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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線13-騙子

把你打成蛋花湯 | 2021-08-04 12:36:27 | 巴幣 0 | 人氣 116


  二爺睜開眼睛,瞳孔很快的適應黯淡無光的地下環境,微弱的燈光讓他重新看清這個世界。
  神奇的是他首先感覺到的不是斷臂傳來的劇烈疼痛,也不是浸潤全身的龐大疲勞,而是背部跟屁股傳來的冰冷觸感。
  又過了三秒左右,意識從模糊恢復到可以思考的程度,二爺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不是在剛才戰鬥的下水道,而是一個類似地下倉庫的小房間,而自己正坐在金屬折疊椅上面。
  剛才不知道昏過去多久。
  眼下所發生的一切都那麼叫人匪夷所思,首先不會感覺到任何疲勞跟疼痛也就算了,斷臂的血完全止住,自己身上沒換過的戰鬥服不但是乾的,而且一點臭味也沒有,彷彿剛才下水道的激戰不存在似的。
  再者,對於任何有急救知識的人而言,把一個意識不清的人不做任何處置的丟在椅子上未免太過不合理,為什麼沒有連絡醫院的人。
  然而被卡莉砍斷的右手又是那麼真實!
  此倉庫由於通風不良到處瀰漫著霉味,二爺環顧四周,倉庫內的擺設相當簡單,首先是二爺的對面,一張空出來的、同樣款式的折疊椅與自己面對面,兩張摺疊椅的中間九個木箱拼成一個桌子,上頭擺放的檯燈是整個空間唯一的光源。
  視野再往前方延伸,就只有三坪外沾滿污漬的格子磚牆。
  房間唯一的門位於二爺的左邊,門邊的牆壁則收著幾張金屬則疊椅;二爺的右邊,兩張白色長桌貼牆並列,上頭堆滿一箱又一箱的礦泉水,除此之外房間裡再無其他東西。
  G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
  二爺的視線被房門打開的聲音所吸引...
  打開房門走進屋內的是個穿著黑色西裝、梳著油頭,消瘦但結實的高挑男人,估計比站起來的二爺多出整整一顆頭的高度。
  男人臉上的頰骨隱約可見,那張霸氣外漏的臉不自覺地散發一股王者風範,比起二爺更加狠戾且面無表情,彷彿黑洞般的雙眼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老大…」不等男人坐下,二爺主動站起來鞠躬行禮。
  「…」被喚作老大的男人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比出免禮的手勢,依照職場倫理,二爺再他坐下之後才坐下。
  「…」二爺沒有抬頭,儘管腰桿沒有一點彎曲,直挺挺地端坐著,他的視線卻始終看著地板,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不敢將眼神放到老大身上。
  除此之外,二爺的手還止不住地顫抖,不知是出於畏懼,還是對自己的無能感到憤怒。
  沒有人先說話,現場氣氛異常凝重,二爺顫抖的聲音更凸顯出寧靜,讓空氣更加凝重了。
  能夠讓平日威風凜凜的二爺抖成如此模樣,足見此人之能耐。
  「你應該…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吧,建言?」老大的語速偏慢,聲音也不算大,但每個字都充滿壓迫感,聽著他說話有種心臟隨時會停止的感覺。
  「…」渾身盜冷汗的二爺先是深吸了口涼氣,這才開口說: 「沒能達到老大的期望,屬下罪該萬死!」
  「…」老大聽完沒有說話,不抽菸的他沒有像電影演的那樣點菸,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二爺: 「不是這句…」
  「我願意負起任何…」
  「也不是這句。」
  「…」恐懼使得二爺的思考能力嚴重下降,一時之間竟無法判斷老大真正的意思。
  「行了,你抬起頭吧!」老大的語氣不帶任何感情。
  「…」聽到老大這麼說二爺抖得更厲害了,像是被宣布死刑的犯人,戰戰兢兢地抬起頭。
  然而,出乎二爺預料的是,一抹和藹的笑容竟非常違和的掛在老大臉上,與那不苟言笑的臉完全不搭。
  不過那發自內心的微笑卻非常溫暖。
  「做得很好,建言…換作是我也無法用這麼少的損失達成不敗」老大欣慰的笑道: 「你大可感到驕傲!」
  此話一說二爺鬆了口氣,不再發抖。
  「不是我做得好,是對方的任性逼得自己不得不撤退…」二爺實話實說,沒有居功的打算。
  要不是拉的覺醒逼得屍玲與盤據整個下水道的小朋友撤退,四路會台中分部肯定得成為歷史。
  「隨你怎麼想,總之我覺得你做得不錯。」老大不打算與二爺爭論,直接結束話題。
  就算是結果論,老大也沒說錯,僅憑五十幾人對抗五千多人的大軍還能取得不敗的成果,確實是非常驚人的壯舉,不論用的是什麼方法。
  戰爭不一定要短兵相向,懂得利用局勢才是真正的強者!
  「不敢當」二爺抱拳作禮,接著轉變話題道: 「不過見到老大,就表示我已經死了吧?」
  「有些話說出來就太殘酷了…」老大沒有直接回答,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說完不禁有點感傷,這股氣氛讓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就這麼死去也好,這些年來我一直扮演著不適合我的角色,已經很累了」面對近在眼前的死亡二爺並不畏懼,反而露出平靜祥和的笑容: 「我們這些舊世代該退場了,未來可沒有我們的位置…」
  「歲月不饒人啊…轉眼間我都已經死了十年,而你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年輕氣盛的小夥子了」老大不勝唏噓的搖頭: 「建言,你知道即使到了現在,我心中”犧牲少數人,讓最多數人活下去”這個核心價值依然沒變…」
  「知道!」
  「即使那天被兆遠背叛,但我並不後悔把千辛萬苦弄到手的心臟移植給他以及當晚作出的決定,因為我們的犧牲才有今天的四路會。」不知為何,跟老朋友在一起總是會想講古,老大也在氛圍的渲染下說起過往。
  「抱歉啊,老大…」二爺說得有些愧疚: 「說好幫你報仇的,看來還要再拖一陣子了。」
  「不急,兆遠那畜生不是好對付的角色…」老大伸手示意二爺自己的無所謂: 「況且報仇對我一個死人而言並不是當務之急,比起這個我更在意四路會的未來…」
  說到此處,老大先是沉默了片刻,這才繼續往下說。
  「悅婷、雪雪跟瓦西里都是很有才能的孩子…只可惜啊,悅婷跟瓦西里對於繼承四路會不感興趣;雪雪則太過年輕,且容易衝動了。」
  說到此處,老大的身上開始冒出白煙,就跟二爺使用時間能力之後一樣。
  白煙帶走虛偽的假象,隨著更多的白煙自老大身上發起,他的身上逐漸顯露出那天的傷口…那被子彈打得千瘡百孔,然後被摘走全身內臟的乾扁身體。
  「抱歉了建言,我要潑你冷水了…」隨著越多白煙蒸騰、越多傷口顯露,老大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 「現在還不是你倒下的時候,四路會需要你…」
  不只老大,周圍的環境也逐漸變得透明,然後開始瓦解,像是奇蹟的具現化解除那樣,非常緩慢的分解為無數光的碎片,消散於虛無之中。
  二爺那張平靜的臉上難得出現錯愕的表情,都已經把話說得那麼漂亮準備送死,結果到最後一刻才被告知自己不用死了,是一件很幹又很尷尬的事。
  而且想到之後還要繼續扮演教官的角色、戴上面具生活,二爺更加充滿幹意,他只差沒說出饒了我吧這句話。
  二爺舉起雙手一看,發現自己也逐漸像周圍環境還有老大那樣變得透明,並逐漸被分解成光的碎片。
  「記住,讓最多人活下去才是四路會所希望的道路」老大交代著最後的事項: 「不論要付出多少代價…能做到嗎,建言?」
  「老大只管下令就是了,何必多問?」儘管二爺嘴上這樣回答,但他的語氣更像在說「反正你任性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老大嘴角上揚,一個帥氣轉頭,往消失的盡頭走去。
  此時整個空間跟二爺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在最後的最後,二爺隱約看見那天死去的手下們在即將消失的空間中排成兩列,向自己九十度鞠躬,像是在感謝二爺對四路會的貢獻。
  然後耀眼的白光將所有的一切吞噬。
  「唔…」二爺猛然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不是剛才那個小不拉基的儲藏室,而是挑高過的弧形鐵皮屋頂。
  一旁心電圖傳出有規律的嗶嗶聲再次提醒二爺這裡是現實世界,這讓他安心了不少,同時也失落了不少。
  毫無疑問的,這裡是拿港口的鐵皮倉庫充當的臨時醫療站。
  呼吸顯得有些悶熱,加上那漏氣的聲音,二爺發現自己臉上戴著氧氣面罩,他快速檢視自己的身體,除了胸前貼著三導程心電圖、左手接著兩包點滴,以及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置換成整潔乾燥的病人服之外並沒有什麼讓他震驚的地方。
  硬要說的話,應該只有斷面被整齊縫合後纏著繃帶的右手吧,不過這也就表示右手沒有接回去的可能性了。
  「饒了我吧…」二爺最終還是說了那句話。
  二爺坐起身子,今天累積的疲勞都在一瞬間爆發,讓二爺感到久違的劇烈痠痛,但也不到無法坐起的程度,然後他隨手摘掉自己臉上的氧氣面罩。
  環顧四週,這裡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五個四路會的手下躺在臨時組裝的行軍床上接受治療,沒被送去醫院的他們傷勢都沒有太嚴重,他們有些意識清醒、有些還在昏睡,那些清醒的見二爺醒來連忙點頭行禮,而二爺只是比了個免禮的手勢。
  「還有多少人活著?」沒有任何修飾,二爺直接斬釘截鐵地問。
  「除了我們六個,還有兩個人在外面幫忙,五個命危的被送去醫院。」一個手下說道。
  「總共十三人生還嗎?」說完二爺便陷入沉默,低著頭思考起來。
  然後二爺轉頭看向外面的廣場,放眼望去廣場上多了很多不是四路會的人,有政府的專家、民間的協專、救護機構、其他友方幫派、清潔隊、新聞媒體等…
  二爺對於他們的假掰早已司空見慣,有危險的時候他們從來就不會出現,他們只會在危機過後出來裝模作樣、搶著在鏡頭前求表現,搞得一副自己做了很多事的模樣。
  更令人作噁的是…現在的四路會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被動的接受他們的幫助,同時免費幫他們打廣告,好讓社會上流的達官顯要們看見這些「救難團體」的好表現,認為只會尾刀的他們做了比四路會還多的事。
  二爺看著廣場上的噁心嘴臉發呆,不過一道行動方向和廣場上的眾人完全不同,衣衫襤褸的嬌小身影正筆直往這醫療站走來,讓二爺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它身上。
  嬌小的身影頭戴黑色高禮帽,身穿黑色風衣、破爛不堪的花格子學生裙,一改平常一身白的打扮,那總是精心打理的蓬鬆白髮此時凌亂的披在腦後。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克里斯。
  或許有人告訴她,或是她用慾望的嗅覺找到二爺,總之她就這麼毫無顧忌地走進無人看守的鐵皮救護站,來到二爺床邊。
  近看才發現克里斯的制服上衣早已破得稀巴爛,所以她才會穿起外套蔽體,與妹妹克莉絲不同,克里斯對於形象十分執著。
  「能走嗎?」沒有多餘的客套,面無表情的克里斯劈頭便問。
  「怎麼了?」
  「跟我來一下,緊急事件…」克里斯表情嚴肅,不同於平時的輕浮,任誰都能看出事情不單純。
  「很急嗎?不然我幫二爺去就好了,讓他…」
  一旁輕傷的手下還沒說完,克里斯便往他的方向開了一槍,這槍非常精準的掠過他的耳祭,打爛後方的水泥牆。
  「找死嗎?」克里斯斜眼瞪著那人,冷冷地說。
  「對不起…」只見那手下連忙道歉,並用雙手摀起嘴。
  「我先去外面等你…」克里斯示意二爺快來,然後先行離開。
  二爺拔掉胸口的心電圖導極,下床穿了件外套,然後推著點滴的竿子隨著克里斯往外走,即使強如二爺也敵不過全身痠痛的侵擾,這讓他走起來有些跛腳。
  「要我背你嗎?」克里斯問,即使沒有回頭都聽得出二爺的跛腳。
  「不用…」二爺果斷拒絕,被「小女生」揹著多難看。
  克里斯一向我行我素、不可一世,人類對吸血鬼而言不過是菜單上的一個食材,對於克里斯更是可以隨心情隨便殺掉的東西,然而她對於二爺卻如好友一樣尊重友善,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不論是她的吸血鬼同類還是同為尊師的同事們。
  這樣的克里斯甚至為了二爺放緩自己的腳步,足見她對二爺的重視。
  這一路走得十分輕鬆愜意,不只那些愛湊熱鬧的腦殘記者們一反常態,所有人看到克里斯全都像看到鬼一樣閃得遠遠的,這單然跟地上那幾具支離破碎的屍體脫不了關係。
  配合著二爺的速度,兩人走了十分鐘左右來到一處遠離廣場、遠離人群的貨櫃堆前,然後克里斯在一處疊高的貨櫃堆前停下腳步。
  「在後面嗎?」二爺問。
  「建議你先做好準備…」克里斯點頭,同時善意提醒。
  然而二爺不理會克里斯的好意提醒,逕自走到貨櫃後方。
  即便來之前已經做足了心理建設,眼前的景象還是讓方才果斷的二爺停下腳步。
  映入眼簾的是靠著貨櫃半坐臥,頸上有著圈血紅色縫痕,渾身散發血煙,且慘白沒有意識的雪雪,以及她的對面,坐在地上照顧雪雪的克莉絲。
  「啊啊啊啊啊…」克莉絲見二爺出現發出聲音,就算她已經透過姊姊的共同視角知道二爺會來。
  為了避免復原後的損傷,克里斯早用她蹩腳的IV技術替雪雪打了無數包點滴,雪雪腫脹的左手背及散落一地的點滴空包可見一斑,顯然二爺在克里斯心中地位之高,愛屋及烏的延伸到雪雪身上。
  「嘶嘶嘶嘶嘶…」目睹此景二爺倒抽了一口涼氣,一手拍在額頭上: 「天啊…」
  「如你所見,言哥…」克里斯雙手盤胸,靠在貨櫃上說: 「原本她已經死了,我用吸血鬼的權能跟血咒暫時停止她的死亡,現在你可以選擇就這麼讓她走,或是復活她。」
  「…」二爺來到雪雪身旁蹲下,顫抖的手不可置信地搭上雪雪的頸動脈,果然沒有呼吸,也沒有脈搏,雪雪蒼白的身體如同一旁的貨櫃一般冰冷。
  「妳說的復活,用的是什麼方法?」就算早已心裡有數,二爺還是想欺騙自己般開口詢問,抱著虛假的期望。
  「你知道的,言哥。」然而克里斯卻毫不掩飾,她知道這麼做對二爺才是好的。
  必須讓他早點面對現實,從自欺欺人的妄想中走出來!
  「媽的,你們全都在騙我,你們每個都一樣」二爺以袖擦面,聲音有些哽咽: 「說好的聽妳捷報呢?」
  「…」克里斯沒有說話,兩人沒有看著彼此,但從聲音可以聽出此時的二爺肯定是老淚縱橫。
  「早知如此,我就該無視眾人的意見,一意孤行」在摯友面前,二爺無需掩飾自己的哭聲,只聽他憤憤地說: 「媽的,你們全都是騙子,一群自以為了不起的蠢蛋。」
  「我不想事後諸葛,但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一意孤行,或許不會有這樣相對好的結果?」
  「…」二爺沒有回應克里斯,他大可以雪雪的死對著克里斯大吼大叫,但這對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而言未免太沒格調,對於雪雪的恩人而言則太過不知感恩,於是他選擇沉默。
  「所以,你決定好了嗎?」克里斯拉回話題,這種影響癒後的事情必須趕快處理。
  畢竟拖得越久,癒後就越糟糕。
  「再讓我考慮一下…」
  「行啊,你還有三個小時可以慢慢考慮…」克里斯試圖用比較輕鬆的方式來描述,但其實就是在說「她只剩下三個小時了,你他媽快決定吧」。
  「讓我跟雪雪獨處一下吧…」
  「走吧,克莉絲」克里斯倒是挺上道的離開。
  「啊啊啊…」
  「決定好再叫我,我在另一邊的貨櫃那裡。」
  「…」二爺沒有回應,只是抱著冰冷的雪雪深情流漏的看著。
  「妳這個騙子…不是說好要回來的嗎?」二爺抱著雪雪哽咽道,此時的他早已泣不成聲。
  傍晚時分,橙紅的夕陽即將落入海平面,微風吹過海面,波光粼粼,與落日餘暉交互輝映,如詩如畫。
  可惜在場沒有人有閒情雅致欣賞這副美景。
  四路會台中分部外,遠方的海面上…
  屍玲與眾小朋友在海面上遷徙,不單是遠離四路會,她真正的目標是尋找海邊無人的岩洞或潮間帶休息,重整態勢。
  此時屍玲身邊小朋友的數量不超過三十隻,與在下水道浩浩蕩蕩的小朋友大軍相比,幾乎是隱密行軍的數量,大部分的小朋友們都被屍玲重新吸收,用來回復她的靈火跟體力了。
  小朋友們大致分成兩批,他們的分工非常明確,分別是戒護兩人周圍及搬運卡莉。
  由於卡莉沒辦法在水裡呼吸,搬運卡莉的小朋友們只能把她的頭抬出水面游泳,速度肯定大打折扣,為了配合小朋友們的速度,連帶的整個隊伍的速度都得慢下來。
  這個身體最大的缺點就是無法使用大眾運輸,以及走人多的路線,屍玲心中抱怨道,有時候這點倒是挺麻煩。
  「唔…」小朋友的身上,卡莉的頭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幹!好痛啊!」
  頭被砍斷可不是普通的痛,卡莉破口大罵,整張臉都因為疼痛而扭曲變形,冷汗狂出。
  屍玲聽見卡莉的聲音回頭看了一下,但她沒有停下腳步,此時太陽已經快沉入海平面,天空也逐漸由橙紅轉為深黑,要是不快點找到落腳處,天黑後就麻煩了,直接在海上漂到天亮肯定會失溫而死,並不是一個選項。
  「喂,臭章魚!我們現在在哪裡?」劇烈的疼痛讓卡莉沒好氣地問。
  「台灣海峽吧…」屍玲漫不經心地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但在台灣海峽上是肯定的。
  「那我們要去哪?」
  「先找個沒人的地方休息,等白天再去找地下醫生把妳的頭接回去。」由於海風很大,兩人說話的音量都比平常大聲許多。
  「章魚,停一下!」
  「幹嘛?」屍玲皺眉,這個時間點讓她對卡莉的要求感到不耐煩。
  「我手機在左邊的口袋,通訊錄有個叫小六的人,打給他…」卡莉用那張面目猙獰的臉說道,看上去十分勉強。
  「打給他幹嘛?不趕路太陽要下山了!」屍玲的語氣更加不耐煩了。
  「不要管,打就對了!」
  「啊啊啊啊啊啊!!!!!!!!!!!!!!」屍玲不耐煩的咆哮,但還是停下腳步,用人類的手從卡莉的口袋拿出手機。
  身為卡莉的主要搭檔,她知道卡莉會這麼說肯定有她的原因。
  只見她小心翼翼的滑著手機,畢竟海上可不比陸地,要是手機掉到水裡就完了。
  「…」屍玲讓電話撥了一會兒,不幸中的大幸沒有被轉到語音信箱: 「你好,請問是小六嗎?恩,我是卡莉的朋友…等等喔她有事找妳。」
  說完,屍玲不懷好意的把手機用力擠在卡莉臉上,以表達她的不滿,這個舉動理所當然地換來卡莉一聲幹,要是她的頭還在身體上肯定會用力地踹屍玲一腳,可惜現在的她只能咬牙切齒地瞪著屍玲。
  「喂…小六,我是卡莉…對,我又死了…對…」
  一旁的屍玲雖然聽不清另一頭被稱做小六的人說了些什麼,但至少能從語氣聽出他非常的傻眼與厭煩,而且卡莉說的是「我又死了」,這表示在他們兩人的認知之中這件事不只發生一次。
  所以說小六是卡莉熟識的醫生嗎?屍玲不禁在心中臆測起來。
  「你別管…總之你明天開卡車過來接我們就對了…我現在在海上,等等再跟你細說…恩,掰掰…」
  通話完畢,屍玲在卡莉的示意下接過手機,然而她沒有直接將手機放回卡莉口袋,而是從小朋友體內拿出一個新的防水袋,把手機裝進防水袋之後再放回小朋友體內。
  由於體質的問題,加上不穿衣服的自己必須依靠小朋友帶東西,因此屍玲總是隨身攜帶一疊防水袋,活像個蒐證官。
  「妳跟小六是什麼關係啊?」
  「喔…他是把我召喚到這個世界的人,勉強…算個醫生吧。」倒是卡莉對小六的職業有些質疑。
  「算個是什麼意思?」
  「他懂醫術,但本業不是醫生。」
  「不然是什麼?」屍玲好奇的追問。
  「啊,煩死了!妳見到他就知道了嘛!」卡莉不耐煩的結束話題,疼痛使她的耐心大幅下降。
  「妳這個不孝召喚獸!」
  「閉嘴,變態章魚!」
  倒是一番爭吵讓氣氛緩和了不少,兩人臉上的表情不再是那麼死氣沉沉、充滿幹意,或許這才是屍玲所期望的,比起去探討自己想要什麼,她更在意和卡莉在一起耍白痴的快樂時光。
  然而當務之急還是得先解決,畢竟天空已經快到完全無光的程度了。
  「卡莉,我有個大膽的想法…」說著,屍玲舉起其中一根觸手,在表面長出兩根直徑六公分左右的管狀突起。
  「怎麼了?」
  「我們這樣露出水面游太慢了,我做個呼吸管,潛到水面下游比較快。」說完,屍玲將中空的管狀突起從觸手上折下,遞到卡莉嘴邊。
  「…好噁…」而卡莉只是看著觸手做成的呼吸管,露出嫌惡的表情。
  「快啦!精液都泡過了還有什麼好噁的?」
  「媽的,不要再說那個話題啦!!!!!!!!」想起當時的畫面,卡莉尷尬得滿臉通紅,雖然在夜色下不會被注意到就是。
  「妳要是嫌噁心就把含著的那段冰住吧。」不待卡莉心理建設,屍玲直接把呼吸管塞到她口中。
  「…」卡莉一個措不及防,頭手分家的她只能任憑宰割,此時的她頗有股想痛扁屍玲一頓的衝動。
  不過這股衝動並沒有持續太久,出乎意料的觸手做成的呼吸管沒什麼味道,只是上面有些用來潤滑的黏液,像是在吃沒有味道的羹一樣,如此讓卡莉安心了不少,她原本還以為腥味會很重。
  至於屍玲,她則是把另一根呼吸管插到卡莉脖子斷面上氣管的位子,確保身體不會在水中缺氧。
  「建議妳用冰做個護目鏡,海水跑到眼睛會很痛。」
  「還用妳說!」倒是屍玲才剛說完,卡莉已經做好護目鏡了。
  「好了跟我講一下。」
  「恩,出發吧!」
  嘟嘟!!!!!!!!!!!!!!!!!!!!!!!!!!!!!!!!!!!!!!!!!!!!!!!!!!!!!!
  就在兩人重新啟程之前,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響打破夜之寧靜,兩人都反射性地朝聲音的來向望去。
  是漁船!
  數公里外一艘夜釣的「幸運」漁船正筆直朝兩人前進。
  「…」
  「…」
  兩人先是相互對視,然後哈哈大笑起來,那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顯然屍玲與卡莉的運氣尚未用盡,然而相較於兩人,這艘漁船就沒那麼好運了。
  四路會地下醫院,時間18:12…
  開刀房中,雪雪的身體被皮帶牢牢固定在手術台上,她的上半身衣服被脫去,胸口貼著心電圖導極、嘴裡的Endo事先接好呼吸器、背後的短背板以及架在胸前的Lucas都事先部屬完成,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歇下來的重生儀式完美進行。
  開刀房中除了雪雪之外還有三個人,自然是二爺、克里斯與克莉絲,除了克莉絲之外,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手術檯上的雪雪,一方面在腦袋中構思待會的行動順序。
  整個手術房中格外安靜,除了顯示平線的心電圖及呼吸器的氣體流通聲之外聽不到任何聲音。
  「開始吧…」二爺平靜的說,又回到平常那副凜然而面無表情的模樣。
  「言哥先轉過去吧,我不想讓人看到變身的樣子。」克里斯苦笑說。
  克里斯話聲一落,二爺軍人般流暢俐落地向後轉,克莉絲也不帶指令的自動走到二爺的背後、克里斯的面前,所有動作配合的完美無缺,行雲流水之間一氣呵成。
  為了讓心情保持平靜,同時為了避免誤會,即使背對克里斯的二爺什麼都看不到,他還是自然地閉上眼睛。
  二爺沒有說什麼「又不是沒看過」之類的蠢話,不管人類或吸血鬼,女孩子總不想讓別人看到這樣不體面的一面,身為一個年過半百的人不該連這點情商都沒有。
  視野全黑的二爺只聽身後不斷地傳出衣服摩擦聲,至此雖不難想像身後發生了什麼,但至少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
  然而,在那之後傳出的聲音倒驚悚萬分,令人背脊發寒,雞皮疙瘩掉了滿地。
  那是一連串骨頭斷裂、筋肉被擠壓變形、器官爆裂、骨肉寸離,接二連三的喀喀聲與溼拖把甩在地上的聲音結合在一起的恐怖聲響,讓人很難不聯想到把人丟進絞肉機裡的畫面。
  連曾經見過的二爺都不免動了下眉毛,更別說沒見過的人心裡作何感想。
  這段血肉模糊的交響曲約莫持續了半分鐘左右,之後一道渾厚有力偏中性的女人聲音從二爺背後傳來,提醒他可以轉頭了。
  由於二爺曾經見識過,所以他非常確定那的確是克里斯的聲音,否則實在很難跟平常小女孩高亢悅耳的聲音聯想在一起。
  轉過身的新視野中,克莉絲已消失無蹤,而克里斯則變得十分高大壯碩,現在的她足足高過二爺兩顆頭,目測身高至少有190,實在很難想像她是原本那個不到160,嬌小纖細的克里斯。
  身高也就算了,克里斯體格上的變化才叫人懷疑眼睛,她的肩寬至少是變身前的1.3倍,比現在的二爺還要寬,且原本纖細的身體都像健美選手那樣長滿肥大結實的肌肉,原本平坦的胸脯也變得波濤洶湧。說是金剛芭比實在太過客氣,那模樣說是荒野巨獸也不為過。
  除此之外較明顯的改變則是那頭蓬鬆的白色短髮長至腰際,犬齒、瞳孔、指甲等吸血鬼特化的特徵變得更加明顯。
  不得不說用血液構成衣服這個能力十分方便,可以配合任何體型做出合適的衣服,可惜的是穿在嬌小的少女身上可愛動人的學生制服,穿在荒野巨獸身上則突兀的令人想笑。
  「身為一個女孩子卻長得一副高大壯碩的外表,誰受得了啊?」克里斯輕哼一聲,抱怨道。
  「都已經變成自己想要的體型,還有什麼好抱怨的?」此時的二爺已經恢復至能一如既往的毒舌。
  「原本的樣子不符合亞洲人的審美觀,我實在無法接受…」克里斯半認真的回答,同時走到雪雪脖子旁,蹲低身體,至嘴巴與雪雪的頸部等高。
  然後張開嘴,吸血鬼那尖銳粗長的犬齒毫不留情地咬像雪雪頸部,鮮血如涓涓細流至克里斯的嘴角流出。
  「恩,這小鬼的血品質很好,可惜在常溫下放太久了,不是那麼新鮮…」克里斯狼吞虎嚥的吸著雪雪的血,比起外表的形象,他對自己的吃像倒沒那麼在意。
  「妳別邊吃邊講話啊,臭吸血鬼!」二爺皺眉斥喝道。
  克里斯沒有理會二爺,繼續大啖著雪雪的血,約莫吸了快一分鐘才鬆口,兩條血線從雪雪脖子上的偌大咬痕涓涓流下…
  然後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生與死之見的完美平衡徹底瓦解,逐漸往「生」的那端靠攏。
  吸血鬼的血液注入體內,與雪雪原本的血液劇烈衝突此時的她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彷彿有自我意識般劇烈的抽動,非常有默契的抵抗外來的血液,這發生在一個沒有心跳的人身上是一件很獵奇恐怖的事。
  難怪要用束帶把她固定起來,否則以這種抽動的強度她肯定會摔到地板上。
  其中,又以雪雪身上斷面的縫合處抽動的最為激烈,此時縫線幾乎被完全埋沒,只留下因快速再生產生的不規則肉丘。
  「啊,可以開壓了喔!」克里斯擦掉嘴上的血,同時提醒還不打算動作的二爺。
  二爺點頭,走到雪雪旁邊打開架在胸口的Lucas,肋骨壓斷的清脆聲傳出,機器規律而完美的壓起CPR,醫院的Lucas果然十分有力,聽著肋骨壓斷的清脆聲音總讓人感到十分療癒。
  「完全轉化成吸血鬼需要三天到一個禮拜的時間,這段時間因為體內原本的細胞對抗吸血鬼的血液,會出現重感冒的症狀,不過這些都不用擔心,因為吸血鬼的血一定會獲勝,就算因此系官衰竭,吸血鬼強大的再生能力下她也死不了。」
  克里斯說的輕鬆,臉上略帶壞心眼的微笑,顯然很想看到雪雪因器官衰竭而痛苦不堪的模樣。
  「雖然不像電影演的那麼誇張,不過剛醒來還是盡量避免陽光直射」克里斯繼續說明: 「畢竟吸血鬼還是畏光的,雖然再生能力很快會把灼傷的皮膚復原。」
  「謝啦!我欠妳一次。」二爺九十度鞠躬,表現他誠懇的謝意。
  「別說了,真噁心!」克里斯指隨意地揮了揮手,便消失在二爺身後。
  「…」
  獨留二爺,與蛹化中的雪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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