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回
【李家大宅內院】
「報告夫人，華宇大人求見」，奶娘通報著說。
「不見」，麗子為了李文沒死的事已經夠煩的了，現在還要面對”這個人”。
噔、噔、噔，刷的一聲木門已經拉開，李旦的義弟-歐陽華宇已經站在門口，輕嘆了一口氣。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華宇大人請回吧！」麗子喝著茶，頭也不抬的連一眼都不想撇向他。
「老爺今天跟長崎奉行有約，國助也一起過去了，他們這一趟很有重要的事要談，不會那麼早回來」，華宇在暗示什麼似的。
「無論他們何時回府都跟你無關，你可以請回了，奶娘送客」，麗子堅決的下了逐客令。
「我也是為了國助的事情才來，
你不用對我這麼狠心，現在李文助(李文)居然沒有死，下個月就要回來，只要李文助一回來，老爺就不會再重視國助了，請問國助未來要怎麼辦？你有想出什麼好辦法嗎？」華宇語氣急促的說著。
「國助不用你擔心，他是李家長子，李家商號的產業永遠是他的」，麗子再喝了一口茶。
「麗子，你確定嗎？人人都知道李文助跟漢人船員兄弟的感情很好，而國助呢？只喜歡跟一些日本貴族子弟交往，從小過著的是你長野家的日本式生活，連上船海運的能力都還很欠缺，而李家的事業終究是海上貿易，你真的確定李家將會是由國助來繼承嗎？」
「以我們長野家的政商關係，德川將軍跟長崎奉行他們都不會真心的接納李文助，其實你們漢人並不是真的了解我們的政治運作」。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的一直講你們長野家的政治勢力有多強，那老早是過去的事了，你看看現在德川將軍隔三岔五的要找老爺，你有沒有想過是德川家需要漢人海商的某些支持，而平戶眾多的漢人海商當中，那一個才是值得他們信任的呢？」
「無論如何，沒有了長野家，你不要以為老爺真的能夠這麼順利，更不要講那個李文助了」，端正坐著的麗子還是連看都不想看華宇一眼。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明朝海禁政策之後，李家幾乎掌握了所有福建、廣州的走私貿易，絲綢瓷器一夕間洛陽紙貴，請問誰在當中獲取了巨大的財富，而這些金流又到底流到那裏去了」。
「這……」。
「戰爭是很燒錢的，更何況現在還出現了大員鹿皮，聽說這是上等品質可以成為戰士的鎧甲，也就是說誰先掌握了大員鹿皮，也就掌握了鎧甲原料的來源……」。
「無論如何，德川將軍都長期支持我們李家，這一點不用你擔心，你可以滾了」，麗子打斷華宇的談話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了。
「打從老爺從澎湖回來以後身體每況愈下，後來李文助船難的消息傳回平戶，老爺更是深受打擊幾乎臥病在床，請問你說德川家支持的李家，未來將是李文助、還是李國助的李家呢？」
「國助、國助的也是你叫的嗎？你應該稱李家世子為國助大人」，麗子瞪了華宇一眼。
「大人，哼！我為什麼要稱呼國助為大人」。
「你……」。
「你…有聽過…任何父親…要稱…自己的親生兒子…為大人的嗎？」華宇走向麗子一個字一個字的講出來。
「你住口」，麗子一巴掌揮向華宇，卻被華宇抓住他的手。
麗子憤怒地看著華宇的臉，因為華宇從來不敢像這樣對待她，要是以前麗子要打他、要扇他耳光，華宇絕不會閃躲或伸手阻攔，現在他居然敢抓住麗子的手，怒不可抑的麗子已經氣得眼睛都冒出火光，一副恨不得殺了他的樣子。
「放手，老爺出去談事情，家裡沒有大人你就敢放肆了嗎？」
「我講的不是事實嗎？」
「你要我跟你講多少遍，國助是老爺的親生兒子，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麼……26年前的那一個晚上」。
「你給我住口，我警告你不要再提那個晚上的事，那只是一個小小的失誤，偶然不小心發生的一件事，當時大家都醉得不省人事，這種事完全不需要放在心上」。
「是，你是從來沒有把我放在心上過，可是你知道嗎？從頭到尾我一直把妳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而且愛你的人從來就只有我一個，一直以來深深愛你的人是我、不是李旦，李旦他根本不愛你」，看來華宇也決定豁出去了。
「你給我滾，把這個混帳給我趕出去，給我出去」，麗子勃然大怒地開始朝著華宇丟東西。
可是怎麼趕華宇出去呢？侍衛們都已經被奶娘支開，就是怕這些話一不小心被下人們聽到，可是現在又發生了這一幕，心疼麗子的奶娘含淚看著這一切，心想著麗子怎麼會攤上這樣的人。
「當時李旦上船去南洋做生意，明明他是一個月後才回來，國助為什麼會不足月提早出生」。
「老爺不是一個月後才回來，老爺三個禮拜之後就回來了，而且國助不算提早出生，第一胎早產幾周的情況比比皆是，更何況國助跟文助兩兄弟樣貌相似，他們都有幾分神似老爺，所以國助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不要再拿這件事來威脅我了」。
「哈哈哈，相似嗎？你不覺得我跟老爺也有幾分神似嗎，我告訴你實話好了」。
「什麼實話？」
「我根本不是李旦的什麼義弟，我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是他們李家看不起我母親是風月女子，不肯讓我認祖歸宗，以前他們就是這樣欺負我們母子倆，現在連我最愛的女人都要被李旦搶走」，華宇心一橫乾脆全部都抖出來。
「怎麼可能，你不要胡扯了」，麗子從來沒聽李旦說過，只當他在鬼扯。
「不信，你問李旦好了，不然這麼多年來李旦為什麼要對我特別好，只是一個義弟而已，他交友這麼廣闊並不差我一個人」。
「這……」，麗子也一直感覺老爺對華宇有些特別。
「哈哈哈，平常照顧有加，提攜幫忙不在話下，李旦一副自以為是大哥的樣子，但是呢？我們大夥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他就知道我對你是一見鍾情，我非常喜歡你，他還答應我會幫忙跟你父親大人說說看」。
「……」，麗子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搶走了你……，他居然搶走了你，而且他在家鄉都已經有妻子了，阿娟一直在等他回去，李旦這樣算什麼大哥、算什麼男人，這一切到底算什麼，天啊！老天爺～為什麼這樣捉弄我」，
華宇淚流滿面的抽蓄著，看來他是喝了不少酒才來。
而麗子只是靜靜地看著一個人發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更不會有一絲的憐憫。
【番外篇】李旦vs麗子
28年前的那一個秋天，風吹著雖然有一點點涼，但還稱不上是冷的季節。正處花樣年花的麗子站在轎邊，明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看著僕人們把最後一箱獻供的禮品扛上肩後，也輕拉著和服的裙邊準備上轎。
這是麗子準備到平戶當地最有名的普門寺上香祈福三天，為她病中的祖母大人所盡的孝道。
「現在才出發時間是不是有點太晚，到普門寺恐怕太陽都已經偏西，而且最後一段路途要經過一片森林，在山裡面是不是不太好走……」，麗子的母親已經開始擔心。
「母親大人您擔心太多了，普門寺我們去過多少趟了，也有這個時間左右出發的啊！」
「話不是這樣說，這是你人生第一次單獨一個人出門，雖說是參加法會祈福，可是……」。
「又不是麗子一個人，還有六個家丁加上轎伕四個人，你母親大人就是喜歡擔心東擔心西的」，麗子的父親-長野大人說話了。
「都怪這些僕人手腳不俐落動作太慢，要給寺廟僧人的禮物需要整理這麼久嗎？老爺，我說這都過了午時一刻，要不然我們還是明天再出發吧！明天可以早一點。」
「這……」。
「可是，這一次空覺老和尚主持的法會是明天一大早就開始，許多平戶的名門望族都多有參與，如果我們明天中午才到，感覺對師父不太尊敬」，麗子考慮的也不無道理。
「是啊！夫人你就不用擔心那麼多了，等一下我交代轎伕們加把勁，也許麗子下午就可以到普門寺了」。
「唉，好吧！既然老爺都這樣說了」，只是做母親的心中隱隱然地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希望只是我多慮了」，麗子的母親喃喃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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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長崎奉行：長崎縣是德川幕府時代唯一開放對外貿易的縣，長崎縣的平戶市則是唯一對外貿易的港口，所以也是洋人、漢人海商聚集之處；奉行是官職、不是人名，類似今天的縣長。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