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陛下怎麼突然來訪呢？」院長急忙上前問候，想確定不是出問題才得到關切。
我逃跑不成還被弟弟黏住拉著衣角喊餓，看下時間還有很久才吃飯，問一下老師今天的餐點，不意外是小麥粥加上一些甜菜、碎肉跟大量馬鈴薯，不得不說馬鈴薯是好東西，雖然有件事情讓人火大。
「姐姐我想吃泥薯！」弟弟聽到興奮喊著。
「好啊。」
有人惡意將大量發芽的馬鈴薯做成濃湯送到貧民窟，導致一堆人中毒死亡。我以前跟貧民窟的居民關係不錯，他們時常經手黑市交易，發現稀有藥材就會主動送我，作為回饋就是幫忙治病，貪心的商人卻用賤招搞死居民，將貧民窟剷除擴建房屋。
「我要吃非常非常軟的泥！」
「時間不夠，只能軟一點喔。」
「蛤——」
不過他們自食惡果，因為用貧民窟改建，很多人覺得有安全疑慮根本不會買那裡，加上居民被趕走後無居住所只能四處遊蕩，鎮上有段時間非常混亂，鬧大後應該是凱爾蒂雅出手干涉，才將那地方全部翻新改修成現在合法紅燈區，貧民窟的住民終於有地方回去。
「不要蛤，不吃就算了。」
「吃！我要吃姐姐做的泥泥！」
小豬們跟在我屁股後面一起去廚房，其他年紀較大會認人的，躲在角落拿有阿爾法之王照片的報紙拼命對人。
我帶著一群孩子浩浩蕩蕩去廚房問老師能不能做泥薯？可以之後分配小鬼們去拔後院種的蔬果，賀夫傑恩這時跑來問能幫忙什麼，我要了大量的起司跟火腿，他肯定有辦法生出來，哪怕現在出去買東西要排很久。
「希望您不介意我多買一些。」
賀夫傑恩真的生出來，只是我不覺得這是「多買」一些……
他捲起袖子，背景是兩、三名工人把一箱箱食材搬進來，帶著漂亮的笑容說著：「請您放心，大部分是乾貨，沒開封能保存兩年，開封後盡可能在半年內實用完畢。」然後他打開搬進來的第一個紙箱，拿出了高級麵粉：「難得能下廚，請讓賀夫展現身手吧！」
我聽了眼睛發亮，據說他做菜很好吃，但是在古堡內只有凱爾蒂雅半夜肚子餓才會下廚。
也就是隱藏版的王之御用廚師吧？
一直處在神經兮兮的老師鬆口氣，凱爾蒂雅太突然拜訪，如果要招待王用餐總得拿出像樣的美食，但是育幼院不可能吃高級食材，哪怕現在半價，每筆費用都得精打細算，就算真的拉緊腰帶買了，王會吃嗎？要是吃了肚子痛怎麼辦？如果不合胃口呢？以及更重要的——凱爾蒂雅會不會認為他們的經費來源不法？沒有用在正當的事情上。
所以賀夫傑恩這一手化解了危機。
仔細想，好像只有我會回來育幼院，其他人離開就像脫疆野馬很難再見面，我一邊回憶過去一邊弄好泥薯——馬鈴薯泥，到底是哪個小鬼先說錯？明明糾正很多次是薯泥還一直喊泥薯。
把煮到軟的馬鈴薯剖開後淋上熱起司醬跟火腿碎片，我聞到香味都要流口水了，賀夫傑恩準備的起司跟火腿很高級，讓人食慾大增。
「您嚐嚐看，孩子們應該會喜歡這個醬。」
賀夫傑恩在攪拌一種鵝黃色的醬，是美乃滋嗎？我對顏色沒有意見，只是受到凱爾蒂雅齷齪的污染，覺得顏色再白一點就很像精……把那個詞從腦中彈飛，伸出小指沾一下嚐味道。
「好吃。」甜甜的，不像外表猥褻。
「這是什麼醬？」老師吃了十分驚訝，雖然我也是，原來現在還有人沒嚐過美乃滋嗎？
「這款甜醬叫美乃滋，做法跟材料很簡單，只需要蛋、鹽、糖或蜂蜜以及油跟檸檬，不過現在檸檬的產量不多，能用水果醋代替，味道雖然會略有不同，卻有另一番風味。」
「喔，沒關係。」育幼院老師高興說著：「至少有替代品，以前甜的調味料可貴了。」
「是呀，這得感謝陛下……」
賀夫傑恩後面說什麼我自動無視了，把美乃滋跟起司還有火腿碎片拌在一起配上熱騰騰的馬鈴薯泥挖起來吃……不錯！味道雖然甜卻不膩，馬鈴薯泥再軟一點會更棒。
中午就吃我做得馬鈴薯跟賀夫傑恩的大餐中度過，這恐怕是孩子們人生最奢華的一餐，他們吃得一乾二淨，連骨頭都要咬碎吸裡面的肉汁才罷休，只差沒有把盤子拿起來舔乾淨。
他們愛死美乃滋了，還立志要種檸檬我簡直哭笑不得，不過這樣也好，以後問離開育幼院要幹嘛不會回不知道，氣得院長吊起來打屁股。
凱爾蒂雅也坐下來吃，氣氛一片和樂融融，只有院長一臉擔憂，我想跟她說阿爾法都是鐵胃，據說跟小時候的訓練有關。反正很久以前凱爾蒂雅有位情人煮了非常值得列入十大恐怖的未知料理，她不畏挑戰笑著吃光光，也沒有拉肚子，但是對那道料理不放心而偷吃一小口試毒的貝塔緊急送醫催吐，躺一個星期才出院，問老一點的僕人都知道這件事情。
我當時還幫忙調配保胃劑。
為了避免凱爾蒂雅待在這太久會嚇壞院長，我只好提前兩個小時離開——她根本是有預謀，一出去育幼院，凱爾蒂雅就宣布旁邊兩位僕人放假，然後拿出帽子跟單片眼鏡戴上，吃下能隱藏阿爾法氣味的藥，跟在我旁邊散步。
這三天是貝塔瘋狂搶購的日子，所以行人都在忙著大採購，不會留意剛剛擦身而過的是誰，即使有些會回頭看，我得說人的視覺容易造成臉盲，平常不打扮的人只要多個眼鏡或是帽子，如果不多凝聚對方的臉幾秒，第一眼往往認不出來，頂多覺得眼熟。
更何況人們對她的印象都是正裝，凱爾蒂雅繼位後鮮少穿便服，就算是古堡的僕人也沒見過幾次，一根手指都能數出來，所以路人只覺得她很像阿爾法之王，不會猜到是本人。
這兩個小時要去哪？我沒有頭緒。
本來打算在育幼院待到回去，凱爾蒂雅擅自打亂行程，她今天是想當跟蹤狂嗎？一路黏著到紅燈區，這裡果然更熱鬧了，只要有合法營業執照的店家都在門口放牌子吸引客人，只有違法店家拉下鐵門暫時避嫌。
我走到一家藥材店，這裡只收熟客、推薦客。
店主本來要驅趕我，但是她注意到跟在後方的凱爾蒂雅，聲音頓時卡在喉嚨出不來，警覺地盯著。
我慢慢看架子上一排排放在玻璃瓶裡的藥材，想找調整生理期跟雷吉諾多服用的藥，現在以毒攻毒要慎選藥效是否會排斥，外面正常藥店不好找，我翻閱掛在櫃台旁邊的「登記冊」，瞄一眼店長仍在警惕凱爾蒂雅。
「這個還有嗎？」我指著一項，店長看來一秒又繼續盯著那個背後靈沒說話。凱爾蒂雅大概是無聊了，轉開視線同時也往別處走去，店長知道她不是來查貨時用力閉閉眼、口氣也變了。
「小鬼出去外面玩，不要來這裡搗蛋。」
「開店不就是要做生意？」我反覆翻「登記冊」七次，打出的頁碼暗號透露真實身分，店長驚訝地上下打量我，用嘴型問著「妳還有什麼事情辦不到啊？」然後用眼神示意那個存在感強大的阿爾法，我翻回自己要的那頁，用唇語回覆「別管她」這才開口說話：「這三個有貨嗎？」
「只有照片。」店長擺出可以的手勢，然後指指天花板比出七、握拳、食指彎鉤再比二，這是有新品種的暗示！我看到很興奮，但是在凱爾蒂雅眼下沒辦法研究，只能伸出小拇指晃晃代表不行，店長一臉可惜拿出剛才點名的三張藥材照片。
「沒有實品？」我用三指壓住照片輕推三次，代表都要。
「小妹妹，我們店雖然賣藥，但是不代表有違禁品呀，沒看到上面寫著有毒嗎？本店僅有幫忙分析是否為毒草的服務，並沒有供貨啊。」店長滿嘴嘲諷，左手食指跟拇指搓揉，然後食指比出彎鉤——她在問我是不是送到老地方，然後先賒帳？
「嘖，那開這裡幹嘛？省店租？」我的左手除了姆指以外的四指拍一下櫃台——代表有時間我會自己過來拿。
「是又怎樣？難不成妳要幫忙付啊？小小年紀嘴巴這麼不乾淨，滾出去吧，等學會禮貌再來。」店長一聲驅客，我嘖了一聲轉身就走，為了安全起見一周後再來取藥。
感覺真好。
店長是阿爾法，才會活到現在還記得我，甚至願意繼續被賒帳……真是好人，她唯一要擔心的只有凱爾蒂雅會不會深入調查，雖然有難度，紅燈區即使混雜，但是內部團結好比監獄裡的犯人內鬥再兇，被獄方審問時也不會出賣敵人。
「妳剛剛要的有什麼功用？」
「加速體內排毒還有穩定情緒、舒緩酸痛，我生理期需要的，以及雷吉諾多的藥，他是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治療，有些藥性相撞能化解毒素、有些則會堆積，為了避免他體內毒素沒排乾淨，我想找更好的藥，看能不能完全清乾淨。」
「妳真關心他們啊。」
「當然。」
「呵。」
「幹嘛？」我突然被摟住腰，她的力氣非常大，這樣貼著走路很麻煩，但是凱爾蒂雅不放手，而是從口袋裡拿出兩張歌劇院門票，上頭的時間隨著紙揉成一團，好心情瞬間成了垃圾。
「當年好聲好氣請妳幫忙修復她的身體，一副充耳不聞，非得讓我用逼得才動手；但是他的孫子有生理缺陷，妳話不多說一頭栽進去幫忙，卻口口聲聲說想爭取『平等』不覺得可笑嗎？」
「呵，妳才可笑吧？那時的情況能混為一談嗎？」我說出凱爾蒂雅一直都知道卻在逃避的事實：「妳為什麼還是執迷不悟？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
所以她要我「過去」，是不可能。
阿爾法最大的利益就是自己，我不想讓擁有的技術以他們優先。
凱爾蒂雅看著我，如果她沒有喝下隱瞞氣息的藥劑，現在肯定會引起極大恐慌，我即使被瞪得頭皮發麻，仍是甩開她的手，沒心情再逛下去，往學院的方向回去。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