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方回到蒲團上,還沒來得及坐下、一把飛刀已經從刁鑽的角度射來。
問塵大師眉頭微皺,這雙眉已經十幾年沒皺一下——俗世太多煩惱、遁入空門萬事消,然而這一皺、皺的是那把飛刀的鬼魅。
當少年伸出雙指、欲夾刀尖,那把飛刀突然變了軌跡,彷彿給人接住後再次射出。
少年處變不驚,反手用無名指與小指再夾,飛刀有一變而無再變,自然被少年夾在雙指中,雙手奉還給飛刀之主。
「李家飛刀例不虛發,今日到此為止,告辭。」
忽聞一人陰惻惻的笑道:「李家飛刀華而不實,小夥子,看招!」
那人一把環刃攻向少年,環刃輪舞大異於尋常的刀,尋常的刀有轉有折、有停有頓,環刃不然、以身為手,一掄而起則削斬不止,堪稱刀中極險。
只見少年側身搶攻,面對風車狂轉的環刃毫無懼色,面對這把刀只要一不留神就會被削成肉泥,他尋到間隙、直攻使刀者,如此一來環刃的缺陷將暴露無遺——環刃刀鋒皆向外,若要回攻自保則會兩敗俱傷,使刀者一個猶豫就被奪刀擊退,環刃被少年擲回,物歸原主、無意傷人。
「好膽識,在下承讓。」使刀者說完即抱拳行禮,瀟灑離去。
少年餘光一瞥,方才三人只接茶而不喝茶,只道三人用不尋常的刀、對凡俗之道不屑一顧,一把飛刀、一把環刃還有一把波斯彎刀,各有奇巧、各領風騷。
持波斯彎刀者不多話,連刀帶鞘撲向少年,波斯彎刀向來捉摸不定,持刀者行經之處盡是炫目刀花,於問塵大師眼中頗有大千世界之風貌。
變化萬千的刀花始終出於手腕的靈動,手腕一被捉住、千奇百怪的招數都將使無可使,所以少年再下一城。
波斯彎刀剛過少林寺門檻,就聽一人道:「嘿嘿,大師,這茶俺饞的緊啊,還有不?俺不要什麼第一不第一了,有茶都好說。」
問塵大師笑答:「施主能不爭,是天大福分,茶自然是有。」
說完便讓知客僧再沏好茶,再看兩位續飲無盡者,從入座至今即沉迷棋局,以茶佐棋、晉入忘我,如再上茶則無窮無盡,其中還穿插喜怒哀樂,一場棋局宛如人生。
如此一來,放眼望去、爭天下第一刀者只剩四人。
少年如煙似霧的鬢角拈上一滴冷汗——餘下三人均是風浪刀尖上的人物,一口茶的時間足以劈人千刀、剮人萬刀,喝一口卻笑而不語,自然是因為一口茶就足以設想好致勝之道。
然而千算萬算仍然沒算到,少年連敗十五人、一句話也沒曾出口,一出口即道:「天下第一我不要了,你們自己去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