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回
和安雅在旁邊輕輕拭著滑落的淚水,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夠得到幸福已經好久了,沒想到現在可以親眼看見妹妹跟李文終究走在一起,這一刻她笑著落淚。
現場十二名長老嚴肅又感人的禱告,眾人齊聲唱著平埔族的傳統詩歌,禱詞與祝歌交錯著一唱一和,代表大家同心合意的懇求祖靈來祝福這對新人,李文和西拉雅手牽著手接受大家的祝福,一旁的長老也攬著因娜的腰微笑著。
道卡斯忙進忙出整理著宴請父老兄弟姊妹的餐點,一大群年輕人忙和在一起熱熱鬧鬧,宋克總督發揮統籌指揮的長才,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有條不紊的讓青年們將阿拜、麻糬、鹿肉和小米酒排列整齊,而宋克是真心為他們倆感到開心,忙和的就更加起勁了。
副官-韋特這是心不甘情不願來幫忙,愛做不做的意思一下,畢竟宋克還是他的長官,長官要求來幫忙韋特總不能完全不動作吧!更何況韋特也想趁機了解一下麻豆社裡面的狀況,現在他也親眼看到了大員最大部落的人口盛況以及規模範圍。
麻豆社真的是一個相當大的部落,目測算一算光男丁大約就有三千人,韋特心裡已經開始計算著,他該如何著手讓麻豆社人願意歸順荷蘭人。
「夫人好,恭喜令妹今天風光出嫁,我們李家少主真是三世修來的好福氣,可以娶到貌美如花嬌艷動人的妻子,而今天這場婚禮辦得熱鬧非凡、餐點細項也都非常用心,真的是賓主盡歡的場面啊。」
濱田船長看見和安養一個人在旁站著,就默默的向他心中的女神一步步靠近,並拿出他一生難得一見的溫柔態度,跟和安雅打了招呼。
「濱田船長,歡迎你來參加我妹妹的婚禮,說到他們倆的感情啊!那不是一句話就能說完的曲折坎坷,現在終於能順利走在一起,我們家人都感動得不知道該說了什麼,只希望他們在未來這一段日子裡能甜甜蜜蜜,留下最美好的回憶」。
「嗯,夫人放心,一定會的」。
「對了,濱田船長你不是日本人嗎?李文說他一個多月後就要回日本,你可以跟我說說日本的情況嗎?」
「日本其實不會距離大員太遠,順風坐船十天就可以到了,當地的氣候是比大員要寒冷許多,而李文他們家坐落在平戶是一個比較熱鬧繁華的商港」,突然要叫濱田介紹自己的家鄉,反而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嗯」,和安雅一看就知道有聽沒有懂的樣子。
「傳统的日本文化可以說是—菊與劍,實際展現出來的有櫻花、和服、俳句、武士和神道教,另外,日本還有三道藝術造詣,花道、茶道和書道等等,這些都是日本相當有特色的文化」,濱田很認真地想要好好介紹日本。
「雖然我沒有接觸過,但聽起來很有趣」。
「是真的有趣,希望有機會可以讓夫人體會看看日本的文化」。
「那李文他們家的狀況呢?」這才是和安雅的重點。
「李文他們家是日本最大的漢人海商,因為他們漢人可以掌握到絲綢瓷器,所以可以說整個東亞海域有一半的貿易都是他們家在做,而他父親-李旦是個非常厲害非常精明的商人,交友廣闊善於經營,又跟日本政商界維持良好的關係,甚至也是德川將軍的好朋友喔」。
「李家生意做很大,所以李文需要擔負起他們家的生意,你的意思是這樣對吧!」
「夫人真是冰雪聰明」。
「尤其他父親近年來年紀也大了,李家商船的生意大多由李文來掌管,只是跟日本政商界的關係還是他父親在幫忙維持著,基本上李旦已經是半退休狀態了。」
濱田船長跟李旦也是有一定交情,他當然知道李文非回去不可的原因,但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跟和安雅說清楚講明白,因為換作是他自己娶了老婆,自然也是要帶回日本,並且在日本定居生活的。
「怎麼說呢?只能說日本是李文他的家,他們家族都在哪裡,就好比麻豆社是你們家,你的爸爸媽媽都在這裡,你也想回到這裡來生活這是一樣的道理」。
「濱田船長,你這樣講我想我是可以理解的,做子女的大家心情也都一樣,謝謝你跟我分享這麼多」。
「夫人,別這麼說,能夠跟你聊聊天,也是我莫大的榮幸了」。
看著和安雅輕柔婉約的嫣然一笑,濱田覺得他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更何況天上仙子還對他說謝謝,濱田痴痴地笑著都不知道他是誰他在哪裡了。
一旁的芝龍沒有心思去關注濱田跟和安雅,因為他全部注意都在李文身上,看見自己最好的兄弟終於找到人生的幸福,雖然知道這婚姻將是短暫的,但是芝龍也覺得人生要及時把握追求幸福。
而他倆能夠走到這一步,最大的關鍵因素是西拉雅,芝龍真心對平埔族少女的勇氣感到佩服,這樣的堅強自信在漢人傳統女子身上是看不到的,竟然就讓他在大員見證到了。
「西拉雅,我愛你」,李文雙手捧起西拉雅的臉,大家屏息無聲的看著、有些小女生捂著嘴怕自己尖叫起來。
下一秒現場響起了如雷的掌聲,部落青年們把收集來的花花草草往天空丟灑,開始走進廣場圍著圈圈唱歌跳舞,花雨伴隨著歌聲灑落,李文也牽著西拉雅的手走進其中,今天他倆就是部落裡最燦爛的北極星。
「這烤全豬怎麼還沒架好」、「這些水果要先擺上,小米粥應該要放這邊」,婚宴餐點正式由部落媽媽們接手,終於這才靠譜啊!但是媽媽們也馬上開啟碎碎唸模式,年輕人不想聽全部逃去唱歌跳舞了。
「今天謝謝大家的幫忙」,大加衲長老拿起小米酒一個一個的向長老們敬酒表達感謝,長老也都紛紛的恭喜祝賀他。
「他們的事情或許會有轉機,今天就讓我們暢快的喝一杯吧!」領頭長老拍了拍大加衲的肩。
「嗯!」長老們都在心裡默默祝福這對年輕人能長久走下去,也希望未來大海能夠再次帶李文回來不再離開。
祖靈,你聽見眾人的心願了嗎?
【房間裡】
相較於白天的熱熱鬧鬧,夜~靜極了,玉盤似的滿月在雲中穿行著,淡淡的月光灑在大員的土地上,這一次李文終於不用再有任何的躊躇猶疑,直接推開了門走進去,今天真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了。
「西拉雅,你好美」。
西拉雅嬌羞的低頭閃躲著不敢看李文,李文一把肆無忌憚的吻上去,他再也不想克制自己想要完全占有西拉雅的慾望,而春宵一刻值千金,一旁的燈已經被人吹熄,突然間一首首交響樂曲劃破天際,樹蟬在林裡長吟、蟋蟀在這裡彈琴、夜鶯獨唱著Solo,青蛙扯著嗓子合唱著快樂頌組曲。
李文與西拉雅此時無聲勝有聲要說的話都是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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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日頭已經上了三竿,芝龍覺得這個時候李文應該起床了,就帶著幾個人推著板車,上面裝的是一袋袋白米、幾籠的雞鴨,還牽了兩頭豬來到長老家,自顧自地開始指揮起捆工來。
「阿明,這邊弄個雞寮,房子後面那邊要蓋個豬舍」。
「阿國,叫大家把白米都先搬進去靠牆放好,不要阻擋到人行動線,知道嗎?」
「是,龍哥」。
「長老早、因娜早」,長老他們聽到外面忙活的聲音走出來看看,沒想到以為看到了個動物園。
「芝龍早,你帶這麼多東西來的意思是……」。
「報告長老,這些白米是要送給部落每戶一袋,為了感謝他們那天來參加李文婚宴的謝禮」。
「喔!」
「所以等一下要勞煩長老陪我一起去各家送禮了」。
「這沒問題,只是這一隻隻白色的鳥、還有粉紅色胖胖的動物是要做什麼呢?」
「這是鴨子跟豬,粉紅色的豬比山豬肉質更軟爛,而且比較有油花更滑嫩,你們可以吃吃看,如果覺得不夠我可以再多送一些過來」。
「不是不夠,是太多了,這樣子我們怎麼吃的完呢?」
「這些喔!你誤會了,這些不是要你們現在馬上吃完,這是可以給你們圈養用的,所以未來你們就不需要再去打獵,而且雞鴨還會每天下蛋,蛋又生雞生生不息,再也不用擔心肉類取得的問題,豈不是很方便嗎?」
「嗯!好吧!試試看」,因娜看芝龍一片熱心解說也就這樣了。
「對了,芝龍不要站著進屋喝杯茶慢慢聊」。
「李文他們起來了嗎?都快要中午了」。
「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看到他們走出房門,也不知道是起床了沒」。
「要叫他們起床,有什麼事要跟李文說嗎?」
「不用不用,新婚燕爾的讓他們好好甜蜜一下,我也沒什麼事明天再過來」。芝龍在心裡暗暗取笑一下自己的兄弟,大白天的還不起床,昨天是大戰了幾回合呢?
「好,我會跟李文說你來過」,長老也笑得心知肚明。
【隔天中午】
「芝龍,你來啦!來來來一起吃午餐」,因娜總是熱情招呼著大家吃飯。
「因娜,我早餐太晚吃還不餓,你慢慢用」。
「那喝杯茶吧」。
「好,謝謝你,李文他們還沒有起床嗎?」
「有起床了,只是他們倆端了午飯就進去房間,房門又關上了,呵呵」。
「什麼?端個飯又進去了」。
「是啊!我們也不好意思問什麼,就讓年輕人照他們自己的方式吧」。
「說實在的,想當年我跟因娜也沒這樣」、「我也是啊,他們這樣會不會太誇張了……」,兩個男人頭併著頭輕聲討論著別人的房事。
【房間裡】
「呵呵呵,李文你不要鬧了」,李文一個起身跨坐到西拉雅的身上,準備來個親吻大戰,西拉雅嬌弱無力地推著李文,欲拒還迎的笑出聲音,李文怎肯作罷……。
「叩叩叩,我是芝龍,少主有事想請你出來一下」。
「什麼事」,李文翻過身坐著,大好的興致被打擾,不耐煩三個字都寫了滿臉。
「你上次答應西班牙的船,現在的貨只能裝兩艘半,你要現在這樣出貨嗎?還是等廈門下一批生絲到了,再一起出貨呢?」
「又是這些事,我不想聽你自己處理就好了,總之現在商館你最大,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不要吵我,我在忙」,李文又翻身跨坐回西拉雅身上,西拉雅一直推他趕他出去跟芝龍處理一下公事。
「你在忙」,呵呵,不好意思你是在忙什麼呢?芝龍都無言以對,萬分無奈地看著長老。
「他們新婚就理解一下」,長老示意芝龍別在意了。
「算了,不跟他計較,現在李文不在商館特別忙,我先走了」。
「好,芝龍慢走」。
【又隔天的快中午】
「他們又沒出來,早餐又端進去吃了對嗎?」芝龍一進門環顧四周就知道李文這傢伙還賴著不出房門。
「別生氣了,來來來先喝杯茶,吃個麻糬消消氣」。
「房門還鎖著嗎?」
「嗯!是啊」。
「叩叩叩,少主,有些事是需要你來定奪,可否請你出來商談一下」,都快中午了,芝龍確定李文早就起床了。
「……」,一隻烏鴉飛過一片鴉雀無聲。
「叩叩叩,李文你到底起不起來」。
李文才剛又跟西拉雅大戰了一回合,兩人正躺在床上靠著休息濃情密意準備說說心裡話,就被外面敲門敲得好像催命符似的,是討債的嗎?
「你又有什麼事,昨天不是說了,商館現在你最大,你處理就好了嗎?」
「不是,濱田昨天又來找我說,他們日本人想要多十艘船的生絲,而且說法很強硬非要不可,李文你說現在我們哪來那麼多生絲給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處理,自己去跟廈門許心素那邊聯絡想辦法,況且你沒生絲找我就有用嗎?我又不是蠶寶寶會吐絲嗎?真是的」,李文笑笑地看著西拉雅又一口親下去。
李文這樣講好像也對,他又不是蠶寶寶怎麼會有生絲,可是又感覺那裏怪怪的,從來沒有想到李文會用蠶寶寶來形容自己,芝龍目瞪口呆一時語塞滿臉問號一面懵逼的,只好傻傻的回去大員商館,再好好思考一下蠶寶寶這個問題。
「芝龍慢走」。
【再隔天中午】
「可惡,昨天李文明顯就在呼弄我,什麼蠶寶寶,以為我智商不上線是嗎?今天我一定要他給我出來說清楚,李文呢?」芝龍今天的火氣顯然比昨天更大了。
「哎,芝龍你來了」。
「李文是不是又賴在房間不出來了」。
「沒有,一早就起來了,他們去河邊插魚,就說想去森林走走回顧一下以前他們天天走的路」。
「只是中午了怎麼還沒回來」。
李文跟西拉雅甜甜蜜蜜走三步退二步的走法,這中午怎麼回的來。
「這大員商館到底是他們李家的、還是我的,現在他都撒手不管,全部丟給我快忙翻了,這還是不是人啊」。
其實芝龍能力很好也不怕忙,完全有實力可以掌管商館,只是過去很多事情都是他倆互相激盪討論出來,現在全部丟給他一個人了,他真覺得是上輩子欠李文什麼了嗎?
「喔,對了,李文說有事要請我轉告你」,志龍高興了一下,想說李文終於還是想起商館的事,他還是很負責任的。
「長老請說」。
「李文說,請你安排人把他的東西都送到這裡來,因為他要在這邊住下了」。
「他要在這邊住下了,意思是大員商館他不回去了囉」。
「我也不知道,他只說要請人把他東西送過來而已」。
天啊!這還是他認識的李文嗎?這家伙我真的是……,我今天就要在這邊等他回來,看看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意思,我這個人今天就是跟他槓上了。
「長老,不好意思,今天我在這一定要等到李文回來,他這是要氣死誰呢?」
「氣死你不償命,你不用等了,我看沒有那麼快回來」,歐浪走了過來。
「為什麼?」
「我剛剛在河邊遇到他們了,他倆哪是去抓魚,是去那邊秀恩愛的甜甜蜜蜜,大庭廣眾下都快閃瞎我們年輕人的眼睛啦,所以大家眼睛痛鳥獸散趕快回家」。
「我看芝龍你也不用等了,還是趕快回去商館處理一些事情吧」。
「好吧!歐浪說的也是,商館正在出貨十分忙碌,加上還有兩萬張鹿皮要處理上船,現在實在是沒有辦法浪費時間」。
「再麻煩長老幫我轉達李文一聲,明天我來一定要見到他,可以請他等我一下嗎?」
「嗯!」
「芝龍,我去商館幫你」,歐浪說。
「好,那就麻煩你了,謝謝你」。
芝龍心裡籌謀計算著明天他一定要吊打輾壓完虐那隻蠶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