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真的做,但這樣折騰下來也幾乎耗盡體力,只想好好睡一覺。
「夜丹?要不要先去洗一下。」
白菲見彼此渾身黏膩,輕輕搖晃了下他的肩。畢竟哨兵對於觸感格外敏感,這樣肯定很不舒服。
「不⋯⋯不要動,白菲⋯⋯就這樣⋯⋯讓我抱一下⋯⋯」
夜丹累得不想管任何事,發出囈語般的喃喃。況且有嚮導在旁邊,不至於難受到受不了。
不等白菲回話,夜丹又拉過他當成抱枕緊抱,緊接著躺回床上。聞著對方熟悉的氣味,有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逐漸睡了過去。
白菲抬頭看著他熟睡的模樣,不忍再吵他,乾脆先不收回精神觸鬚,阻斷他過於敏銳的觸感。
夜丹呼吸變得平穩,身體近乎放鬆下來,睡得相當安穩。
白菲靠在他身上不敢亂動,生怕吵醒對方。但或許是太疲累,跟著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沒過多久,白菲就皺起眉頭,表情變得痛苦,似乎做了什麼噩夢。
白菲恍惚回到熟悉的校園,站在穿堂之中,面對著某個穿衣鏡。
穿衣鏡像是有年代的古董,框非常老舊,處處都是磨損痕跡。鏡面似蒙著霧氣,照出來的景象很模糊,仔細看還顯得歪曲。
它擱置在穿堂的牆面上,相當突兀,印象中這位置原本應該是佈告欄。
那之上照出他的模樣,但卻扭曲變形,似笑非笑盯著自己看。
白菲不自覺靠近,鏡裡的人卻一動不動,嘴角揚起詭異弧度。
那像在說什麼,嘴型卻顯得僵硬,給人不自然的感覺。
「⋯⋯輪到你了。」
當他離鏡子只有一步之遠,裡頭卻突然傳出低沉的嘶吼聲,像是有人在求教。伴隨著指甲磨著鏡面的刺耳噪音,震得腦袋嗡嗡作響。
白菲後退一步,又痛苦按住額頭。在模糊的視線之中,看到無數黑影從鏡子裡爬出。
白菲猛然瞪大眼,忍著不適想看那到底是什麼東西。但黑影又馬上消失在眼前,仿佛只是錯覺。
但當他想要後退離開的時候,鏡面卻突然傳出女孩的笑聲。還來不及反應,有個扭曲黑影便從中爬出,用極其詭異的姿態,向他狂奔而來。
白菲嚇了一跳,馬上就想後退,但卻動彈不得。
黑影穿過陰暗處,現身於亮處,顯露出披頭散髮,面部扭曲的可怕模樣,緊接著衝入牆面的陰影不見蹤影,好似剛才只是錯覺。
還來不及鬆口氣,黑影便驟然撲了上來——
「白菲!醒醒!」
聽到夜丹著急的呼喊,周圍的場景驟然扭曲崩塌。
白菲猛地睜開眼,身體還在微微發抖,渾身冒著冷汗,還沒從噩夢之中醒過來。
一看清夜丹的模樣,便下意識抱緊眼前的哨兵,埋入結實的胸膛不停換氣,反覆確實不是夢。
心臟跳得飛快,呼吸也格外急促。但緊貼著溫熱的肌膚,嗅著熟悉的氣味,逐漸放鬆下來,意識到是做了噩夢。
不過他心知肚明,那不是單純的噩夢。恐怕是怨靈影響了精神力,侵入了夢境。
「你還好吧?剛剛你的狀況不太好,一直發抖叫不醒。」
夜丹任由他抱著,輕摸微微發顫的背,想試著安撫。
剛剛看到白菲痛苦掙扎的模樣,整個嚇到不知所措,很怕是出了什麼事。
「沒事⋯⋯只是,做了噩夢。」
白菲驚魂未定,但還是努力鎮定,解釋起事情的緣由。
善後結束之後,接連發生了不少事,還沒能跟夜丹好好解釋自身異狀。
「什麼⋯⋯那現在⋯⋯該怎麼辦?」
夜丹聽完臉色蒼白,沒想到是別的東西附在草人身上,才導致變故發生。燒掉也沒能徹底消滅,還糾纏上白菲。
他對這種事一竅不通,但也明白這就像詛咒的概念,無法輕易擺脫。
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找到起因想辦法解決。可現在線索嚴重不足,根本不知道從何查起。
白菲沉默許久,再次整理好思緒,才開口說:「只能查了。你過世的堂弟跟我同校,夢裡又出現我們學校的場景,我想很有可能跟校園傳說有關。」
「啊?校園傳說?什麼鬼?」
夜丹摸不著頭緒,不認為會有什麼關聯。
那大多是學生搞出來的無聊傳聞,要是真的有問題,早就鬧得沸沸揚揚。特勤隊也不可能袖手旁觀。
「這個是我的直屬學長跟我說的。半夜十二點到學校的穿堂擺上7根蠟燭,對著鏡子許願,願望就會實現。是學校很有名的傳說之一。」
白菲結合目前的線索,只能想到跟這個校園傳說有關,但也抱持疑惑的態度。
雖然召魂儀式確實存在,也相當危險。但這流程實在過於簡略,請不來什麼東西。連碟仙那種儀式,執行的條件都相當嚴苛,有個步驟出錯就會失敗。
況且每到考試前夕,就會有一大票人去穿堂許願,從來沒聽說有人出事。但也可能都是像夜丹堂弟那樣是意外身亡,才沒有鬧大,畢竟每年交通意外身亡的學生不算少數。
如果夜丹堂弟是嘗試校園傳說,無意間召喚出某種不好的東西才慘死,那必定是過程中,出了什麼差錯。
不過這只能回學校才能調查了。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真的有人信?」
「對,還不少。」
夜丹聽到這回答,露出了見鬼的表情。難以想像都念到大學,還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但想想也不太對勁。
這看起來就是個求心安的遊戲,怎麼可能會真的弄來怨靈,還請不回去鬧出人命,肯定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可目前沒有更多線索,想著手調查也沒個方向,眼下還有個更大的問題。
「這樣就要回你學校查了吧?可是我們能怎麼查?這裡可不是想出去就能出去啊?」
夜丹說到這,抬頭看了眼時間,突然發現時候不早了。
「我在想⋯⋯」
「喂,這事晚點再說吧,趁現在還有空,我帶你去熟悉一下環境。」
不等他說完,夜丹便急忙起身,從衣櫃拿出換穿的軍裝扔到床上,準備先去洗個澡。
這件事固然重要,但也得趁還沒有任務之前,好好跟白菲說明塔內部的情況。
況且想離開塔調查這事,還得從長計議。已經結合的哨兵嚮導可以申請自由出入塔,但必須要報備行蹤,且期限只有一天。
短短一天的時間,根本不可能調查出什麼。
「嗯,我記得塔裡有個規定是⋯⋯入職的哨兵嚮導如果有學業在身,塔視情況會允准帶職上課,保障完成學業。」
白菲跟著起身,望著地板的倒影,思索接下來的事。
這件事他早計劃好,就算成為嚮導,也要回學校修完學分畢業。眼下剛好可以利用這機會,回學校上課順便調查。
白菲沒再多想,彎腰撿散落在床邊的軍服,卻無意間瞄到床上大片汙漬,突然想起夜丹幫他含的香豔畫面⋯⋯
他驟然紅了臉,趕緊動手摘下床單。
「是沒錯,但也得看我們的長官給不給過啊⋯⋯你幹嘛?床單我來換就好了。」
夜丹見他慌亂捲起床單,只感到莫名好笑。
他們都已經是這種關係,還害羞得要命,難以想像跟當初強上他的是同個人。
不過不反感就是了,還覺得挺可愛。
這種時候,他才會意識到白菲跟他差了不少歲數,算是他弟弟。
「沒什麼⋯⋯順便而已。」
白菲別開頭,順便把棉被還有弄髒的衣服一起扔入洗衣通道。
在夜丹的操作下,沒多久就顯示清洗中,白菲也好奇觀察起這些高科技設備。
眼見他不太懂,夜丹便簡單介紹了一下,塔裡的種種裝置都是最先進的設備,雜務會有AI機器人協助,基本是全自動化管理。
這是為了縮減雜務人力,避免哨兵嚮導受到干擾,或有機會接觸到外人。塔的牆面裡頭,還佈滿穩定身心的電波發射儀。
正常情況下,待在塔裡不太會有負荷過量的情況發生。塔會嚴格管制未結合哨兵嚮導出入,避免對外造成任何危害。
塔絕大部分是使用高科技產物,但也有部分軍務,還維持使用舊式電子化管理,畢竟近期AI技術發達,想入侵系統變得更容易。
為了避免軍機洩漏,情報部門仍是用舊型電腦,連軍令也維持紙本,差傳令哨兵傳遞。
白菲聽著這些內容,大致上對塔有了初步認識,但也從中察覺到不對勁。
塔要是真能嚴格管制各哨兵嚮導的狀態,不應該會在塔裡遭到怨靈糾纏。
現代科技發達,哪怕是靈體,塔也有相應儀器能夠偵測到才是。否則光憑超自然力量,就能輕輕鬆鬆瓦解塔內部的防衛網。
如果不是怨靈強大到能夠避開儀器,那就是⋯⋯
白菲忽然有個可怕的猜測,可如果真是這樣,手段就太陰毒了。
不過塔的確不會放棄拆散他們,只能小心一點了。
夜丹見他沉默,以為是他聽不懂,便沒再講下去。自顧自走到客廳的主控台,按出菜單點兩份早餐。
從昨天下午回來,就一路睡到現在都沒吃任何東西,實在是有點撐不住。
白菲跟在他身後出來,觀察牆面類似平板的儀器,好奇按著上面的鈕,馬上便出現投影螢幕。
「好了。我先去洗澡,這個主控機可以控制房門跟空調,可以按按看,但不要玩壞了啊。這個拿我一年的薪水都賠不起。」
夜丹叮嚀幾句,就進了浴室洗澡,沖水思考起種種的事。
軍令已經下來,但他心裡老是有不踏實的感覺。總覺得塔不會那麼爽快成全他們,繼續待在特勤隊的決策也很微妙。
當他洗完澡來到更衣間,也剛好看到手機上老友傳來的訊息,似乎是擔心他的狀況。
他們是同一梯訓練的哨兵,個性很合得來,是他在塔裡為數不多的死黨。
但由於待的隊不同,少有機會能見面,大多是用手機聊天。頂多放假會偶爾出去喝一杯。
手機會遭到塔嚴格監控,他們算有默契,不會談論工作上的事,只會沒營養的閒聊。先前在公車上傳訊,也大多是用旁敲側擊的方式問話。
他簡單回了幾句,就隨便圍浴巾走出浴室。
白菲一看到他裸體上的吻痕,馬上臉紅撇過頭,抱緊手上的浴巾就快步進去。
「喂,這不是都你弄出來的痕跡嗎?害羞什麼啊?」
夜丹有些無奈,沒忍住說了一句,但也覺得好笑。
「⋯⋯換我洗了。」
白菲急忙關上了門,擺明不想回應。
「還真是彆扭呢⋯⋯」
夜丹輕笑一聲,很快換上哨兵軍裝。餐點也正好從管道送上來,旁邊還放了張紙條。
——待會到特勤隊指揮室報到,要交付任務。
這潦草的字跡下方蓋了官印,明顯是個正式軍令。
夜丹有些無言,沒見過這麼隨興的下軍令方式。如果是懶得照正規軍令來,幹嘛不直接打內線傳話還更方便。
但這也看得出,特勤隊指揮官確實行事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