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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線20-浮出水面的暗影-其二

把你打成蛋花湯 | 2021-08-14 17:36:25 | 巴幣 0 | 人氣 137


  「這麼說來善敏還沒遇過吧?詩織每個月都會有幾天去處理“事情”」還是悅婷開口解釋: 「時間到了她自然就會出現,別理她。」
  「處理什麼事?」善敏理所當然的追問。
  「誰知道,反正不是生理期就對了。」悅婷攤手,似乎不想再延續這個話題。
  想必詩織是不想讓人看到這方面的事,才沒有告訴任何人吧,善敏心想。
  接著三人又聊到以前在廚藝學校的點點滴滴,以及做了那些蠢事與史詩級事蹟,最後追本溯源,話題又回到四路會身上。
  「話說,二爺最近怎麼了?原本應該是他教我格鬥術的,但我只有來的第一天看到他。」
  「這個你要問悅婷,我跟奶油很久沒回去了。」明明善敏問的就是悅婷,但瓦西里還是硬要插話。
  「他最近在忙著四路會重建的相關事宜,應該一陣子不會來了。」
  「妳是說新聞上報的那個黑幫火拼嗎?」
  「哼…」倒是悅婷聽到善敏的答案,忍不住笑出聲來: 「黑幫火拼,這種鬼話你也信?」
  「所以,新聞說黑幫火拚是假的?」善敏順著話問。
  「與其說是假的,倒不如說我刻意讓他們這麼報的,我可不想讓那群低能民眾過來湊熱鬧」悅婷在吃第二道主菜前先吃奶油的千層派,這也讓她又把話題切了過去: 「老實說如果我是評審,我不會給你過,為什麼要加這麼多薄荷?我現在滿口都是薄荷的味道…」
  「…」奶油自己也吃了一口: 「我原本想用薄荷去平衡它的酒味跟草味,看來是失敗了。」
  「這道零分…原本的版本還好一點。」悅婷冷冷地說,把只吃了一口的千層派放到旁邊。
  「是嗎?我倒是覺得有三分。」奶油倒是很冷靜,沒有急著幫自己的料理辯護。
  「那,真正的版本是怎樣?」眼見話題往奇怪的方向發展,善敏開口把對話拉回來。
  「…」悅婷端詳著善敏,評估一下後才說: 「算了,告訴你應該沒差吧…
  「簡單說,前一陣子四路會因為貿易糾紛,跟某個勢力大打出手,然後損傷慘重…由於涉及到的層面比較廣,所以我才操控媒體,讓他們能把新聞報得多無聊就報得多無聊,就是為了避免有人吃飽太閒,去現場一探究竟。」
  「涉及到的層面廣,怎麼說?」
  「這個你不用知道,只要知道結論是這樣就好。」身為一個擅長後台操作的人,悅婷對於如何逼別人聽自己說話,以及如何句點別人都很熟悉。
  她的句點簡潔有力,直接讓善敏無法追問,當然這也跟善敏本身對這件事的瞭解太少,能切入的點不夠有關,要知道悅婷若是想隱藏消息,一般人無論如何都看不到真相的。
  至於讓媒體報導成黑幫火拼,除了可以讓看戲仔因為畏懼危險不敢靠近外,也能讓那些死老百姓盡量待在家裡,可說是一石二鳥。
  話題聊得差不多了,大家還是得吃飯,於是接下來大家的話題漸漸減少,轉而將注意力放回餐點上。
  善敏平時吃的不多,為了品嘗到所有的料理,他不先把一道料理吃完,而是每盤都吃一口、吃一口這樣,如此就能確保每一種菜都能吃到。
  「如果吃不完怎麼辦?」以防萬一,善敏還是問了。
  「冰起來,明天繼續啊。」瓦西里理所當然地回答。
  這晚餐約莫吃了一小時左右,果然如瓦西里所說,根本沒有人能夠把每道菜都吃完,難怪會需要那麼大的冰箱。不過這對善敏來說倒是好事,因為這代表他可以少洗一些碗。
  整理完餐桌、廚房,洗完碗之後,時間已經接近十點,目前以桌遊店為副業的奶油揪團十點打桌遊,但善敏表示自己吃得太飽,頭腦不如平時清醒,於是奶油把時間推到十一點,這次大家倒是爽快答應了。
  然後悅婷說她想去六甲走走,順便幫大家買飲料,便騎著奶油的機車出去了。
  悅婷一走,沒有共同話題的眾人又安靜了下來,各忙各事,善敏一下覺得安靜了不少…
  然後覺得全身一陣觸電的感覺!
  此時他終於意識到,從他回來到現在接近五個小時的時間內電話都沒再響過,沒錯,那個一開始在後來不在的東西就是電話聲!
  想到此處,善敏便好奇的走到電話旁一看究竟,這才發現不知是誰把電話線拔掉了,難怪電話這段時間都沒響,昨天晚上明明連半夜都定時響起的。
  「誰把電話線拔掉啊?」善敏問道。
  「詩織,她說電話很吵」奶油回答說: 「問她是誰,她不想說?」
  「那她拔完電話線去哪了?」
  「不知道,我們煮飯前她都還在。」
  這是在玩什麼捉迷藏之類的嗎?善敏心想,詩織到底在搞什麼,自己可是有重要的是要找她。
  悅婷不想說,詩織也不想說,總覺得大家今天狂打啞謎,讓善敏心裡一陣說不出的焦躁,似乎有股大家其實知道,就他自己被矇在鼓裡的感覺。
  善敏不演了,直接拿起電話打給詩織,理所當然,電話撥了超過一分鐘詩織都沒有回應,看來現在的她的確不想跟任何人接觸,而善敏也只好作罷,掛掉電話。
  焦慮的思緒,加上晚餐吃得太撐,善敏決定去散個步平復思緒,告知二人想去外面走走,便出去了。
  話雖如此,紀念館到山下的路上畢竟沒有路燈,下山又要經過一整片的墳墓,總是讓人覺得毛毛的,說是散步,善敏也只是在紀念館前的空地燈光照得到的地方來回走動而已。
  誰知道不走還好,這一走下去不得了,來了一個禮拜沒發現,善敏這一走倒是反常地發現整個建築物的邊長很奇怪,有種外部長度跟裡邊對不上的感覺,彷彿一個小孩穿著大人的衣服。
  「為什麼?」
  為了釐清自己是否看錯,善敏走到紀念館的側邊上看,接著又走到房子內部去看,如此反覆幾趟之後他終於發現問題所在。
  果然,紀念館內部的寬度,比起從外邊看要少了一些,這表示房子內還有隱藏隔間或暗門之類的東西,想到此處善敏不禁背脊發涼,詩織到底瞞著自己多少,自己又了解她多少。
  這麼說來,自己直到現在都沒去過紀念館的後面,搞不好會有後門之類的,想到此處善敏鼓起勇氣,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往紀念館後方,也就是平時不會看到的那面走去。
  走了數十秒來到建築物後方,善敏拿著手電筒,來回搜索紀念館後方之後還真找到一扇只容一人通行的後門,事情果然如他所料。
  如此一來問題就說得通了,之所以建築物內部的寬跟外部不一樣,是因為前面的大廳只占建築物寬的一部分,減少的那部分則是後門這邊的空間。
  善敏來一個禮拜,前門能走到的地方都探索過了,卻完全沒發現有通到後面空間的門或通道,很明顯詩織不想讓人到後面去。
  但,人是犯賤的生物,越是禁止,只會讓人越想逾越,尤其對善敏這種一定要做到完美,且好奇心旺盛的工作狂而言。
  後方的空間跟前方一樣都有可透光的窗戶,至少不用擔心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恐怖東西,雖然燈全是關的還是有些恐怖,而且看不到裡面。
  身為一個消防員,進門前總是會非常細心地確認屋內狀況,善敏首先利用手電筒,透過窗戶觀察裡面的環境。
  令人掃興的,裡頭的景象十分正常,跟前面一樣是個大廳,只是寬度只有前面的三分之一左右,有一堆廢棄的或備用的椅子、辦公桌、床位、大書櫃等被亂中有序的堆積在整個大廳兩側,空出中間走道。
  
由於放眼望去沒看到天花板,善敏稍微蹲低身體,手電筒往天花板的方向照去,發現這邊的天花板跟前面大廳一樣都被挑高,並且二樓也一樣都有像球場樓上觀眾席那種陽台,沿著牆壁展開。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點是,大廳裡到處都是灰塵,善敏手電筒照過去的視野非常模糊,照理說如果完全沒有人進去過灰塵應該都會沉澱在低處,會這樣飄得滿屋子,代表最近幾分鐘之內有人進去過。
  
觀察完畢,善敏走到門前輕扭幾下喇叭鎖,發現門沒上鎖,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在心裡把自己認識的神都念過一次,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門。
  
進門後,善敏做的第一件事是用手電筒找到牆上電燈的開關,並打開它,畢竟視野大一點還是比較好應付突發狀況,而且電燈打開之後就可以空出拿著手電筒的手了。
  
幾下閃爍之後,白色的燈光從三層樓高的天花板上打下來,照出整個大廳,視野因為燈管老舊和距離的影響,而顯得有些朦朧,但還不到影響觀察的程度。
  
除了自己身在其中,覺得天花板的實際高度比外頭看的高之外,大廳內整體的輪廓跟擺設都跟外面看到的一模一樣。
  
看那長年深鎖的窗戶、堆積兩旁的桌椅床位櫃子、樓梯、地板都積滿了灰塵,可想而知屋內的霉味必定重到令人難以忍受,善敏在一番天人交戰之後還是決定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進行「通風排煙」。

  反正在紀念館的勢力範圍內,該不用擔心會有什麼無法應付的東西跑出來,頂多是突然見到詩織被她死人的模樣嚇一跳而已,這麼一想善敏心中踏實了不少,這才敢將堆滿灰塵的窗戶通通打開。

  善敏在燈光的幫助下快速掃視整個環境,果然如他所想最近有人進來過,因為除了自己的足跡之外,堆滿灰塵的木質地板上還有另外一條足跡,一路延伸到右手邊某個大書櫃後方。

  這足跡上面幾乎沒有灰塵覆蓋,看起來還很新,善敏二話不說順著足跡走過去,最後來到書櫃旁足跡消失的地方蹲下,拿出手電筒仔細端詳足跡消失的地方。

  和前幾次一樣,手電筒一照馬上又有新的發現,雖然大書櫃復位的不錯,但沒有做到與上次的位置完全貼合,因為在書櫃的邊緣有一小塊完全沒有灰塵的區域,這說明書櫃最近剛被移動過。

  從沒有消除的腳印,加上復位的如此隨意的書櫃來看,足跡的主人似乎沒有隱藏自己行蹤的打算,難道真的是詩織?善敏沒發現的是,其實他淺意識中暗自希望足跡是詩織留下的,因為裡面的人是詩織,對善敏而言是最容易應付的狀況。

  善敏深吸一口氣,推開書櫃,這書櫃到是比自己想像中還重,難怪移動的痕跡那麼明顯。
  
善敏暗自希望移開書櫃後看到的東西能讓自己失望,可惜事與願違,驚喜如期而至,原本藏在書櫃下方,現在出現在善敏眼前的是一個向下的小樓梯,樓梯的洞口非常小,是邊長只有30公分的方形洞口,只能剛好讓一個人通過。
  
「天啊…」善敏吸了口涼氣,接著才把頭湊到洞口上觀察。
仔細一看,洞口的深度並沒想像中深,善敏可以清楚的看到洞口下的泥土地板,跟大廳樓地板的距離約1.5米左右,把頭伸進去看之後更發現底下的通道是有微弱燈光照明的,更說明了這確實是一條能走的「路」。
  
這確實是地道而不是地下室,因為地板是泥土路,而不是磁磚,很明顯這個通道是挖在建築物的地基之下。
  
善敏像剛剛那樣在心中把所有知道的神明都念了個遍,深吸一口氣,這才下到地道裡面。
  
下去之後才發現,每隔一段距離「天花板」上都有LED照明,但僅靠這些要在昏暗的地道中前進還是不夠的,於是善敏再度拿出手機手電筒,這才發現剛剛下來的洞口旁有一條滑軌,書櫃底部有個環形把手透過滑軌穿過樓地板,以方便從下方將書櫃推回原本的位置,這設置倒是挺聰明。

  善敏沒有浪費設計者的好意,將書櫃推回去之後,在地道中彎著腰前進。
不得不說地底下的確十分潮濕,霉味也比上面的大廳要濃厚許多,各種青苔、泥巴、潮濕的味道跟霉味混雜在一塊,水溝獨有的味道肆無忌憚的衝擊善敏鼻腔。
  
在這狹窄的地道中,善敏不得不扶著牆壁走路,但牆上都處都是濕泥巴跟青苔,不一會兒善敏便沾得滿手都是。
  
既然都髒了,那無論如何也要走到底,善敏心想,反正消防本來就是對髒別有抗性的職業,尤其是在竹山上火搶訓的日子,與此相比這一點髒根本蛋糕一塊。
  
彎腰走了三分鐘之後,善敏只覺得越走越輕鬆,霉味也沒有之前那麼重了,看來鼻子已經適應。想不到這通道倒是挺長,走了三分鐘還沒到盡頭。
  
又走了兩分鐘,現在的他連牆壁都碰不到了,而且人越站越高,這下善敏完全可以肯定通道有越來越寬、越來越高的趨勢。
  
繼續走下去,善敏看到遠方的正前方有明亮的日光燈光源,再往前走幾步,終於能看清前方光源所在的環境,與他目前所踩著的材質截然不同。
  
善敏在新環境與舊環境的交接線停下腳步,眼前的不再是先前粗糙的泥土路,從這裡開始,整片且連續的白色牆壁與天花板向視線外的前方延伸,看上去很像是醫院的走廊。
  
新環境的入口處不再限一人通行,而是一個高三米、寬五米的方形入口,外觀上彷彿是地下城入口、一處埋在土裡的水泥製長方體管道,而明亮的光源來自天花板上等距排列的日光燈。
  
善敏走進由白色組成的通道,關掉手機手電筒,這一段有加工過的路倒是比前面短上很多,善敏才走不到一分鐘就看到盡頭出現在遠方,並且盡頭的牆上還用紅色的噴漆寫了幾個字,那是整個白色空間之中唯一的顏色,只不過從善敏這個距離還看不清楚。
  
善敏又一個深呼吸,走在這樣仔細加工過的通道中,緊張跟不安的感覺都比泥土路的前半段多上許多,但都走到這了,善敏也不想什麼都沒弄清就回頭,於是他硬著頭皮上了。
  
靠近盡頭的牆邊之後才發現這不是終點,原以為是盡頭的牆邊還有通往左邊的路。
  「倉庫重地,禁止進入!」善敏低聲念出牆上的紅字,人在緊張時總會不自覺地提高自言自語的頻率。
  
而且紅字不是只寫一遍,而是三行同樣的紅字上至下疊在一起,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十分濃厚,這更激起善敏想刨根究底的好奇心,此時他的好奇心大大壓過恐懼,心理發誓不到盡頭是不罷休的往左轉。
  
「啊啊啊!!!!!!!!」
  
然而一往左轉,善敏便嚇得叫出聲來,這自然和他看到的東西脫不了關係。
  
此時此刻,詩織就站在左邊廊道的盡頭處!
「…」
  
但仔細看又覺得不對,眼前的詩織看起來不但通滿違和感,且既沒有任何動作、言語,也沒有任何表情上的變化,實在不像平常的她,雖然善敏也無法想像她在這種情況下會說什麼就是。
  
「詩織…沒事,我只是好奇走下來看看而已」善敏連忙開口,消除緊張感: 「我可以過去看看嗎?如果不行我立刻回頭。」
  
「…」遠方的詩織還是沉默不語,也未做出任何語言外的表示。
  
「別鬧了,好歹說一下話吧?」善敏攤手苦笑,他可沒有在這種鳥不生蛋的地下陪詩織胡鬧的興致。
  
「…」
  
「…」見詩織緘口不語,善敏放下手,收起笑容後往前走。
  
「妳不說話,我就當可以囉。」話是這麼說,但善敏還是覺得頗為詭異,雖然詩織平時愛瞎鬧,但這種play明顯不是她的風格。
  
至少跟她相處一個禮拜都聞所未聞。
  
「我大概知道了…」看著沉默不語的詩織,走超過一半的善敏已經心裡有數了。
  
「也太像了吧…」善敏走到詩織面前停下。
  
原來那不是真正的詩織,而是一幅栩栩如生、與牆壁融為一體的,她的等身畫像。
  
「是想嚇死人嗎?」善敏伸手觸碰畫中的詩織,感受凝固油彩的粗糙表面。
  
在所有的圖畫創作方式之中,善敏最喜歡的是油彩跟蠟筆,比起那些看不懂的抽象畫跟意識流,這種寫實風格的油彩不但畫出照片般真實的逼格,在光影上的處理也非常柔順自然。

  善敏仔細端詳畫中的詩織,這畫師的造詣著實了得,把詩織那死後蒼白的皮膚及放大的瞳孔呈現的非常真實且完美,畫中的詩織跟現實的她一樣,臉上總是帶著一抹柔和的微笑。
  
直到此時,善敏才明白為何之前看詩織的微笑總感到違和,因為那微笑背後並無笑意,
僅僅只是為了禮貌而戴上的面具…不愧是日本貴族,在這方面做得非常講究,以至於善敏在今天為止都沒發現。
  
畫中的詩織和現在一樣,都穿著藍色長和服,但仔細一看畫中的她頭髮長過衣領,比現在要長了不少,再加上善敏方才撫摸畫作表面時,刮下的薄薄一層灰塵,畫中保留的時間應該有點年代了,不知道是多久以前。
  
儘管畫得再如何完美,善敏可不是來看畫的,在心中與畫中的詩織告別後他轉向右邊唯一的廊道,還沒起步,剛才那股緊張感不僅再次回歸,還更加沉重了。
  
「…」善敏吞了口口水。
映入眼前的是,走道右邊牆上的兩個房間,兩個房間的燈都亮著,而且門也是打開的。
  為了不被發現,善敏沒有直接從房門前經過,而是躲在牆邊,緩緩探頭出去觀察裡面的狀況,值得慶幸的是第一個房間裡空無一人。
  
從善敏的角度看去,房間裡擺著兩張手術台跟一些手術用具,但仔細一看,與其說這是手術台不如說是停屍台,因為那兩張手術台都沒有能夠調整仰躺的設置,只有平躺一種姿勢,而且兩張手術台之間還隔著一排洗手台。
  
「呼…」善敏鬆了一口氣,但放鬆沒多久馬上又警惕了起來。
兩個房間都是亮的,而且這邊只有兩個房間,那表示下個房間裡一定有人。

  於是善敏像剛剛那樣,把頭緩緩地探出去看,房間裡的景象讓善敏只看了一眼,就嚇得把頭縮回來。
  
「呼呼呼…」為了不讓自己的呼吸聲被聽到,善敏摀著嘴巴大口喘氣。
  是屍體,停屍台上躺著一具屍體!
  
雖然消防這個工作看過的屍體不會少,但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看見屍體,精神上的衝擊還是挺震撼的。

  善敏調整呼吸之後重新把頭探出去,仔細觀察第二個房間中的環境。
  
第二個房間裡的擺設和第一個大同小異,其中靠外的這個停屍台上擺著一具身材高挑的短髮女屍,屍體身上的藍色和服脫下一半,像古日本的打工人那樣只有下半身穿著,屍體的上半身則穿著件黑色的運動內衣。
  
「詩織?」怎麼看都是詩織吧,知道的當下善敏鬆了口氣,直接像平常那樣走到房內一探究竟。
  
此時善敏心中浮現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和服裡還穿著內衣未免太沒情調了吧,原本還期待著可以看到奶,想到此處他不禁有些失落。

  善敏走到停屍台的邊上去看,那具屍體果然是詩織沒錯,此時的她雖然「睡」著,但眼睛卻是睜開的,並且臉上還掛著平常那副親切柔和的微笑,非常安詳地躺在停屍台上。

  善敏在詩織面前揮了幾下手,而詩織如預料中沒有任何反應。
  
所以詩織的機能停止了嗎?善敏心想,由於她平常表現得太像個活人,相處久了很容易就忘記詩織已經死了這件事,屍體能自由行動,還有自己的意識本身就是件很反常的事,反而像這樣沒有機能的躺著才是正常的。
  
「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很恐怖啊」善敏看著詩織蒼白的臉和沒有生命的眼睛自語著。
  
將目光移到詩織全身,善敏發現詩織的左手上有洗腎用的人造血管,兩條管路連結其上,一進一出的連到一旁的洗腎幫浦上,只不過在她體內和幫浦間循環的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種帶著微黃色澤的半透明液體。
  
除此之外,詩織的左腹部還有個人造開口盤,兩進一出的接著三條管路,兩條輸入管分別是剛剛的半透明液體跟應該是水的液體,輸出管則將染污的半透明液體洗出體外。
  
除此之外,詩織的身上還佈滿一堆看似雜亂無章,實則富含邏輯的誇張縫痕,雖然善敏沒有縫合過真人,但看過縫合教科書的他看得出這些縫線的意義,雖然縫得很醜,但這些縫線的走向完美的配合每條肌肉的紋理,縫得非常堅固,可謂「醜陋卻實用的完美」
  
「太驚人了…」善敏忍不住伸手撫摸詩織身上的縫痕,感嘆道。

  善敏繼續撫摸著詩織,感受那冰冷如無機質的平滑觸感,和縫線的粗糙,明明縫得很醜,但結構上卻非常漂亮,簡直可以用藝術品來形容。
  
「誰准你來這裡的?」同一時間,詩織的聲音自善敏背後傳出。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看縫線看得入神的善敏虎軀一震,接著便是背後濕成一片。
  「Wryyyyy險喔…善敏!」

  不可能,自己的眼睛明明從來沒有離開停屍台上的詩織,她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身後!
  
「…」

  就在善敏這麼想的同時,停屍台上的詩織已經消失了,不僅是詩織的屍體,連原本插在她身上的管路也完好如初的收在機器上,沒有任何使用過的跡象。

  是幻覺!
  
此時善敏才意識到詩織跟自己一樣都是夜語屬性,可惡,看她跟瓦西里的對決只用匕首,差點忘記詩織也是夜語屬性這件事。
  
然後,善敏感覺到脖子表面傳來一陣銳利且細膩的疼痛,他立刻會意到詩織把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舉起雙手作投降的姿勢。
  
「詩織,我…」
  
「你敢再說一句話,或動一下,我就殺了你!」詩織故意壓低音調,表現出威脅的意圖: 「你應該知道實力的差距?」
  
「知道了…」善敏汗出如漿。
  
「人真是犯賤的生物,都叫你別進來了,你偏要來」詩織冷冷地說,即使背對著都可以感覺到她的臉上毫無笑意: 「我想,要你不說去應該不可能吧?」
  
「…」善敏能清楚感覺到自己渾身顫抖,恐懼壓得他噤若寒蟬。
  
「看來只有死亡才能澆熄你過剩的好奇心了…」詩織的話語中,夾帶著強大的冰冷殺意。
  
詩織是認真的,相處了一個禮拜善敏完全感受得出來。
  
善敏吞了口口水…
  
反正都要死,倒不如拚死一搏,當下善敏藍紫色靈火爆出,用幻覺將詩織「肢解」,利用她不知所措的空檔,逃出攻擊範圍。
  
「太誇張了,不夠真實…」詩織不愧是館長,很快就意識到這不是真實。
  
「…」善敏的眼神中滿是無助與絕望,他拖住詩織的時間連兩秒都不到,想不到實力的差距竟龐大如斯,詩織在練習時還真是放足了水。
  
如今詩織堵住唯一的門口,而房間就這麼大,以詩織丟匕首的準度,善敏無論在房間中的任一點,詩織都能準確的命中。
無計可施了嗎?
  
「我認輸了,給我個痛快吧…」善敏舉起雙手,露出釋懷的微笑: 「盡量別弄的太痛。」
  
「這麼乾脆?你確定不反抗?」詩織嘴角上揚,這種時候她的笑容反而十分恐怖。
  
「反正我就算反抗,也難逃一死吧?」善敏笑著反問。
  
「算你聰明,正是如此。」詩織笑說
  
「哼…」
  
「你還有什麼遺言要說嗎?」
  
「幫我姊復仇,如果看到一個穿黑色斗篷,全身覆蓋蛇的鱗片,只有四支手指的人,幫我殺了他」善敏肅容說,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願望了: 「拜託了!」
  
「知道了。」說完,詩織像之前變魔術那樣一個轉動手掌,一把匕首乍現手中。
  然後以行雲流水的流暢動作,對著善敏的腦門射出匕首。
  
善敏閉上眼睛,準備等死…
  
但等了5、6秒,卻發現自己還活著,於是他張開眼睛,發現匕首剛好停在自己眼前,只差0.1公分就會射爆自己的腦袋。
  
「哈哈哈…」

  然後善敏跟詩織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
  
「這效果做的不錯吧?」詩織略顯得意地問,像個小孩在跟大人炫耀自己的傑作似的。
  
「雖然我大概猜到了」善敏拍拍自己的胸口說: 「但實際體驗還是覺得很恐怖,嚇得我背後都濕了。」
  
「嗯?什麼時候發現的?」詩織打趣的問。
  
「因為妳答應我的遺言答應得太隨便了」善敏解釋道: 「把實現願望這件事看得很重的妳,應該不會這樣回答,所以我就在想妳是不是在演戲?」
  
「真可惜,我原本期待你的表情會更精采的。」詩織聳聳肩說,然後從善敏旁邊走到停屍台上坐下。
  
「不過妳確實嚇到我了。」善敏有些不甘心的苦笑。
  
「呵…」
  
「可以說一件事嗎?」
  
「恩,請說。」

  「和服裡面還穿內衣,也太沒有情趣了吧。」趁著被嚇到腦袋中充滿多巴胺,暫時變得大膽的善敏脫口而出。
  
「喔,你說這個啊?」詩織俏皮地用手指輕拉內衣下緣,作勢要脫: 「你那麼飢渴的話,讓你看一下也不是不行。」
  
「不用了,我就說說而已…」善敏連忙阻止,他只想開開玩笑,看詩織真的做他反而有點尷尬。
  
「做作效果啦!」詩織大喊,然後把手移開。
  
「…」善敏無言。
  
都做到這個份上了,詩織突然收手他反而覺得有些失落,而詩織則欣賞著善敏臉上的佳作,笑得合不攏嘴。
  
「瞧你失落的樣子,你這變態。」詩織壞心眼的笑說。
  
「不給看就算了,以為我希…」
  
說時遲那時快,詩織還真的把內衣脫掉了,露出藏在底下的,善敏真正想看的東西。
  然而結果卻差強人意!
  
「對不起!」
  
「不會,反正也沒什麼看點…」詩織的笑容帶著悲傷與釋懷的矛盾。
  
內衣下的是死後脫水而變得乾癟的胸部,像是乾掉的橘子那樣充滿皺摺,某種意義上確實比完全的平胸還要慘。
  
「我活著的時候還是挺波淘洶湧的」詩織自我解嘲地笑著: 「但死後卻變成這醜陋的模樣,如果是你,你氣不氣?歐派可是女人的尊嚴欸!」
  
「對不起…」善敏不敢直視詩織,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都說不用道歉了。」詩織也不急著把衣服穿回去,就這樣赤著上身說話。
  
「死後還能不依靠別人的魔法繼續行動,並擁有自我意識本身就是一件很弔詭的事,所以為了維持行動,這具身體也存在著諸多限制」詩織解釋的同時,舉起左手,向善敏展示埋在裡頭的洗腎廔管: 「以前角秀山還沒解散的時候,有一個叫融哥的學長,他跟雪雪一樣都是原住民。他們原住民有一種叫做“百里行”的秘方,只要將其灌入屍體,就可以讓屍體再活動行走百里的時間
  
「但反應物會隨時間消耗,所以每隔一段時間我就必須來這裡更換新鮮的百里行,否則這個身體就無法繼續行動,就只是這樣而已。」
  
「恩…」
  
「既然你都看到了,再順便告訴你一件事吧」詩織繼續說: 「四路會是靠著器官交易跟地下醫院發家的,我跟二爺實際上的交易也不是錢,而是屍體。」
  
「欸,屍體?」善敏驚訝道。
  
「幹嘛這麼驚訝,你覺得屍體有再生能力嗎?」詩織笑說: 「會把作業空間蓋在地下,單純是為了引人耳目,還有我不想讓別人看到在縫合的樣子而已,沒什麼特別的。」
  
「…」原來如此,答案倒是比想像中無趣。
  
「這樣有滿足你的好奇心嗎?」
  
「有,謝謝。」
詩織沒有回話,只是起身把衣服穿好。
  
「那個…」善敏指著詩織放在旁邊的內衣提醒。
  
「不用了,我偶爾也想試試和服裡不穿內衣」詩織露出壞心眼的笑容,俏皮的把襟口往旁拉開一些: 「我現在可是真空喔,興奮了嗎?」
  
「算了吧,我可沒有那方面的嗜好。」
「是嗎?真可惜!」
  
「話說,這裡應該還有其他入口吧?」善敏突然想到運送上的問題: 「不然屍體怎麼運進來的?」
  
「Binbon!」詩織舉起手指說: 「不過運屍體的入口距離紀念館有段距離,所以我們還是從後門出去吧!」
  
「知道了!」

  就這樣,兩人離開停屍房,一起往來的路上走去,而走到走廊轉角處詩織的畫像前,善敏忍不住停下腳步多看幾眼。
  
「為什麼要把妳的畫像掛在這裡?」
「喔,這個啊?也沒什麼,只是用來嚇人,讓人不要繼續往下走而已」說著詩織不禁覺得好笑: 「你想想,在這麼陰森壓抑的環境下,人的心理負擔已經很大了,再看到這種東西一般人都會打退堂鼓吧,我還真沒想到你會走到底。」
  
「我只是在想,在自己的勢力範圍,應該不會遇到什麼無法應對的敵人吧,所以就硬著頭皮往下走了。」善敏實話實說。
  
「對了,機會教育」詩織邊走邊說: 「以後你肯定會遇到跟我同樣是殭屍的敵人,千萬不要跟殭屍在黑暗的空間中戰鬥,因為我們的瞳孔一直是放大的,對光的敏感度特別高。」

  說完詩織把臉湊近善敏,讓他仔細觀察自己的瞳孔。
  
「…」善敏看著吞了口口水: 「妳的臉,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很恐怖啊。」
  
「呵呵,習慣就好…我們還是回到剛剛的話題吧,如果今天你在現在這種環境,但沒有燈光的情況下遇到殭屍的敵人怎麼辦?」詩織出題反問善敏,促進他的思考。
  
「恩…」善敏思考了片刻說: 「想辦法躲起來或是拉到亮的地方吧。」
  
「正確答案」詩織拍手說: 「千萬記住,殭屍的夜視能力跟力量很強,所以跟他們交手要避免黑暗的環境和貼身肉搏,除非你像館長那麼壯,否則跟殭屍肉搏是沒有勝算的。」
  
「知道了!」
  
說完,兩人繼續往後門的出口走去,暫時沉默了一會兒。
  
「詩織以前是長頭髮的嗎?」倒是善敏想起畫中的詩織,忍不住問。
  
「恩,因為某些原因把頭髮剪短了…說起來挺諷刺的,我的頭髮是身上唯一可以再生的地方。」
這麼說來,善敏倒是聽一些法醫說過有些屍體的頭髮會繼續長的傳聞,這原來是真的。
  
「可以問一下是什麼原因嗎?」
  
「…」詩織杵著下巴,想了會說: 「既然你都問了,就稍微吊一下你的胃口吧…」
  說完,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然後把左手手背朝外的舉到胸前,只見詩織運起夜語靈火,手背上藍紫色的靈火如薄霧般散去,露出原本被幻覺隱藏的,左手中指上的尊師戒指,戒指中的數字是三。
  
「還記得之前打電話的時候,我提到一個叫做和華的人嗎?」
  
「恩,我還記得你叫她死宅女。」善敏開著無關緊要的玩笑。
  
「她原本是我老闆,我們的員工都有這個叫做尊師戒指的玩意」詩織一如往常地笑著: 「戒指中的數字越小越強。只是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我們的團隊解散了…」
  
詩織故意把話停在這裡,像是要釣出善敏「某些原因是?」這句話。
  
「某些原因是?」而善敏也不付所望的上鉤。
  
「這些等你測驗合格之後再告訴你」詩織用手指抵住善敏的嘴,笑道: 「包括剪頭髮的事、戒指的事,還有我活著的時候的事。」
  
「妳好壞啊…」善敏撥開詩織的手,露出無奈的苦笑。
  
「謝謝誇獎。」
  
看來自己想要玩過詩織,還差的遠,這殭屍真是太會了。
  
「詩織,我…」
  
たましのいろは…なにいろですか…
說到一半,詩織的電話非常「識相」的響起,無奈之下善敏只好把說到嘴邊的話吞回去。
詩織沒有馬上接電話,只是拿起電話看著,臉上毫無笑意,甚至帶著些許不悅與殺意,善敏上次看到詩織露出這種表情已經是剛來的時候,談論她過去時的事了。
  
過了十秒左右,詩織終於接起電話。
  
「你夠了吧?」
  
「…」對於詩織表現得如此不和善,善敏感到非常驚訝。
  
可以想像,現在打電話給詩織的,跟這幾天不斷打紀念館電話的是同一個人,既然如此他幹嘛不意開始就打詩織的手機?想到此處善敏又覺得費解。
  
「救救我們!!!!!!!!!!!!!!!求妳了!!!!!!!!!!!!!!!!!!!!!!!」

  電話的另一端非常激動,連一旁的善敏都可以清楚地聽見。
  
「救救我們!!!!!!!!!!!!!!!!!!!!這次…一定!!!!!!!!!!!!!!!咖咖咖咖咖咖…」
  
電話到這邊就斷了,聽上去像是電波受到嚴重的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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