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換
舊版
前往
大廳
主題 達人專欄

留一手的衝突鬧劇:義和團(二)

坪圳氏共和國人 | 2020-06-27 23:39:10 | 巴幣 36 | 人氣 347



           
「我以前從來不相信快要死的人看起來是這個樣子……」
 
       ──美國社交名媛,波莉.康迪.史密斯(Polly ConditSmith)
 
 
  波莉小姐是美國最高法院檢察總長的姪女,一直享受東方旅行的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歇斯底里的狀態。也是遇到書中主要敘述者之一,也很意外的在豐台外的西山目睹了事件的開始:義和團開始縱火肆虐,濃煙從燃燒的駐車場、引擎和房屋間升起,大火甚至摧毀了太后專屬的車廂。幸好遇到了《泰晤士報》的知名特派員莫理循,在湊巧又遇到朋友向俄國公使借的哥薩克騎兵抵達後,這才神經緊張的返回使館區。


       波莉寫得溫暖之處,提到了對莫理循的讚美。莫理循設法為教徒找到一處寬敞的宮殿及大院── 肅親王府。從旁協助擔任翻譯的是京師大學堂教授秀耀春,莫理循動用有力外交手腕,告訴了肅親王,如果提供宮殿與園林給正遭受屠殺威脅的同胞,不只是善行而且明智;他也告訴親王,除非王爺自願提供「我們才會接受」。根據波莉的紀錄,肅親王和藹的回答「榮幸之至」,留下「所有財寶和一半女眷」即搬出王府。

      對於六月十三到六月十六日共三天的喋血屠殺,外國人感到困惑恐懼。官員們持續釋出要他們安心的訊息,不過卻沒有採取作為。朝廷還是持續這種精神分裂式的政策「法令與反法令,朝令夕改」。

 
  六月十六日,皇太后召開朝廷會議討論義和團如何處置。溫和派主張剿辦義和團;端郡王一派則激烈主張要捍衛他們。最後做出顢頇的結論:應該「安撫」義和團。
 
  隔天,朝廷又開了一次會,有份文件被呈報上來,聲稱是列強政府發出的最後通牒,內容有一連串無理的要求:各國公使被授權在京城所有軍事事務,尤其是將政權交回給皇帝。這份文件無疑是偽造文書,疑似出自端王手筆,但是卻成功地讓太后大發雷霆,頒布諭旨要各省提督派軍進京,兩天後太后得知列強要求:列強要求清軍從大沽砲台撤守,更確定開戰的決心,令外交官們震驚不已。
 
  在經歷過一連串混亂騷動後,滿清政府最後的通牒以簡潔的紅色信封送達,用字遣詞精確,清楚要求公使們必須在隔天下午四點離開。此時電報線、電話遭到切斷,因此無法掌握外界消息的外交官們更加緊張。
 
  各國公使隔天一早再度聚集於法國使館,但是一直到九點三十分還沒有任何消息。德國公使克林德失去耐性,宣布他要去總理衙門,有必要就待上整夜。俄國公使格爾斯提議應該要有武裝護衛下出去,被前者嗤之以鼻拒絕;不過表面上同意只派秘書出去。
 
  不久之後,二頂轎子從德國使館出門。轎子頂罩是紅色與綠色,表明轎子裡乘客的身份,而且還有穿制服的轎旁護衛。整個北京城的街道不尋常的安靜,完全看不到平日吵鬧的群眾。
 
  半小時後,他就死了。秘書翻譯官寇德斯則是傷得非常重。根據寇德斯後來在《泰晤士報》刊出文章,他「看到一個顯然是滿洲人的八旗軍,穿著整套制服、戴著嵌鈕扣的帽飾及藍色羽毛的滿洲帽子,上前,舉起步槍,距離轎子小窗一碼內,對準公使的頭部開槍。
 
  弔詭的是,《泰晤士報》在六月十八日刊登了從柏林新聞通訊社傳來的新聞,日期是六月十七日,寫著德國公使被殺。新聞要比事情發生早了好幾天。各種說法眾多紛紜,不過沒有解答。
 
  克林德一死,立即效果只有一個:離開使館區的說法就此停止。顯然離開無異於自殺。
 
 
  北京的外國社群、中國教民們開始為了避難聚集在使館區,總共有了四千個人,來自十八個國家。外國社群有四百七十三個平民,大約四百多個傳道人員。至於中國教民,雖然估計人數不同,約有三千人左右或更多。不參與戰鬥的男人、外國女人或小孩被集中在英國使館大院內,那裏平常只容納六十人。每個地方都被裝滿了,到處都是衣箱、罐裝食物、床墊和寢具,每條走廊都人滿為患。
 
  下午四點鐘一到,東方響起尖銳的開火聲。北京使館開始被圍,每個人心裡的問題是:它會持續多久?英國海軍中將西摩爾的援軍何時會到?

        
 
  六月二十一日,人們開始面對圍困的第一天。一開始的軍隊指揮是臨時任命了奧國巡洋艦的艦長湯曼,但是在誤判形勢胡亂下令後,導致義大利使館淪陷失火。改由英國公使竇納樂(MacDonald)擔任指揮。有一個困難是,他無法直接指揮其他各國軍隊,他必須透過書面,把命令或建議傳達給各國軍隊所屬的各國公使。不過竇納樂接受了這種荒謬的作法。
 
  竇納樂第一波行動,就是派遣無本館可防守的義大利衛兵,協助肅親王府的日本守軍。肅親王府隔著運河在英國使館的對岸,一旦失守,法國、德國與日本使館就會被包抄。
 
  接著,竇納樂盤點各個據點。這些半個月前緊急派來保護使館的衛隊兵力並不多:約四百人的兵力中軍官二十人、士兵三百八十九人,分屬八個國籍。但是有另外二隊志願軍,第一支隊伍約七十五人,成員多是退伍軍人或正好度假的軍官。第二支隊伍有五十人,相對非常業餘。不過最大問題是各國軍隊使用不同的步槍,所以彈藥無法集中再平分。
 
 
  波莉現在努力縫製沙包,材料是窗簾及一綑一綑絲綢,這是從使館區防禦線內的商店徵用來的。他們需要幾千個沙包,有些男人甚至捐出褲子,那麼只要把褲管綁起來裝沙子就行了。沙包縫製的尺寸曾引發爭議,曾任工程師的傳道人法蘭克.甘威爾博士算出最適合的尺寸,要婦女們別管他人說什麼,照縫就是了。
 
  波莉跟好友哈麗葉給美國陸戰隊員煮飯並配上醃製牛肉……當波莉與好友哈麗葉也造訪小醫院。有個哥薩克騎兵躺在地上,肺部被射穿,波莉不能為他做什麼,只能把蒼蠅趕走。血從他的胸口汨汨流出,在他身邊積成一灘,他的臉是深橄欖綠色──「就是畫得不好的死亡圖畫裡那種顏色──青黑色,我以前從來不相信快要死的人看起來是這個樣子。」
 
  在這場艱難的圍困開始,中國教民也成為珍貴的勞力來源,許多外國人認為,如果沒有他們,使館區不可能守得住。
 
 
 
  圍困初期,使館區外國人與中國人一起面對最大風險──火。英國使館三面圍繞著非常容易起火的中式建築,敵人輕易就能用浸過煤油的碎布加上長竹竿,點燃後伸出去引燃任何接觸得到的地方。其中一棟靠近使館的就是翰林院。
 
  英國軍隊的史崔斯上校認為這是潛在危險,曾經好幾次建議竇納樂公使將翰林院某部分拆除。不過竇納樂只同意在比鄰的圍牆打出一個缺口,萬一聯軍需要的時候可以迅速進入。
 
  像是刻意打破預料似的,中國人真的點火了!翰林院華麗的廳堂及中庭迅速燃燒,中國士兵則是從附近的建築物「持續穩定地開槍」,「希望能阻止我們把火滅掉!」
 
  竇納樂派了一組陸戰隊士兵,穿過牆洞進入翰林院,他們把救火隊員組織排成一長條,波莉也是其中一個。她後來寫道就算活到一千歲也不會見過「一群包羅萬象的人共同滅火,還帶著避免自己被屠殺的物件。苦力、傳教人員、士兵、特命全權大使,使勁為同一個目標工作……我在男男女女傳遞水桶的隊伍裡,其中還有法國公使夫人及許多知名婦女。」她心想,北京的外國住民可能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全體無意議的情況,眾救火員「就像是紐約市消防員一樣」拼命工作,撲滅燃燒中的翰林院廳堂,避免火勢繼續蔓延。
 
  幸好風勢轉向,從往北轉往西北方向吹,收藏最精選圖書的主藏書閣逃過了一劫,特別是這棟大樓收藏著《永樂大典》唯一的流傳本。不過當天下午四點到五點,火勢又起,這次藏書閣著火了,裡面的東西胡亂搬出來擺在中庭,有的甚至丟到荷花池防止被大火燒毀。
 
  莫理循憤怒的譴責中國人:「易燃的書籍,帝國中最有價值的事物,大量倒進環繞避暑軒的池塘裡……我們該如何看待這個國家?它犧牲了最神聖的處所,犧牲了幾百年來這片土地及飽學之士引以為傲的登峰造極之作,只為了對外國人復仇?這是一場壯麗無比的大火,這是令人駭異的褻瀆。」有些書籍跟手稿被救了出來,竇納樂想要交給總理衙門,但是他們沒有回覆;有些書籍則落入私人手中。年輕的通譯蓋勒斯保存了《永樂大典》其中一冊,並將其他有趣的珍品奇書據為己有。一九一三年,作家貝克豪斯將《永樂大典》六冊獻給了牛津大學圖書館。
 
 
 
  這場災難式的圍困還會持續好幾個月,主要源自於列強在亞洲的調兵距離遠近、卡在天津的軍事行動、以及義和團破壞鐵路導致交通上的困難。而清廷魯莽的向八國宣戰,卻沒有足夠的戰爭準備。七月中聯軍佔領天津,包圍北京使館的清軍一度「半停戰」!立場作為甚至以不同人的麾下而有所區別,總理衙門還二度送了水果、麵粉與冰塊給使館區,似乎是處處為了戰敗留地步。遠遠不像殺紅眼的義和團、端王一黨或甘軍統領董福祥那樣仇洋。
 
 
  半停戰只維持到了七月底,八月初又故態復萌。因為一位太后的親信入京,剛好又是一名仇洋派。幸好聯軍在七月底終於積蓄動能,八月中旬,這場危險又戲劇化的動亂這才陸續劃下句點。緊接著就是聯軍的接管、劫掠與報復性的搜查屠殺;真正的主謀卻遠走西安了。
 
  除了北京的使館,天津的租界、距離使館區不遠的天主教北堂也遭到攻擊。最嚴重的應該屬於北堂,負責指揮的樊國梁主教收容來自其他教堂、住家避難而來的信徒。經過清點,他得負責三千四百二十條人命,三分之二是婦女和孩童,但是他的兵力更少,法國加上義大利陸戰隊員才四十三人,不得不從教民中徵召志願者。
 
  幸運的是,遭到最猛烈攻擊的北堂也成功撐到八月,除了對手是素質不一的義和團之外,對於基督徒超自然的恐懼、重武器遭到刻意隱瞞扣押等等,都是事情改寫的原因。
 
  聯軍的主帥瓦德西直到九月才抵達北京,在這之前聯軍各自展開了掃蕩義和團殘黨的行動。朝廷出逃之後,紫禁城成為了外國人的觀光勝地。他們流行坐一坐皇帝的寶座,還在皇室成員的床上跳來跳去。當然他們也進行搜刮,卻沒有發現到太后藏匿的珍寶。
 
  在波莉最後留在北京的日子裡,她當然會盡量讓日子過得開心愉悅。有個高大的錫克人來找她說:「夫人給我兩塊錢,我給夫人好東西。」波莉同意了,得到的是「一個精美的鑲金景泰藍時鐘,還有兩隻活蹦亂跳的大母雞。」臨走之前還參觀了紫禁城的庭園。




送禮物贊助創作者 !
0
留言

創作回應

苦楝樹
中國這幾百年來簡直在重複相同的荒謬,以野蠻的方式去對待文明人,等到文明人真的被惹火用同樣的方式回敬之後,又靠北別人這麼野蠻
2020-06-27 23:45:10
坪圳氏共和國人
真的很無奈,缺乏制衡的文化局勢。
2020-06-28 08:53:39
角落的影子
不知道清政府當時的想法,但是一群人在主場優勢的情況下打不進幾棟建築物真的很尛...
2020-06-28 00:07:45
坪圳氏共和國人
指揮不一致的軍隊、留後路的軍機大臣。
2020-06-28 08:53:06
追蹤 創作集

作者相關創作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