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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名機獵人》07-不可回絕的提議

東愚 | 2023-01-17 18:25:42 | 巴幣 0 | 人氣 85


二十世紀後半的某個共和國政體裡,有這麼一群虐待狂。
他們啟動了都市傳說中的「MK-Ultra」計劃,以入侵性、攻擊性的手段改造人類思想。
最後失敗了。
人類也改以種族為集體單位開始互相進行實驗,改進人類之間的洗腦手段。學校、公司、社會、議會、選舉和政黨、童子軍和地下組織……只要是多人組成的「群體」,大家都其樂融融地互相洗腦,再接受洗腦。
有人說「MK-Ultra」計劃是集體洗腦現象的起源。非也。
「MK-Ultra」計劃是集體洗腦現象的延伸,是人類第一次對集體洗腦現象進行的科學性統計和研究。宗教戰爭和文化衝突、政治狂熱和意識形態……類似的場合,在「MK-Ultra」計劃之前要數多少就有多少。
最後,人們發現「MK-Ultra」計劃會失敗單純是那個年代的科技不夠發達而已。
儘管聯邦把「MK-Ultra」計劃的資料銷毀,該共和國政體曾經存在的詳細被掩埋,羅沙也記得清楚。
畢竟她就是那個時代出生的人。
是戰前留下的古代遺物。


北區警察總局。
這裡不是特機隊總部,也不是警務處。是警察總局。
警察總局的老大是「台北警區總警司」,不是羅沙。後者平常也不在這裡辦公。
但是羅沙來了,沒有預訂行程,還帶了自己的親信。下車之後就挺著胸走進警總內部,在櫃台讓當值的員警去通知總警司,然後又是挺著胸步入電梯。
「B2。」
「YES,MADAM。」
電梯傳出的機械女聲回答之後,電梯門就關起,也能感覺到電梯正徐徐下降。
「醉了?」羅沙首先發話。
「醉了。」利姆依回答。
「喝了甚麼?」
「一杯奶酒。」
「就一杯?」
「還有一杯柯夢波丹。一口灌完。」
「就兩杯?」
「畢竟第一次。」
「小昭把他教得太乖了。」
「不好嗎?」
「還說不準。」
電梯門打開,兩人一出電梯就左轉。她們很清楚自己要去的地方。
這裡是地表層的二樓,頭上的一樓是停車場,地板之下是Y機甲機庫和軍械庫等設施。
要說有甚麼設施會設在停車場和機庫之間的夾層,一時還真的說不上來。因為多數見不得光。
她們穿越一條滿是門的長走廊,拐過兩個轉角。每個轉角的天花都有一塊方格,那是自動武器掛架。
最後看見吳雪昭和周雄,他們也在一扇門前等著。
「問了?」
「問了。」周雄答:「沒料子。」
「吐真……」羅沙修飾用辭:「嗯。『神經舒緩劑』?」
「用了。」
「怎麼問的?」
「普通地。」
「問錯了。」
羅沙走近門前,某處的儀器識別了來者身分,鐵門便往牆內嵌入,然後滑進牆壁裡頭。等到羅沙入室了,鐵門便變回緊閉的模樣。
這裡是會客室。起碼字面上是這樣寫的。
電視、床鋪和廁所都有。房中央鋪有絨毛地毯,小茶几上還附有茶具。牆壁上還有內嵌式的水族箱。何止是會客室,已經是一間可以出租的小套房。
但也確實不是會客室,更絕不是一間舒適的小套房。
每一樣家具都被固定在地上,硬質家具的邊沿包上防撞軟膠,茶具也被鏈條固定了在桌面上。
昨天晚上被井上捕獲的「炸彈販子」,現在坐在套房的床上,神色裡帶著奇怪的愉悅,身姿輕輕搖晃。
這是神經舒緩劑的效果。
井上不是把安迪迷暈,而是把安迪打暈,之後再帶給利姆依。利姆依通知過來之後,羅沙依照預想,把安迪安排進警總會客室。讓他舒服地過一晚夜之後,天亮再開始施藥問話。
羅沙不需要上前檢查,也能知道炸彈販子手臂上被裝置了米粒大小的腦波監測儀。而那個監測儀正向那該死的、懂得太多知識的、賣炸彈的大腦施放訊號,配以小量藥物,讓他在不可控的愉悅感中放鬆。
看那張蠢臉,說不好太放鬆了。用藥太多,所以他連自己現在是醒是夢都分不出來。
羅沙上前,半蹲在炸彈販子前面。
「安迪?」她呼喚炸彈販子的名字,用的是自己都覺得噁心的溫柔聲線:「聽得見嗎,安迪?」
「……安……迪……」對方笑著呢喃,失焦的雙眼慢慢亮起暗光。
「對,這是你的名字哦。」
「……我是……安迪……」
那雙眼慢慢往羅沙的臉看去。瞳孔大小正常,沒有盜汗也沒有幻覺,咬字雖慢但是清晰。很好。
一切都附合預期,所作的安排也有好好用上。要不是那群瑞士佬……
不,現在沒時間在心中暴露本性。
「安迪?」
「……是?」
「我是,你的,朋友。」
「……朋……友……」
「對。」羅沙把手放在安迪的大腿上,以極細極細的範圍活動手指:「朋友。」
「……朋……友……」
安迪那奇怪的愉悅表情又變得更詭異。
生效了。
羅沙不需要再裝模作樣。她保持姿勢,清楚地把設計好的關鍵字說出。
「炸彈。」
「……炸彈……不好……禁止……」
「聯邦法。」
「……炸彈……死刑……」
怪了。
他居然連半迷幻狀態都記得這些事,還展現出自制。
安迪在戰時是工兵。戰後的《大息兵令》把軍隊解散,他成了一般人,但是又無法在討厭軍人的社會裡生活,便用自己的工兵知識做起了黑市生意。再後來,他在美洲被捕。
聯邦法院表面把他判死,實際上把他送到了台灣軟禁,一直監視著。現在,安迪在大學的化學系進行研究。當然,一切活動是在聯邦的允許和監視之下。
羅沙覺得這無法為他洗脫嫌疑。她繼續把關鍵字說出,想要讓安迪進行自由聯想,透露秘密。
「聯邦政治大學,福爾摩沙分校。」
「……學生……麻煩……」
「學生。」
「……選課……麻煩……」
方向跑歪了,可惡,快想想其他字眼!
「陌生人。」
「……我……」
「不認識的人。」
「……我……」
這傢伙是個該死的社會邊緣人嗎!?一個朋友都沒有嗎!?
那麼,就從他的專業下手。
「化學。」
「……農業……」
「化學品。」
「……肥料……」
「爆炸。」
「……銨……硝酸……」
來了!
「硝酸銨。」
「……肥料……買……郵件……」
「郵件!」
「……電子……郵件……」
「爆炸!」
「……乾燥劑……要……提醒……危險……危險……」
接下來好一陣子裡,安迪也只是呢喃著「危險」。
該收尾了。
「安迪?安迪?看看我?」
「……危……險?」
「好了,安迪,你做得很好。」
「……我……好?」
「對。沒事了。不用怕。躺著,休息吧。」
「……躺……躺……」


羅沙在警總借了個會議室開會,列席者除了利姆依和特機隊正副隊長之外,還有北區總警司和各警務處個部門的部長。
「……以上。」
她把自己知道的事講完,正要下達指令。
「情部課,用總督府的權限,去查查這傢伙的電郵記錄。不要,我再說一次,是『不要』只看關鍵字。我要你們把每一段通訊都當成加密過的暗號通訊,找出他把配方透露了給甚麼人。」
「YES,MADAM。」
情報課的負責人一臉難堪。因為他剛剛被羅沙點名指責怠職,現在只能乖乖認錯。回去再要求部下付出十倍的努力為自己補償就好。
「公安課,監視安迪在政大有關係的人。從學生到老師,用排除法挑選對象。」
「收到。」
公安課的負責人則是一臉輕鬆。不僅因為羅沙的命令「已經」在實行當中,還有自己的政敵剛剛被點名。他覺得自己最近很有事業運。
「公共關係課,新聞管制保持在現在的程度。你們做得很不錯,但是有點太用力去吹捧吳雪明了,我不想害得那個小朋友連書都讀不成。這兩天多報導些聯邦對爆炸案的處理,當然是在不會洩密的程度。」
「長官,屬下有事報告。」
「說。」
「現在可透露的情報不足,加上當日目擊者眾多。屬下認為現在是停止報導,讓輿論淡化的好機會。」
「不錯的判斷。」
「謝謝長官。」
「但是接下來的幾日還會有事發生。對了,就用『聯邦中央已派人協助調查』的說法吧。你就這樣報導。」
「長官,這是『真相』還是『真實』?」
真實是客觀的。真相是主觀的。這就是其中的差異。
「真實。FBI已經聯絡過了。」
「那麼,屬下應該安排多久的報導?」
「一個星期,應該差不多了。」
「YES,MADAM。」
「好了,接下來是特機隊的事,其他人解散。」
「「「YES,MADAM。」」」

各部長離席,現場只留下「自己人」,也就是羅沙、利姆依、吳雪昭和周雄。

「滿意了嗎?」
羅沙向吳雪昭問,話中意是對吳雪明相關的安排。
不僅一次抗議上司對自己弟弟作了太多處置的吳雪昭,現在點點頭。
「處長,」利姆依標準地提問:「FBI的事,你似乎沒有跟我們提過。」
「我也是剛剛才收到通知。今天一五零零安排轉移。」
「轉移?」
「把安迪帶去瑞士。」
周雄和吳雪昭聽了,都和利姆依一樣動搖。
「太突然了。」
「我也這麼覺得。但這是他們通過總督府下達的直接命令。到松山機場一路上的押解保安,由我們負責。」
利姆依啟動腦裝置,數位時鐘投影在她的視網膜上。
「只剩下六個小時……昭,雄,馬上安排鐵皮人和人狼。」
「「YES,MADAM。」」
「莉莉,你……」羅沙欲言,想起甚麼,又止。
「處長?」
「不,沒事。」

「你覺得是吳雪明麻煩,還是井上玄樹比較麻煩?」
「FBI最麻煩。」
「這樣說也沒錯。」


家裡的門鈴作響。
與門鈴連接的監視鏡頭,與我的腦裝置軟件連動,把門前的畫面投影在眼睛裡。
兩個可疑的男人站著,直直看向鏡頭,還展示著自己的證件。
「地球聯邦情報局,FBI。吳先生,請開門。」
Earth Federation Bureau of Intelligence.
如同證件所寫。
我頂著原因不明的頭痛,在記憶中尋找著與FBI相關的事。思前想後,果然只有那件事了。
昨天晚上的酒。
找我的?抓我的?定罪的?不會吧?莉莉姐不是說不會害我的嗎?可惡,酒果然是讓人墮落招致罪惡的毒品。怎麼辦?跳窗嗎?怎麼可能!在警察宿舍的三十樓往下跳,連人工心臟都會在著地之前嚇到漏電的!何況我用的是原生心臟!
「吳先生,這是聯邦中央手諭,請開門。」
可惡……
再見了,警校生身份。
再見了,我未來的警察生涯。
再見了,姐姐。
「再見了……」
「再見?」
在我思緒亂到腦裝置發出情緒狀態警告的同時,我已經打開了家門。而我自己還不自知。
「這是福爾摩沙成員慣用的問候語嗎?真是稀奇,我以為一般都會說『你好』或者『歡迎』。」
眼前的兩人,一個穿西裝、梳油頭,另一個穿著掛有武裝的防彈背心。
武裝男的手槍就在胸前斜放。一般警察用來放配槍的腰帶上,他用來放警棍、幾把短刀和幾個工具包。
到底是甚麼情況需要用到這麼多刀子和工具?
「那個……有甚麼事嗎?」
一開口,我就察覺自己的喉嚨異常乾啞,還有股酸臭的氣息。
「吳先生……你喝酒了?」
「你……怎麼知道的。」
「我有個方法解宿醉。」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且用很自然的方式回到正事上:「可以讓我們進去嗎?」
「請、請進。」
西裝男和我在餐桌找了位置相對而座。武裝男則是靠近開放式的廚房,站著看向我。
我點點頭。
在武裝男搗弄著廚具的同時,西裝男露出親切的笑容,向我示好。可是他越笑,我越覺得危險。
「你姐姐現在應該在警察總部,和聖地亞哥處長開會。」
「我……不知道。」
「而我們知道。」他一笑:「不用緊張。我們是你和你姐姐的朋友。」
「你們是FBI。」
「對。FBI。你知道我們為甚麼來嗎?給你一個提示,不是因為酒。像那威小姐說過的,在有證照的酒吧喝酒,只要不過量就是合法的。」
「我……不知道。」
武裝男為我送上一杯飲料。暗紅色的液體似乎是辣油和其他調味料的混合物。液體底部沉著黃色的生雞蛋。
「喝吧。一口悶。解宿醉很有效。」
可疑的人送上可疑的飲料,還用著可疑的食材,怎麼看都不僅是「偏方」這麼簡單。可我依然喝了,而且緊張得喝不出味道。
「來,繼續猜吧。猜我們來的原因。」
「……還是不知道。」
「總督府爆炸案。」
「這我知道。」
「『冠名機獵人。』」
「這我不知道。」
「很好!」西裝男表達著喜悅,目的明顯是要讓我知道他的喜悅。「那麼,我希望你能保持下去。」
「保持甚麼?」
「保持甚麼都不知道的狀態。」
「這是矛盾的。」我甚麼都不知道就不需要特地保持,而你們特地提醒我不能知道某件事,才一定會讓我知道某件事。
「那你也得不知道。」
「到底不能知道甚麼?」
「不能讓你知道。」
「這是甚麼狗屁對話。」
「嗯,這確實很狗屁。嗯,讓我來解釋吧。不然的話,你也能把這當成命令。你是……或者說,『將會』是個好警察,不是嗎?」
「重點是甚麼?」
「兩個關鍵字:『爆炸案』和『冠名機』。以後一有與之相關的事,你就說自己『甚麼都不知道』。」
「為甚麼?」
「因為我們提供了你選擇。同意,那很好。不同意,我們也有辦法讓你同意。」
「這是一種威脅嗎?」
「……聯邦很重視人力資源。舉例說藥品、腦裝置控制、軟禁等等的,我們不僅不會用在你身上,還會保護你不受其他人的傷害。」
「但是?」
「對於沒有價值的人力資源,我們就不敢保證自己有這個餘力去做慈善事業了。」
「甚麼意思?」
「你似乎不太重視人際關係,看來也沒甚麼親密朋友,不要緊。吳雪昭和周雄,他們有點價值,不過始終不及你。」
「你敢動我姐姐!」
剛一拍桌而起,我背後就有一股靜電,讓我不得不再次坐下。
「當然,這都是你的選擇。我們只是提醒你不同的選擇會帶來甚麼後果。」

「那麼,你願意配合嗎?」
「我還有得選嗎?」
「依照契約成立的條件,我需要你說出口。」

「……我配合。」

「太棒了!地球聯邦很高興有你這般守序的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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