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要成為一名名留青史的騎士!」
熟悉而凌亂的記憶碎片,漂浮著。
「那麼我也要成功當上一名聲名遠播的偉大冒險家,可不能讓你專美於前。」
我的生命始終停擺在當初,就像壞掉的鐘不會前進,裹足不前……
記憶中的少年面容已然模糊,他勇敢地訴說夢想,伴隨周遭爽朗的笑聲,沉浸在一片歡喜氛圍之中。
景象陡然一變,記憶裡世界一片漆黑。隨之而來是慘叫與悲鳴。
「你這個怪物!」聲嘶力竭的怒吼咆哮。
一雙雙驚懼的目光朝我看來。
血……四周都是血……
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為什麼……」眼淚,自她臉頰滑落。因為滑落,所以碎裂。
是我……弄哭妳的嗎?
在短暫的假寐後,他緩緩睜眼,身後的藍黑色披風也隨之抖動。過去那一段時間,他對外在近乎什麼感覺都沒有,就這樣靜止不動。現在,他從關於過去的夢境裡甦醒,下意識地觀察自己伸出的雙手。
厚實的手甲。不僅是手,自己全身密不透風地包覆在鎧甲中。他低頭輕撫黑亮的甲冑,他明白,它已和自己形同一體,這裡才是血淋淋的現實。
抬起目光,自己正佇立在大軍陣前,無數雙凝望自己的眼睛皆映出了血色神采。每位士兵俱與自己同樣長著不祥黑翼,在這陽光下的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另一頭,敵人戰陣排開十來里,人聲馬嘶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都能依稀聽見。旌旗隨風威武飄揚,上頭的日月徽紋彰顯他們王國最精銳的事實。
即便如此,他渾然不覺得自己會輸。
英勇作戰的騎士情操,自己多麼渴望日後能成為一份子,替王國效命,打倒邪惡,拯救人民於磨難之中。如果順利,還能與愛自己的人攜手相伴,走到時間盡頭。
但這些都不再重要,此刻在那裡的不過是即將被自己消滅的敵人。
掃去雜念,他不快不慢地自腰間抽出長劍遙指敵陣──自己曾經的歸屬,人族的陣地。
「聽著,士兵們。那裡,今天不存在任何活著的人類。」
他語氣是如此冰冷,就像他穿戴的盔甲那樣。他的命令簡潔有力,單純直白地挑明即將執行的殺戮行為。廣闊無垠的大地即將淪為兩族廝殺的戰場,今天之內,必然有成千上萬的屍體誕生於此,並用他們的鮮血滋潤這裡。
嗜血殘虐的部眾們得到渴望多時的殺戮允許,各個欣喜異常。數以萬計的魔族揮舞手上兵刃,動若雷霆。
「把他們全都給我殺光,以魔王賽亞‧希卡夫之名對汝等下令。」
沒錯……這裡並不存在那位不切實際、幻想當上騎士的少年。他早已死了。
在這裡的,只有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