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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傳》第五章〈光明的爪牙〉(8)

森重光 | 2022-01-05 16:12:10 | 巴幣 2 | 人氣 76




  燈火在黑暗中飄忽不定。賽亞強忍傷痛,像是要衝進那漆黑的漩渦,幾個呼吸間移步到正在交鬥的騎士後方。

  兩手合握,灌注全身力道揮出純粹的強力劈斬。

  騎士一心二用,眼角餘光提前捕捉到意欲偷襲的攻擊。襲來的劍招夾帶著遲疑影響到劍威,令騎士有完全足夠的應對時間。

  技巧的不嫻熟、對人攻擊的排斥、持劍人的身體狀態──影響劍威的可能性很多,無論是哪一種,這份稚嫩導致劍招未能發揮完全。

  騎士不但以最小動作完成高水準的閃避,更企圖以大盾邊緣重擊來犯者脆弱的頭部,攻防一體一氣呵成。面罩後的他露出暴虐的笑,彷彿可以預見少年頭顱碎裂、腦漿混著鮮血噴濺的美景。

  一枚不容小覷的火焰打破騎士的願想,來得過於突然,等發現時已撲至眼前,沒有絲毫躲避或擋格餘地。

  炙熱火團砸中聖輝騎士沒有持盾的右半身,迅速燃燒起火。猝不及防的火攻令他被炸飛兩步才勉強站穩,動作大亂,劍與盾都無暇顧及被丟開。

  騎士痛得齜牙咧嘴,身上盔甲的抗魔效能抵銷了部分傷害,驚怒交加的他想用魔法撲熄惱人的大火,但賽亞沒給他機會,又是一發斬擊。

  瞄準關節處的缺口全力一砍,一條手臂飛上半空。騎士發出慘呼,隨著噴濺的大量鮮血崩潰向後坐倒。在他有所行動前,賽亞連同兩位大人合力將之擊斃。

  第一著只是佯攻,重頭戲是後續的火焰強襲。賽亞負責吸引騎士注意,再用身體營造視覺死角,藉此達到出其不備的奇效。

  絕非偶然。正如莉蒂雅相信賽亞能躲過,賽亞也相信莉蒂雅會配合自己的攻擊時機,雙方完美契合的連攜攻擊,順利擊敗難纏至極的聖輝騎士一員。

  隨著時間成長的並非只有賽亞,莉蒂雅對於魔力的掌握也長進許多,今天不過是開花結果的展現。

  「賽亞!」灰頭土臉的父親錯愕的喊道。

  「照顧好媽!」賽亞一語帶過,旋即又奔赴另一處交戰的地點。

  莉蒂雅跟在身旁,看見賽亞表情沉重又滿是冷汗,明白傷勢未癒的他正竭力勉強自己,心生不忍問道:「你還好嗎?是不是很痛?」

  對於這份關心,賽亞心中一暖,突然說道:「我的頭腦勺是不是被你燒掉幾根頭髮啦?」

  「……你少來。」莉蒂雅先是一愣,之後露出淺笑。

  明顯是在轉移話題,不過她沒有說破。少年已經做出決定,即便日後有後遺症,他都打算貫徹到底,持續舞劍為家園而戰。

  莉蒂雅覺得賽亞真的很厲害。

  他負傷累累,眼中卻仍追尋著理想。他救了自己敬愛的哥哥,在自己不知所措時迅速釐清現狀並且主動迎戰。明明身受重傷,就算退到隊伍之中接受保護也沒人說三道四,他還是……

  少年揮灑汗水的身影太過耀眼,光是看著就感到相形見絀。

  所以莉蒂雅沒有阻止他,而是跟他並肩而行。如果有他應付不來的狀況,就由自己來彌補。




…………………………………………………………………




  亞里德‧米爾德身上浮現第七處的劍傷。

  「東西在哪呢?說出來的話,彼此都不用這麼辛苦不是?」安多哈爾伸出滑膩的舌頭舔舐飽嚐鮮血的愛劍。

  「……無可奉告。」

  亞里德呼吸略帶急促,身上被劍劃傷的部位發出燒灼的疼痛。體力漸感不濟。他一直嘗試拉開距離嚴守,可惜始終未能如願,身上的傷口不住增加就是證明。

  完全不是對手,亞里德在交戰不久便理解雙方的實力差距,同時也意識到朝自己招呼的攻擊始終帶有保留,沒有痛下殺手。

  略一思考就能明白,聖輝騎士團不曉得遺產就在這支隊伍裡面,遺產的藏身處有許多種可能性,村子裡、沿途路上……只要沒能斷定,就必須留下最低限度的人問話。

  拜對方心思縝密之故方能堅持到現在,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更甚還有被後方主力部隊追上的危險,無論如何都必須打破僵局。

  不打倒眼下這騎士小隊隊長,一切都無從論起。亞里德穩住心緒,專注眼前的難題。

  他的武器並非劍身厚實的標準長劍,而是特化刺擊的刺劍,單點直擊強大且有開刃具備揮砍能力,但較薄的劍身難以招架正面擊打是其軟肋。若能以強力打擊將其折斷……

  彷彿洞悉亞里德的想法,安多哈爾面帶冷笑,身形輕挪,手中刺劍略一傾斜,劍尖遙指亞里德心窩。看似細微的動作卻蘊藏巧妙牽制,劍尖正對準對手現下架式最脆弱處,只要逮到空隙,就能長驅直入鑿穿心臟。

  「我要上囉?」

  眼睛微微抬起,臉上掛著游刃有餘的輕蔑笑容,安多哈爾再次逼近。一步、兩步……即將踏出第三步之際,見狀的亞里德快速抬手,意圖用短文詠唱遏止對方繼續靠近。

  「皎潔的光之──」

  安多哈爾猛然化作離弦勁矢飛衝。

  一點寒芒倏然逼至。沒時間提棍招架,只能倉促放棄詠唱,亞里德竭力將頭往旁一偏。火辣辣的灼燒感在下一刻傳來,左耳被劍鋒削過濺出點點血花。

  「哎呀,真可惜。」語氣似是遺憾,安多哈爾眼睛卻在笑,就像死神饒有趣味地撥弄掌中他人跳動的心臟。

  亞里德屏氣凝神拉開距離,抓緊時間調勻紊亂的呼吸。

  安多哈爾用劍脊輕輕敲打脖子,從目標那雙仍散發光明的眼睛中感受到不屈服的意志,明白自己還是太過溫柔,所以才讓對方誤以為還有勝算。他忍住笑,決定讓遊戲難度上升一個等級。

  「下次,我會讓你身體永久缺失某個部位。」安多哈爾臉上掛著笑,說出的話卻很有信服度,跟他交戰到現在的亞里德最清楚不過。

  「……」緩緩在自己身上游移的目光,像是爬行的毒蛇昂昂吐信。那股視線讓亞里德一度以為自己心跳停止,他重心微沉,絲毫不敢大意。

  安多哈爾漫不經心地舉起愛劍,用指尖輕輕彈去上頭的血水:「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向四肢健全的你問話了──魔王的遺產,究竟藏在哪?」

  思索的沉默落在雙方之間,直面歹毒的惡意,亞里德再次開口:「就算……」

  「嗯?」

  「就算你問再多遍,也不會聽到你希望的回答。你們永遠別指望得到它。」

  承擔大任的亞里德在心中起誓,絕不會讓賢者一族的血脈向邪惡低頭。即便是死,也是站著而非跪著。

  得到這強硬的答覆,安多哈爾嘆口氣,始終保持的笑意第一次消失:「是嗎?那還真遺憾。」

  劍尖發出森白殺意,渴求更多鮮血滋補。

  「那我就問問你的手還有腳吧。再不行,就問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總有人會願意告訴我,你說是吧?」

  安多哈爾對亞里德漸失興致,不再期待能從他口中問出什麼。聽不到求饒,也看不到屈服示弱,這種人實在無聊透頂。

  刺劍再次抬起,準備展開一場美麗而致命的劍之盛宴,安多哈爾卻在前一刻察覺到迫近自身的攻擊,當下他毫不猶豫收回動作,頭也不回便朝後方反手虛砍。

  這看似沒有想法的動作,卻成功擋下後方的斬擊並反架回去。緊接著順勢轉身,動作毫無窒礙,行雲流水。不愧聖輝騎士之名,安多哈爾‧查爾羅確實具備與之相襯的可怕實力。

  最強,也最惡質。

  「能別打擾我嗎?」安多哈爾撥弄自己呵護保養的長髮,嘴角再次浮現殘虐的笑意。

  好像在哪看過,算了這不重要──懶得思考旁枝末節的問題,安多哈爾輕蔑地目光一瞥,看出對方身姿虛浮,顯然早已受傷且筋疲力盡,正想隨手一劍將其解決,少年率先開口了。

  「……才不是騎士。」

  「什麼?」

  「你們沒有資格稱作騎士。我所嚮往的騎士,才不是這樣……」

  聽見對方──賽亞‧希卡夫悲痛的低語,像是聽見一則可笑的笑話,安多哈爾先是一愣,旋即發出戲謔的笑聲。

  他身著白色為基調的高貴鎧甲,明明外表正如集世間一切光明於一身似的熠熠生輝,那開心微笑著的眼睛卻比夜空更加黑暗。

  笑意漸止,安多哈爾挑釁地屈指嘲弄:「沒看見我一身的尊貴打扮嗎?我啊,可是貨真價實的騎士。想親身試試嗎?」

  賽亞握緊手中的劍,握得很緊很緊。

  馬車上,靜靜安置保護的石龕,三百年來的責任與承諾。封印於內裡,幽深的黑暗波動,此刻正隱隱晃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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