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第四十八幕：艾薇雪的提問
「我感覺你最近的遊戲似乎比我的好玩多了。」
聽完建箴的簡單敘述，艾薩斯似乎是由衷地發出了感慨。
不過這感慨在建箴聽來似乎也有那麼一點揶揄的意思。
艾薩斯自然是不會像宗豪那樣白目的，很多事情雖然聽起來是那樣，但艾薩斯並不會當面承認，而是會留下一個合理的想像空間。
和紅沐不同，艾薩斯並沒有那種引人無限遐想的意思，他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至於選擇信或者不信，那純粹取決於聽的人自己的想法，並沒有刻意賣關子、不會說到一半，也不會過度延伸。
而且艾薩斯說出口的話，通常也都相對直白。
「別取笑我了，我還挺困擾的。」
隊伍頻道裡，只有臨風、艾薩斯，還有艾薇雪三人。
但主要還是由艾薩斯和自己對談，艾薇雪偶爾也參與話題，不過並不像艾薩斯那樣想到什麼說什麼，像是逐字逐句的在思考對話的內容。
「這事情我也不知道，難怪我想說公會頻道最近怎麼那麼安靜，結果是你們這群人私底下在搞那些小圈圈，身為公會長的我感到非常傷心。」
「……你還是算了吧。」
這就是純屬的玩笑話了，就算給艾薩斯講成那副模樣，建箴也能夠聽得出來，艾薩斯不僅沒有一點傷心的意思，說完全不知道，那也應該不是真的。
他也許不知道私底下實際的內容是什麼，但誰和誰一起組隊，攻略了什麼副本，有誰在幫忙公會裡的新人，那都不是什麼秘密，就算只是零碎的消息，但也已經足夠讓他推敲出其中大致的發展。
就這麼點大的公會，這些消息的傳遞根本也用不著半天的時間。
「要是你希望的話，我不介意讓你和公會成員友好交流一下。」
「聽起來不錯，只不過最近還是先暫時放著一邊吧。」
「怎麼了？」
如果是自己認識的艾薩斯，大概二話不說就同意了，總覺得這並不像他的平時的作風。
「最近有其他公會找上來，問有沒有想要合併的意思。」
這會兒回答的卻是艾薇雪，她就像是艾薩斯的秘書般。大概是覺得由艾薩斯講的話，大概會把整個過程都全部扯一遍，所以艾薇雪乾脆地選擇直奔主題。
「呃……」
雖然也不是什麼特別讓人不能理解的事情。
現在幻境樂章的遊戲大環境早已經來到公會百花爭鳴的階段，大公會尋找其他小公會進行合併、吸收、挖角的情況並不算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不過就像他們Evidence這種不問世事且名不見經傳的小公會，居然也會被其他大公會給看上，那就稍微有些神奇了。
和自己純屬個人的煩惱不同，艾薩斯身為公會長所面向的煩惱，似乎比想像中還來得更廣泛些。
「所以，結果呢？」
「拒絕了啊，這沒有什麼好考慮的吧。」艾薩斯回答地相當乾脆。
其實就長期發展來說，和大公會合併當然也不是一件壞事，只不過建箴當然不會去問那麼不解人情的話。畢竟他自己就是實際見證艾薩斯從頭建立起Evidence公會的人，他也很清楚瞭解，當初艾薩斯為什麼要放棄那些優勢，由自己重新開始建立一個公會。
現在這樣，挺好的。
建箴也想像不出，如果艾薩斯同意合併，那又會是怎樣的一種情形。
「雖然拒絕也不是什麼困難事，不過次數多了處理起來也挺煩人。」
公會長這種職務，你說他不重要吧，其實也跟其他玩家沒什麼兩樣，但偶爾談話的內容上升到了公會和公會之間的交流時，公會長也就是一個公會最重要的代表，是實際上決定走向和抉擇權限的人物。
就算艾薩斯平時沒有把公會會長這個頭銜掛在自己臉上，實際上他還是Evidence最重要的核心。
「先不說那個，反正這種事大概哪個遊戲都會碰到，真要說起來的話只是時間早晚的差異罷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不如先說你那邊的事吧。」
相較於興趣缺缺的公會事宜，建箴覺得艾薩斯似乎還是更在意那些關於個人的小故事。用這種思維去考量的話，那麼艾薩斯其實也算是一種樂於聽人閒話家常的看戲觀眾，只是不像宗豪那樣讓人火大而已。
也對啦，送上門來的八卦逸聞，換作是自己的話，也沒有不聽的道理。
「所以，你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嗎？雖然我說的可能沒有那麼完整，但大概和我剛才說的差不多。」
冷雨冰和紅沐加入公會的事情，艾薩斯都是知道的。只是可能因為最近公會的事務比較繁忙，所以對於兩人的認識可能也並不是那麼熟悉。
「嗯……想法什麼的是沒有，不過我覺得……」
「覺得？」
「雪妳怎麼想？」
艾薩斯難得的沒有直接給出結果，而是稍做思考，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把這個問題拋給了同樣聽著的艾薇雪。
說推託責任似乎又不是，更像是在徵詢意見。
要說在Evidence裡除艾薩斯以外更有發言影響力的人，那也是艾薇雪。況且這種和與性心理相關的情況，艾薇雪的意見還是很有參考價值的。
畢竟像他們這樣的男生，思考的邏輯都比較直接，通常不會想得那樣複雜。
先不論女生才能瞭解女生這樣的說法到底合不合理，至少以參考來說對象來說，在他們身邊本來就沒有幾個能夠當作參考的對象。
可惜的是，就算是艾薇雪，最後也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我覺得，那應該交給本人去說會比較好。」
「我也是這麼想。」聽了艾薇雪的答案，艾薩斯跟著附和。
「你們一個個都不把話講清楚是不是有點過分？」
建箴鬱悶地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紅沐和冷雨冰也就算了，如果她們從一開始就把話講明的話，那麼自己根本就不有那麼多的疑惑。但連艾薩斯和艾薇雪都不表達清楚的話，建箴只會覺得她們在無端尋自己開心。
哪怕猜想本身並不一定是事情的真相，但只要多一種旁人的觀點，就能夠提供另一種的參考方向。至少不用從那些隻言片語中摸著石頭過河似地去猜測紅沐和冷雨冰兩人想要表達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不是故意不說，只是覺得不該由我們說。」
艾薇雪話並不多，但該表現威嚴的時候，絕不比艾薩斯差。
「我覺得你可以多陪她下幾場副本，或者提升一下裝備什麼的。」
「如果她需要的話，我當然會。」
雖然如果冷雨冰不主動提起的話，自己也不會特地去詢問就是了。
而實際上說用不著關心的人，同樣是冷雨冰她自己。
自己固然算不上什麼熱心的人，但是冷雨冰的態度也的確讓人好奇。
幻境樂章開始遊戲以來，建箴的態度始終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關於人情世故，他是會去做出一些和過去不同的嘗試，但那些嘗試依舊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仍然不會平白無故關心周遭人的心情，以及他們的想法。
一旦心情產生改變，天平就會不自覺的越來越往同一方向傾斜。
如建箴所想的，對他來說，如果想避免這種麻煩事的話，最好的方法就是從一開始就不要涉入。
「放心吧，以我對阿風的瞭解，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這話要是從艾薩斯的嘴裡說出來的話也就算了，可如果是艾薇雪的話，建箴不禁都有點懷疑，這兩位是不是私底下講好了和自己唱雙簧。
「……我倒是很好奇你們的自信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感覺全天下除了他自己以外好像所有人都對他充滿謎樣的信心，而且共同點是他們全都說不出一個具體的理由。
「我覺得阿風就維持你平時的做法就好了，不用想那麼多。」
艾薩斯說得越是一派輕鬆，自己也就越是困惑。
意識這種東西往往就是這樣，越是去想，就和平時的自己差得越遠。
「我平常在你們眼裡到底是什麼樣子？」
建箴知道，這本該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隨著看待事物的角度和重點完全不一樣，相處的時間和經歷不同，每個人應該都有屬於自己的想法和觀點。
不過每次自己問起類似問題的時候，最後得到的答案卻總是出奇地一致。
「阿風就是阿風。」
「……那還真是感謝你精闢的回答。」
像這樣沒有答案的答案，聽久以後自己也早就已經習慣了。幸好的是，艾薇雪在敘述方面的能力上，明顯要比起艾薩斯靠譜得多。
「大概就是一種安心，很多事情都可以託付的人。」她平靜地說。
沒有人會不喜歡聽到誇獎自己的話。
但實際上有人當著自己的面認真講述這件事情的時候，建箴反倒成了聽不下去的那一邊。如果不是因為隔著螢幕沒有辦法看到彼此的表情，建箴實在不能保證，自己是不是能夠控制嘴角不露出笑意。
「開玩笑，那可是阿風，是我們公會的主力大將好嗎！」
艾薩斯又補上了一句。
論實力來說，建箴並不覺得自己擔得起什麼大將的位置，可聽到艾薩斯這麼說，建箴還是會覺得高興，卻又不免有些難為情。
言語這種東西怎麼說呢……實在太過干擾人的想法了。
建箴會感到難為情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們這樣誇自己，而是因為他能夠從艾薩斯和艾薇雪的話中感覺得出來，他們並不是在說場面話。而是一種不自覺，脫口而出的直白感想。
「然而就算你們這麼說，我也根本不記得平常做了些什麼。」
「沒關係，你就做你覺得對的事情就好。」
「沒錯。」
艾薩斯說話的時候，艾薇雪便會接上補充；反過來也是同樣。
「……」
言語，的確是一種很狡猾的東西。
艾薩斯他們有實質上回答自己的問題嗎？
並沒有，甚至也沒告訴他該怎麼做。
他們只像是隨口說道，那種事情沒問題的，如果是他們所認識的臨風，應該不會被這種程度的想法給難住。他們所提供的並不是具體的方法，而是一種心情上的轉變。
「沒什麼，如果真的出了什麼大問題，我會再請雪幫你想辦法的。」
……嗯？
「我覺得應該不至於啦，我也不擅長這種事情，總之先觀察看看再說吧。」
雖然在同樣的隊伍頻道裡，但建箴和他們的電波頻率似乎並不相同。
「什麼意思？」
眼前的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欲言又止，最後終究沒有說明白。
「阿風該不會是那種，對別人的事情很敏感，但是對於自己的事情反而特別遲鈍的類型吧？」
「雖然不曉得是從什麼地方得到這種結論的……但好像也不能說你們錯。」
那並不是他第一次聽到別人這麼形容自己。
就算並沒有那種清楚的概念，建箴也說不上特別瞭解自己，但如果和自己實際相處過的人都反覆提起這些事情，那或許便是自己在無意識中表現出的一種行為和個性。
「你有資格說別人嗎？笨蛋艾薩。」
「我只是基於前人的立場做出普遍理性的判斷而已！」
先不論和他們兩位聊天到底是不是能夠解決自己的疑惑，但這兩人的感情是真的好。談話內容與其說是在為想法的不同互相調侃，更像是在講一場已經預演許久的對口相聲。
說不上是什麼原因，但建箴一直都很喜歡他們倆無意識的互動。
「不過，我覺得有件事情還是必須先問清楚。」
話鋒一轉，艾薇雪的態度突然變得正經起來。
大概是因為平時被艾薩斯的氛圍所影響，所以艾薇雪並不會給人特別嚴厲的感覺，要說起來的話，頂多也只對艾薩斯一個人嚴厲。
雖然從文字並沒有辦法直接看出一個人的情緒，卻能從敘述中的用字遣詞感覺到氣氛的變化。
而這種變化，則是對於建箴最為敏感的事物。
「怎麼了？」
明明艾薇雪實際的年紀也比自己小得多，但因為此時的她的語氣格外認真，所以建箴也不由得變得緊張起來。
那既不是訓話，也不像在質疑，而是很正經地在向自己確認。
「對於冷雨冰，你是怎麼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