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李少鋒快步走上前，頷首致意地說：「定緯哥，不好意思麻煩了。」
「不會啦，健身房、咖啡廳和廚房內場都巡過，沒有可疑人物。」張定緯說。
「師父和我只有確認過餐廳內部的客人而已，不過樓月學姊真的那麼確定蒼瓖派會動手綁人嗎？甚至讓定緯哥一起過來？」李少鋒擔憂地問。
「這個……有這麼做的可能性，不過那樣會給殲滅軍介入的理由，要是在綁架途中出了什麼差錯，有人受傷或喪命就無法挽回了。如果真要偷偷把你綁走，應該會委託不相干的外國隊伍，綁了之後扔在花蓮，屆時，蒼瓖派可以打著『保護掌門千金的婚約者安危』為理由，將你幽禁在城內，我們和殲滅軍也無法說什麼。」張定緯說。
後面那個計劃肯定是樓月學姊想的吧？如果她站在蒼瓖派立場就會考慮那麼做的意思……今後都不要惹她生氣吧。李少鋒打完冷顫之後思緒一轉，皺眉說：「既然如此，定緯哥過來的真正理由是什麼？」
張定緯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苦笑著望向螺旋階梯。
「果然羽兒的落雨刀法有些問題嗎？」李少鋒遲疑地問。
「夏羽的落雨刀法使得很好……或者說使得太好了，甚至不遜於我和胤軍，甚至不禁懷疑她是師父的私生女或偷偷收的弟子……」張定緯沉聲說。
「應該不是吧。」李少鋒說。
「當然啦，我知道不是那樣，只是忍不住胡思亂想。」張定緯勾起嘴角，走到擺放著景觀盆栽的角落，拿出手機用著持刀的姿勢握住，一邊擺著姿勢一邊說：「剛剛那場比試，在最後的時候夏羽連續劈了三刀，你應該還記得吧？」
「是的，印象深刻。」李少鋒瞥了眼來來往往的其他客人，暗忖定緯哥平時相當穩重，不過一旦講到關於武術的話題也很容易無視旁人，這點其實也挺像自家師父的。
「那是落雨刀法的絕招，名為『雷光』。乃是所有招式當中最快、最狠也最凶的招式，第二刀比第一刀快，第三刀又比第二刀快，有時甚至會令刀劍相擊的聲響快得宛若只有一聲，勢若雷霆之所擊，無堅不摧、無物不毀。」張定緯緩緩地說。
果然那招是絕招啊。李少鋒印證了方才的猜測，靜靜聽下去。
「這招『雷光』也被視為弟子們的門檻。秦家刀的內功心法天穹四抄』有四階段，順利修習完第一階段的《春霖抄》可以劈出一刀，修習完第二階段的《飄霏抄》可以劈出兩刀，修習完第三階段的《霈霆抄》可以劈出三刀，修習完最終階段的《碧落抄》徹底掌握『天穹四抄』的精隨則可以劈出四刀，臻為大成，那之後就是無止盡的自我鑽研了。」張定緯繼續說。
「所以剛剛羽兒劈了四刀……」李少鋒思索著說。
「只有三刀。」張定緯糾正說：「崩斷夏旖歌長劍的第四刀有了間隔，並不連貫，無法算入『雷光』之內。」
儘管如此，劈出三次「雷光」也是很困難的技巧吧？所以羽兒的內功心法其實已經練到第三階段的《碧落抄》了？李少鋒暗忖，隱約湧現不祥的預感。
「師父可以劈出六刀，那在草屯秦家歷屆掌門當中也是從未有人抵達的領域。」張定緯帶著憧憬與敬意，補充說。
如果有辦法將六刀用著一刀的速度與狠勁砍出，而且刀刀瞄準身體要害，的確根本擋不下來，不管護體真氣再厚也會被砍散吧？李少鋒思索片刻，面對那招也只能夠想到「盡速拉開距離」或「使用武器硬扛」的辦法，然而前者會令局勢傾倒，有可能受到追擊；後者更有高機率令武器壞掉，在生死廝殺的戰鬥當中，武器被毀也不啻於死亡了。
「話雖如此，這招『雷光』有一個破綻，在砍完的瞬間會因為真氣運轉的緣故令手腕在瞬間僵硬，無法立即動作。」張定緯低聲說。
所以如同自家師父當成壓底絕招的「爆閃」變化，如果沒有一擊致勝就會趨於弱勢了。李少鋒瞭然頷首，接著皺眉問：「告訴我這些家傳刀法的破綻沒有關係嗎？」
「你早就是自己人了。」張定緯理所當然地說。
李少鋒不禁覺得胸口湧現一股暖意，不過很快就專注在話題，繼續問：「不能在出刀的同時稍微保留力氣嗎？」
「那樣會讓每刀之間出現頓挫，就不是『雷光』了，而且那招需要配合內功心法，施展的瞬間會將氣息會聚集在腳底與腰部，然後隨著每次出刀運轉到……這邊的細節關於秦家刀的內功心法，就算講了可能也不明白，總之單純保留力氣沒有意義。」張定緯搖頭說。
「原來如此。」李少鋒說。
「回到剛才的話題。」張定緯停頓片刻，繼續說：「草屯秦家的歷史並不悠久，落雨刀法放眼世界也是相當新的流派招式，其中有不少細小破綻，在克蘇魯遊戲的混戰或許沒問題，像是剛才那樣單對單的交手，很容易被高手看出來，這招『雷光』也是如此，只要撐過攻勢，即可使用長劍等武器趁隙砍往手腕，夏旖歌小姐方才也是一眼就看穿了。」
李少鋒回想著剛剛的場景，點頭應了聲。
「在樓月還小的時候，師父就數次提過『雷光』施展完畢的停滯空檔是落雨刀法當中的最大破綻，令施展殺招的風險倍增，如果有辦法鑽研出補足破綻的辦法，將可讓這套刀法邁入下一個高度。這是師父思思念念的事情，也是我的目標之一。」張定緯說。
這麼說起來，以前好像聽誰提過定緯哥的目標是讓落雨刀法揚名於世，原來也有著這方面的意思嗎？李少鋒回想著說：「但是剛剛羽兒使用的時候，她似乎利用那個破綻引夏旖歌攻來，接著將白銀長劍絞斷了。」
「這個就是問題所在了……」張定緯凝重地說：「那個後招讓雷光的缺點成為引敵攻來的圈套，令其臻至更高境界，我卻從未見過，師父、胤軍和樓月也不曾使過，倘若說是夏羽獨自鑽研出來的，偏偏又徹底合乎我派刀法要旨，剛剛看到的瞬間甚至打了冷顫，以為自己在作夢……」
什麼意思？羽兒知道連秦國秧都不曉得的落雨刀法招式？李少鋒不禁一怔。
這麼說起來，樓月學姊在參加『神眠村』的時候也有注意羽兒在到這方面的異狀吧？說是草屯秦家的暗器是鋼珠，卻有兩種，其一實心；其一空心，內部塞著能夠製造大量煙霧的混合物，由於外觀完全相同，在使用之前都會先用掌心掂一掂，判斷差別。
這是只有草屯秦家弟子才有的習慣，外人幾乎不知曉，因此在看見夏羽在擲出鋼珠之際理所當然地掂了掂，大感訝異。
李少鋒心念電轉，不太確定地說：「我是迷途者，缺乏這方面的常識，可能會講出貽笑大方的言論，不過……這個也算是某種殊途同歸的結果吧？而且真講起來，定緯哥也不曉得那招究竟是不是真的，說不定秦國秧掌門今後會參透出更加高深、奧妙的招式。」
「關於這點，我和樓月剛才簡短討論了一下，同樣認為夏羽知道『關於未來的情報』。」張定緯沉聲說。
「畢竟她出身銀鑰，而那是專門做出預言的隊伍。」李少鋒說。
「不是準確度極高的『預言』，而是『未來』。」張定緯糾正說：「畢竟他們擁有許多關於『受到啟發之人』與『神賜能力』的情報，精準度之高，可能連教團聯合也不清楚。」
「請問是什麼意思？」李少鋒蹙眉反問。
「少鋒，你不會是第一個擁有『受到啟發之人』這個稱號的人，也不會是第一個擁有那項神秘能力的人。」張定緯緩緩地說。
「……是的？」李少鋒依然難以捉摸話題走向，遲疑回應。
「銀鑰是崇拜著『三柱神』尤格・索托斯的教團隊伍，有著數千年的悠久歷史，搜集著世間所有的知識，想必也早就掌握這方面的情報了。如果曾經有其他的受到啟發之人，使用那個能力看到了下一個擁有這個稱號與能力的人是『李少鋒』，那樣很多事情就說得通了。」張定緯說。
李少鋒不禁一懍，深入思索著這段話。
「如此一來，可以解釋為何夏羽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你的存在，在玉閣祭提前示警，寒假又立刻上門自薦，想要加入工房，也藉由這點事前徹底調查了瞭望塔工房的其他成員。」張定緯說。
「這個……」李少鋒遲疑地說。
「今後師父肯定會研究出了那個招式，因此在窺探你周邊人事物的時候得知這點，夏羽也因此搶先知道並且學會。我認為這是最有可能的說法。」張定緯肯定地說。
李少鋒一瞬間被說服，再度感受到這項神賜能力的強大之處，不過很快就意識到這樣或許會產生時間悖論。
──假設羽兒將這些想法告訴秦國秧，即可縮短好幾年的鑽研時間，然而很快又會遇到新的瓶頸，倘若重複幾次，豈不是會讓落雨刀法縮短好幾百年的鑽研時間嗎？然而話又說回來，那麼一來，最初就不會見到那些畫面了。雖然羽兒實際上不會告訴秦國秧，悖論卻依然可能存在。
既然那些畫面不是未來，那麼也無法用神賜能力看見才是。
李少鋒湧現違和感，覺得定緯哥的推測很有可能是正確的，其中卻也少了幾項關鍵才會出現這些矛盾。
這個時候，張定緯遲來注意到周遭人們的視線，歉然說：「不好意思了，在你和同學聚餐的時候提了這些事情，其實等到回去再談也可以，只是剛剛正好提到了。」
「沒關係的。」李少鋒說。
「現在請好好享受班級聚會吧。」張定緯拍了拍李少鋒的肩膀，轉身離開，看似去追夏羽了。
李少鋒重重吐出一口氣，偏頭看向踏出餐廳的楊千帆，開口問：「師父從哪裡開始聽的？」
「差不多是夏羽知道落雨刀法的殺招那邊。」楊千帆淡然說。
「那樣幾乎是全部吧。」李少鋒笑著說。
「講幾句話不用太多時間，我看你遲遲沒有回來。」楊千帆聳肩說。
自家師父還是有點保護過度啊，不過從沒有一開始就跟著出來應該有比起最開始寸不離身的時候還要好多了。李少鋒笑著說：「現在可以回去了。」
「嗯。」楊千帆微微淺笑，自然牽起李少鋒的手走回餐廳。
這個時候，李少鋒毫無由來地湧現複雜卻不討厭的情緒，看著餐廳內相處一年時間的九班同學們，遲來意識到暑假即將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