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戰鬥已經開始了，史丹利能感覺到樓層下方傳來激戰的巨響；老實說，就算暫時信任閉岐的實力、他也為那邊的戰鬥感到一絲擔憂。
刃兜面對閉岐，看似游刃有餘；閉岐自己也說過他要勝過刃兜是很艱難的一件事……那麼，就更不用提也在那裡、排列於四周的耊火兵了。
或許自己並應該將他一個人留在那裡？
不……還是相信對方好了，他也說要與刃兜談談。
這麼說起來——
回想起了那兩人的談話，不知不覺中、史丹利認為那兩個人似乎認識很久…
搖了搖頭。
這所有事情之中，看來自己不知道的還多的是。
他忍受著從高塔外層迴廊所滲出的惡寒奔走著，隨著時間越來越晚、妖界的溫度逐漸降到了普通人類已經無法承受的低溫；少年倒是不在意，身形化為雷電衝過彷彿無盡的迴廊。
閉岐並沒有跟他說過『雪之付喪神』被關在哪裡，這一片向上層層延展的迴廊……
一旁的房間也不勝枚舉。
要一間一間找是很困難的一件事。
但對於史丹利來說，要找到對方所在的位置並不難。直接以電感鎖定周遭，所幸地……這個高塔裡除了一群不會被電磁波偵查到的耊火兵之外，偵測到的生物體——
包括閉岐與刃兜，總計七個個體。
原本自己也就只需找上其他那五個偵測結果就行，但在這之上還有更幸運的事。
之中有四個個體被偵查到在一樓外部的庭院中，四個個體中一個癱倒在地、其他三個在其周遭徘徊；自然不用說，倒下的目標就是自己電倒的清潔工、其他會跑到外面來看的——
也必然不是被囚禁的『雪之付喪神』。
因此去掉一切不大可能的偵查結果，最終所留下的最後一個目標——
電磁波反應來自高塔的頂樓，沒有動靜。
然後，瞄向塔頂的方向，但此刻卻忽然冒出一滴冷汗、腳步停滯。
危險感官警告著他前方來襲的危險。
直覺性的提前一躲，前方深夜陰暗的迴廊忽然亮起一道火光——
光源之中，一顆火球般的火藥彈朝自己飛射而來，少年面無聲色地嘆了一口氣，在這個充實的晚上……自己不知道已經看過這個攻擊多少次了…
在提前躲開的狀況下，這種無法再變化軌道的直線攻擊就是徒勞。
一道火光劃過身旁、炙熱的星火散了一地。
火藥打空、伴隨著彈藥，迴廊的火光瞬間消逝。
最後在這條迴廊的末端，突破的欄杆、劃破了周遭的冷冽；後方一聲巨響與焰光，支離破碎的木屑四散，少年一樣豪不在意，赫然的焰光灑在他的背後——
他看著眼前阻擋自己的敵人，約莫數十位耊火兵——
這次，他毫無畏懼地直視著它們。
「…又是你們嗎？」聲音毫無聲色。
第一次對上耊火兵時，看見電流攻擊毫無作用，史丹利在驚慌失措之餘而選擇暫時藏匿；但是因為選擇避開戰鬥，而因此……當時沒有注意到很重要的一件事。
敵人架起槍支，史丹利冷笑。
—— 沒錯。
雷電攻擊並不是毫無作用，因為耊火兵是無生命的傀儡，因此只要是威力不夠破壞其全身結構的攻擊……就不會影響它們的性能，但若攻擊的威力——
足夠破壞傀儡的軀體……
那雷電攻擊一樣會湊效。
槍支上膛、火炮同時打出——
星火四散、焰光四射——
一瞬間，迴廊之間，陰暗消逝。
無數彈炮逼至眼前，少年為此微微一笑，身形雷光爆裂——
———❄❄❄———
煙霧之間、銀光交錯，一聲脆響、星火般的火花在錯開的兩抹身影之間濺出。
閉岐舞動著雙刀，刀光續閃、甫剛能同時打倒多人的技巧，更增加氣勢地持續朝眼前的黑髮男子不斷劈砍而出；連劈帶砍、之中手一縮朝前一刺——
戰意高昂，赤髮青年出手飛快，刀起刀落皆在電光火石之間。
「停下這一切，刃兜——！」
出話同時，雙手長劍不停，倏地再次刺向唯一目標。
但是，刃兜卻確實地閃開雙劍，間不容發地踏前。
找到在那銀光交織間的劍路瞬間找到空隙，男子轉了一圈側對著青年，旋踢一掃——
—— 砲彈般的一聲巨響、擊中目標，周遭的空氣遽然綻開。
閉岐眼前一黑，僅能在依稀之間看見周遭的景色快速地、朦朧地流動著。
僅僅只是一次的踢擊，就讓閉岐宛如斷了線的風箏，直直被轟飛。
「咕——！」
被刃兜所踢中的胸口毫無知覺，他接著撞上牆壁，受到了幾乎是足以撞斷背脊的衝擊力；身子隨即一癱、從背部落地，一口鮮血噴出，立刻又被煙霧所染髒。
「咳——嗚…！」
背後的木牆頓時被他撞出一個大洞，胸口疼痛難耐；口中一陣腥甜，胃裡像是積滿了鮮血一樣的異常難受，血沫不自覺地從嘴角竄出。
閉岐感覺自己無法呼吸、視線模糊。
身後倚靠的崩裂牆壁—— 是他此刻還能撐起身子的原因。
「真是難看，剛才還說著大話；怎麼才過一眨眼的時間，就倒在那兒了？」
對方的話語之中表達不屑。
「啊——哈啊、啊…」
沒有回應、不……應該說難以回應，閉岐粗喘著氣，此刻身體就連一隻手指的力量都彷彿施不上來，手卻還握著雙劍；他馬上發抖地抹去鮮血，用模糊的視線找著男人。
眼前閉岐的對手，手中實際上連一把武器都沒有。
身上僅僅只是穿著一件馬褂般的大衣，刃兜身上既沒有武器、也沒有防具。
方才短暫的交手——
完全就只是他空著手與閉岐交戰。
而還能造就這樣的結果下，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絕對的實力差。
那樣的，還能稱作戰鬥嗎？或許根本稱不上了，只有在雙方都有能擊倒對方的手段下、才能稱作戰鬥吧？此刻的，不過只是單方面的實力輾壓而已——
事實擺在眼前，彷彿在嘲笑著閉岐。
他心知肚明，他早知道自己永遠打不贏刃兜。
自從他被下令關住至今，實際上這名赤髮青年曾經逃獄無數次，無數次都想打倒刃兜來救出『雪之付喪神』；以前還能徵招到不少願意反抗刃兜的妖界子民一同奮戰。
但隨著失敗的結果逐步累積，殘酷的事實擺在了眾人面前。
最終，他只能孤身奮戰。
不過無論怎麼嘗試，到了最後他所得到的結果都還是慘烈的失敗。
可是，在他每次與刃兜戰鬥的時候——
他都早已做出了付出自己全力、與被對方賜予死亡的覺悟。
緩緩地，閉岐用手中的兩把劍撐起了身子。
「你所做的事……」虛弱的語氣，搖擺著身子，但是堅定的眼神——
「無論是對人界也好、妖界也好……到底哪邊能從這樣的殺戮之中得到利益啊？『雪之付喪神』也是…你不知道你自從走火入魔的那一刻開始，你就一直在扼殺她們短暫的生命嗎！」
發出厭惡的咋舌聲，刃兜前進一步。
「那副可笑的模樣也想跟我說教，我那樣做是為了保護她們！」
「錯！你剝奪了她們的自由、你囚禁了她們！」
殺意綻放，一瞬間、男人玄端的雙瞳綻出一道危險的光芒。
「咕！」
警覺地朝旁邊一躲，閉岐隨著原地一聲爆響、摔在地面上，渾身疼痛。
像是摔出炸藥的一擊，也在彈指之間，刃兜衝到了閉岐的身旁、伸直的手臂直直打在閉岐方才的位置上；打空的一拳，將一整面牆瞬間打穿。
寒風猝然吹入，摧殘著虛弱的閉岐。
「囚禁？你這個工具懂些什麼？」
男子怒斥，轉身面對跪倒在地的赤髮青年。
「沒有失去過任何重要之人的你，怎麼能夠了解我的決定與怨恨？」
—— 啊啊，果然還是這樣嘛？
閉岐心知肚明，造就了這個充斥怨恨與暴力的刃兜，其中的原因是什麼？又在百年前發生了什麼事……作為曾經目睹那一切的他，再清楚不過了。
造就了這樣一個怪物的—— 就是曾經某一代的『雪之付喪神』。
—— 而刃兜……
「你如今，還徘徊在你自己的後悔、以及對人類的怨恨之中…」
「那又如何，只要我永遠存在、我對人類的復仇就永遠不會終結。」
不屑地俯看著倒在自己腳下的閉岐，刃兜繼續說道：「而你也一樣，岐契。只要我倆都還存在、無論你來挑戰我多少次，你的敗北也永遠不會終結。」
「哈——」
一聲輕笑。
「你笑什麼？」
輕嘆一聲，青年抬起頭來看著問話的男子，臉上一抹不明的笑意。
「我不知道耶，刃兜。你真的覺得你能永遠存在於此嗎？很快地……就會有人站到你面前，將你打倒了；而那個人，不會是我、而是你從未見過的傢伙。」
「你說什麼？」
閉岐輕笑，輕輕地闔上眼眸——
「因為你至今還受百年前的過去所牽連，你始終沒有變；你的『最強』也僅限那一刻，終將會有人遠遠超越你的力量，然後將你打倒——」
「哼…滿口胡言。」
蹲下身子，閃過閉岐緩慢的揮刀，一手掐住對方的脖子，將青年高舉。
「那麼在此之前—— 你就先再給我倒下一次吧。」
———❄❄❄———
空間正在晃動，白在那孤身一人的房間內，寂靜的空間能讓她感受到明顯的震動與聲響。
—— 鞭炮？…煙火？
—— 還是……？
在有限的範圍內，她不知道外頭的狀況。
但所傳來的陣陣巨響與震動，讓她覺得相當不妙。
瞬息站起身子，朝著唯一的窗口看出去……在渺小窗口所看見的，一樣是一片寂靜的夜空與堀闍和之村，街道上已無來往的人影、不少街燈關上……留下月光照耀。
看著一片寧靜的村莊。
看來……並非外頭所傳來的異常，這些震動與巨響，傳自自己身處的高塔。
每當巨響傳出，整個高塔就彷彿隨之晃動、而隨著時間短短過去，震動與聲音逐漸越來越清晰、可見無論來源為何，都在逐漸接近著少女所在的位置——
這個高塔的塔頂。
耊火兵的火藥槍響聲能夠清晰聽見，爆響聲之中帶有雷電竄過的餘音。
每次聽到有爆破的聲音，外頭彷彿就像被閃光包圍一般，透過小小的門縫看見了熾白刺眼的強光；少女開始感到不安，拿起書本、並將小小的桌子推到門口堵住。
—— 她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正確。
但是於此同時，她也真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是好事、還是壞事？
她無從得知。
直到聲響停止，回歸寧靜，但是卻是感到一絲說不出的異常。白驚慌失措的神情擺在心中，外表仍然是如同冰雪般的冷淡與冷靜，她皺起眉頭——
—— 該怎麼做？
她心想著，在完全不確定狀況的時候，她能做些什麼、才是正確的事？
白只誕生了不過一個禮拜左右，作為冬季之神親手創造的妖界種族，以冬天的『白雪』堆積而成、並賦予生命的『雪之付喪神』雖然誕生時就擁有著不少必要的知識——
語言、生存……所有基礎的知識她在誕生之時就被自動賦予。
縱然如此，此刻的她還是像小孩子一般，對於目前的狀況難以判斷。
最後，她搖了搖頭，退到了窗口下方、背靠著牆壁，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想了這麼多，了解的始終只有知道，這是自己無法處理的罷了。
白很想對目前的麻煩狀況抱怨幾聲——
但要說那些喪氣話是以後的事。
首先是，對——
她生存的本能，告訴她盡可能地不要與外頭的事扯上關係——
「……」
忽地。
房間外的牆壁傳來詭異的聲音。
「小偷…嗎——？」
少女小聲說著，然後為自己的愚蠢咋舌；怎麼可能是小偷，外頭所傳來爆破般的巨響，怎麼只是普通、只是來奪取物品的小偷會發出的聲音？
空間被寂靜覆蓋，在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孤寂黑暗之中，赫然——
某個『人』、或是『物』正在一步步接近著
咕嘟，喉嚨發出異常的聲響；背上不自覺地發寒；一切都不是幻覺、此刻所發生的什麼都不是，白有種感覺—— 只要自己主動出了這個房間，她就會有危險。
不斷亂想的同時，呼吸逐漸的亂掉、思緒混亂。
白不知道此刻的感覺該稱做什麼，但是那股感受讓她莫名難受——
—— 恐懼，充斥了她的內心。
「——呼…」調整著呼吸，實際上比起其他人，少女此刻的樣子異常冷靜；要來就來吧，她這麼想著，要取她性命也好、要幹嘛都好，但是她——
也不會什麼都不做。
退到了窗口正下方，接近她的那個聲音來源，無論是什麼。要是目標就是自身，那麼必然會從眼前的門進入吧？而她自己很清楚，在這樣密閉的空間中，所剩的開口僅有一個——
上方小小的窗口。
但是，窗口實在是太小了，要從那個窗口逃出去……其實是不大可能的。
外頭再次傳來怪響，白向窗口一瞄，發出微小的咋舌聲。
至少，到窗口下方，與門口也拉開了一段距離吧？
—— 踏。
怪聲再次傳出。
「——！」
背上寒毛直立，警覺地四顧著周遭，直到她忽然聽見了——
「呦。」少年的聲音，竟是傳自窗口！
完全沒有預料到，聲音的來源竟然會從窗口的位置來進入，驚愕之餘、向後靈敏地一跳，雖然只是身子瘦弱的少女，但卻還是有超越普通人類的身體素質。
一躍，渾身的銀白在昏暗的室內拉出一道銀光，逕自退到了門口位置。
直舉著手中的書本，當作武器直指著來者。
目標，一名黑髮的少年在外，不知用什麼方法吊掛著，顛倒的狀態下從窗口向內看著白；而那名黑髮少年，自然也就是剛解決完耊火兵的史丹利。
他望著室內警戒著自己的白，呆然地眨了眨眼。
「那個……閉岐要我救妳出去。」
史丹利說道，老實說他也不知道怎麼完整地解釋，反正對方應該懂…吧？
「誰是閉岐？」
拿書在手中，一刻也不敢放下的白如此問道。
史丹利則是無奈地揚起眉毛。
「嗯……他說自己是，歷代『雪之付喪神』的僕人；妳是『雪之付喪神』，我沒搞錯人吧？」
少女點頭。
「那，妳退開點，我救妳出去。」
「為什麼要救我出去？」
「為什……妳這明顯是被關著吧…！」
白沒有應答對方，確實…打從她誕生的那一刻就被刃兜關在這個房間內；但是，此刻她卻又反問著自己，為什麼需要出去？短暫的生命、然而……也沒有人告訴她——
她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或許自己的生命，就只是毫無意義的存在罷了。
一直以來都毫無自由、甚至連自由是什麼她都難以定義出來，曾經想要充實自己短暫的生命，但是現在她卻發覺了……縱然如此，也不知道怎麼去充實。
或許出去，反而比待在這裡更糟糕。
「我沒有…存在的意義。」過了片刻，她開口：「也沒有…」
—— 沉下臉來，記憶中想起了誕生時所感受到的一片冷冽。
自白雪之中誕生、之後也將化為白雪死去……
「繼續下去的，意義。」
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她默默地承受—— 自己的命運。
—— 但某人，可不會這麼接受。
「妳他媽的開什麼玩笑—— ！！」
氣勢磅礡地大吼，同時暴力的拳頭帶雷猛力一打。
—— 轟！
雷電炸開，頓時間天崩地裂，無數碎石噴濺四周，碎石揚起。
陡然，一抹銀芒自牢房間牆壁直破而出，赫然、冷風與月光一同進入。雷電四散著周遭，飄入的細細飛雪隱隱挾著銀光，突然就在那兒炸出一片破口。
少年那道卓絕身影自上空轟然落下，直直踏入房間內部。
「說什麼沒有生存跟繼續下去的意義？！」踢開周遭礙事的碎石，史丹利的口氣中夾雜一絲令白不解的震怒：「我知道妳的生命很短，但就是因為妳的時間甚短—— 」
「所以妳才要比其他人更努力、更樂觀的充實妳的生命啊！」
「我……但…」一時間愣住，白不知道怎麼回應對方的怒吼。
史丹利的憤怒，雖然說有一部份……是因為白若不跟自己走，那自己就沒辦法回去的、因為不耐煩而產生的震怒。但是更多的，是白自願放棄並在毫無嘗試下接受命運的態度。
就算遇到了什麼，史丹利都不會放棄。
曾經，史丹利是不知道被誰製造的生物兵器，天生用於戰鬥、渾身的存在與力量就僅為了傷害他人而來。然後也不知為何被自己的創造者所拋棄，被遺棄在了原本所生存的世界上…
被一家人所收養，但是卻被他們當作奴隸一般虐待。
可是少年始終沒有怨恨他們，畢竟要不是他們那時願意收養自己，那麼史丹利心知肚明—— 他此刻也不會出現於此，雖然生活充斥著痛苦、但他還活著，就好。
之後，因為某次的意外，一家人除了自己全數死亡。
從此當時幼小史丹利成為孤身一人，周遭的人們懼怕他與生俱來、與常人不同的力量；沒有人願意去靠近他、沒有人願意與他講話，當時他渴望著與他人產生羈絆——
卻是不斷的被排斥。
可是縱然如此，他也沒有放棄；很努力的、嘗試著，許多的辦法，想要去吸引他人的注意、想要與他人互動；雖然所得到的結果，都是對方錯愕並驚嚇的拒絕。
內心雖然苦、但他卻沒有放棄。
直到某天—— 終於得到了一生中第一個的朋友時，他欣喜地嘲笑著，過去中一閃即逝、有著放棄念頭的自己；要是那時候選擇了放棄，也不會有現在。
沒錯，哪怕命運坎坷、哪怕受到詛咒、哪怕整個世界都排斥著自己。
正因如此，當得到了渴望的事物時，才會懂得其中的價值與意義。
但是無論追求什麼，即便僅有微小的機率，也要去緊緊抓住那份機會；因為要是在一開始就放棄了，那麼—— 就連同那微小的機率都沒有了。
正因為如此，看見了所剩時間不多、但卻主動放棄的白，才令史丹利如此憤怒。
「我……」
沉默片晌，白小聲的開口：「我不知道，在這樣的生命之中，我該以什麼為目標去充實自己短暫的人生；還要在同時找到自己所存在的意義……」
「那妳告訴我，這個世界在妳眼中看起來已經毀了嗎？」
「嗚…？並…沒有。」
「那就對了，這個世界還沒毀滅，除非一切都已經化為虛無了，那人才有資格說自己找不到目標與意義！妳所缺乏的，只有時間而已、但就正因如此，妳才更不該放棄！」
「但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別說啦！雄性蚊子只能活十天，人家還不是能充實的活著？」
無意義的發言，令銀白的少女再一次的愣住。
「但是我的壽命還比雌性蚊子短……」
也不知道為什麼，白下意識的知道這些感覺沒什麼用處的資訊。
「天啊！那都不是重點好嗎！」少年大吼。
「什…」將書本丟到一旁，白站起身子：「是你先講什麼蚊子的啊？！」
「誰管妳！那反正不是我要說的重點！白癡！」
「白…白癡？」似乎是沒有聽過這兩個字，少女先是露出錯愕的神情，但是隱隱約約之中，她明顯知道這兩個字絕對不是讚美自己的話——
「那…那你就是，蠢蛋！」
「哼，要不是閉岐那邊的要求和其他原因，我根本就不想救妳啦！」史丹利雙手插腰。
「我也沒有要你救我啊！」
「呸—— 我討厭妳。」調皮的吐了舌頭，然後擺出一副『妳咬我啊』的神情。
「什…我才討厭你吧？你在那邊對我大吼、拆房子還差點炸到我欸！」
「哼，我才——不關心。」
兩人無理取鬧地爭執著，赫然高塔下層傳來另一聲巨響——
白與史丹利同步停滯。
少女警戒著周遭，似乎只想趕緊確認巨響的來源，才能安心一點。
一旁，史丹利則是愣了一下之後。蹲下身子直接抱起白的雙腿，讓其坐到自己的右肩上、下方的震動讓少年感到不妙，他覺得自己還是行動快一些比較好。
誰知道下方閉岐那兒的戰況如何。
白被他抱起後，不斷地本能性的敲打反抗；史丹利這也才發現，這看似瘦弱的少女，怎麼……感覺光是純粹的力道上，其實比自己還要強啊…？
幾次掙扎，自己都差點穩不住身子。
「時間不多，我們逃、呃……」話未盡、馬上被掙扎的白近身揍到了一拳。
頭莫名的暈了一下，話說史丹利可是很久沒被人揍、並被揍出這樣的效果了……無論是在阿斯嘉特也好、原本的世界也好，這少女的力量可真是不能小看啊。
當然，反應與行動優先度上，史丹利一樣是快上一截。
無視著白繼續的掙扎與問話，他向自己轟出的破口一跳——
飛躍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