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海蓮在佛堂內聆聽壽宴來賓熟悉的聲響,自己是魏國公作媒婚嫁,京城高官自然不會放過拍皇親馬屁的機會,其中利害聶海蓮了然於胸。
供桌上長劍劍身幾近攔腰而斷的缺口是一道歷史,講的是江州聚義討賊的彌天大謊──大漢國師號召天下豪傑隨漢王東征明教、北驅韃虜,前有六十萬漢軍聲勢滔天、劍指洪都,後有四方俠士嘯聚一堂、歃血為盟,統一天下指日可待。
屆時獨自斬殺「開天斧」仇伐的聶海蓮「巾幗無雙」名聲在外、自然受邀江州聚義,一眾財富與權力的暢想狂歡中只有她看得真切,弒主自立的漢王絕非可以共富貴的人物,拒絕後不久就遇上刺殺證明聶海蓮眼光無誤,兵荒馬亂的時局不站隊就是八方得罪,在明教部將適時搭救下加入明教順水推舟,九死一生過後長劍已是殘破不堪,生死過命的經歷讓聶海蓮將其保留至今。
交往兩年半的相好在逃亡中不幸殞命成為聶海蓮一生的遺憾,相好相贈的檜木梳從不離身;以她的名聲與才貌不乏追求者,審慎思考後聶海蓮決定給後人一條清白路,江湖太多變數、暴富暴斃眨眼間,因此接受魏國公說媒、嫁與戶部郎中,子孫皆能庇蔭皇恩,賣了面子也還救命之恩,實屬一箭三鵰的好打算。
「開天斧」仇伐死前曾說:「畢生苦難十有九,一分快活使人愁。」
大半輩子頓悟一句話並不算太遲,胡丞相不深交、涼國公不攀附,空印一案諸多牽連,幸得亡夫蔭福才讓家族免於滅頂之災,如今兒子尚未交接父親職務,亡夫上司郭侍郎便差人暗示勾結貪汙、否則將對兒子仕途不利,今日壽宴便是聶海蓮為兒子打太極的唯一機會。
一家興旺平安是聶海蓮殺戮一生、餘福不淺,如今唯一擔憂便是當今聖上猜疑日重、屢興大案,錦衣衛更是無處不在,隨著年紀不斷增長,揣摩聖意與審視時度都已經力不從心,魏國公自己成天如履薄冰,聶海蓮只能趁時局尚在掌握趕緊替子孫找好後路,慶幸還有當年的江湖知己願意搭手相助,不至於在大禍臨頭時只能束手待斃。
一想至此聶海蓮又不禁感嘆──武林官家都是修羅場,有能有才有權有勢就沒有絕對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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