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池怎麼可能跟葉清婉……
愣愣地盯著新聞裡葉清婉和男人親密挽手進酒店的附圖,我試圖尋找著狗仔搞錯了的證據,畢竟夜間攝影的雜訊多、畫質差,男人的五官不甚清晰,認錯了人了也不是不可能。
但可悲的是,以五官來認人是不熟識顏簪池的人用的方法,對曾經摸遍他全身的我來說,辨認只消一眼,一個背影。
這樣的藉口騙的了別人,卻騙不了我自己……
那頭柔順的長髮、清瘦的背影、優雅的身姿,一切都一再再的向我證明著,那是顏簪池沒錯……
為什麼?
怎麼會是顏簪池?
前不久他不是才……
難道他這是在報復我當時拒絕他跟方奕汎分手的要求嗎?
我清楚自己這樣的想法有多以自我為中心、多自大,可這個想法就是止不住地浮上我心頭……
隨著顏簪池和葉清婉聯姻的消息一出,葉氏那低迷了一個多禮拜的股價開始出現了反彈,不僅反彈,甚至有了可能超越先前價格的趨勢。
那些我不希望看到的、沒預期到的,全都一起發生了……
僵坐在沙發上,腦袋一片混亂,我找不到任何言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我只知道那一浪大過一浪的混濁思緒咆哮著衝撞我心裡的堤防,鎮靜逐漸在那混亂思緒的浪襲下潰敗。
抓過手機,我立刻撥出了電話。
可過去那總是三聲內接通的電話,這次無論幾通,就是無人接聽……
不行!
此刻我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一定要阻止顏簪池跳入火坑!
一回過神來,我已然從艾姊那要來了顏簪池助理的電話,撥號的嘟嘟聲低低的響著……
「喂,您好……」
未等助理說完,我便打斷道:「簪池在嗎?」
在錯愕的一愣後,助理還是盡職的回答了我:「總經理目前正在開會,請問哪裡找?待會我再幫您轉告給總經理。」
哪裡找……
他的提問瞬間讓我一噎。
如今的我該以什麼身分,什麼立場來找簪池?
「怎麼了?」電話那頭傳來了熟悉的嗓音,雖然聽上去距離似乎有些遠,聲音有些小,可我絕不會認錯。
「直接拿給他聽!」心急讓我忘了所有的禮儀。
可助理並沒有理會我,而是對著一旁的顏簪池道:「有位小姐說要找您,還不知道是哪裡找,我幫您確認一下。」
「給我吧。」
「可是……」
「沒關係。」
在一陣傳遞的摩擦聲後,溫潤的嗓音響起:「喂?」
當那溫潤清晰的傳入耳裡,我肚子裡的千言萬語瞬間一股腦地全湧了上來,而當諸多話語都爭先恐後的搶著要出口,結果便是全卡在了喉頭,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喂?請問有聽到嗎?」
我明明有很多話要問他、要告訴他,可幾度囁嚅,光有口形,沒有聲響,隔著電話的顏簪池是無法得知的……
「你好,請問有聽到我的聲音嗎?」
「喂?」
就算面對了我如此長時間的無聲顏簪池也沒有絲毫不耐,只稍稍拿開話筒,向一旁的助理問道:「對方有留電話嗎?」
「沒有……」
接下來電話那頭便陷入了思考的沉默。
完了!
這陣沉默是掛電話的前奏。
我得出聲!
再不出聲他就要掛電話了!
我不知道在強迫自己嚥下了幾口口水,經過了幾次欲言又止後,終於勉強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簪池……」
「小……怎麼了嗎?」顏簪池的聲音有著滿滿的詫異。
「我…現在方便出來見個面嗎?」
當初說不要見面的是我,現在才過多久,我便提出了這樣的邀約……
這自打嘴巴打得還真痛……
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提出這樣厚顏無恥的要求,電話那頭的顏簪池愣了好半晌才開口:「我待會還有事要處理,晚點再回電給妳可以嗎?」
駕著車來到顏簪池指定的老公寓咖啡廳前,我才拉上手煞車,副駕上的手機便震震的響,是霍子煜。
沒有絲毫遲疑,我將手機關上了靜音,下車,踏入咖啡廳。
可推開門,店內卻是一片昏暗,除了窗外照入的自然光外,只有吧檯一盞燈,似乎正值休息時間。
這時我才意識到那因心急而被我忽略的細節。簪池因為腸胃的關係是不喝咖啡的,怎麼會約咖啡廳?
而且還是打烊了的咖啡廳……
就在我疑惑時店裡唯一的店員,看起來似乎是老闆的男子隨即開口招呼:「邱小姐嗎?」
「阿池應該很快就到了,二樓稍坐一下。」
與此同時我看到了櫃檯上的低消告示,掏出錢包就要隨便點一樣飲品,老闆卻立刻出聲阻止:「阿池只是跟我借地方,不用低消。」隨即盛了杯明顯是要給我的開水,引領我到二樓的座位區。
赴約時,誰先到場,誰就多在乎對方多一點。
不知為何,這以前曾經聽過的說法就這麼「適時」的浮上我心頭。
如今我總算是體會到了其深意……
在急切之時,等待的時間總是最磨人,我無法接受自己像隻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浮躁的來回踱步,卻也無法真正地做到靜下心,最終只能試圖透過觀察周遭環境來轉移注意力。
窗上的復古壓花玻璃打散了景物的輪廓,叫人看不清窗外的風光,但同時卻也製造了一種朦朧的美感,在這朦朧復古的氛圍裡,老書櫃上整齊排放了滿滿的黑膠唱片和文雅書籍,一切都是那麼的雅致、優美,可惜此刻的我根本無心欣賞……
桌上的手機的螢幕再度亮起,霍子煜又打來了……
靜靜的看著電話從響動到掛斷,接著跳出十八通未接來電的訊息,我一度開始考慮起是不是該關機,可那是霍子煜……
我最好的搭檔……
最終我還是在第十九通震響時接起:「我等一下打給你。」接著不等他回應立刻掛斷,關機。
終於,在我快要坐不住時,顏簪池來了。
「小穎。」
顏簪池一出現,我再也克制不住地站了起來,「新聞上的是真的嗎?」
似乎早料到了我為此而來,顏簪池沒有任何一點的驚訝,在與我對視了兩秒後,他幾不可見的輕輕頷首。
哪怕心底早有了答案,在得到他親自給予的肯定答覆後,我仍舊免不了心理的衝擊。
那答覆就猶如一記重錘,狠狠的捶在我胸口,疼……
葉清婉是葉氏唯一的繼承人,他們家絕不可能答應讓她外嫁,況且以葉氏母系社會的傳統,如若他們兩家要聯姻,能說成的方式肯定只有簪池他們家嫁男一途……
「為什麼?」我沒辦法理解,「葉清婉他們一家對我做過什麼你最清楚,她不是什麼善類!」
我沒辦法眼睜睜的看他跳進火坑!
就在這個想法衝上腦海的瞬間,我才忽然意識到這場景的似曾相識……
難道當時要我跟方奕汎分手的他,也是抱持著和我此刻一樣,認為對方所託非人的心情嗎?
可即使如此,方奕汎和葉清婉的本質還是差了太遠、太遠。
不能比的……
「小穎,對不起,我沒有要跟妳作對的意思,我本來……」顏簪池緊蹙著眉頭,眼底淨是歉意。
「簪池!」我無禮的打斷了他,我不願意,也沒資格讓他對我道歉,他不欠我的……
他和葉清婉的消息是打亂了我原先的計畫,但比起他的整個人生,我和葉氏的恩怨根本無足輕重!
我在意的是,「她不會好好對你!甚至會利用你!」
「政治聯姻本來就是互相利用。」垂下眼瞼,顏簪池露出了一抹苦笑。
「為什麼要糟蹋自己?」這才是我最氣、最氣的。
一旦聯姻成立,他代表的就是兩個集團的活契約,到了那時候,婚姻要繼續不繼續就不是個人意志可以左右的了。
一賠下去,就是一輩子!
一輩子的活寡、一輩子的監牢!
「你有更好的選擇的……」看著他明明沒有意願卻就此認命,沒有絲毫抵抗意志的模樣,我急了。
可對此顏簪池只是苦笑。
「簪池……」
「為什麼要這樣……」
面對眼前無動於衷的男人,什麼都做不了的我克制不住的將緊握成拳的手砸在了一旁的桌上,「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誰還在用政治聯姻?」
「我家很傳統,妳知道的。」
是啊……
傳統……
惱恨的咀嚼著那兩個字,我突然發覺了突破口!
對!
他們家傳統!
但簪池可是長子啊!
我彷若看到了希望:「你是長子!以你家的傳統,未來你是要繼承家業的,怎麼可以嫁葉清婉?」
繼承人外嫁,他們家的祖產豈不成了嫁妝,時時面臨被葉氏端走的風險?
「要聯姻也應該是你弟去啊!」
我就是自私,我寧可缺德的推別人去死,也不要死的那個人是簪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