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旁騎樓裡傳出陣陣霉味,是下雨特有的霉味。
走在紅磚砌成的簷下,感覺不出異世界的氛圍。
應該說,這不是我想像中的異世界。
行人穿著我所認知的正裝,我不知何時換上了學校襯衫,手上抓著一把青藍色的折疊傘。
商店和住家錯落的街上,我漫無目的地和熙來攘往的人們擦肩而過。
直到我經過一名女子身旁。
她站在騎樓下,對雨遞出手上撐開的傘。
她注意到我的視線,側過頭向我打招呼。
「嘿。」從黑長的髮絲間透出的是極其澄澈的眼神。
「嗨。」我看著傘,傘下並沒有人。
「妳在等誰嗎?」話語就這麼脫口而出,彷彿我們是認識已久的老朋友。
她先是驚愕了一下,隨後出乎我意料地回答了我的問題:「我在等我的戀人。」她瞧了瞧手錶,「我等了三十個小時。」
「睡覺和通行時間不算的話啦。」她補述道。
「妳還真有耐心。」
「當然嘍,」她心不在焉地把玩著胸口的寶石項鍊,「畢竟我也沒什麼事可做了嘛。」
大雨洗淨地上的髒污,現在落下的每一滴雨都像是閃閃發光的水晶,在撞擊地面後破碎又重新匯流,最後通入水溝。
「會不會他其實在妳離開的時候來了,所以妳剛好錯過他等妳的時段?」
「嗯……,」她一手托住下巴,做出苦惱的樣子,「但願如此吧。」
她又看了手錶,用自嘲似的口氣搖搖頭說:「或許我該先告訴他我會在哪裡等才對。」
她闔上傘。
「妳相信靈魂存在嗎?」她隨手找了個地方,把傘靠上去。
「我不相信。」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單純因為我沒有看過。」
「那我告訴你我看過,你會相信嗎?」
「不相信,」我看向那把傘,「因為我還是沒看過。」
「有道理。」她把放在腳邊的傘抓起來甩了甩。「你要去哪裡?」
「我?」
「是啊,這座城市應該沒有人是閒到會停下腳步和素昧平生的人搭話的人。」
她折著手指淡淡說了句:「三次。」
「說實話,我其實連這裡是哪裡都不知道。」我嘆口氣,「我想我接下來要去找免費地圖,可以的話,還有包吃包住的工作。」
「好務實!一般穿越到異世界不是會花一點時間想像自己將成就一番偉大的事業嗎?」她驚訝又不解地說。
「我想不會,至少我認識的人不會。」我想了想:「妳怎麼知道我是從異世界來的人?」
「我有一個朋友,她是異世界來的,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她手上就拿著那款樣式奇怪的傘。」她稍稍挺起胸膛。
「可以問問她現在在哪裡嗎?」說不定她是和我來自同一個世界。
剎時,雨像是凍結一般,無了聲音,周遭的空間都靜默下來。
「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她閉上雙眼,小小聲地說。
「抱歉。」我將視線離開她的身上。
「沒事啦!……也才不過三個州的距離,想去探望她的話兩三個月就到的了,你不必那麼失落!」她輕拉我的衣袖。
「這樣啊……。」
「沒有地方去嗎。」她低頭喃喃地說。
雨漸小,最後停下,雲隙透出的陽光照入閃爍的路面,水窪容納了整片天空。
「你要住到我家嗎?」她把遮住面容的頭髮往後撥,露出淺淺的微笑。
「不必麻煩了,我會去租房子的。」我幾乎想像出如果接受了這個提案,事情會變得多麻煩。
幾乎。
「就當是盡地主之誼,好嗎?」他向我傾身,兩隻纖纖素手覆上我的手腕。
「我可以先過去再考慮看看嗎?」
「當然好啊!」她迫不及待地拉著我走,力道比我想像的強,我只好艱難地配合她的步伐走。
「我的名字是霞。」她邊走邊說。
「我是哈特。」我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