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趙雪松發現自己的好友成了怪物。
然而更糟糕的是……
現在他自己也成了怪物。
第二章：針劑
趙雪松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像是凍結了一般。
他的面前站著一個人，只是藉著剛才那一瞬間的雷光，他似乎看見那個人長了一顆……爬蟲類的頭？
所以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活生生的怪物嗎？
他下意識地將手機的手電筒對準了面前的人──
然後他看見了。
那怪物雖有著人身，卻長了一顆蛇頭，蛇頭上稀稀疏疏的長了幾搓毛髮，通體青綠，身上遍布蛇鱗，背上還長著一對肉翼。
他差點就要尖叫出來，原來網路上那些關於異新製藥的傳聞都是真的。他們真的創造出了某種怪物。
而且那怪物現在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該死。
他轉身就要逃跑，但那怪物卻搶先他一步開口，而且用得還是阿傑的聲音。
「阿松，等等！你別緊張，好好聽我解釋……」
聽見阿傑的聲音，他訝異地轉過身。
這是……開玩笑吧？這可怕的怪物居然是……阿傑？
他不敢置信地說：「你、你是阿傑？」
怪物點點頭，「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很嚇人，相信我，我一開始照鏡子的時候，情況沒有比你好到哪去。但目前的狀況就是如此，阿松。他們給我打了針劑。」
「針劑？什麼針劑？」
「你願意聽我解釋嗎？」
「該死的！我剛剛被你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他惱怒地說：「所以，對，趁我還願意給你機會的時候，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聽到他的話，阿傑似乎鬆了一口氣，於是他簡單解釋起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幾個月前，異新製藥偶然發現了妖怪的存在，他們打算將妖怪所擁有的能力複製到人類身上，因此研發出了某種針劑，還秘密找來了一群受試者做實驗。而阿傑正是其中一位。
「異新製藥的說法是，只要打了針劑就能獲得……妖怪的能力，但他們沒料到這些針劑所帶來的副作用遠比它的實際效用還大。」
「副作用？」他打量著阿傑那怪異的模樣。「你是指變成你現在這個樣子？」
「更糟。」阿傑回應。「有人死了，阿松，因為那些針劑。」
有人死了。趙雪松立刻就聯想到那起連環殺人案。
「等等老兄，你現在跟我說的這些應該和連環殺人案沒有關係吧？」
「不能說沒有關係……」他肯定是露出了相當難看的表情，阿傑才會苦著臉繼續說：「我知道網路上有很多人將連環殺人案還有怪物聯想在一起，但如果你懷疑是我殺了那些人的話，我可以向你保證，那絕對不是我幹的。」
他聽出阿傑話中有話。「但是？」
「嘖……這件事很複雜，我無法斷定背後的兇手是誰，但我或許認識那些受害者。」
「你認識他們？」
阿傑點點頭。「我想，那些人和我一樣，都是異新製藥找來的受試者。雖然我沒有完整的受試者名單，但我在那裡確實認識了幾個人。
「連環殺人案公布的死者名單上，有一名死者我正好認識，我們是從同一間實驗室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那些受害者有可能全是異新製藥找來的受試者？」
阿傑點點頭。
趙雪松不確定異新製藥到底找了多少位受試者，但同時牽扯在異新製藥和連環殺人案兩起事件中的機率照理說不會太高才對。
也就是說這當中應該有什麼關聯……
有人正在獵殺那這群受試者。
趙雪松說出自己的看法，阿傑點頭同意。
但問題是，兇手是誰？他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兇手應該是異新製藥的人吧？」趙雪松推測。
「我也是這麼想的。」阿傑回應。「異新製藥是唯一掌握了所有受試者名單的人，當然，我們不該排除有人使用了某種手段取得名單的可能性，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我認為兇手是異新製藥的可能性最高。」
「我們應該將這件事告訴警方。」趙雪松說。
沒想到阿傑立刻出聲反對。「不，我們不能這麼做。警方……不可信。」
趙雪松挑起眉，阿傑解釋：「異新製藥對外宣布停止營運的的理由是因為有人舉報他們財務報告上有許多不法所得，但這並不是事實，這個說法只是為了掩蓋真正的問題。檢調單位表面上正在調查公司的所得紀錄，但實際上他們正在銷毀所有這項實驗相關的研究資料。有人在背後操控這件事，如果我們出面，只會讓敵人有機會將目標鎖定在我們身上。」
阿傑一邊說，一邊吐著蛇信，更糟糕的是，他本人似乎對此並沒有自覺。
趙雪松嘆了口氣。「但我們總得找人幫忙處理你身上的問題。你也說了，有人因為這些針劑丟了生命，如果下一個丟掉小命的就是你呢？」
「我同意。」
眼下尋求警方的協助這條路不通了，但他們同樣不能尋求異新製藥的幫助，如果他們真的在獵殺受試者的話。
「我們得找些信得過的人幫忙，」趙雪松問。「你有什麼好的人選嗎？」
「如果我們找的不是異新製藥，而是異新製藥裡的某個人呢？」
「你是指……那個出來爆料的員工？」
「至少我確定她和異新製藥的立場不同。」阿傑說，「我記得她叫柳舒婷，是異新製藥的研究員，網路上應該找得到她的社群帳號，或許我們可以嘗試聯繫她。」
趙雪松點點頭，反正他們也沒有更好的人選了。
於是他們開始在網上尋找這名研究員的資訊，這時阿傑注意到他們前方的海面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抓著趙雪松的手說：「嘿，你看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趙雪松放下手機，順著好友的視線看去，果真發現水面上有一陣陣不太尋常的鼓動。
看起來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水而出一樣。
「那是什麼？」
這時，一旁的阿傑突然抱著腦袋，神情痛苦地倒在地上。趙雪松見狀連忙蹲下身，大聲喊道：「喂！你怎麼──」
但他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便突然感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差點暈厥過去。
緊接而來的便是頭部猛然傳來的劇痛，他的身體止不住的瘋狂顫抖，他抱著腦袋臥倒在阿傑的身旁，艱難的維持住自己的意識。
發生什麼事？他們被攻擊了嗎？
那股劇痛就好像有人拿著鐵棒在翻攪他的腦袋一般，除了尖銳的痛楚之外，他幾乎無暇分心去思考其他事情。
這時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落在他們附近的地面上，而且還是一大群。
一陣陣尖銳的咆哮聲傳進他的耳裡，震動著他的鼓膜，同時也加劇了頭部的疼痛感。那並不是人類能夠發出的聲音。
他強忍著痛楚睜開眼，正好看見一張恐怖的臉也在瞪視著他。
那是一顆蛇的頭，上頭稀稀疏疏的長了幾搓頭髮。
是其他打了針劑的受試者──
不對！
趙雪松體內最原始的生物本能正在大聲咆哮，越過了他的理智。他很清楚眼前的生物沒有半點與人類相像的地方，那是與他，與阿傑截然不同的物種。
那是真正的妖怪。
他得快點離開這裡……
「阿傑……快逃……」他看向一旁的好友，並努力撐起自己的身子，但他很快發現阿傑身上的狀況和他似乎有些不同。
那些妖怪圍繞著他打轉，像是在觀察些什麼。
只見阿傑雙眼上吊，全身不停抽搐，還口吐白沫，活像是中邪了一般。那些妖怪見狀，發出一陣陣欣喜的低吼。趙雪松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但內心直覺感到不妙。
他伸手抓住自己的好友，但對方卻將他甩了開來。他震驚地看著對方，下一秒，阿傑背上那對肉翼撲騰了幾下，將他帶上空中。周圍那些妖怪見狀連忙歡喜地跟上。
趙雪松抬起頭望著牠們，一群妖怪就像是老鷹圍繞著獵物一般在他頭頂上盤旋。
而且阿傑儼然成為了那群妖怪的一份子。
快逃。
趙雪松這次沒有再猶豫，轉過身便在觀海平台上奔跑了起來，但那群妖怪的速度比他更快，一個接一個俯衝而下，接連撞擊著他的背部。
他彷彿聽見那些妖怪發出訕笑，牠們像是捉弄獵物般將他撞得東倒西歪，他跌跌撞撞的奔逃，卻在下一次的撞擊下不慎落水。
他嗆了一口水，感覺鼻腔傳來刺痛。他慌亂地拍著水，下一刻，有什麼東西將他給提了起來，丟回觀海平台上。
他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全身痛的瞇起了眼。
然後有人將他翻了過來，跨坐在他身上。
他張開眼，看見阿傑瞪著他，但那看著他的眼神卻和往昔不同，那眼神，更像是掠食者看著獵物的表情。
「阿傑……」
那群妖怪跟著圍了上來，有的抓著他的腳，有的揪著他的衣服，有的拉著他的手……就像是在分配食物一樣──
然後牠們同時張口咬下。
趙雪松發出哀號，他在地上扭動身子，努力的反抗，但那些妖怪每發出一聲嘶鳴，他的腦袋便會暈眩一陣，讓他根本無力掙脫。
他的身體各處都被撕咬著，那一陣陣劇痛都在不斷說明著他身上的傷勢有多麼致命。
他會死的……
這時一束強光突然照向他們，那群妖怪分神抬起頭，下一秒，兇猛的火焰襲向牠們，幾隻妖怪逃命不及，直接被燒成了焦炭，其餘的則是拍打著肉翼飛向高空。
「蛇首族，你知道牠們最喜歡吃的就是人肉嗎？」
趙雪松斜眼朝著聲音來源望去，看見一名身穿黑衣黑褲的男人漫步而來，手裡還……捏著一顆火球？
對方在他身旁蹲下，遞給他一副耳罩。「把這戴上，那些妖怪的聲音就沒辦法影響你。」
趙雪松嘗試照做，但他的身體動彈不得，就連一點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完成。
那名男人見狀嘆了口氣，伸手替他戴上耳罩。
耳罩內附有通訊裝置，男人的聲音傳進他的耳中。「聽著，你如果想活命就照我說的做。」男人朝他伸出手，他看見一管裝有深黃色液體的針筒就躺在他的掌心。「針劑。你得用它來活命。」
他驚恐的瞪大了雙眼，眼神流露出了反抗。
「哦？看來你很清楚這是什麼。」男子吹了聲口哨。「聽著，要不要活下去是你的自由，但我建議你還是照我說的做。如果你是在擔心副作用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只要你正確使用它，你就能控制住轉化。」
趙雪松沒有回應，但有兩件事他非常清楚：第一，他快死了；第二……
他想活下去。
「我就當你是同意了。」
他任由那名男人將針劑戳進他的脖子，下一秒，他感覺有股力量在他體內爆發，某種他無法形容的東西融入他的血液中，流向他的四肢百骸。
「你會成為一個好士兵的，」男人站起身，抬頭望著天上那群妖怪，似乎在搜尋什麼，接著他鎖定了目標，然後說。
「至於你的朋友，他會是一個還不錯的寵物。」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