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結篇目:
【感覺上是我的錯】
從前有一個男孩,他擁有敏捷的才智及迷人的藍眼睛,跟母親相互依靠,住在公寓頂上小小的房間裡。他喜歡母親,總是挽著她的手臂、緊緊抱著她的腰。但是母親的同居男友似乎看他不順眼,怕他太聰明會走漏幫派的風聲、發現自己與她微妙的利益交換關係、怕自己圖謀不軌被揭發。
母親的男友表面上經營一間熱狗餐廳,卻用後臺作著地下交易,同時餐廳亦是這人同黨的聚會場所。這渾球,一次把手下都召集來廚房,眾目睽睽拉著男孩的衣領,將他的頭壓向滾燙的鐵板--可憐的男孩,白白淨淨的額頭從此留了個巴掌大的紅疤。
男孩留長瀏海遮蓋住疤痕,但每次只要狂風吹來,那令人驚駭的疤就顯露無遺。與他交談的人們,多半不敢直視他的臉,橫過額頭右半邊的疤就像片沙漠。某些閒暇的時候,男孩會用手指摸摸傷疤,感受它的粗糙和凹凸不平。
時間久了,那上面甚至還冒出凹洞,如同在土地鑽的孔。他媽勸阻道:「不要摸了,再摸就腫了。」男孩暗自覺得悲哀,明明那是自己身體的一部份,為何平白無故受到許多嫌惡、責難。
「我是一個好人。」他對路過的孩子、對第一次見他的陌生人講述道,這些人紛紛走避,不願聽信他。男孩想,世界還有很多把刀鋒藏在心中,只用漂亮話釀成蜜說出來的奸惡之輩,而俗人和他們談話,貌似一點壓力也沒有,奇怪,他與他們相比坦率多了,而且溫柔、不會施予傷害。
觀察著雜貨舖賣的椰棗,捆包於透明塑膠袋裡的、佈滿皺褶的焦糖色表面,讓男孩聯想到了自己。漸漸的,他花時間凝視它們,豐美的果實曬成乾保存後,甜度與風味更勝以往。他建立起一套獨特的邏輯自娛,椰棗就是很好的例子。
母親與她的同居男友死後,收養男孩的好心夫婦帶他去做了植皮手術下床,護理師給他鏡子照照,那塊原先醜陋的地方平整又滑順,宛如新生兒的皮膚。
從此,男孩走進群體,言談自然,打進圈子也得心應手,有時甚至能直抵核心,吸引眾人聽講,他身上好似就散發著金光。
男孩長大成了男人,對果乾類依然情有獨鍾,晉升為買賣它們的專家,當打點著透明包裝之際,他一遍遍回想起初衷。只是他純真的心變得高深莫測,再也不許任何人闖進來。
「為了生存能容易些的改造,是情有可原的,所以我可以理解梅莉莎。」梅莉莎如今在礦場搬運大理石,儘管滿身汗水,整個人在烈日的炎浪下都快融化,但她說什麼都要留在工地、這樣就有較賣衣服高些的收入,定時曬太陽,肌膚的黝黑不會褪去。
旁邊的瑞可擔憂地望著老闆,身軀裹著的灰銀夾克塞滿了棉絮,跟工廠每件由傑尼斯伸縮臂裝填的制服一樣飽滿,而且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