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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魔王傳》第二章〈狼與劍〉(2)

森重光 | 2021-12-12 16:13:29 | 巴幣 2 | 人氣 98








  「來。」賽亞遞出手,將不知所措的莉蒂雅也給拉上牆頂。

  沒有鑰匙,他們只能採取這種不正當的方式來橫越。陸續所有人都爬上牆,朝村子的反方向望去,不遠處正靜靜沉睡著一座光看外圍就覺得十分龐大的古老森林。

  「哇,好大一片森林喔。」

  「感嘆晚點再說,先趕緊下來。」

  大家趕緊下牆防止被發現,就這麼偷偷抵達牆的另一邊。

  優斯格村被森林環繞,附近的樹林都已經被人踏足過,開闢出方便行走的林道。這座森林不同,沒有明顯人活動的軌跡,保留著原始樣貌。

  往樹幹間昏暗處望去,視線所抵達的範圍內盡是林立的樹木。厚實的青苔、高大的樹身……說明這片森林經歷多麼悠久的時光,讓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怎麼樣?有沒有展開冒險的感覺?」卡倫喜不自勝地笑著。

  對於做壞事的罪惡感在這時通通拋諸腦後,所有人都產生程度不一的好奇,就連起初傾向反對的莉蒂雅都對這幅景象愣愣地出神。

  「搞不好能看到沒見過的奇珍異獸。」萊奇的好奇心被徹底激發。

  賽亞同樣躍躍欲試,想趕快進入森林探究一番,不過心裡於此同時湧上一股未能掌握真相全貌的不安感。為什麼呢?蟲鳴鳥叫、生機盎然,大自然的寶庫近在眼前,要如何解釋心中的異樣情緒?

  前人不選擇開拓,而是築起圍牆禁止人們前往,一定有它的理由──這個問題並沒有具體浮現。賽亞沒能追究自己這份直覺,無法讓困惑化為清晰的疑問,經驗限制住他的想像。

  「各位,我們的遠征開始了,這次行動將發揮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作用。我們……正在改寫歷史……」卡倫一如往常開始那煞有其事的胡說八道,眾人早就習以為常,連吐槽都省去。

  「好的,我們這就──喂,等我發號施令再一塊進去呀!」

  「是是是……走囉。」

  就這樣,六名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年少女,懷抱著好奇與興奮踏入這片神秘而古老的領域。

  這座森林的獨特性隨著六人的行進逐漸揭露,長著犄角的兔子、色彩斑斕的青蛙、三條尾巴的狐狸、比張開雙臂的人還巨大的花朵……足以讓人流連忘返的未知物種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在眼前,看得賽亞等人嘖嘖稱奇。

  青苔像是翠綠色的地毯迎接他們的到來,樹木枝繁葉茂遮掩大半陽光,幾縷金光找到縫隙射到大地上。這片秘境裡,蝴蝶翩翩起舞、青蛙呱呱鳴叫,與鳥禽的歌聲交織在一起,形成獨特的交響樂。

  「大自──然是我們的老師,我是──淘氣小天才……」

  「這個古怪的歌曲是怎麼回事?等等,為什麼我好像在哪聽過……」

  胡鬧歸胡鬧,他們也沒有笨到不做任何準備,一路上都有注意安全。不會與動物靠得太近、沒見過的植物也不貿然觸碰,用長樹枝一路先行打探,以免不小心驚擾草叢間的玩意。為防止迷路,每經一段路,就用賽亞新取得的劍在樹上刻下辨認的記號。

  卡倫一臉羨慕,表示改天自己也去求村長看能不能要到一把。

  一行人邊逛邊聊天,無數的參天大樹遮蓋視線,陽光沒能全然照射進來,枝葉的複雜交織,讓日光在地上形成破碎的幾何圖形。走著走著,最初那充滿生機的森林逐漸變樣,讓人不由得感到顫慄。無論走多久,所見依然是錯綜複雜的樹林迷宮,猶如踏入無盡幽深的黑暗。談天說地的六人慢慢感到不對勁,談笑聲轉為窒息的沉默。

  「有點古怪。」賽亞眉頭不由得越鎖越深,第一個開口。

  莉蒂雅用手輕輕捏著賽亞的衣襬,不安之情溢於言表。

  隨著樹木越來越錯綜交纏,光線益發稀疏,溫度隨之變低,讓人產生進入黑夜的錯覺。

  「好像……都沒看到什麼動物?」傑米瑞感到有些冷,雙手輕輕按住自己只穿著短袖的上臂。

  萊奇也感到納悶:「直到剛才都還能看見的動物,越往裡走越少,現在更是一隻都見不著。太奇怪了。」

  陰森的寂靜渲染開來。

  「太安靜了。」賽亞不由自主握緊手中的劍,身體發冷且僵硬。

  尤莉迪絲走上前,輕扯卡倫的衣襬。回過頭,只見少女一臉不安地說:「我說今天就先這樣吧。不要再向前走了。」

  前方完全不見盡頭,只有綠黑交織的漩渦像要把人給捲入、吞噬。但算算時間,現在了不起就過兩個鐘頭,這就要折返嗎?他有些猶豫。

  見對方舉棋不定,賽亞上前拍拍他的肩,搖頭表達意見:「再走下去可見度太差。記得我們當初約好的嗎?點到為止。」

   莉蒂雅還有尤莉迪絲在旁忙不迭地點頭。

  「這裡讓人感覺很不舒服,還是出去吧。」傑米瑞附和道。

  卡倫看向萊奇,像是在徵求他意見。萊奇接過詢問的眼光,又一一看向其餘五人後開口:「以安全考量,我贊成現在回頭。」

  摸著自己粗糙觸感的平頭,萊奇走到卡倫旁邊,示意他耳朵湊過來。

  「別讓女孩子擔心受怕,好感度會降低的喔。」

  「……好啦。」沒有比這更好的說服了。

  「你們在竊竊私語說什麼呀?」尤莉迪絲不明所以。

  「沒什麼啦。嗯……總之我們今天就先折返吧,遠征先在此告一段落,下次再繼續。」

  一行人鬆口氣,心想如果卡倫堅持繼續往前走可不是鬧著玩,能就此打住對大家都好。賽亞回頭看向如釋重負的莉蒂雅,一臉慵懶地說:「沒事,要回去了。」

  少女難為情地收回拉住衣襬的手。

  「我去做最後一次記號。」賽亞向其他人說,提著劍往前邁開步伐。

  「別走遠啊。」傑米瑞在後面呼叫。

  「就那棵樹。」指著一顆顏色黑灰的樹幹,大概離一行人差不多六米距離。

  調整一下呼吸,提起劍朝樹幹外皮劃下兩三道不淺不深、還算醒目的刻痕後,賽亞呼出一口氣,轉回身子朝大家的方向走過去,未料剛走幾步,右側不遠處便傳來尖銳震撼的動物低吼聲。

  動物間在草皮上激烈扭打,撕咬。低吼。哀號。吞噬。

  腳硬生生停住,緩緩抬起頭和伙伴們用眼神交換意見。大家表情都同樣顯得不知所措。

  賽亞首先做出反應。他動動嘴唇,發出無聲訊息:走。

  五人緊張地點頭,盡可能不發出聲音地慢慢向後退,不去驚動那發出危險氣息的東西,無論那是什麼。

  哀鳴聲戛然而止,隨之是毛骨悚然的踏足聲從長草叢中傳來。一行人顫巍巍地回頭,依稀看見四足撐地的輪廓,以及那汙濁的渾圓眼珠。一頭黑灰色巨狼叼著另一頭血肉橫飛、支離破碎的屍體拖行到眾人可視位置,體型比一般的狼大上一圈,嘴邊沾染醬黑色血沫肉屑。

  難聞的腐臭撲鼻而來,眾人忍不住皺眉。

  「狼……在吃同類?」萊奇一臉難以置信。

  腐敗味飄散開來,巨狼前足壓住屍身,頭一扭便把其頸部以上整個撕裂,在半空濺起大片紅色血霧。

  「呀──!」莉蒂雅失聲尖叫,一旁的尤莉迪絲捂住嘴努力壓抑聲音,傑米瑞、萊奇還有卡倫臉色同樣蒼白難看。

  受這聲音刺激,巨狼的注意力從底下的屍體轉往驚懼不定的六人,不等牠動作,賽亞扯開嗓子大吼:「快走!」

  呼喝聲讓僵硬的身軀找回行動力,短暫猶豫後便轉身拔足狂奔。

  一行人倉皇失措在密林間逃竄,四周景象飛快地晃動,多虧先前有充分做好記號,混亂中依然能憑藉記號不至於迷失方向。然而野獸的速度仍然高於人。奔馳的足音益發接近,連帶傳來讓人膽碎的低鳴,龐大的身影幾個呼吸間自後頭追至。

  「傑米瑞,快躲開!」

  只見巨狼一個縱躍,張開血盆大口對準微胖少年的右手,目睹這瞬間的卡倫焦急地大喊。

  「什麼東西啊──!」傑米瑞驚慌大叫,急中生智將餐籃用力甩去,餐籃頃刻間被咬成無數碎屑。巨狼的攻勢一時中斷,可傑米瑞也因重心不穩一個踉蹌,被樹根絆倒,狼狽地滾了兩圈。

  「傑米瑞!」

  這跤摔得不輕,傑米瑞急著想爬起卻連試兩次都沒成功,腳可能受到不輕的傷勢,其餘五人見狀,想都沒想便又折返回來。

   羊入虎口,不帶理性而是依據感性驅使的「愚行」。

   兩位少女趕緊到傑米瑞身邊查看傷勢;萊奇、卡倫以及賽亞則走到三人前面成為盾牌,神色凝重地和巨狼對峙。

  「可能是骨折,得找個東西固定住。」尤莉迪絲當機立斷採取補救,莉蒂雅從旁協助。

  獵物不再逃跑令巨狼同樣有所顧忌,虎視眈眈注視著六人,沒有立刻展開攻擊。大家心知肚明,這安全不會維持多久。

  「你……你們……」傑米瑞愣愣地開口。

  「你現在不要說話,交給我們。」賽亞依然看著前方,制止傑米瑞繼續說話。右手用力握緊劍,試圖將僵硬的身體反應調整回來:「要謝,等度過這難關再說。」

  「別在意。」卡倫不知從哪裡檢來一塊約莫拳頭大小的石子,盡可能用從容不迫的口氣說道:「沒有危險可算不上冒險,可遇不可求啊真是。」

  萊奇手上拿著用來撥草尋蛇的硬樹枝,緊張兮兮地盯著巨狼的動向,咬牙:「你們兩個耍什麼帥呀?好好扶好自己發軟的腳。」

  「你看錯了啦。」

  「對,萊奇你看錯吧?」

  說是這麼說,但任誰都聽得出來,三人語氣都有些顫抖。

  沒錯,他們是很害怕,怕得要死。

  但還沒有,怕到不顧朋友死活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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