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誤會!」潘德里歐急忙澄清說:「我等教團聯合的成員絕對不會對少鋒大人做出如此失禮的行為,破魔槍械確實是出產自教團聯合,使用者卻有可能是世界各地的任何一人。」
當時第一發破魔子彈瞄準自家師父的大腿,第二發子彈就射向自己要害了,一個不小心或許會直接幹掉自己,確實不像是教團聯合會做的事情,然而那也必須建立在「知道瞭望塔工房的參加者是楊千帆、李少鋒」前提之下。即使推測那名灰袍男子是五凶相關成員,也依然有機率隸屬於教團聯合。
李少鋒心念電轉地想過,微微頷首地順著話題說:「原來如此。」
「對於我等而言,少鋒大人的安危是第一優先事項。當時,艾瑪立即前往追殺,無奈那名身穿灰袍的人潛伏技巧相當高超,搶先藏匿起來,無功而返。」潘德里歐歉然報告。
「那人的話不用擔心,已經被我們殺了。」李少鋒淡然說。
「不愧是少鋒大人。」潘德里歐躬身讚說。
聽見人死了,神色也沒有絲毫改變,至少應該不是同夥。李少鋒暗忖。
「方才見到少鋒大人與丘丘人發生戰鬥。這種醜惡愚昧的下等生物經常在這場遊戲狩獵偉大種族『巨噬蠕蟲』的幼體,沒想到竟然敢對少鋒大人出手,實在是令人髮指,因此我等順手殲滅了丘丘人的巢穴,這才來晚了。這是丘丘人首領的首級,請笑納。」潘德里歐說完就打了一個手勢。
站在後方的艾瑪立即上前,雙手舉起一個用布疋包裹的物體。
「心領了。」李少鋒可沒有提著死人頭的興趣,皺眉婉拒。
話說回來,眼前兩人幾乎無傷。雖然在與殲滅軍成員的那場戰鬥就看得出來他們修為高深,只要丘丘人首領的戰力和戈庫珥相差無幾,合兩人之力也很難無傷幹掉吧……還是說丘丘人首領的實力並不強,而是基於領率能力、血統一類的理由才得以成為王的?
「那麼就由我等負責處理掉吧。艾瑪,注意不要髒了少鋒大人的眼。」潘德里歐吩咐說。
「是的。」艾瑪隨手將物體拋滾到地面,接著將魔力聚集在右腳,抬腳狠狠踱下,直接隔著布疋將頭顱踩碎。
伴隨著王冠與頭骨破裂的聲響,黏稠深色的液體頓時從布料縫隙滲出,總算是原本就包裹得相當嚴密,倒是沒有看見內容物究竟變得如何。
因為他們兩位信仰著巨噬蠕蟲,才會對獵殺信仰對象的丘丘人抱持如此程度的恨意嗎?那樣不就幸好自家師父使用殛勁痛揍巨噬蠕蟲的時候沒有被看到。李少鋒無奈地想,遲了幾秒才對於自己完全沒有在意腦袋在眼前被踩碎的事情感到微微詫異。
「聽聞李少鋒大人以異於尋常迷途者之姿的實力破關了『詭譎叫聲』的第二個條件,其後又參加了建議等級五十的『神眠村』,可謂天才,然而混戰當中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稀奇,希望少鋒大人量力而為。」潘德里歐低頭說。
自己確實在各方面都還不成熟,有待磨練,不過這個講法怎麼聽起來被小瞧了?能夠從戈庫珥面前逃脫,毫無疑問是壯舉吧。李少鋒轉念一想,很快就意識到這兩人沒有見到戈庫珥,不過也是因為他們將丘丘人首領和大半丘丘人纏在原地,自己才得以脫身。
這個時候,潘德里歐露出唯恐方才那段話令李少鋒感到不開心的擔憂神色,急忙從懷中取出一個仔細包裹的小包,開口說:「除了丘丘人首領的頭顱,我等也帶來了名為霎蕾安西雅的藥膏、解毒劑、書信等其他物品,還望笑納。『霎蕾安西雅』在東歐某些國家也稱為老魔女的秘藥,在癒合傷口方面擁有不亞於寒黐膏的效果。」
「同樣心領了。師父沒有受傷,不需要藥品。」李少鋒說。
「藥品只是附贈,備著以防萬一,真正的禮物乃是這封書信。」潘德里歐解開小包,高舉著密封的厚實信封袋,繼續說:「此乃關於『喪鐘』這場遊戲的情報,並且有董既明大人的親筆註解,寫明了他的參加那場遊戲的詳細內容,相信會對楊千帆小姐派上用場。」
等等,這樣會不會太巧了?總不可能教團聯合讓所有成員參加遊戲的時候都帶著一份關於『喪鐘』的情報吧。李少鋒閃過這些疑惑,皺眉問:「為什麼你們會帶著這些情報?」
「……教團聯合的力量遠遠超過各位的估計。」潘德里歐說。
「沒有辦法說明得更加清楚嗎?」李少鋒問。
「教團內部已經有六位強者得到『魔導師』的崇高稱呼,無論知識、力量、修為、武藝皆抵達了人類所不能企及的境界。」潘德里歐簡潔地說。
「難道教團聯合竟然有六個人已經練至第九重的『重瞳境界』了!」李少鋒忍不住訝然喊。
「並非如此。六位魔導師大人都是走西方魔法的修練方式,不同於東方心法的楚久樘,無法相提並論。」潘德里歐搖頭說。
李少鋒見他不打算深入解釋這項情報,也沒有追問。
這麼說起來,如果教團聯合在玩家協會裡面有安排內奸……這點也幾乎是確定事項,發現楊千帆報名參加這場『砂之古城』,立刻安排同樣參加了這場遊戲的成員攜帶相關情報,算是勉強有可能的安排,畢竟教團聯合再多麼的神通廣大也沒辦法預測到自己會參加這場『砂之古城』,讓他攜帶信件與口頭傳話、招攬大概就是極限了,至於見到自己則是意料之外的收穫。
李少鋒想通了這點,同時理解到自家師父想必不惜一切也希望得知那封書信的內容,態度難以繼續維持強硬。
「董既明大人對於兩位在蒼瓖城內的救命之恩表示感謝,伊沃爾大人更是對於當時的失禮舉動感到遺憾,如果有機會的話,希望親口向少鋒大人致歉。」潘德里歐繼續說。
「……請轉述我並未介意。」李少鋒說。
「我等必定原話傳達。」潘德里歐躬身說:「只要少鋒大人有意願,即使身處玩家協會的地盤中心,我方也會立即前往迎接。」
李少鋒正在思考該如何用最低代價拿到那份關於『喪鐘』的情報,沒有回應。
「希望少鋒大人作出最正確的決定……黎明將至,世界即將陷入劇烈的重大轉變,黃昏的預兆更是已經近在眼前。在那長久、深邃的黑夜當中想必會是人類這支種族歷史上所面臨最為嚴苛的考驗,數百萬、數千萬、數億的人們都會因此喪命吧。」潘德里歐正色說。
話題的規模還真大,那樣幾乎是人類滅絕的危機吧,難不成會有隕石撞入地球嗎?李少鋒暗自苦笑,不過各種宗教多少都有關於末日、來世之類的描述,對此也沒有放在心上。
「此乃銀鑰所做出的預言,即使少鋒大人對於我們教團聯合存有成見,應該也能夠相信千百年來都維持公正中立、處於塵世之外的隊伍吧。」潘德里歐總結地說。
慢著,這個可是首次聽到的情報耶,什麼時候有過那個預言了?李少鋒不禁怔住了,暗自疑惑如果真是銀鑰的預言,羽兒應該會知道吧……她又隱瞞了什麼關鍵情報嗎?還是說,這是在她離開象牙塔群之後才做出的預言?
「這則預言從未公開,即使是情報機關的隊長也不曉得。教主大人與六位魔導師數度親自前往象牙塔群拜訪,好不容易得到銀鑰首席司書的認同,知曉這則預言。」潘德里歐補充說。
李少鋒納悶歸納悶,卻沒有讓這份心思表露在外,淡然問:「將如此重要的預言輕易告訴我沒問題嗎?」
「少鋒大人乃是受到啟發之人,肩負著崇高的、偉大的、通往真理的使命,殲滅軍與蒼瓖派的人們從中阻擾,那是因為他們的愚昧與無知,不曉得背負這項稱號的玩家有多麼重要……不好意思,我並沒有詆毀的意思,還請見諒。」潘德里歐說。
「所以你知道這個稱號的持有者究竟什麼意義嗎?」李少鋒乾脆地問。
「非常抱歉,我尚未有資格窺探如此程度的深淵,然而您曾經見過人們必須俯伏於地的、必須獻上敬意與畏懼的、神聖的、肅穆的、偉大的至高存在,這點就足以彰顯您的重要了。」潘德里歐說。
講了形容詞和恭維,最後依然沒有提到重點啊,羽兒提過的「神賜能力的延伸應用」還比較可信。李少鋒沉默地思索。
「楚久樘總帥是一位值得敬佩的玩家,窮盡武道的極致,並且將等級提升至歷史上也幾乎未曾有過紀錄的Lv.97,可謂絕世天才,深受我等敬佩。儘管如此,在這件事情上面單純為了反對教團聯合而反對,只會令事態陷入僵局,乃不智之舉。」潘德里歐遺憾地說。
「這樣也是因為你們先襲擊殲滅軍的緣故吧。」李少鋒說。
「我等沒有辯解的意圖。人類的歷史原本就是建立在鮮血與屍骸的基礎之上,若是沒有展開那些襲擊事件,我等教團聯合依然待在不被重視的陰影當中吧。為了讓話語擁有足夠的影響力與重量,這是必要的。」潘德里歐說。
「這個話題在短時間內無法達成交集,還是到此為止吧。」李少鋒說。
「是的。」潘德里歐立即更換話題,轉而說:「克蘇魯遊戲總是充滿危機與變數。希望獲准待在少鋒大人身旁,提供協助。我與艾瑪皆有十多次參加『砂之古城』的經驗,目前也鎖定了數個可能是最終破關神殿的場所。」
始終站在身後的艾瑪跟著躬身。
給你們隨時跟在旁邊,一旦給殲滅軍那幾人看到了豈不是正好讓他們咬定串通教團聯合的嫌疑,可以更加光明正大地殺過來嗎?李少鋒無奈地說:「請不用擔憂,我們會自行破關。」
「少鋒大人,您背負重大使命,我等教團聯合的成員則是您的堅定後盾。」潘德里歐說。
「不用擔心。」李少鋒沉聲重複。
潘德里歐露出一個無奈神情卻也不再堅持,將小包與信件放到地面,躬身說:「我等不會做出違反少鋒大人意願的事情,在此預祝少鋒大人與楊千帆小姐順利返回地球。」
「那樣真是太好了。」李少鋒鬆了一口氣,暗忖幸好對方可以溝通,願意在這點退讓。
「話雖如此,為了避免其他玩家當中也有心懷不軌之徒,我們會負責殲滅掉另外九名玩家,請少鋒大人安心。」潘德里歐補充說。
等等,原本以為是可以好好溝通的類型,結果還是瘋子啊!教團聯合的成員行事都這麼極端嗎?動不動就殺人滅口。李少鋒略為斟酌,劃清責任地說:「那是你們『星噬旅團』的事情,與我們『瞭望塔工房』無關。」
「當然,我等必定不會留下線索。」潘德里歐說。
不是要你們做得更徹底的意思啦。李少鋒暗忖在遊戲當中本來就得提防其他玩家,其他隊伍與教團聯合的紛爭也不是最近一兩天的事情了,強行插手沒有太大意義,沉默地不再發表意見。
「告辭。」潘德里歐再度躬身,隨即與艾瑪迅速飛掠離開。
兩人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道彼端。
李少鋒彎腰拿起鐵罐與信封。
以前曾經聽羽兒提過,霎蕾安西雅也是寒黐膏的一個別名,同樣是以米‧戈藥品『司骼油』稀釋調製而成的藥物。在冬花宮轉移根據地到其他國家的此刻,大概不久之後又會有新的外傷靈藥以新的名稱問世了。
李少鋒隨手將鐵罐收回懷中,單手拿著用牛皮紙袋與封蠟封妥的信封。
看似輕薄,重量卻比想像中更沉,緘口處的深金色封蠟是極為精緻的圖案,複雜美麗卻乍看不出名堂。
這個時候,楊千帆快步穿過寬敞的神殿,走到李少鋒身旁。
「結果師父還是忍不住過來看看情況嗎?」李少鋒轉頭問。
「經過這幾天的調理,短時間內的出手戰鬥也沒有問題。」楊千帆淡然說。
「在經脈內傷未癒的情況下貿然提氣戰鬥,絕對會導致傷勢加重吧。剛才不是說了全權交給我嗎?」李少鋒無奈地說。
「我相信你,否則就會斂氣躲在能夠出手偷襲的位置了。」楊千帆淡然說完,難以壓抑心情地伸手要拿信件。
李少鋒早有預料,搶先將信封收到懷中。
氣氛一瞬間陷入膠著。
李楊兩人互相對視。
「少鋒,給我。」楊千帆開口說。
「師父現在去讀情報絕對會妨礙療傷吧。治療內傷的時候務求心神清淨、心如止水,即使是身為迷途者的我也知道這點,要是在調理的時候運岔了氣很嚴重耶。」李少鋒無奈地說。
「……沒關係。」楊千帆說。
「至少反駁不會運岔吧!那樣怎麼可能沒關係!」李少鋒沒好氣地說:「我會先看過一遍,記住所有內容,接著再給師父隨身帶著,但是希望先調理好傷勢啦。」
「我會調理好傷勢,所以把信給我。」楊千帆正色說。
自家師父不聽人講話啊。李少鋒無奈又退了兩步,閃過楊千帆要搶信封的手,再度說:「請師父先養好傷勢!我在那之前保管好的!」
「居然不聽師父的吩咐,如果是維洛妮卡師父就直接揍人了……」楊千帆低聲嘟囔,卻也不再堅持,轉身快步前往地下儲藏室準備繼續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