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藏身黑暗的憂傷殘夢，團聚。
＜３＞ 為誰立下的決意
「喂、希里爾你要去哪？」
伊薩克叫住起身離席的希里爾。
「……我吃飽了。」他像是覺得麻煩一樣的隨口說道。
「哈？你才吃那一點東西怎麼可能吃飽了？」
「就說我吃飽了啊。和公主殿下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飯根本吃不下。」希里爾嫌惡的看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才走沒兩步，希里爾的口袋就掉出一個令人眼熟的東西。
「希里爾，你的東西掉了喔，是糖果嗎？」亞當柔聲提醒著。
「那個包裝，看起來是巧克力之國的吧？」我開口糾正，又繼續說道，「該不會是飯前就吃巧克力吃到正餐吃不下吧──希里爾還是小孩子啊？」
「巧克力……！」
「你！」希里爾生氣地瞪著我，彷彿我是和大人告狀的背叛者。
其他人露出了訝異的表情，紛紛將視線集中到希里爾身上。
「你吃不下飯根本就是因為巧克力吧！？小心你長不高啊。」伊薩克嗆道。
「希里爾，有東西就該拿出來和大家分享，不要一個人獨佔著。」弗雷伊克擺出長男的姿態訓話著。
「嘴上這樣說，明明自己就在巧克露緹吃了一堆……」希里爾不滿地低聲碎念。
「真要說獨佔巧克力的人應該是你吧，弗雷伊克？」我敲了敲桌面，露出純粹的笑容，「你不是有我送的巧克力嗎？拿出來和兄弟們分享啊。」
「看吧！」希里爾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樣的大聲附和。
「是真的嗎？弗雷伊克哥哥。」伊凡意外地睜大眼睛。
「這樣可不好啊，弗雷伊克。怎麼可以把好東西藏起來呢？還不趕快把那盒『高級巧克力』拿出來，還剛好一盒六顆呢。」
「……這麼一說，我差點忘了。」弗雷伊克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去將巧克力拿到餐桌邊，「我正是想留著和大家分享的呢。」
我冷笑一聲，叉起了盤子裡的蔬菜往嘴裡送，繼續觀賞著眼前的家庭喜劇。
「但是伊薩克的份要沒收。」
「大哥？！為什麼啊？！」伊薩克不解的反彈，看著盒子裡精緻的巧克力一臉委屈。
「你在奇爾哥的時候往我臉上狠狠踢了一腳吧？多虧那腳我還被詩音的藥膏折磨了好一陣子。」
「呵、沒事，你們繼續。」我憋著笑意搖了搖手，試圖消除自己的存在。
這時候，我才發現亞當滿足的看著兄弟們為了巧克力爭吵的樣子，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亞當？」我輕喚，他又加深了笑意。
「已經有好久都沒有看到大家那麼有精神的樣子了，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日子。」
「亞當……」他身邊的伊凡放柔了眼神，淺淺的勾著嘴角。
「沒有永遠的黑夜，接下來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弗雷伊克微笑著點了點頭。
本在話題中心的希里爾就像是受不了眼前的一切一樣，轉身就離開餐桌。
用餐過後，伊薩克他們開始收拾桌面，而我坐在原位看著故意將座位換到我對面的弗雷伊克，挑起眉。
「看來詩音對我的態度又退回以前的樣子了，真是令人遺憾。」他那失去溫度的雙眼陌生得讓我反感。
「……我本來以為能和你好好談談的。」我鬆口說出自己的想法，「在知道你的計劃後更是如此。」
「我們現在不就是在談嗎？」弗雷伊克勾著微笑，「既然說到計畫了，我很好奇妳和夢王的『計畫』是什麼？在離開雷克爾特之前，洛伊艾曾經和妳說『計畫會持續進行』對吧。」
「你真的覺得我會把計畫告訴一個把我綁到家裡的人嗎──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但是如果我不吐出事實你也不會罷休的吧？」我閉上眼、隱隱下了決心。
「是啊，妳非常了解我呢。」
我睜開雙眼，看著他嘲弄的眼神，開口，「特洛伊梅亞正著手改變這個世界。」
「改變？」弗雷伊克的眼神出現了一絲光芒，僅是一瞬、我無法辨別他是為何而激昂。
「特洛伊梅亞一直處於神秘的狀態，在特洛伊梅亞發生過的一切、包括有關亞特拉斯的歷史在內，人民對於這些一無所知、一再地犯下相同的過錯，所以我決定要讓世界能夠正視這一切。」我徐緩的說著，像是要讓自己可以冷靜下來一樣。
「事到如今，就算把所有歷史都公開給世人，他們又會怎麼想？」弗雷伊克訕笑著，微擰的眉梢像是在取笑我的天真一般。
「原來一直以來依靠的特洛伊梅亞其實是奪取夢的幫凶？還真想看看世人會陷入多大的恐慌呢。」
「不會發生那種事。」我堅定的反駁，毫無膽怯的直視著他的雙目，「夢世界今後，不會存在強奪夢想的惡人。」
「這麼說──」盧法斯突然插入我們的對話，走到我旁邊俯視著我，「公主殿下要把我們徹底抹殺掉的意思？像亞特拉斯王族曾對異端之子做的那樣？」
「！」
敏感的話題被提起的瞬間，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視線直盯著我。
「……如果我們真的有心要那麼做的話，你們早就分別死在不同國家了。」我抬頭回望著盧法斯挑撥的態度。
「別小看了特洛伊梅亞決定要反抗這個世界的決心。」
最後，在一片僵持下，我還是沒有將計畫的後半段告訴他們。
「想知道詳細計畫，就等到我和兄長們能和你們坐在談判桌上和平商討的那天吧。如果真能有那天的話。」
在還沒確定敵我的時候，知道這個計畫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不知道在那之後狀況怎麼樣了……」我坐在被上鎖的房中，從窗邊看著底下的庭院出神。
也在凱納爾也只和利奧爾提德聯絡過一次而已，特洛伊梅亞的大家都還好嗎？是不是都……平平安安的呢？
「萊特大人、霍普大人……」
壓抑許久的不安終於溢出心口，淚水也開始積累在眼眶中。
曾經在特洛伊梅亞殘存的夢中感受到的恐懼重新回到此刻。
如果、我又要失去家人了該怎麼辦？
如果自己做出的決定其實大錯特錯，而這次也沒有人能在我身邊和我一起面對。
只有我孤身一人的話──
「快點來接我啊……哥哥……」
「詩音。」
溫柔的嗓音從身旁冒出，讓我止住了淚水、卻無法感受到一絲安心。
「公主殿下的哭臉意外的還蠻可愛的嘛？不繼續嗎？」
從紫黑色蜘蛛身上傳出的聲音滿是調侃，我直接一手拍死了那隻黑霧形成的蜘蛛，想為自己留個清靜。
此時，房外傳來的敲門聲直接讓我煩躁怒火升起來，本想無視、誰知門外的傢伙越敲越起勁，敲門的節奏都快變成一首小曲。
「幹嘛？」我大力打開房門，他懸在半空的手差點就要往我頭上敲。
盧法斯看著我眼角還沒擦乾的淚水，輕笑了一聲。
「夜襲妳啊。」
「想被揍嗎？」我一腳抵住房門，阻止了他的侵門踏戶。
他無趣的聳了聳肩，平時總是惡質戲弄的眼神變得異樣柔和。
「吶、公主殿下，要不要和我一起逃走？」
「啊？」我回望著他垂下的眉眼，「你突然之間說什麼東西？」
「現在的話我能讓妳逃走，不用擔心被弗雷伊克哥哥發現。」盧法斯偏著頭，像是在示弱一樣的看著我。
「……如果是因為有趣才提起這個爛主意的話，我要關門了。」我皺著眉，作勢就要關上房門。
「真是的、公主殿下每次都那麼冷淡。」他嘆了口氣，琥珀色的眼中搖曳著厭煩，「妳也差不多該覺得煩了吧？被弗雷伊克哥哥玩弄在掌心中的感覺。」
我抬眼直視著他，想知道他的想法、卻沒有足夠的能力。
他也想逃離這一切……嗎？
「反正妳也是在顧慮著亞當吧？覺得自己如果現在離開的話，亞當又會回到缺乏著夢的痛苦循環。」
盧法斯歛下了笑容，平淡的臉龐只留下了淡薄得會以為是錯覺的落寞。
難道他──
「……你就不想看看嗎？」我試探般的開口，接著對他勾起了自信的微笑，「會讓人覺得一直以來都是假象、足以震撼人心的壯闊景象？」
他愣了一秒，接著疑惑地瞇起眼睛。
「嗯，我借了堤爾王子作品裡的台詞。」我點了點頭，稍微放鬆了肩膀了力量，「如果你們少的是在這個世界的立足之地，那去創造就好，向世界證明你們的存在並非錯誤的證據。這樣子，世界便會為你們準備歸處。」
「但是、盧法斯，若你所缺少的是希望，那你就去試著相信吧。」
他身後的夜空撥開了雲霧，耀眼的月光落進了我的眼底、在他的眼眸中閃爍。
「相信我能夠改變這個世界。」
「哈哈……公主殿下還真是殘酷。」盧法斯有些無力的笑了起來，看著我的柔和雙眼多了點溫度，「竟然要我相信這種曖昧的說法。」
我笑了起來，傲氣的稍微揚起下巴。
「就看你要不要賭一把了。但我話先說在前頭──」
「我可是引發過奇蹟的特洛伊梅亞公主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