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你瘋了嗎？想找死也不是這樣啊？」
夜丹傻在原地，還以為聽錯了，這無疑是自殺行為。
雖然相信白菲不會沒事找事，但也太亂來了。
「相信我。夜丹，你只要待在我身邊就好。」
白菲握住他的手，給了他沒事的眼神。
現在情況不明，要是說太多，只怕行動會失敗。
夜丹迎上他的視線，竟能感到莫名安心。
他清楚盲目行動的危險性，但也明白白菲不會衝動行事，唯一能做的就是信任。
反正真有什麼事，不顧一切保護他就是了。
白菲沒再多說，再次打開學校論壇，看起幾則回文。順便搜尋先前告訴他鏡子來歷的學長。
這位學長沒有用本名，暱稱為mori，回文的次數很少，大多都是跟校園傳說有關。
最早的回文，是在第一個死者自殺新聞的討論串，還回了意義不明的幾句話。
——下一個會是誰呢？
這學長若不是當事者，就是知道內幕的人。
「要找他出來問問看嗎？」
夜丹跟著看完，也覺得很古怪。
這人對那面鏡子瞭若指掌，就好像徹底調查過，就算是歷史系出身，也未免太反常。
正常人應該不會對鏡子這麼感興趣，況且這學校收藏的文物，不是只有這面鏡子。
「不。」
白菲搖頭，認為沒那個必要。若這學長真的圖謀什麼，等他們行動就會現身了。
夜丹沒有多過問，只等著他下一步行動。
白菲默默搜尋各種校園傳說的文，直到時間差不多才動身。
夜丹不清楚他的盤算，只能謹慎跟在他身後，見機行事。
他們進入學校已經是半夜。
白菲摸摸白貓像是交代什麼，才跟夜丹撬開鎖進入雜物間。
白貓跳到哈士奇背上，緊盯著遠方防止有人接近。
鏡子仍放在原地，蠟燭比上次看到得少，大多還是很久之前遺留的垃圾。
這陣子有人接二連三死亡，勸退了大部分想嘗試的學生。
鏡面仍然像蒙著灰塵，看不清映照的景象。
白菲徑直走上前去，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蠟燭點燃，依序擺放成五角形，緊接著拿出小刀劃開手指，把血滴到正中央。
夜丹緊盯著他，不敢放鬆警戒。
此時周遭的蟲鳴聲驟然消失，變得異常安靜。
白菲沒有在意，集中精神摸上鏡面，隨著校園傳說的步驟，默念出自己的名字。
這一瞬間，火光劇烈搖曳，鏡面竟出現汙漬般的汙點，侵蝕他的倒影，但又逐漸化形成女學生的身影。
夜丹見到這幕，急忙上前握上他的手，深怕出什麼狀況。
但連結卻陡然變得微弱，彷彿有股力量正在拉扯，想從他身邊奪走白菲。
白菲努力保有意識，任其侵入精神，緊接著操縱精神觸鬚，驟然綑綁上裡頭散發的巨大怨念。
這一瞬間，不屬於自身的記憶湧上，猶如潮水般佔據意識，腦袋脹痛不已。
許多畫面交織一起，似乎混雜許多人死前的痛苦，形成可怕的怨念，瘋狂折磨精神。
白菲痛苦跪倒在地，幾乎難以承受，意識搖搖欲墜。
「白菲！」
夜丹慌亂起來，可這時候卻傳來的腳步聲，還能感覺到對方散發強大氣勢，頓時警戒起來。
「是誰？」
白貓趴在哈士奇背上，顯得很虛弱，但仍豎起背毛，兇狠瞪著前方。
哈士奇跟著壓低身子，發出威嚇的聲音。
「我不受你們精神體的歡迎呢。」
這話一出，哈士奇便後退幾步，似乎畏懼著眼前的人。
戴著眼鏡的青年跨過牠們，直接走進來，瞇眼打量他們。
「你是⋯⋯」
夜丹很快認出，這是夜遊倖存的最後一人。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這人能看見精神體，絕對不是普通人，只是無法分辨到底是哨兵還是嚮導。
在他的身邊，也沒看見精神體。
「我算是白菲的學長，不過不同科系。可以叫我季零。」
季零大方介紹起自己，絲毫不怕自身曝光。
「看來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啊，害死那麼多人，爽了？現在連我的嚮導都想害死是不是？」
夜丹不是笨蛋，很快明白他就是罪魁禍首。
這人就是白菲想引出的幕後主使。雖然不清楚有什麼目的，但既然敢動白菲的主意，就沒必要客氣了。
「你只是個B級哨兵，有幸跟S級嚮導結合過已經算很便宜你了。」
季零走近一步，哈士奇也像是受到威懾，縮起身體發抖。
「所以？你就想盡辦法搞死白菲？你怎麼不來搞我啊？」
夜丹很清楚他們的實力差距，打起來沒有半點勝算。可為了保護白菲，絕對不能在這裡退縮。
「不會搞死他的。他可是最重要的媒介，只差最後一步，就完成了。」
季零拿出小鏡子，冷冷望向他們。
周遭變得陰冷，無數身影竄出，徘徊於他們身邊。
「你想做什麼？」
夜丹看不見這奇怪的景象，只覺得雞皮疙瘩。可還是不忘後退，護在白菲面前。
「怨念成形，日月成陰。」
季零翻轉鏡子，跟裡頭的穿衣鏡相互映照，形成詭異的通道。
白菲身在其中，越發虛弱，幾乎就要倒下。
夜丹明白他手裡的鏡子有古怪，想也不想衝上前想搶過來，但卻被輕易躲開。可他很快重整架勢，握拳重重揮過去。
季零輕易接下他的拳頭，順勢往胸口踹了一腳，頓時便飛出去撞在牆上。
夜丹口吐鮮血，像是斷了幾根肋骨，痛得喘不過氣。但腦袋只剩下要拼死保護的念頭，又不怕死衝上前，還了他一腳。
可惜他們實力太懸殊，又再次挨了一腳，再次重摔在地。
季零直接踩住他的身體，劇痛頓時從腰間蔓延，幾乎快暈厥過去。
當季零移開腳，想要接近白菲，夜丹又再次逞強起身，衝上前撞開他。
「滾開！別碰他！」
季零迅速閃開，感到些許詫異，沒想到能硬撐到這種程度。這時候哈士奇跟著衝上前來，惡狠狠咬住他的腳。
「可惜，只是個B級。」
說完這句話，季零輕鬆甩開他們，再次大步向前。
就在此時，鬼影從他身後閃過，鏡面上能清楚看到長髮從高處垂落，仿佛有什麼東西懸掛在上面。
季零微微皺眉，還來不及反應，怨靈便撲上來，死死掐住他的脖頸，長髮更是不斷變長，纏繞他的手腳。
夜丹看不見怨靈，頓時愣在原地，可他沒錯過這個機會，衝上前狠狠揍了幾拳，把他撂倒在地。
季零捏了個手印，鏡子發出森冷的綠光，怨靈發出慘叫鬆開他，可夜丹沒打算收手，緊隨在後扼住他的脖頸。
不過這對季零不痛不癢，憑著體能優勢，反過來抓住夜丹的手腕，把他過肩摔在地。
夜丹摔在地上，痛得再也無法爬起，意識逐漸遠去。幸好他跟白菲的連結還在，否則受這麼嚴重的傷，早就幾近狂化。
他閉上眼，不受控制落入精神圖景，再睜眼是靠坐在樹上。
奇怪的是，他們連結已經變得微弱，抬頭一看卻發現，彼此的圖景仍緊緊相連。
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可想想進去或許能找到白菲，再次穩固連結，便伸手試圖進去。
不過一轉眼，眼前便成白菲圖景的模樣。原先淹沒樓房的潮水退去，只剩下斷垣殘壁，可在那之上冒著綠芽。
奇怪的是，四處都充斥著奇怪的人影，仿佛扭曲的身體，還發出哀戚的哭聲，相當詭異。
或許是遭到這些東西佔據，圖景逐漸產生崩塌。
夜丹大感不妙，奮力驅趕黑影，四處尋找白菲的身影。
在現實之中，夜丹昏過去之後，季零來到白菲面前。
正要伸手碰他，卻發現全身動彈不得，精神竟在不知不覺中，遭到控制。
「殺了那麼多人，學長到底想做什麼？」
白菲抬起頭來，臉色仍然蒼白，但已沒剛才那麼虛弱。
季零難以置信，微微瞪大眼，可很快就恢復冷靜。
「⋯⋯原來是故意引我上鉤啊，連你家哨兵都利用了嗎？」
「不這樣做，你也不會現身。施法收集怨念困在鏡子裡，到底有什麼目的？」
白菲腦袋仍然昏沉，可還是努力保持鎮定。殘存於體內的怨念，像是化為哀嚎，迴盪於耳邊。
不過能感覺到，跟夜丹的連結發揮作用，維持著近乎潰散的精神。
「不愧是S級嚮導。利用強大的精神力，把鏡子裡的怨靈困在你體內了啊⋯⋯那你打算怎麼做呢？我只是實現她的願望而已。」
季零拍手鼓掌，似乎沒打算再做什麼，好整以暇跟他相視。
「那不是她的願望。是你利用她的怨念，把所有她不喜歡的人殺了。」
白菲回想看到的記憶，直瞪著他。
本想控制對方精神，得到想要的線索，但剛才耗費了龐大精神力，只能先打消念頭。
「那又怎麼樣呢。那是她的邪念，我也干涉不了，我跟她不過是交易。既然你把術式破壞掉，算是白費功夫了。」
季零聳聳肩，輕易掙脫他的控制，扔掉鏡子就要離開。
「等等。」
白菲不敢相信他就這麼放棄，想再次出手，可精力幾乎耗盡，再次跪倒在地。
「別逞強了，還是好好休息吧。你強硬破除邪術，等同把業力轉嫁到自己身上，最好去找間廟處理一下。你要是出什麼事，就太可惜了。」
季零回頭望著他一眼，眼帶笑意，嘴角揚起隱隱弧度。
「⋯⋯！」
白菲想叫他站住，可暈眩再次襲來，連想呼救都很困難。
剛才耗費太多精神力，只能勉強保持清醒。
精神體來到他們面前，擔憂望著各自主人。
夜丹發出隱隱呻吟，逞強醒了過來，憑著最後的力氣，拿出手機求教。
他們再次失去意識，雙雙落入精神圖景。
白菲再次睜開眼，發現身處於斷樓之上，周圍還散落類似神像的殘骸。
原本分散黑影匯聚成形，化為女學生的模樣。
「白菲⋯⋯？」
夜丹一發現他，便趕緊過去找他。
「夜丹。」
白菲沒有回頭，直面那個身影，清楚這就是女學生的怨靈。
祂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輕輕點頭，便消失了。
在生前的記憶中，她下山回到學校，精神恍惚。
手機上傳來辱罵的訊息，要她買宵夜回來賠罪，不然就把她的醜聞，發給暗戀的學長。
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那是赤裸裸的威脅，意指她會跟好友一樣，身敗名裂。
他們在學校論壇上造謠，還利用AI生成的裸照散佈，害得她遭到騷擾，被不肖人士威脅性侵。
好友最後自殺了。
那些人知道之後，沒有任何悔意。就算試著公佈事實，出於沒有證據，只能以自殺作結。
明明有很多人知道真相，卻沒有任何人出面發聲。
他們認為是她告密，霸凌對象也變成了她，不間斷欺凌。
回想起這些事，再次產生自殺的念頭。
她像是生出勇氣，失魂落魄來到頂樓，想尋求解脫。
季零攔下了她，把鏡子交給她。
「為什麼要給我這個？他們會生氣⋯⋯」
她微微皺眉，不清楚他想幹嘛。本來向前的腳步，也停在原地。
或許是找回理智，雙腳微微顫抖，竟對死亡有了恐懼。
「你知道那個校園傳說嗎？我聽說如果用鏡子可以真的實現願望，要不要試試看？妳應該很需要？」
「我也不信。我上次去試過沒有用⋯⋯」
女學生沒有接過，況且這鏡子相當詭異，不免有點害怕。
「那我們一起去試試看？妳也不想讓他們一直欺負妳吧？」
季零走近一步，微微瞇起雙眼，仿佛能看透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