事，我們有義務一定要幫你們嗎？」
「你們又給了我們什麼樣的的好處，什麼都沒有吧」。
「對啊！我們不蓋了」。
「不蓋了」。
「把大羅放出來」。
新港人越說群情越激憤了。
「不蓋了……哼！」，韋特冷笑一聲。
「對，我們不蓋了」，新港社青年們眼神堅決的看著韋特。
「你們敢不蓋」。
「我們為什麼不敢」。
「當初在地方會議的簽約內容中已經講得很清楚，我們荷蘭人是你們的領主，你們有服勞役的義務跟責任」，其實韋特更想說的是，他們是新港社的殖民統治者。
「我們雙方就算有這樣子的約定好了，也要看看我們部落是不是方便調動人力」，迪卡長老說。
「而且，你們也不能要調動我們全部的年輕人，部落青年都去幫忙你們了，我們自己部落的事情怎麼辦呢？」
「對啊！幫忙也該有個限度，起碼要考慮我們部落的情況」。
「才不會搞得我們部落工作都沒年輕人可做」。
「這樣子根本本末倒置了」。
「對啊！就是說啊！」其他長老也跟著說。
「我不管你們部落的事情要怎麼辦，你們的事你們自己解決，但是現在我們就是你們的統治者，你們要聽從我們的命令、並且服從我們的指示」，韋特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們不知道領主或統治者是什麼意思，但我們知道我們新港人是自己的主人」，部落青年馬上跳出來回嗆韋特。
「韋特，你不要老是用統治者來壓我們，說實在的，沒有我們的歸順、也沒有你們荷蘭人的統治」，迪卡長老義正嚴詞的說。
「所以，你們現在是要造反是嗎？」韋特雙眼已經微微露出兇光。
「我們不是要造反……」。
「所以呢？」韋特已經越來越不耐。
「我們現在是好好的在跟你講道理，我們希望下次需要服勞役的時候，你們可以過來跟我們長老們商量一下，我們可以派出多少的年輕人，我們會加以衡量，而且必須要在不影響我們部落的運作、跟日常生活情況之下，行有餘力才辦法幫忙你們，當然我們也會盡力而為」。
「幫忙？為什麼說是幫忙」。
「不然呢？」
「這是你們應該做的事情，我們在締約的時候都講得非常清楚，如果有什麼造橋鋪路需要服勞役的情況，你們就應該要”全力”來做」，韋特特別強調要全力。
「不是，當時的和約沒有講得這麼清楚，而我們覺得雙方合作，凡事都要有商有量，大家關係才能長久穩固，所以這些事你們都應該要先跟我們商量」。
「如果我們跟你們商量的時候，你們找藉口說你們正好有事沒辦法服勞役，那怎麼辦呢？」
「我們不會找藉口，我們要是有事就是真的有事，我們也就沒有辦法幫忙，不好意思我們還是要以部落的工作為主」。
「這樣的話，蓋城牆或我們要做的工程怎麼辦呢？」
「那是你們荷蘭人自己的事，跟我們部落無關」。
「你們既然已經歸順我們，還說跟你們無關，那你們現在是什麼意思？」
「我們雖然已經歸順，但是我們跟你們還是站在一個平等的地位，請你們以後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先跟我們部落協調好，我們要彼此尊重」。
「呵！可笑了，一個沒有文明的部落，還敢跟我講什麼平等尊重」。
「所以就是沒辦法尊重我們了嗎？」
「哼！」
「這樣的話，你們需要的服勞役，我們也難以奉陪、更不會想要幫忙了」。
「你說什麼……」，韋特氣得拍桌大吼。
「……」，迪卡長老注視看著韋特。
「……」，韋特怒目望著迪卡長老。
一瞬間空氣彷彿凝結成冰，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聽得見。
「你到底什麼時候要把我兒子放出來」，大羅的因娜從人群中衝了出來，萬分激動的跟韋特說。
自己的孩子徹夜未歸的被荷蘭人給關押了起來，現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天底下有那一個母親不焦急呢？
「一定要殺雞儆猴，讓你們部落知道什麼叫做順從領主的指示」。
「你們太可惡了，怎麼可以亂抓無辜」。
「你們荷蘭人到底講不講道理啊！」
「嗚～把我的兒子還給我」，大羅的母親已經痛哭失聲，一旁陪伴的婦女也跟著一起落淚。
「那個年輕人死有餘辜，誰叫他要反對荷蘭人的命令」。
「死……有餘辜」，所以，孩子是死了嗎？
大羅的母親一陣征然暈眩、淚如泉湧。
「你怎麼可以這樣子，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痛入心脾的大羅母親一把衝上去拉住偉特手臂，狂扯著偉特要他把他的兒子還給他。
「我的孩子啊！還給我……」，已經撕心裂肺的母親不斷的吼叫著。
「瘋女人，你不要拉著我」。
「還給我、還給我……」。
「瘋子，你給我滾」，偉特用力甩開大羅的母親，把他往後推了過去。
「碰！」沒有想到旁邊剛好有一張桌子。
大羅的母親整個人直直地撞上桌腳，血像一條縫一樣蜿蜒地流了下來。
「大羅因娜，你還好嗎？」部落婦女馬上衝過去扶住這位可憐的母親。
「荷蘭人殺人了」。
「荷蘭人殺部落婦女」。
「殺人啦！」
「你們不要亂說，我只是把她推開而已」，韋特也沒想到會這樣。
長老們也過去確認大羅母親的傷勢。
「是這個瘋女人一直扯著我，我只好推她一把」。
「荷蘭人殺人了」，部落青年個個怒不可抑已經喊叫起來一片憤恨喧嘩。
說時遲那時快，恰好……。
「因娜？」甘牧師正扶著大羅一起從長廊那邊走過來。
宋克看著這一幕，思索著。
「因娜，你怎麼了」，大羅踉踉蹌蹌的走過去推開蹲在母親面前的長老們，伸出手顫顫巍巍著摸著母親的額頭，血一直流。
「為什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甘牧師焦急地詢問著，韋特別過頭去默不出聲。
「你們就是這樣對付歸順你們的人嗎？」迪卡長老看了甘牧師一眼，對宋克總督說。
「我母親做錯了什麼事情，你們要這樣子傷害他」，大羅的拳頭已經緊握。
「你們荷蘭人太過份了」。
「他只是一個擔心孩子的母親」。
「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子傷害部落婦女」。
「……」。
「韋特，這到底怎麼回事？」宋克口氣嚴厲地問了韋特一句。
「他們瘋言瘋語的話能信嗎？剛剛在場大家都看到了，是那個瘋女人先衝過來拉住我的手臂不放，我難道不能推開他嗎？」
「是你說不把他兒子放出來，他心急之下才會過去拉著你的」。
「你還說死有餘辜，那個母親聽了這種話不崩潰呢」。
「對啊！你為什麼要對一名母親說這種話，大羅明明還活著」
「你就是藉機要傷害大羅母親」。
「你故意的」，部落青年眾口一心的說。
「你太過分了，你還是不是人」，大羅一拳已經打在韋特的臉上。
「你想跟我打，再等十年吧！」韋特也是練過的，馬上反手就給大羅一拳。
兩個人在大廳裡扭打成一團。
「太可惡了」，其他年輕人見狀，紛紛往前走上去要加入混戰。
「碰、碰、碰」，一旁的火槍隊員對空鳴槍，強大的聲響讓大家瞬間都停止了動作，看著宋克。
宋克吸了一口氣，緩和一下。
「不知道你因娜傷的還好嗎？」宋克從新港人的反應中，了解到大羅的母親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你母親的額頭一直在流血，我們先送他去醫務室給醫生看看好嗎？」甘牧師是有醫療背景的，他覺得應該要先止血，不能放著病人繼續這樣下去。
「哼！」大羅一把鬆開韋特的衣襟，因為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送母親去就醫。
「有膽不要走啊」，韋特不甘示弱。
宋克看著韋特用眼神威脅著他不要再生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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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因娜：平埔族語的”媽媽”。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