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無情地落在綻開的胸口裡,冷冽摧殘露出的內臟;原本中斷的意識,馬上因為無比椎心的刺痛而痛醒過來,史丹利臉貼著雪地,大口喘著粗氣,同時吐出一攤血來。
「咳—— 啊…」
四周的積雪染滿絳紅,全是自己所流失的鮮血。
大口咳出嘴裡的血沫,隨著每一次咳嗽,從被劈開的胸口處、裡頭的內臟就像是要掉出來一樣,一股難以形容的空虛疼痛漸漸傳來——
呆呆地睜開眼睛,並直視著眼前一片染血的雪地。
強忍的不斷從咽喉湧出的積血、喉嚨深處忽然有一股莫名噁心的感覺;身體到處都在痛,儘管知道傷口已經逐漸癒合、但隨著心髒每次跳動,就像渾身被穿刺一樣的疼痛。
一次又一次的痛覺,讓他的意識一點一滴地強行返回身上。
—— 白……
因為疼痛而混亂的思緒,腦袋中只想著銀髮少女的事。
努力挺起身子,卻是一股彷彿身體被切成兩半的劇痛,令他難受地叫出一聲;身體頓時失去了力量,感覺不到四肢地癱回綿密但無比冷冽的雪地上。
僅能掙扎地抬起頭來。
剩餘的意識向上凝視著被飛雪所覆蓋的山頂。
在那裡——
就算雙眼看不到、用電感去感知,也已經是空無一人的空地。
白走了,被刃兜所帶走。
而自己只能無力被打倒、眼睜睜看著白離開。
——不對……
自己連對方的離去都沒看到,在此之前,就已經像個無用的垃圾一般被男子無情地丟到了這個山崖下;自責與後悔再度佔滿了史丹利的內心,他漸漸地挺起狼狽的身軀。
「—— 白。」
再一次的喊出了少女的名字。
但這次不是在內心,而是以終於能夠動彈的口中說出。
口氣失去了聲色、所剩的只有低落以及無盡的虛弱。
頭痛激烈的讓他皺起了眉頭,無視著身體渾身的劇痛與無力感,使盡渾身的力量挺起身體,然後向後墜倒在一株蓋滿積雪的大樹下。
是因為自癒時體內積了雪嗎,本不該受到這樣寒冷影響的少年,身體冰冷的發抖。
胸口的傷勢已經癒合、裡頭的心臟正常地跳動著。
但是,身體莫名地虛弱——
—— 白、刃兜、閉岐……
一想到有關妖界的一切,少年的思緒盡是充斥的混沌般的雜亂思緒;憤怒、羨慕、恨意、後悔、自責、擔憂、欣喜、滿足……無盡雜亂的感受頓時混成一團。
什麼都想不到、什麼都不清楚……
無數閃過的思維,簡直是毫無意義。
—— 強者,就是能為所欲為嗎?
這麼看起來,好像是的……弱者在強者面前,說什麼大話好像都是無用的、用盡全力的反抗也僅不過只是徒勞;那麼…難道就只能這樣放縱刃兜嗎?
史丹利不知道了、此刻,他什麼都已經想不出來。
失去生氣和力量的棕色眼眸,朝上直視著飄落雪花的天際。
—— 白被帶走了。
這個事實是絕對的,然而史丹利在朦朧的意識之間,不斷否認這個事實。
但在一片混亂思緒的盡頭,所看見的……
永遠都是這樣的事實。
現在該怎麼做?他已經找不到方向了,內心的一片猛火燃盡了,所剩的……只有空空的眼神凝視著逐漸飄落的大雪,再過不久……白也就會隨著這些雪花散去了吧?
為此,雜亂的思緒湧入腦海之中,頭部一陣劇痛。
閉岐還在,但縱使對方還在人界……那又如何,沒有白在他身旁,開啟兩界之門的力量就沒有辦法使用;而現在,他們根本就無法回到妖界……
想起了白的笑顏,史丹利默默地低頭。
他現在……甚至還不想去找到閉岐,他不敢面對對方、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勇氣。
—— 在白身邊奮戰的,是自己。
如果白被帶走,那就是自己的錯。
而為什麼白會被帶走?一瞬間,史丹利想起了刃兜嘲諷般的笑顏——
—— 因為自己很弱。
就是因為自己很弱小、所以一生之中、才會一直失去吧?
忽地。
喀嚨—— 喀嚨——
飛雪之間,一台馬車逐步接近;逼近了少年的位置,接著赫然停了下來。駕駛馬車的男子下了車,漫步走向了靠在樹幹上、雙眼放空的史丹利。
是誰都隨便了,史丹利如此心想著。
那個男子走到了史丹利的身旁,接著、卸下身上的大衣,掛在少年的身上。疑惑之餘,史丹利抬起頭來看向來者,皎潔的月光、照亮了男子的臉——是自己之前所救下的那名馬夫。
「是你啊……」
看著對方,少年一聲嘆息。
「史丹利,你怎麼了?為什麼傷成這樣?」
馬夫睜大雙眼,看著幾乎渾身是血的史丹利,老實說目前少年身上應該是無傷;但是光看著基本上已經完全毀掉的衣物、以及身上沾滿的鮮血,乍看之下是無比的狼狽。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啊……」苦笑。
「當…當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來回看著少年身上與周遭一大片殷紅的血跡,馬夫露出了誇張的表情。
「說來話長。」
「你需要幫忙嗎?」
空虛的瞳孔瞄向男子,男子能明顯察覺到史丹利的異常,那副樣子……與那天相比,截然不同、簡直是判若兩人,這之中…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
—— 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已經不知道要從哪裡講起。
或許,現在的史丹利需要幫助,但是他自己也不清楚……所需要的究竟是哪一方面的幫助,起出是白看不清一切的目標、現在…連同自己都迷惘了。
「發生了很多的事情……然而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令人費解的一句話,思緒混亂的史丹利,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和對方解釋。
馬夫眨了眨眼,接著輕笑一聲、坐到他對面去——
「你還年輕啊,史丹利,你今年幾歲了?」
「十六歲……」
男子聽罷,不可思議地點了點頭。老實說,在史丹利十四歲的時候,暴力的戰鬥就已經來到了他的身旁……而馬夫則是回憶起了自己十六歲的時候…哼,還在幫忙餵馬呢。
「所以我就說啦,你還年輕啊,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你會感到迷惘是正常的、會感到迷惘,代表你的選擇還很多;而你若感到悔恨,代表你仍未放棄。」
「哈…」不自覺地,嘆了出來。
—— 跟白說過的話,簡直是很像吶……
「存在於無數雜亂的選項之中、迷惘著同時,那我該怎麼辦?」
忽然,少年不禁問道。
「那不是很簡單嗎?」對方應道,同時輕輕一笑:「就以你非做不可的一個目標當作你的目的、然後就盡可能地去實踐就是了;路不通、就繞道而行。」
「我…並不太懂。」
「那天晚上,在你出現之前,我的內心一直覺得自己活不過今晚、周遭的危險與景致不斷催促我趕緊放棄……但是那時候,就像我所說的,迷惘之際—— 」
他笑道,仰望天際。
「我以『生存下去』為由,而單純支撐著我這份意志的,只有想要再見到妻女的想法;然後,就以這個為目標,實踐下去、不斷嘗試、要是失敗了、就換個方式,但是最重要的—— 」
一陣甚短的沉默,男子指著史丹利的胸口。
「就是永遠不要放棄。」
枝枒上的雪落了、紛飛的大雪停滯了、唯有月光,悄悄地灑落在少年身上。
—— 嗯,那就說好囉。
白的聲音,在史丹利的記憶之中響起……
自己,並不是毫無目標,少年要做的…僅有一個。
——你、現在的這張臉太難看了。
——你、意外地是個不中用的家伙啊?
——你、的理想呢!
心中真正的自己,如此辱罵著現在的自己。
少年無力反駁,空洞的雙瞳漸漸地回復了原本的光澤。
—— 是啊,所需要做的,不就擺在眼前嗎?
他還有誓言要達成,答應好了,要充實著白的每一天、答應好了,要幫助她完成使命……一切都還沒完成,那…要是路不通的話、自己就繞道而行吧?
但是無論如何,現在放棄——
確實還太早了。
咬緊牙關,身體的疼痛早就已經消逝不見、隨著意識的清醒,身上莫名的疲倦感以及意識中的雜亂思緒也隨之消失……史丹利站起身子,深深地點頭。
「我理解了,謝謝你。」
「……」男子闔上眼眸,點了下頭、微笑的回應他:「對了,史丹利…」
「嗯——?」
走到了一旁的馬車上,男子從車廂中拿出了一箱東西,擺在史丹利的面前:「這身狼狽的樣子去戰鬥的話,太難看了吶……當作你拯救我的謝禮,拿去吧。」
說罷,便將那盒東西塞到他懷中,史丹利急忙擺手——
「這,我不好意思收啊!」
對方沒有聽少年的話,就只是在送出謝禮之後,揮了揮手;大步跨出,走向馬車前方。一句話也不說、頭也不回地,馬車在一片雪地之間逐步離去。
回程之時,在城門口,史丹利遇見了他此刻想找的人——
赤髮青年,閉岐站在那裡;手臂與眼角都還捆著繃帶、但他的狀況看起來已經好很多了,他金色的眼眸示意著答案的尋求、他在等待著史丹利。
「白呢?」
開頭第一句,便是這個問題。
史丹利明白,這是自己的責任;但是就是因為明知到是自己的錯,才更不能逃避。
「被帶走了、被刃兜。」果斷直接。
閉岐眉頭緊皺,接著便只是嘆了口氣。他也沒有能怪罪史丹利的理由,確實在白身旁保護她的是史丹利沒錯;但若少年的位子今天換做了自己、他也不一定能夠保護好白。
「史丹利。」最後,邊是一聲嘆息後開口:「我們當初說了,你幫助我、而為求回報,我會讓你回到人界;這兩點,我們都互相達成了,這或許已經不關你的事…」
闔上金黃的眼眸,隨即再度睜開雙眼——
「但是我還是得問你,史丹利…你願意再次幫助我嗎?」
為此,史丹利自信的一笑——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再迷惘,他要做的事情,十分明確——
「當然啦。」
聽見了少年的回答,閉岐只是輕輕微笑。安靜而安詳的笑容,彷彿知道著史丹利會這麼回答。他最後望著遠在天邊的皎潔月光,銀白的光線照落在兩人身上。
「你是為了白吧?」他問。
「是吶,但是事實上不光是她。你也好、所有人都好,我會打倒刃兜;終結冬季的犧牲,為了人界與妖界,由我來—— 拯救所有人!」
閉岐一愣、接著保持輕笑。
—— 果然,我沒有錯,史丹利……就是個笨蛋。
—— 但是就是那樣的光輝,才會因此耀眼吧?
「那麼,閉岐,我們該怎麼前往妖界?」
一手捧著馬伕給予的盒子,另一手一攤問道。這大概是他目前最大的疑問,閉岐作為『契』的特殊能力因為白不在而無法發動、老實說史丹利不管怎麼想……
都想不到該如何回到妖界。
但是閉岐為此,卻只是聳了聳肩:「我們走天然的兩界之門。」
「天然的?」
「是啊。」一副看到傻子一樣的神情,閉岐應道:「不然你以為每年十二月那些被刃兜送來人界的妖怪是怎麼傳送的?還有剛才莫名其妙現身的刃兜?」
史丹利想了想,也是。
『雪之付喪神』就是為了調和兩界之門的平衡而存在,但是若沒有一名『雪之付喪神』去完成這項工作,兩界之門於冬季的混亂特性就會不斷持續、歷史會一直像千年前一樣上演……
不穩的兩界之門,會天然且亂數地開啟傳送門。
「不過,我們該怎麼確定傳送門的位置?」
最後的一個疑問。
赤髮青年歪了歪嘴,最後歪著頭:「也不確定,我只是單純靠直覺而已。」
「可……可行嗎?」
轉身過來,閉岐金黃色的雙瞳閃著一絲自信的光輝、他掛著對方從未見過的微笑——
「我的直覺可從未猜錯,或許是我作為擁有這類能力的緣故吧?」
語畢,閉岐便忽然收起笑容,神情轉為嚴肅:「說起來,假使要由你再去對付刃兜,你確定你要繼續這樣空手與其交戰嗎?對方的戾契可是擁有十分棘手的能力……」
「我知道那把太刀的能力。」
少年為此,看著自己手中的盒子:「而我也沒有與他空手再戰的打算。」
「那便好。然後……史丹利,出發前,有些事我想你知道會比較好些。」
望著對方始終嚴肅的表情,少年點著頭。
「是有關於—— 刃兜的過去。」
———❄❄❄———
深夜的堀闍和之村,聚集了無數人群、低迷而恐懼的氣息瀰漫在一片村景之中。今晚,逃亡的『雪之付喪神』被刃兜捉了回來、而岐契,卻被留在了人界。
『雪之付喪神』必須要靠著岐契才能恢復兩界之門的平衡,而失去了任何一方……
都象徵著兩界之門將永遠不會平衡,千年前的戰爭,或許終將有一天會重新上演。
在高塔前方,刃兜召集了無數手下,少數的自願、大多數的…都是遭到強迫。耊火兵不會幫他活捉人類、也不會幫他回報情況,只有這些妖界子民才能做到這些事。
然而每個聚集在高塔前,準備出發的妖怪……
無論自願還是被迫,都表現出了無比驚恐的神情。
誰知道人界會有什麼樣的挑戰在等著他們,要是順利抓回幾個迷途的人類旅人倒是還好、遭糕點就是與對方發生爭鬥,或許會造成這邊的一些損失……
但最糟糕的狀況,就是一到了人界,就被人殺了也說不定。
就在刃兜本人身旁,一個木製的臨時牢籠之中,白被關在那兒;由於本來位於頂樓的牢房之前被史丹利破壞、刃兜便弄了個這樣的小牢籠將其關起來。
看著堀闍和之村的子民臉上露出那樣的神情、白感到痛苦。
接著望向一旁、造成這一切的黑髮男子……
感覺把自己關在這兒,或許也是要她親眼看著這些人的受苦。
—— 真是惡劣……
她心想著,於此同時;想起了史丹利的下場,白一身怒火赫然湧上——
「刃兜!你個白癡!垃圾!爛人!」
毫無客氣般大聲辱罵著無動於衷的男子,她不知道這樣對他大吼有什麼用、或是有什麼意義,但就是沉不住氣;內心光是想到史丹利就整個悲憤不已。
一直想到因為自己而死的史丹利……白露出了簡直快哭出來的神情。
飲淚吞聲、她將悲愴的感情藏住,一點兒都不想讓眼前那個爛人看到。
—— 但是縱使如此……
她真的很希望,自己當時能做多一點。
不想一直,受他人的保護。
她很想說出『總有一天』這種話來,一直不斷地努力的話、或許自己的確將有一天能不需要他人的保護……但是,這並不是少女能夠說出的話。
就僅僅只活在冬季的她,這樣的話真的說不出來。
以弱者的身分誕生、並以弱者的身分死亡。
就僅僅不過一個月的短暫生命,究竟能改變了了什麼?
「白啊,妳看好了。」
忽地,眼前最不希望開口的人物說話了,男子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笑對著白;彷彿其內心湧起暴虐般的興奮感,兩個黝黑的瞳孔中閃起嗜血的血色光輝。
「這一切,都是為了妳,為了『雪之付喪神』。」
口氣轉為平淡,收起了駭異的笑顏,但始終收不起那份震懼的殺氣。
白的不解、以及其內心的悲憤,最終全然轉為對刃兜的憤怒——
「你開什麼玩笑…誰管你是因為什麼無聊的原因啊……」
那時,少年被刀刃貫穿胸膛的景致彷彿歷歷在目——
在白的腦海之中,不斷重複。
「你就是個惡的徹底的爛人,一個毫無人性的怪獸。才不管你有什麼原因,殘害他人的性命、迫害他人的自由就是錯的!你害死了那麼多性命,為了什麼啊!」
猛力抓緊木製的欄杆,猛力地將自己的憤怒發洩在上頭,使盡地捏著。
直到虎口都逐漸施力到出血。
「哈,為了什麼?」彷彿是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刃兜一陣冷笑——
「為了復仇啊。」
男子不屑一顧的態度、引起了少女更大的慍怒;轟然勃然變色、盛怒地一拳打在木製欄杆上;頓時傳出一聲嚇壞了周遭民眾的巨響,木屑四散、欄杆上顯出一條細微的裂痕。
「就這樣!?」少女咆哮大怒。「就因為這樣,你殘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無數—— 天性本惡的人類。」簡潔的回應。
銀髮的少女咬牙,忿忿不平的內心難以平定:「你沒有權利去制裁他人的生命,刃兜!」
「哦?我原本也不想這麼做的啊,『雪之付喪神』。」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刃兜轉頭面向著白、隨後一步步大步跨出,伴隨著每一步、洶湧的殺氣四散而出;就算是位在遠處的民眾也都不自覺冒了把冷汗。
白則是稍退了一步,對方的眼神無比可佈。
而讓少女與其對視的,全然是一肚子的怒火。
「妳難道不知道嗎?曾經有一代的『雪之付喪神』,可不是用盡短暫的壽命而死。」
「什麼—— ?」瞳孔一縮。
內心不自覺地感到怔忡不安,愕然地看著露出暴戾微笑的刃兜;僅僅只是一句話,少女覺得自己好像了解了什麼,沒錯—— 或許,一切都連貫起來了。
—— 刃兜對於人類的怨恨。
—— 以及自認是保護、對『雪之付喪神』的囚禁。
「你曾經認識的某一代『雪之付喪神』,被人類所殺……」
最後,少女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暴戾的笑顏、瞬間轉為殘酷的苦笑。
「妳猜的沒錯。」
這是白從未知道的事情,或許百年前,刃兜與那位『雪之付喪神』的感情很好吧?或許就像自己跟史丹利一樣。少女不禁聯想著,要是自己被人類所殺——
或許史丹利也會……
—— 不,不對、不會的。
儘管對其感到一瞬間的憐憫,但是一想起了黑髮少年的笑顏。
—— 我所認識的史丹利,絕對不會走上跟刃兜同樣的道路。
刃兜、仍然是錯的;但是他無法看清這點、即便過了數百年還是無法看清、始終讓他自己被囚禁在過去的悔恨之間,並將這些情緒施加於他人之上。
簡直是—— 無藥可救。
望著男子走回原本的位置,他高傲地面對著惶恐的眾人——
「各位,準備出發。」歪著頭,高掛恇駭的暗笑。
這時,一旁的白貼著欄杆嘗試阻止他:「刃兜,聽我說……無論你過去經歷了什麼,或許都證明了當時那些人的罪沒有錯、但是此刻的這些人是無辜的…他們不該被捲入其中…」
匆促地,想阻止著男子害死這些誠惶誠恐的妖界子民。
但是遽然,刃兜身子一轉,一個眼神便讓白止住了口——
少女已經明白了對方眼神中的意思,那是他絕對不會後悔的意志。
無論她現在多說什麼,對方都不會改變了。
「祝你們武運昌隆。」
一聲令下,無數耊火兵送出幾名帶著戰慄神情的妖怪。想逃也逃不了,耊火兵會一路陪著他們穿越兩界之門,哪怕只是一個要反抗、或是想逃離的小動作——
這些毫無靈魂的士兵就會無情地將他們抹殺殆盡。
白凝視著逐步遠去的人群,內心的無力感再次傳來——
然而,乍然——
遠處,隨著一道火光傳來一聲爆炸的聲響。
所有人見狀,倏然循聲望去。
「怎麼回事…?」看著遠方的火光,刃兜裝做毫無擔憂地問著。
沒有人回應、在場的人,包括著白,也跟他一樣疑惑。
直到——
一個人影奔入高塔前的空地之中,高壯的身姿推開了聚集的人群,一名渾身墨綠的鬼族妖怪衝入其中、渾身是傷,跨步走向在前的刃兜。
「緊急情況!有…入侵者出現在城內!」
喘著粗氣,鬼族妖怪到了男子面前後,身子一癱跪在對方面前。
「什麼——」
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刃兜先是望著遠方充斥火光的天際、接著將視線轉回眼前跪倒的鬼族妖怪,匆促地再問:「入侵者數量?」
「僅……僅有兩人——!」
刃兜睜大雙眼,白的內心、則是緊緊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