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接下來的幾日，李少鋒過得極為充實。
在尚未天亮的時候就起床，簡單盥洗後先前往第三練武場，一邊達成楊千帆規定的晨練項目一邊散出真氣補充場內的氣息濃度，營造出類似克蘇魯遊戲場所的環境。
其後，簡單沖洗就前往交誼廳吃早餐，接著一整天輪流接受楊千帆、夏羽的指導，修練武術招式與內功心法，有時候也會與秦樓月等人對練，累積不同流派武術的戰鬥經驗。
通常這些修練就會佔據白天的所有時間，趁著中間空檔用餐、寫點暑假作業，等到夜晚才算是告一個段落，接著通常會待在交誼廳陪著燕子看看美劇，或是在十三樓的圖書室自主閱讀關於克蘇魯遊戲的各種資料。
昨日晚間，李少鋒也順利練完蒼瓖派心法基礎的《蒼瓖總訣》，開始修習下一階段的《懷石笈》。
蒼瓖派的《懷石笈》、《曲帛笈》、《蘭黛笈》三個心法分別對應懷玉、曲玉、蘭玉三路劍法，能夠發揮相輔相成的功效，然而李少鋒的主要武器是長刀，武術招式跟著楊千帆練，即使學會心法也沒有辦法應用到蒼瓖派的劍術上面，實際上連長劍都沒有拿過幾次。
夏羽的說法是主要希望練成《翠華訣》，其他心法都只是為了奠定基礎，屆時只要學會黏勁、碎勁，即使武器並非長劍也能夠發揮莫大威力，再加上李少鋒並非從小習武練氣，根基不夠穩固，即使真學了蒼瓖派劍法也比不上他們的弟子，不如給予自由發揮的空間。
楊千帆、秦樓月對於這個論點都持贊同意見，因此就這樣練下去。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明明練完了一個階段的心法，卻沒有自己變強的感覺啊。」李少鋒躺在第一練武場的地板，單手抱著一顆紅色氣球大口喘息，忍不住低聲抱怨。
「不要用那種姿勢偷懶。在敵人看來簡直門戶大開，太鬆懈了。」楊千帆說。
「師父，我覺得目前『把氣球當成貴重物品，保護不被刺破』的訓練當中，連續提起護體真氣扛住師父的攻勢超過半個小時還能夠講話就已經很厲害了。而且氣球也沒破啊。」李少鋒苦笑著說，拍了拍紅色氣球。
「根據維洛妮卡師父的教誨，在性命無虞的練習最好每次都累到近乎氣息耗竭、累到無法動彈，然後在那樣的情況下繼續戰鬥，否則一旦換作實戰豈不是死定了？」楊千帆將長髮撩到身後，理所當然地說。
「可以理解啦，不過那是不太常見的練法吧，很容易出現副作用或是走火入魔──」李少鋒講到一半急忙運氣用手掌撐住地板，用力往旁邊滾去，堪堪避開楊千帆纏繞著酒紅色真氣的右腳，免於被直接踩中胸口。
「平常油嘴滑舌就算了，沒想到在修練途中居然敢頂撞師父。」楊千帆的眼神閃過殺氣，酒紅色真氣再度高漲，騰挪欺到李少鋒的身側死角，趁著他尚未站起的時候用短刀刀尖刺破氣球，順便補了一個迴旋踢將他整個人踢翻。
「學長加油喔！來，下一顆氣球接好。」夏羽抱著膝蓋蹲在牆邊顧氣球存貨，順手拋了一顆新的過去，開口喊：「記得保留一點真氣，不然等會兒輪到我上場時就沒辦法護體了。」
李少鋒暗自懷疑今天會不會用爬的離開第三練武場，急忙去撿黃色氣球。
楊千帆已經擺好架式，酒紅真氣纏繞在刀刃。
這個時候，夏羽突然「咦」了一聲，看著手機說：「誠學長在群組發了新消息，說是前幾天每月會議提出的那些謠言裡面，有實際情報正式確認了，此外也有幾項新情報。」
李楊兩人的動作都因此一滯。
李少鋒見機不可失，急忙退了兩步拉開距離，同時開口問：「哪個謠言？」
「有兩個耶，學長想先聽哪一個？」夏羽歪著頭問。
「那麼就兩個都講吧。」李少鋒立刻說。
楊千帆露出無奈神色卻也沒有追擊，俐落收回黑紋短刀，走到角落拿起毛巾擦拭著頸側汗水旁聽。
夏羽單手拍著氣球，隨口說：「那麼我就依照順序說了，教團聯合在收集玩家戒指的那個謠言確認是真的了，歐洲、北美洲許多大型隊伍都表示難以在黑市購得玩家戒指，整體市價也有顯著提升，粗略估計教團聯合已經收集約三千枚的玩家戒指。」
玩家戒指唯有在克蘇魯遊戲的場所才有辦法取得，然而戴上之後有一定的發狂、死亡率，而且也持續有玩家在參加遊戲的時候死亡，屆時戒指基本上都是遺留在遊戲場所，因此難以徹底把握玩家的全體人數，即使是情報機關也最多只能大略估計。
李少鋒不曉得三千枚的數量算多還算少，即使換算成金錢的三千億，對於教團聯合而言似乎也不算什麼，不曉得該如何評論，吶吶應了聲。
「這樣倒是有些奇怪。教團成員在比例方面，比起門派、工房、結社、旅團和部隊這些隊伍有更高比例都是克蘇魯遊戲的玩家，沒有必要刻意收集玩家戒指。」楊千帆插話說。
「他們還是有在持續吸收新人吧？」李少鋒問。
「根據以前與教團交涉的經驗，他們不會輕易讓教徒成為玩家。正是因為衷心信仰著那些外星種族，教團高層普遍認為進入遊戲場所本身就是一項考驗，唯有通過的少數教徒才有資格戴上那枚晶藍色的戒指，親眼見識、親手碰觸信仰對象的外星種族更是崇高榮耀。」楊千帆搖頭說。
「嗯……依然是很難理解的價值觀。」李少鋒苦笑著說。
「這樣還不算什麼，教徒當中不乏更加狂熱的類型，有些認為將包含生命本身的一切都獻給信仰對象是極為榮耀的事情，在遊戲被殺死也不會還手；有些則是盡可能地希望成為接近信仰對象的存在，為此自斷手腳或反過來嫁接上更多手腳、器官。」楊千帆淡然說。
話題一瞬間變得很傷精神狀態了。李少鋒突然想起『詭譎叫聲』的宇宙船服務員。在她們的漆黑面紗下方是佈滿整張臉的深色刺青，刻意將皮膚割成細碎鱗片，那之後查過各種書籍卻幾乎沒有相關資料，只能夠推測那是某種文化的表現，又或者是某種信仰性的象徵。
「雖然只要頻繁參加克蘇魯遊戲，某些程度也能夠理解那些教徒的想法……在建議等級高的遊戲，外星種族幾乎都是無法敵對的存在，以狂熱的信仰心蓋過那份恐懼又或者率先選擇屈服，都有助於維持精神狀態，以結果來看，他們的作法並不算錯誤。」楊千帆繼續說。
這麼說起來，確實教徒的精神狀態也都是處於「普通」以上，表示他們打從心底認為那樣是正常的，又或者耳濡目染、潛移默化之下徹底接受了那些瘋狂行為。李少鋒注意到這個盲點，不禁沉默思索。
「在高階玩家當中，教徒佔得比例其實很高。」楊千帆又補充說。
「居然是這樣嗎？」李少鋒訝然問。
「總而言之，如果教團聯合試圖大幅提升己方的玩家人數，一旦時間拉長，他們在遊戲情報、外星素材與書籍的取得等等方面佔據優勢，屆時，我們光是參加一場遊戲都有可能在人數比例輸給教團聯合，導致開場就被殺死。」楊千帆轉回原本話題，嚴肅地說。
「倒也不一定啦，無論如何，玩家依然得返回地球休養、補給，只要趁機強襲教團聯合的根據地，殺了那些玩家就可以取得戒指了。」夏羽淡然說。
楊千帆一怔，露出沒有想過這個辦法的神情，蹙眉凝視著夏羽。
「也有可能單純準備專注攻略克蘇魯遊戲吧。他們以前在蒼瓖城也避免與楚久樘起衝突，或許不希望失去積極攻略遊戲的榜首玩家和他率領的隊伍。」李少鋒思索著說。
「我認為這樣的想法過於樂觀了。依照教團聯合擁有的人力與資源，假以時日，某位成員成功練至第九重境界也不會太過意外，沒有必要為了這個理由如此重視楚久樘。」楊千帆搖頭說。
「嗯……」李少鋒一時想不到其他論點，偏頭問：「羽兒，妳怎麼看？」
「嗯？人力和資源都不缺，那樣就是時間因素了。」夏羽單手撐著臉頰說。
話題有對上嗎？話說怎麼覺得情緒轉低了。李少鋒注意到不對，皺眉問：「妳突然在生什麼氣？」
「沒有啊。」夏羽偏開視線，低聲說。
不管怎麼看都是在生氣吧？李少鋒納悶看著夏羽的側臉，決定先放到一旁等之後有機會再問清楚，開口問：「那麼第二個確認的謠言是什麼？」
「姆姆，誠學長發在群組，學長也可以自己看吧。」夏羽說。
果然就是在生氣嘛。李少鋒說：「手機放在外面沒有帶進來練武場。」
「應該就是楚久樘去見霜后、將軍的那個謠言吧。總榜前排的頂級玩家之間肯定有交流，不過面對面的談話確實是幾乎不曾有過的重大事件。無論他們談了什麼，見面會談的事實就足夠給教團聯合造成壓力了。」楊千帆說。
「不是喔，那個依然是謠言，看來殲滅軍、蒼藍黎明結社和合眾國部隊在保密層面都做得很好，連他們三人的目擊情報都沒有，不曉得實際身在何處。」夏羽說。
「是嗎？」楊千帆有些意外地一愣，不過很快就繼續說：「其他的那些謠言當中應該也有確定情報……或者部分事實，只是尚未確認。」
「所以第二個情報是什麼？」李少鋒又問。
「情報機關的隊長『狂王』阿瑪迪斯‧馮特的玩家等級已經升至Lv.94，只差一級就可以升上獲得總榜獎勵的Lv.95，如果有著教團聯合的全力協助，有望在近期內取得足夠經驗值。」夏羽看著手機螢幕，不悅地說。
「當初教團聯合派人去向『霜后』伊芙琳交涉的時候，提了五個後補選項吧，記得是……『解鎖即時公告』、『解鎖同行者限制』、『解鎖六階技能書』、『遊戲難度增加』以及『玩家語言共通』。」李少鋒回想著說。
「你的記憶力還是一如往常地不錯。」楊千帆點頭說。
「謝謝師父誇獎。」李少鋒笑了笑，繼續說：「當初有講過這個順序就是優先程度吧？既然『即時公告』已經解鎖了，接下來就是『同行者限制』。」
「經過這段時間，優先順序或許會出現改變，考慮到總榜獎勵的內容會隨機出現，繼續猜測下去並沒有意義。」楊千帆說。
「不至於沒有意義吧。」李少鋒說。
「那麼等練完再慢慢猜吧。」楊千帆刻意用力踏地，蕩出一道酒紅真氣。
李少鋒急忙抱緊黃色氣球，瞥了眼不知為何依然在生悶氣的夏羽，認命地舉起那徹亞斯。
「剛才為止都只用單手持刀，左手並未攻擊，接下來我兩手都會拿著短刀，目標是最少撐過十五分鐘，如果那顆氣球破掉，晚上的提氣折返跑就增加五百次。」楊千帆抽起大腿外側皮套的另一柄黑紋短刀，右手正持、左手反持，淡然說。
「是的……」李少鋒努力打起精神，接著突然聽見腳步聲靠近，急忙喊停。
下一秒，燕子推開第三練武場的特製宙鋼大門，站在門邊喊：「那位姓莊的過來了，現在正待在一樓會議室。樓月姊要大家都過去。」
太好了！燕子學姊來得正是時候！李少鋒在內心歡呼，回話說：「感謝告知，我們稍微沖個澡就過去。」
「……知道了。」楊千帆收回黑紋短刀，蹙眉瞪了李少鋒一眼。
「等到處理完這件事情就會好好練功的！」李少鋒急忙保證，單手拉起依然坐在地板的夏羽，另一手推著楊千帆的後背，跟著燕子離開第三練武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