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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商戰】栩然奢夢02(限)

夏至千里 | 2019-11-03 20:09:33 | 巴幣 4 | 人氣 154


第二章 抉擇
本以為父親康復就可以卸脫這個擔子的栩寧,再次被扔回深淵裡,剛到達栩寧就收到父親轉讓三分之二股份的文件,其餘也全權委託給她管理,讓她從代理變成實質上的寰鼎董座(董事長)。
原來醫療小組宣布父親短時間之內不能承受飛機起降的壓力,會有致命風險。
但這些只是開始,接下去得事情讓栩寧不知所措,父親簽署執行長辭呈,徹底退休養病,新的執行長將由評估公司決定,而且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董事會已經決定好人選-她跟田文建,二擇一。
「要是哥哥還在就太好了...」
可是,父親不會原諒他的...栩寧又想起那個大自己八歲的哥哥,國中以後就沒再見過面,這時想起他,不過是栩寧想逃避的心理作祟,沒辦法,這個消息讓她在飛機上就算身處商務艙也睡不好。
唉,栩寧心理已經開始盤算著放棄的後果,捨掉家傳的事情不談,自從父親病倒,田總就開始下手看來,要田總拿了公司之後還能給陸家留口飯吃的機率不高,而且國外醫藥藥治療費用,還真的不是普通的數目,第一期的金額收據,栩寧有帶回來要給公司申請保險扣稅,那錢,夠她以前悠哉的跑好幾個地方了,更別提還有生活費這個更大的支出,這些所需的數目不是栩寧做任何替代工作能賺到的,也就是她陸栩寧,必須從田文建手中奪取寰鼎執行長的位置才可以。
「執行長,妳回來了,旅途順利嗎?」聽到風聲的徐主任,趕忙過來打招呼。
「徐主任,你看過內部公告了嗎?」在公司沒有其他能信任的人,栩寧只好問他了。
「執行長,以後叫我小徐就好,公告看了,說陸董還要調養一陣子,要大家努力新產品的發售。」保住飯碗的徐主任,打從心裡感謝這個陪他洗刷冤屈的老闆,雖然她還不經世事,但是幫了自己是事實,總覺得一直被叫職稱好不生疏,於是趁機主動提起換個稱謂。
栩寧對於這些稱謂實在厭煩,雖然小徐比她年長了些,但也就隨他要求,點點頭說:「小徐事實上,父親已經辭了執行長跟董事長,並且給我了部分股票跟權限,按照規章,我自動成為新董事長,而新執行長會從田總跟我之間決定一個。」
「呀!寰鼎是平日執行權絕對優先董事權的結構,每年也就董事會彙報時,執行長要負責報告該年度收益,由董事會裁決去留,其餘時候董事長是不得管事的,要是給田總當了,那...。」小徐擔憂的語氣彷彿看到自己打包走人,妻子挺著孕肚失望在家的畫面。
「嗯,所以...我想贏,雖然應該很難,但是...我沒退路了,父親的病還要花很多錢。」栩寧終於說出了不得不的決定,自己去當環遊世界的背包客,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逃家,要不是當時表妹趙燕綾硬要她作陪去日本半個月,她也不會發現其實有這個冠冕堂皇的逃避方式,一路上,對旅遊的熱愛總比不過其他同伴的她,深知自己只是在閃躲,或許高三那年被發現家裡並不普通,就被霸凌的陰影吧!她想去個不知道寰鼎的地方,但現實卻把她抓回寰鼎。
「那我盡量幫妳打探其他人的決定。」小徐誠懇的說,這次換到他來幫執行長了,雖然平時有點窩囊,但那點想報恩的心小徐還是有的。
「是交給國外一間專業公司評估,你知道該如何嗎?」栩寧完全不知道評估公司如何決定,於是問。
聽到這個消息,小徐有些嚇傻了,想確定的回問:「是剛剛門外,我看到的那些外國人嗎?」
「是。」
「這下糟了,要是內部投票,我們還可以拉攏其他總經理,據我所知至少有兩個總經理還是陸董的鐵桿,應該會支持妳,要是評估,完全就看實績還有面談簡報了。」小徐雙肩垮了下來,這次他看到自己小公寓貼上封條,然後老婆抱著小孩哭泣的景象。
「簡報!對!他們有說,過段時間要我去面談。」栩寧的腦海裡,突然浮現一名救星。
「執行長,你該不會是想找梁經理...」小徐當然也想到了,這次不是看到幻象,而是自己被梁經理狠狠刮走一萬塊的記憶,就在不久前。
「你都怎麼請她幫忙?」好不容易扒上一塊浮木的栩寧急問。
「梁經理有負債,偶爾銀行討得兇會缺錢,我都是跟她說好一篇多少錢,她幫我寫,我付錢給她。」小徐戰戰兢兢地說,跟自己上司報告自己作弊這事,小徐還是很怕。
「這就好辦了。」栩寧心想,自己現在什麼沒有,就錢很多,這應沒有太大困難。
「那我先去辦公了。」深怕栩寧叫他去接洽,還是問更多,小徐連忙逃走。
知道小徐怕郁宣,栩寧也不見怪,任由他逃跑。
上次外殼的事故,讓新產品成本提高,這些致使自己起步就是負分,況且單憑認真做事,跟一篇漂亮的報告,自己本就贏不過年資久遠的田文建,可能得請郁宣幫自己多一些,想到這迫於時間壓力,栩寧馬上行動。
打掃的地方是固定幾個,栩寧很快就找到正在樓梯間收拾回收的郁宣。
「...梁小姐,你有空嗎?」栩寧心想要求人,連忙把聲音再放柔軟一點,用上了在國外搭便車殺價的招數,但總歸自己有所求,放在身前的交纏雙手洩露出心情的扭捏。
「沒有。」郁宣依舊拒人於千里之外,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這位執行長小姐又要帶給她什麼麻煩,第一次狼藉一片,第二次被懷疑,總沒好事,要不是人長得還「順眼」,她根本不想回答。
「我有事拜託妳,酬勞都好談。」栩寧怎可能這樣就放棄,連忙接著說。
「報告一份獲利金額1%。」郁宣順溜的報出價錢,把眼睛撇開,不再對上栩寧晶亮如小動物的乞求眼神,手上嘩啦啦地把寶特瓶裝袋,絲毫不在乎一旁身著嫩色套裝的人,會不會被潑及。
肯開口就好辦了,栩寧摀著耳朵,在噪音中打蛇隨棍上,說:「我還有其他的...」
「免談。」
碰!!郁宣關起回收桶,走人,要自己出份文件好賺,再進一步,她一點都不想再沾。
看著郁宣遠去,說服失敗,栩寧只好倖倖然回辦公室枯坐。
怎麼會有人這樣,栩寧心想,雖然剛知道郁宣存在的時候,她就一直拒人於千里之外,唯一有點讓人想親近的瞬間,就是看到她在天台餵鳥那次,栩寧相信她的心並不壞,既然會幫小徐,說不定自己多求幾次,她就會答應了。
回到辦公室,栩寧發現她什麼都不是,掛著頭銜的她,手上其實沒有太多的工作,最多的就是覆核,而且每份文件上面,幾乎都有田文建的章在她之前,雖說這樣讓她小心翼翼地怕被陷害,每份文件都仔細看,可是這也代表,這些事情,通通不能算分。
她必須有事情能夠表現才行,連舞台都沒有,可是個大問題。
想了一下,決定先去找脾氣比較好的堂叔陸宏仁說看看,他負責的經銷公司應該比較多雜事可以給她插手,也比較容易從做中學。
剛踏出電梯,知情的陸宏仁就客客氣氣的請她過去接待室喝咖啡,這咖啡一喝就花了兩個小時聽他堂叔「唱戲」,而重點只有一個,就是我陸宏仁對於執行長候選人兩不相幫,說話的體面無比唱作俱佳,讓栩寧出了總經理室,還有些覺得堂叔是對她好,就在這時候,趙燕綾又打電話來約她一起吃晚餐,到了餐廳,怎麼趙燕綾他爸組裝分公司總經理趙孝成也在...。
就從喝咖啡開始,全部的總經理,董事,甚至經理,或用會談餐敘,或用有事相商,或攀關係,或巧遇,通通來找栩寧,但除了小徐說過的那兩名總經理跟兩三個老董事之外,無一例外都表示,兩不相幫以示公平,這時話說得再漂亮,栩寧也發現不對了,這分明是完全不想淌渾水的意思。
對田文建來說沒差,可對栩寧來說根本就是斷了生路,但人家都客氣跟妳說了,怎好意思強求,這不是把人往田總那邊推嗎?
還好還有一些父親的鐵桿表示支持,沒有邀約,寂靜下來的某個下午,栩寧攤開那幾個總經理給的致勝方案,不熟悉派系運作的栩寧當然有委託小徐先看一下,先刪減了完全不行的部份,但畢竟是遠離公司的前期生產廠總經理跟物流公司總經理,能讓她有發揮的事,不是做完了,就是還要一個月才開始計畫,三個月後才有第一步成效,評分日子早過了,最多就是讓她看起來像是有好好上班而已。
「唉。」栩寧突然覺得辦公室好悶,生活好悶,跟秘書說一聲,栩寧走上天台,至少這裡,算是寰鼎外面。
走到遠方欄杆旁,偷偷躲在水塔後,栩寧想自己靜一靜,看著將暗下去的天色,寰鼎大樓所在的舊辦公大樓群,突然有種衰敗的感覺,不遠處新大樓爭天似的高竄,那長長陰影快蓋過了寰鼎的所在,雖然換個角度,跟另一側住商混雜的老街區比,寰鼎依舊是個整齊規矩的,但這說懷舊不懷舊,說新穎不新穎的尷尬,就如同她在寰鼎一般,剛畢業那年,父親就有略跟自己提過,要不要繼承,那時因為家裡關係,過了四年沒任何朋友學生生活的她,萬分不想進入寰鼎,以讀EMBA學分班為條件,生平第一次反抗家裡,唸完書,打著增廣見聞的幌子逃跑了,本以為可以多逃個幾年。
但命運,還是將她提前拉了回來,寰鼎直系血緣的繼承人,可笑,竟然憑著這個,年輕又沒經歷的自己,現在被拱上風尖浪頭,雖然他們不外乎是希望父親透過自己掌控寰鼎大小事,還有單純的跟田文建站對立面而已。
現在的寰鼎明明要推出關鍵的新產品,明明新產品還有許多可精進處,但好像已經沒人關心了,新產品變成了幌子跟角力場,站在其上的自己,要面對的如同巨人的田文建,那個一路走來都是父親副手的男人。
上次,趙燕綾誤打誤撞的幫了自己,這次,還有誰可以幫自己...
風送來一陣鳥鳴打亂了栩寧的愁思,她回過身探頭,果然郁宣一手拿著三明治在吃,另一手掰下一些沒餡料的麵包邊角,隨意丟給一旁的鳥兒,打開幾顆扣的立領制服,就算配上她的長髮依舊讓人往帥氣那邊遐想,但要真的說,比較像是歐美雜誌上穿著褲裝的女模,有股俐落大方的成熟氣息,讓人看了就有一股安心依靠感升起。
「梁小姐。」栩寧小聲地靠近,那種安心,稍稍舒緩了她的緊張。
郁宣方才差點上揚的嘴角,又拉回平直,正在吃著三明治,也不好戴回口罩,於是只好瞪視這個打擾別人休息的不速之客。
又被狠狠盯住,栩寧鼓起勇氣,忽略掉那個視線,拿出那年說服父親讓自己去遊歷的氣勢,握拳開口問說:「妳聽說執行長遴選的事情了嗎?我必須要跟別人競爭。」
郁宣又拋出一塊麵包,不否認也不答應,臉上淡漠的像是沒人說話,栩寧就當她知道,繼續說:「我有不能放棄的理由,妳可以幫我嗎?」
郁宣木然的吞下三明治,不去理會那個鼓起勇氣之後,分外讓人注意的人,維持平淡聲調說:「報告一份獲利金額1%。」
怎麼又這樣,栩寧皺眉,趕上兩步,放軟腰桿求說:「我知道妳的報告很棒,梁小姐,我可以幫妳處理妳的債務,只要妳幫我,我也可以幫妳。」
郁宣看著栩寧認真祈求的表情,雖然她知道這個女孩子過分天真,也很善良,但她沒想到栩寧竟然這麼......蠢。
想到這個字,郁宣忍不住譏嘲:「妳都不問多少錢的啊?」
「什麼?」被反問的一頭霧水,栩寧下意識地開口回問,畢竟生活在寰鼎巨大保護傘下的栩寧,打從心裡沒想過這個清潔阿姨的債,自己有沒有能力寰這個問題。
郁宣揮揮手,看著滿臉疑惑的栩寧,那漂亮的外表內,怎麼這樣天真,打算多廢點口水嚇嚇這位大小姐,省的這個呆瓜又纏上自己東說西說,現在清潔的工作她很滿意,一點都不想再更換了,於是用嘲諷的語氣說:「女人再怎樣無能,都還有最後一招,就看妳捨不捨得而已,陸大小姐,妳應該了解吧!妳的臉蛋,很有本錢呢!」
栩寧被她一說,臉上就彷彿提前上映晚霞般的紅成一片,她知道自己外貌不差,但這種近乎性騷擾的說詞,讓她更加驚駭,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睜大眼睛看著郁宣。
清冷的眼眸中,無絲毫波動映著彷彿被逼迫到柵欄角落牲畜的栩寧,郁宣決定斷除以後的煩擾,她伸手撩起一撮栩寧垂散在風中的髮絲,慢慢一個字一個字說:「好,好,考,慮。」
說完,郁宣就任由手中的蓬鬆觸感飛散,戴上口罩,扣好制服,離開,留下依然在撿拾麵包削的鳥兒們,嘰喳的為了生計跳躍著。
栩寧看著鳥兒,剛剛稍微舒緩的沉重又聚攏起來,還凝結在她不知道為何產生的羞恥上;因郁宣的舉動嗎?
那種感受跟她身為董事長的責任混雜,成了一股不知為何說起的情緒,一種「本該如此」的扭結纏上她的雙足,身為陸家人她本該擔起寰鼎,那天生的外貌,是不是也該是這種事情必須的一部分,一如她體內的血脈。
解不開的思緒,讓栩寧繼續呆立,直到目送鳥兒飛遠,天半黑,才緩緩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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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要進辦公室,小徐又跑了過來,原來新產品生產進入末期後,他這個主要從事原料採購的主管反而會閒到不行,反正栩寧幫他的事全公司都知道了,小徐索性不避嫌,常常替那些不好顯山露水的前輩來找她問進度。
「執行長,孫總跟吳總問妳資料看完了沒,要是決定好了,先跟他們通個消息好幫忙。」小徐也不客套,直說來意。
「你幫我看一下,時間上勉強可以的那些,就去做吧!」剛說服郁宣失敗的栩寧,有些失了衝勁,本來就有些積極的她,想放棄的念頭又出現在腦海遊走,既然這些都是「本該如此」的話。
小徐見她消沉下去,問:「執行長怎麼了嗎?」
「梁小姐她拒絕我了...」栩寧伸出手指「...兩次,我都提要幫她還債了。」
說到梁經理,小徐瞬間有些尷尬,想了一下才回答:「執行長,據我所知,梁經理是被陷害背負了一間公司超貸的債務,林林總總加起來應該不少,有個百萬以上吧!」
「梁經理到底是怎麼欠錢的啊?」栩寧順口問,她並不想真的放棄,存著聽八卦的心態告訴自己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就算郁宣提了那樣破天荒的條件應該也有轉機的吧!
「聽說是因為國邦金控惡性倒閉而背負的,那時候母公司另成立一間壽險卸責,把債務都留給了像梁經理這樣因為工作能力好因而有分紅持股的業務。」小徐回想自己因為想結婚先行離職而逃過一劫,就感到慶幸。
「這也太過分。」從小被教導要正派經營,照顧員工的栩寧不敢相信。
「我是離職後聽說的,之後遇到梁經理,就是在寰鼎了。」小徐也不知道為何梁經理會改當清潔工,但是看她按時上下班,雖然冷漠了點,但是人還好好的就好,小徐也就沒再深究,只是某天趕不出報告,又遇上她,隨口問了下,梁經理就迅速幫小徐完成,然後拿走了小徐放在桌上的兩千塊,兩人這才開始交易。
聽完小徐的話後,栩寧對於梁經理,更加好奇問:「梁經理,很厲害嗎?」
小徐點點頭回答:「很厲害,說真的我來寰鼎,交涉過那麼多業務,還沒看過比她厲害的...」
那時候還是初出校門的小徐,被壽險公司那套業績榮譽唬的楞頭楞腦的,剛進公司以為有三個綵帶兩個獎盃就是績優神人,哪知道梁經理的辦公室,綵帶當壁紙,獎盃多到要把不重要的塞滿倉庫,光這個陣勢,就嚇到他了。
那時候才聽別的主管說,別看梁經理比你大不了多少,人家拼很多年了,念書的時候就在做直銷磨底子,畢業先從話務推銷保險開始,沒個幾月就封TOP,之後總公司調她去賣基金產品,她又迅速拚到經理的地位,公司為留下人還特別分持股給她。
一開始聽到的是神話,後來眼睛看到的叫奇蹟,守財奴似的大老闆,會客室連水都不給,走的時候立馬簽了兩張單,更別提董娘們,那時候梁經理刻意整理俐落的短髮,訂製的西裝制服,配上那美麗冷質的臉蛋,讓他們一眾男業務相形失色當「壁草」,生意當然滾滾而來,有些小姐,衝著她,硬要買超過負擔的基金,這些實績,讓全公司沒人敢在她面前拿性向說嘴,女朋友探班也沒人多話。
就算撇開外表口才,梁經理的能力也從不輸人,管理行程跟製作文書的能力也相當優秀,光憑她的報告,跟客戶殺價往往能成功。
回想起那段風雲過去,小徐嘆口氣,頗有幾分可惜的感慨。
「若是梁經理肯幫我,你覺得,能贏過田總嗎?」栩寧聽了一大串,問出了最想知道問題。
「她肯看資料就有機會,肯幫你就有機會贏,因為我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教我們這些菜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出不能達成的事,丟了它,別浪費時間。」小徐的眼神中,吐露出一種莫名的崇拜。
栩寧點點頭,或許是自己一點贏面都沒有,人家才懶惰搭理吧!那這樣,是不是也有一條能在田總底下,保全自己小小股份,讓家裡有個生計的路呢?
想到這,栩寧連忙請秘書撥電話給張律師,她想問一下一些公司規章的事情。
「執行長,你找律師,那我先回去了。」聽見栩寧的吩咐,小徐知趣地迴避,栩寧想想,這件事不要在下屬面前說比較好,於是點點頭讓他離開。

又一個下午。
栩寧頹喪地不顧形象坐在天台地上,今天她不敢靠近邊緣欄杆,深怕自己真的一瞬間發傻,做出些什麼不能挽回的,活了二十八年,知道自己能鼓起的勇氣,多半是逃離,但這次,她沒地方可去,方才評估公司透過翻譯做的第一次面談與說明,讓栩寧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就算自己想賣了股份,這麼大一筆錢,都要先呈報金管會,更別提賣給誰,再說這其實是從祖輩那邊傳承五代的公司,雖從事的跟高祖那代已經是完全不同的生意了,心態上栩寧萬分不想讓自己擔上那個百年責罵愧疚。
田總剛剛在評估公司詢問,只有一成持股,如何在董事會與實際條件相左時掌管公司,明確表示會利用擅長的庶務領域操控,維持寰鼎的堂親、表親跟嫡系三派平和,這樣一來,他就能稍微掌控董事會風向,不至於跛腳。
聽到這個發言栩寧就能猜出他的想法,好一些用說服的,壞一些用威逼的,再更噁心,說不定被陷害背黑鍋,聽說蔡副主任因為背信還有妨礙電腦使用被判了兩年,或許下次就是自己了,這樣持股也就必須交給他代理,真是「完美」的謝幕。

扣除這個因素,方才評審也對她準備了多時的回答感到失望,甚至搖頭,雖然語言有著隔閡,但那明顯的態度,都深深的打擊栩寧信心,看著即將黯淡下來的天色,血一般紅,濃稠沉重的彩調,一如栩寧心裡頭的淤積,然後慢慢被黑暗吞噬,大樓的燈火將原本該黑的夜,染成了毒氣瘴癘的藍紫色,在這裡連夜也不純粹了,她忽然懷念起那些沒水沒電的地方,單純,就算將生命花在那些理所當然的維生必須也十分充實,拿破桶提水,生火燒熱水,洗澡獲取的舒暢,比現在坐擁一棟樓等它分崩離析好上百倍,但她回不去了。

就算四周黯淡下來,栩寧還是很難回去辦公室面對桌上那封航空信,那是醫學中心第二期的帳單,寫在一張冰冷A4紙上的現實,栩寧不想面對,一看到封面的字,就想起爸爸在她小時候,嚴肅糾正她寫字時說的話「陸栩寧,生而安寧於世,一筆一畫寫好,就能一生一世順遂。」

但這次,栩寧默默擦去眼淚,好困難,逃避似的拿出手機,打開通訊軟體,登入那個當初亂取,現在卻萬分希冀的帳號「乘著木羽出走」。
她現在迫切需要局外人給她點安慰,給她點徬徨中的選擇,就算那人不明暸也好。
永晝寒雲(在線)
乘著木羽出走: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永晝寒雲:說吧!
乘著木羽出走:要是前面有兩條路,一條會麻木的慢慢失去然後剩下一些,一條會很痛
的頓時失去一半,但有可能得到全部,該選哪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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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吸塵器,郁宣慶幸最近那個大小姐都沒來煩,最多在走廊見到面時,察覺她欲言又止,有些苦惱彆扭的表情,想到這郁宣心情好了許多,如果今天他們沒挑大教室開會的話就更好了,只有十來個人,為何挑百人教室開會,那些固定桌椅,整理起來非常麻煩的。
郁宣在抱怨完後,終於吸好最後一個角落,關掉空調的教室有些悶,下班時間已經過了半個鐘頭,整層的人早已離去,郁宣乾脆脫掉立領制服上衣,只穿著裡面背心,這樣比較涼一些,心想接著整理好一旁的講師休息室就可以下班了。
通常不會太髒的房間,郁宣決定拿除塵紙抹一遍就好,放下工具推車跟吸塵器,郁宣打開有些厚的隔音門。
寰鼎陸老董有些愛面子,在這會招待貴客的講師休息室也沒少下功夫,靠牆三人沙發,最裡面還有書桌椅方便辦公,簡便的茶水櫃也沒少,整理起來要些時間。
擦到一半,門突然被關了起來,落鎖,接著燈熄了,剩下茶水櫃的警示燈散出一些些紅光。
「誰?」
郁宣想問,但是基於安全,她不想出聲,一片暗,自己看不見,關燈的人應該也看不見,這時候要是對方有企圖,先出聲的自己,很容易暴露位置。
總是假設她人懷著惡意的郁宣,先忽略掉停電的可能,豎耳傾聽,只有布片摩擦的聲音,還有對方沉重的呼吸聲。
「可以幫我嗎?」
那人開口說話,一聽就知剛哭過嗓音,跟熟悉的溫暖聲調,郁宣哀嘆陸大小姐時隔不久後又纏上了自己,還使出這種無聊招數。
「妳以為關燈,我就會答應嗎?接下來是不是要開台燈訊問我?有人這樣逼人嗎?」郁宣決定再嚇她一次,有些人就是不知道害怕,於是用上了嚴厲的口氣。
「沒有,我只是...只是...,可以答應妳的條件。」
一如往常,陸大小姐又慌亂了,讓郁宣有種欺負的快感,但她不想跟這位大小姐再糾纏,脫下手套,扔了除塵紙;她可不想弄髒剛剛擦過的地方,直朝電燈開關走去。
一般人關門之後關燈,人都應該在門前,剛剛也沒腳步聲,所以回頭不會撞到人,郁宣盤算著,用比摸索快的速度走到了開關前,按下的瞬間,她卻聞到一股酒味。
燈開了,恢復光明的一瞬間,郁宣被栩寧的行為嚇到了,她看見她低頭著頭,漂亮的大捲長髮垂肩而下,敞開的絲質襯衫讓橘粉色內衣一覽無遺,細緻的蕾絲鑲邊,托著漾著酒後泛紅的豐腴,再往下,緊實的腹部之下,橘粉色同款局部樓空設計的底褲,襯著大腿,長期步行練出的肌肉,隱約帶著凹凸的健實線條透過絲襪一覽無遺,而且人就站在她身前半步。
郁宣想,這次是色誘啊?還是上次隨意的話,讓這個大小姐搞錯了什麼?未及細想,郁宣的君子心態卻在此時發作,就算已經看光了,卻下意識別開頭,說:「穿上,出去,別這樣糟蹋自己。」
「幫我...可以嗎?」剛剛為了壯膽,打開不知何處送的禮盒喝了一大杯酒壯膽的栩寧都豁出去了,怎麼會輕易放棄,走上前,拉住郁宣,輕輕摘掉她的帽子跟口罩,說:「幫我...剩下隨妳了。」
溫熱的肉體貼著自己,散發著獨獨屬於女體的香氣,有些笨拙僵硬害羞的肢體,少了些性感,卻更加誘惑,緋紅雙頰與帶著淚光的雙眼,就算是柳下惠,禁慾了超過一年也會動凡心,更何況郁宣早已超過兩年,不知道其他人的體溫,但是兩年前那一次寂寞難耐的酒後,讓她了解,自己放任的心病又惡化到無可救藥。
兒時發生過那件事之後,本來就無法好好入睡的郁宣,壓抑下的恐懼,經過某件事的提起,變成更神經質的不信任人,只要有人太過靠近,過往的傷疤就會隱隱作痛,牽連出心臟的悸痛,雖然理智的一半會壓抑住自己,讓那很想問出的「你要幹什麼?」不至於脫口而出。
但只要有人在,郁宣就無法容忍自己有絲毫讓人可趁之機,已然從睡眠蔓延開來,不在人前喝醉,不鎖上兩三道鎖無法如廁,不露出無法控制的極端情緒,例如大哭、憤怒以及...高潮...
那一次在酒吧喝到半醉跟隔壁桌眉來眼去,發展到小旅館床上的一夜,卻在企圖限制對方,好讓自己能抒發的迫切,在驚嚇中澆熄了對方與自己的慾望,那個忘記臉忘記身影的女孩,卻拋下一句自己忘都忘不了的話逃離。
「要玩這個,去找那圈的啊!別害人!」
這句,讓郁宣差點企圖去找相關圈子的人,但一接觸,她發現自己無法從限制或被限制取得快樂,跟他們相比,自己這種才是真正病態,明明只是想解決需求,卻把自己逼死,她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把信任放在一種叫「人」的生物身上,尤其是能自由行動的。
在郁宣思考的時候,那不知世事的大小姐,深怕她不答應似的,帶著酒精味的氣息不停騷弄著郁宣的鎖骨四周,那個讓歷任都訝異的敏感地。
「離開。」郁宣說,盡量維持著聲音的平穩。
「⋯」栩寧抓的更緊,將整張臉都埋入郁宣頸項,這下不止氣息,那捲曲的髮梢也撩撥著,挑逗著柵欄內飢饉的獸。
郁宣忍住心底的躁動,說:「妳若是沒有決心,就離開。」
「想清楚。」郁宣補充。
栩寧用一個印在她鎖骨的親吻代替回答,郁宣看著她堅定又羞澀的表情,伸手挑起她下巴,接著用一個霸道的吻吸走她肺葉裡的空氣。
「妳若再不走,那就是同意以下的行為。」郁宣擠出最後一絲理智,先規避了責任。
然後一把將栩寧推坐在沙發上,扭開辦公桌檯燈,將日光燈關起,接著出乎栩寧意料的,從口袋拿出另一把鎖,將已鎖上的門又加了一道,然後隨手拉過一張椅子頂住門把。
栩寧看著她異常縝密的準備,還有接下來從沒想過的事情,就算憑著酒精抑制住想逃的心情,就算自己終於讓她答應了,此時卻依舊無比緊張,緊張到方才的雙唇相接是什麼感覺,都顧不上了。
昏暗的燈光下郁宣俯下身,壟罩住坐在沙發上人,從耳際、頸脖及雙脣,吸取著企盼已久的,來自同類的慰藉,或許這張臉真的很對自己的胃口,才會容許她游離於周圍,自己畢竟還是會因為皮相而改變的凡俗,想到這郁宣伸手摸上那介於襯衫與絲襪間的地帶,讓緊實肌肉與肌膚的觸感,斷開拴著肉慾野獸的鎖鏈。
抑止住那稀薄的善,單純將對方當成燃燒掉原始需求的柴火,但心臟卻因為深層的恐懼狂跳著警報,郁宣低吼一聲,從後領將襯衫下扯,讓其掛在雙臂上,然後用衣襟牢牢的打兩個死結,固定住栩寧的雙手,那顆瘋狂的心臟,才回歸為該悸動的身軀跳著...
沒料到會被緊縛的栩寧,下意識的想掙扎,隨後被更進一步的固定在沙發上,郁宣整個人壓在她身上,剛打完結的雙手,流利解開鉤扣,隨即在那嫩肉尚未暴露前獲取在掌心,對方急促的呼吸加深了栩寧心中的不安。
想起那些從在紙上看到過的,什麼閉眼打開腿,等時間流逝,現在栩寧發現那是如何的不切實際,畢竟對方再如何,也是一個自己從來沒當成情慾對象的人,打從心底還是有抑止不住的抵制心態。
還有無止盡因為自己希望被觸碰,或是耽溺於對方雙手撫慰,引起的嫌惡與背德,三股情緒,隨著被綁縛的雙手束起,擰成一條纏繞在心上的繩,硬生生要勒斃被家庭工作壓力逼迫到快瘋狂的思緒。
但或許是對同性較少心防,也或許自己真的太少被觸碰而希冀著久違的人慾,栩寧在斷氣邊緣,突然放棄了抵抗。
「隨著她去吧!」反正生無可戀了。
瘋狂的想法一冒出頭,放鬆下所有緊繃的瞬間,身體隨著她摸上腰的手拱起迎合,緊閉著的唇,也輕啟一絲縫隙,讓對方有撬開的孔隙。
交纏,互換著味道與體液,不知何時解開了下身的攔阻,栩寧從來不知道如此親密的事情會發生在一具比自己還漂亮的女性肉體上,發生在一場交換的利益上,妳解決,我奢求。
郁宣沉浸在單方面的抒發,不顧對方依舊緊張的繃緊,只隨自己的意志觸摸,比手掌略大的胸部,讓人滿足柔嫩的企盼,聳立的尖端,足以吮吸出原始的想念,漂亮的肌肉線條,重整出郁宣對於女體的記憶,不是刻板的香香軟軟四個字概括,有彈性的大腿,被絲襪包裹的滑順小腿,腰間那彰顯著女性特徵的微弧柔軟線條,還有腿根處那說不上來的,在禁處門口迴盪的滋味。
耽溺於自己,郁宣沒發現身下的人,從何時放棄那微弱的抵抗,只是對於迎合上來的身體有著更熱切的需索,沒有什麼能夠阻擋這隨著降世而生的慾望,方才還能欣賞的底褲,瞬間被棄若敝履,郁宣的手指鑽入捲曲細絨內,探索,直到追尋到那個藏在隙縫中的蕊苞,將她捻在指尖。
沒歷過兩個女子情事的人很難想像,為何能通過對方的愉悅滿足自己,那是種說不出來的心情,就算是這個目前只有外表能勾起自己興致的陸大小姐,郁宣也絲毫未遲疑,觸碰對方,看著她扭動著身體,隱忍下所有反映,然後在剛好的煎熬點,有些劣質的停止,只為除下阻礙自己的衣物,看著那隱藏在髮絲中的企盼眼神,郁宣惡狠狠壓上那具被綁縛的身軀,看著不能動彈的人,那病態的安心感升起,讓她緊摟著栩寧,恣意發洩...
她無法動彈,她不會離開,她不會在自己無法控制的時候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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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擠在沙發上,依靠著,等待情緒隨著喘息冷靜,郁宣解開襯衫的結,按摩著栩寧麻木的手,有些愧疚的情緒升起,郁宣分外溫柔的撫慰著缺氧的肌肉。
栩寧閉著眼,靠在郁宣上臂,她不想動,也不能動,麻木的雙手,跟濕黏的腿間,就算腦袋尚未完全清醒,她也情輕易從身體的觸覺回想,也能知道自己異常的跟個女人上床了,雖然...沒有雖然,有沉浸其中一秒,獲得半分快感,就沒什麼理由說自己如何,也沒有翻臉指責對方強暴的理由。
郁宣輕輕的爬下沙發,只脫下下半身遮掩的她,就算裸著,也沒有絲毫侷促,不像還縮成團的栩寧,需要她拉著坐起,郁宣從地上的褲子口袋拿出面紙清理,栩寧羞怯的分開雙腿,不知為何這些舉動帶來的曖昧,比剛剛更為濃厚,或許不能再偽裝或瘋狂,反而更加羞愧,靠在她肩膀,任由她幫自己穿好上身衣服,那底褲她就真的不敢接受了,拚著雙手不靈便,也要一把搶過,接著,燈就體貼的熄了。
再點亮的時候,郁宣也穿好衣服了,撿起窄裙,遞給栩寧,自己去將門鎖解開。
「明天跟秘書交代,因為評選的關係,這樓層清潔人員不足,增派一名,然後一個小時內打翻垃圾桶,請秘書叫我去打掃。」郁宣語音溫和不少,多了幾分叮囑關心的味道。
「好。」栩寧整理好頭髮,輕聲答應,看著對方平淡像是什麼都沒發生的眼神,她暫時無法跟對方如常溝通,只能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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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栩寧在充滿蒸氣的浴室裡,看著半身鏡中的自己,胸口,下腹,還有幾點紅痕,一直在飄飄忽忽中移動的栩寧,現在才有幾分現實感。
跟寒雲說完就決定接下來行動,又因為無法決定喝下一杯紅酒,然後就發生了...
完全是一時衝動,就像要溺死的人,緊抓著某個東西的衝動。
要是被發現了呢?
現在才冒出頭的害怕,她不敢也無法深究,怕就算是自己模擬,爸爸知道自己竟然用這個方式來保全家裡,那會出現的情況也會輕易讓自己崩潰,自己印象中那次,哥哥帶著女朋友回家的情況,又
再次浮現,那個女生很一般,唯一不同,就是她曾經有過丈夫,曾經為了家計,做過八大行業,不知誰吐露的,爸爸請了徵信社蒐證,那明顯的證據攤在客廳桌上,讓哥哥抬不起頭,爸爸的咆哮穿過了栩寧的房門「你丟臉,正經女人不找,找個唱歌的妓女。」
從此以後哥哥消失在當時十四歲的她眼前,但在那之前,不時迴盪在這間房子的爭吵,早就削掉了栩寧任何企圖離經叛道的勇氣,任何反抗的思緒,直到今日之前,她只能選擇認命或逃避。
淚就隨著花灑降下的水帶走,在自己的世界裡,連雨水都是虛假的溫暖,為了親情卻辜負親情的自己,該置於何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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