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
大廳
小說 達人專欄

【奇幻】心鎖系列第一篇章05「跨越一切的騎士」

阿卡西亞 | 2021-02-05 17:00:02 | 巴幣 32 | 人氣 170

連載中心鎖系列第一篇章(第一版)
資料夾簡介
心鎖,是心的具現化,這是人們為了實現願望而與心奮戰的奇幻故事,無論是戰勝軟弱,抑或放下堅強

心鎖系列第一篇章05「跨越一切的騎士」





  一張慵懶又不至於在夢遊的臉映照在自動門前,俊俏的臉孔再配上彷彿無法聚焦的翠綠雙眼,看起來活像個喝茫的牛郎,電子音樂提醒男子邁開步伐,沒有戰士的沉重、沒有獵人的輕盈、沒有殺手的靜默,就只是普通人的腳步聲,是誰也不會留意,會被意識給過濾出去的聲音。

  會使人多看兩眼的只有那森靈族獨有的瞳孔,還有往後梳的酒紅色頭髮,除此之外沒什麼好多留心的,咖啡色的皮外套和黑色的長褲是單調的經典,但在那懶散的臉孔下也成了怠惰的隨便,沉靜中帶點隨意的目光,並非將世界置身事外,只是對世事索然無味,雙眼之中彷彿沒有方向,卻又有著道路。

  去便利商店買咖啡就是他每一天的開始,然而這樣的普通人,臉孔竟與旁邊報紙頭條上的人像一模一樣,直到將其比對起來,才能察覺到他的身份不凡。

  關鍵人物出場會被人有所察覺,終究是電影或故事營造的氣氛,真正的現實很沉默。

  那是攻破森靈人販集團據點的大新聞。

  這樣平凡的男人,就是「芽」夏顎。

  「欸,回來啦?」櫃檯對面的店員隨意地問道,他對這位貴客一點也不感到稀奇,甚至相當熟悉,夏顎每天早上都會來買咖啡是所有店員都知道的事,只要有一天沒來,那就是出去工作了。

  「嗯。」夏顎以像剛睡醒的笑容低鳴一聲作為回答,手比了二示意兩杯熱美式,似乎連說話都嫌麻煩,明白其性情的店員見狀也只是淡笑不再多問,擺擺手要他把算剛好的零錢收回去。

  「請客。」店員挑起眉的笑容充滿慰勞之意。

  「謝。」夏顎接下兩杯熱咖啡,點頭笑了一下,卻又引來店員無奈的笑,連道謝都只說一半,但也已經綽綽有餘,那可是英雄的道謝呀。

  夏顎轉過身準備坐在老樣子的窗旁,卻聽到座位區傳來一聲呼喚。

  「等很久了,夏顎。」

  同為森靈的金髮男子呼喚道,與夏顎不同,暗綠的軍服外套劃分了與他人的差異,更別提胸前繡有的獨特紋章,以及雙肩上那以劍齒虎的獠牙為造型設計的金屬護肩。

  與服裝上那野蠻的肅殺感不同,清秀的臉龐搭上一頭柔順的短金髮,翠綠的瞳孔如寶石般討人喜歡,高傲的眼神如孤狼般使人退卻,宛如一名貴族,但那份高貴無法透過教育習得,也與那用來社交的典雅相差甚遠,那是不易親近的孤高。

  如同極地的雪白、寒冬的冷澈、遙遠的月亮。

  象徵著森靈之牙的外套已經展現出他的身份。

  「芽」遠月。

  「我很高興你終於懂了一點客套。」遠月把緊抱胸前的雙手攤開,雖然等得有點久,但看見同伴有所改變讓他很是滿意,以前的夏顎是絕對不會買兩杯咖啡跟熟人共桌的。

  直到夏顎一聲不吭走到窗旁的單人座將兩杯咖啡放下,他才意識到夏顎如同當年,無奈於找他的人是自己,他只好走到夏顎的身旁坐下,多半的人在會錯意時會感到尷尬,遠月卻擺出體諒一芥草民的帝王姿態,那份尊爵不凡也沒被夏顎放在眼裡,玻璃桌上反映出的呆滯的自己還比較吸引他的視線。

  所以他仍是看著桌面喝著咖啡,頭都沒抬地問道:「……幹嘛?」

  已經習慣自己的同伴是這副死樣子,遠月沒好氣地說:「沒事!只是長老叫我在這裡堵你罷了,你知道為什麼長老要你回來?」

  「老頭說要『防範敵人』。」夏顎將嘴唇移開杯緣,感受著熱氣撫過他的臉龐,半睜的雙眼回憶著什麼,半開的嘴巴品評著味道,他深吸一口長氣將嘴裡殘留的氣味吞下肚後,打開另一杯咖啡。

  看不懂他在做什麼的遠月果斷選擇無視,以那嘲諷的口吻說道:「那還不快回去,遲到一天的大英雄。」

  「那你特地等我是來要大英雄的簽名嗎?」夏顎終於笑著回望對方,聲線低沉且柔和,那慵懶的笑容一如往常,卻絲毫不見半分疲勞,好像殲滅一個據點就像推倒一座積木一樣容易。

  「是來抓你早點回去休息,以免你又到處亂晃。」撇開那嘲諷的口吻,遠月以真誠的語調說道,他不知道夏顎是從哪得到情報,但在對他的認識裡,夏顎可沒有為被欺壓的森靈出一口氣的少年情懷,他通過試煉得到力量之後,對森靈族的貢獻也僅止於工作。

  不是因為工作而去攻破人販的據點,比起為了掌聲或復仇,更像是尋找一個合理的管道進行適當的舒壓,不知道要找誰當沙包,就找一個最不無辜的人口販賣集團,人多又打得舒服,就只是因為夏顎心情不好,就讓他們成為了被森靈之牙噬咬的目標。

  夏顎本來就是個簡單的人。

  「好。」夏顎回應道,少話的風格與他那簡單直接的為人如出一轍,不管是語氣還是行動都同樣乾脆。

  「……昨天晚上發生一起森靈遇害事件,死者是庭園的培訓官洛克,兇手疑似是『能將屍體轉化為破壞能量』的心鎖者,甚至連殘留在地上的鮮血也能一併變成能量,真是個毀屍滅跡的專家。」

  遠月面色凝重,看似換了個話題,其實還在延續。

  那就是五天前在牙之樹海的兇殺案。

  死者是神殿的神官們,沒有看見兇手,但從傷勢上可以肯定是人為,畢竟要相信「神官們」被魔物殺死實在太困難,若昨天的兇手目標是森靈,也有辦法能銷毀屍體,那麼無論是那像被某種強大力量貫穿的死者,和有幾名神官失蹤,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釋。

  明明能用心鎖銷毀屍體卻刻意留下一具,十足的挑釁。

  「照片。」夏顎的語氣甩開了慵懶的語調,沒有替神官尋仇的沉重,只是難以動搖的堅定,儘管同樣為芽,遠月仍然為那股突來的壓力緩下呼吸,夏顎這人可怕又簡單的地方就在這裡。

  對於許多事都看得「理所當然」,所以「理所當然」做好。

  在歷任千奇百怪的芽裡面,夏顎也可以說是一個異端了,芽是通過試煉得到力量的森靈,不是魔具也不是武器,而是接近心鎖,無法轉讓、無法租借、無法被奪走,專屬於自己的「力量」,自然會讓許多森靈渴望,對力量的憧憬以及理由,幾乎每個嚮往當芽的森靈都能寫出一篇文章。

  但夏顎沒有。

  他之所以成為芽,是因為知道自己是森靈沒有辦法得到心鎖。

  所以他就成為芽。

  就是這麼簡單。

  乾脆地接受了自己在能力上劣於人類的事實,不抱怨也不渴望,沒有什麼崇高的理由推動他來前進,也沒什麼遠大的目標拉扯他去奔跑,只因為他覺得自己「應該」擁有力量,只因為他覺得有了力量以後「可能」比較方便,只因為他不「排斥」當芽,所以他就付出努力成為了芽。

  對夏顎而言,生而不平等是理所當然的,所以去得到力量也是理所當然的。

  簡單到可怕的思路讓他的想法沒有太多雜質,乾脆直接地把許多事情做好,面對失敗也是抱持同樣的態度,失敗是理所當然的,所以學會教訓也是理所當然的。

  就好像相信著自己,最後必定能走上心中構思的未來一樣。

  所以他是現任芽裡最強的。

  遠月將根據說詞而形成的人像照遞過去,夏顎看了幾眼便交回遠月的手上。

  「女的、胸部大、橘色背心、迷彩褲。」並在嘴裡複述著他所看見的特徵。

  「衣服又不是不會換。」遠月一臉無奈,夏顎應該去多記一些臉部、髮色或身體的特徵才對。

  「女的、胸部大、皮膚白、腰細。」夏顎平淡地做出了修正。

  「講話別像個色老頭行不行啊……」遠月扶額,這次雖然是對了,但說出來的話實在是令人皺眉,雖然知道夏顎根本沒這意思,但他總覺得夏顎似乎是白看照片了。

  「那就這樣,明天長老就會下達命令了,好好在神殿待命不要亂來,肯定有個組織盯上森靈了,你小心點。」面對遠月的命令,夏顎連點頭都麻煩,倒是給了個讓人難為情的溫和笑容:「是啊,平常被你盯上已經夠頭痛了,現在又來個神秘組織。」

  「少在那邊給我鬼扯了!誰會理你!笨蛋!」遠月的神情從命令他人的自大變成火大,沒再多說什麼便走出店門口,但沒多久又折返回來問道:「你打算怎麼回去神殿?」

  「走路。」

  遠月白眼賞得很乾脆,一想到他會引起不必要的搭訕就感到頭大,天知道他又會在外面花了多少時間才能回家,長老命令他要讓夏顎早點回去休息,不管看起來累不累,但他又不可能以暴力把夏顎抓回家去。

  「過來,我的魔物載你一程。」

  「我要走路。」

  遠月欲言又止又感到無可奈何的神情差點讓店員笑出聲,他的腦海在經過幾次海嘯折驣後,決定不再說服對方,說服有道理的人很難。

  說服沒道理的人更難。

  所以他輕敲兩下右肩上的護肩,外套上的護肩脫落了下來,繡上的紋章連同外套的顏色都變為漆黑,經過特別的設計,這件外套能夠隨時隱蔽住自己的身份,然後他脫下來直接扔在夏顎頭上。

  「穿上去帽子戴好,少引人注意。」

  「男人的味道臭死了。」臉被蒙住的夏顎說道。

  「那你為什麼不帶自己的外套出來!」

  「這洗衣精的味道真差。」

  「不要亂聞我的外套!」儘管夏顎看不見,也能聽見遠月語中那惱火的態度,遠月說完之後,傳進他耳裡的就是那便利商店的電子音樂,夏顎將外套拎起,看來這次對方是不會回來,他一邊將身上的外套換下,一邊望著一開始被他推開的咖啡幾秒,拎了起來放到櫃檯上。

  「嗯?」店員一臉疑惑,第一次夏顎在結帳後還跟他有所接觸。

  「送你,這不是我的味道。」夏顎說,店員拿起那杯咖啡,他原以為夏顎點兩杯是要給另一位芽喝,他轉動杯子望向上頭的標籤。

  「平常都喝加糖的,今天就想學著喝黑咖啡也太早了吧?」店員笑著挪揄對方,夏顎只是輕笑:「以前有人推薦我喝的,我想我還是喝甜的好。」

  接著他轉過頭往門口走去。

  他再也沒有機會跟那個人抱怨嘴裡和心底的這股苦味了。




  汗水藉由跑動灑落於肩膀,胸膛跟著規律的喘息起伏,纖細的腰身隨著奔跑的雙腿扭動,有力的雙腳踏上剛被陽光照亮的城鎮,從步道跑進公園的薇拿起脖頸旁的毛巾擦了擦汗,她穿著白色的運動背心和黑色的運動緊身褲,對她而言晨跑是一天再正常不過的開始。

  但今天誘使她跑起來的不是習慣,而是焦躁,想讓人藉由疲憊與汗水揮發掉的焦躁,每當她稍作休息時,映入她腦海裡的就是死去的洛克、無神的雙眼掛著淚水的秀雅,但這還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自己的無能。

  不但讓兇手逃之夭夭還成了讓引燈被攻擊的誘餌,那時攻擊骸王蠍卻失去能力並不是自己實力不夠,也不是對骸王蠍的不理解,而是對自己心鎖的不熟悉,這比任何事都讓她感到可惡。

  昨天他們報警並把事情都處理完後,恰巧她與引燈他們今天住的旅館是同一間,所以引燈把她叫到房裡,想告訴她當時無法躲過骸王蠍的原因。

  每次回想起那段對話她都會因為羞愧握緊雙拳。




  「根據我得到的資料,妳體內的『煉』除了可以強化肉體,還可以『透過煉賦予對方感覺,將想像具現化』沒錯吧?」引燈說,那平靜的神情與薇那副還掛心在洛克跟秀雅的樣子完全不同,他將椅子拉到床邊,讓薇就坐,自己則坐上床。

  「能強化肉體和速度,這樣的心鎖很常見,熟練格鬥技術就是強大的武器。」引燈握起拳,接著又張開手掌說道:「缺點就是發揮性不足。」

  「但妳的心鎖不只如此,甚至彌補了發揮性不足的缺點,妳心鎖的應用性很高。」

  「除了強化肉身,妳還可以耗費大量的煉,藉由碰觸來傳達『妳曾感受過的感覺』給對手,讓對手藉由感覺和狀況做出想像,想像妳的心鎖是什麼,妳可以知道對手如何想像,最後那股『想像』會實現,化為妳的心鎖,直到對方失去意識,妳的心鎖就會變回原樣。」引燈說。

  「同樣的感覺根據不同人的想像會引發不同的結果,如果是『灼熱的鋒利感』,可能有人會認為妳握有的是『發燙的刀』。」

  「但也可能有人會認為,『妳可以操控火焰來塑造刀刃攻擊』,這就是潛藏在妳心鎖中的不穩定風險,同時代表極高的塑造性。目前為止我沒說錯吧?」

  薇點了點頭,這些都在她的隊員資料上,也是她當時與雲藍首領解說時提出的例子。

  「所以妳讓骸王蠍想像了妳的心鎖,我知道妳會這麼做,妳肯定會,因為妳就是這樣打倒卡加山上的魔物的。」

  引燈笑道,薇稍感驚訝,她當時的確大多的注意力都在與魔物的對戰上,但不代表任何人都可以隱藏起來不被她發現。

  「在妳稱霸卡加山的那一天我也在場,既然我要推薦妳那麼勢必就要觀察妳,不是嗎?」

  「妳打倒了山上的三群魔物,它們屍體上的傷痕是巨大的爪擊,正是因為妳用煉承受住巨爪魔的攻擊後,將『受到爪擊的感覺』傳達回去給巨爪魔,讓牠想像出妳『可以揮出猛力爪擊』,這樣的話妳接下來不用耗費太多煉也可以使出強烈的攻擊,用這樣的力量擊垮他們,沒錯吧。」

  「嗯。」薇緊抿著嘴巴回應,視線也跟著往下望,她原先引以為傲的戰果,今天就像被摔在地上的蕃茄,她不明白為什麼打敗卡加山魔物的戰術,用在同樣為主教級的骸王蠍上卻失敗了?薇到現在也想不明白,骸王蠍為何當時會如此「想像」,很不合理。

  「那為什麼對骸王蠍行不通呢?」

  「因為骸王蠍知道什麼叫代價。」

  引燈這句話讓薇的呼吸少了半拍,骸王蠍想像給她的力量確實有著代價,薇放在膝蓋的雙手不自覺地抓緊,引燈總是在她說明前就知道發生了什麼,讓她惱火,她究竟是哪個地方做錯,又究竟沒看見什麼引燈早就看見的東西。

  引燈望著薇眼神中壓抑住的不甘,瞳孔裡彷彿正以自信為薪柴,燃燒著不服氣的火焰,薇一直以來的自信、覺得頗為合理的戰術,就在剛才讓她差點送了命,引燈在心裡微笑,因為什麼事情生氣,就更能理解一個人,薇正對著薇自己生氣,而不是純粹無助地向他尋求答案,所以她是引燈需要的人。

  「薇,你不覺得自己的力量有著代價嗎?」引燈並沒有刻意委婉,薇也能聽出話裡的意思。

  「我當然知道什麼是代價,我每天鍛鍊身體來讓自己的煉成長,不就是我獲得力量的代價嗎?」薇說得理直氣壯,引燈只是溫柔的笑,如果對象是個孩子,那抹笑容就會變得寵溺,並誇獎對方的付出,儘管那只是理所當然。

  「鍛鍊自己是義務,那並不是代價,所謂的代價,是指因為魯莽或天真造成的後果。」

  儘管引燈的語氣沒有任何指責,薇也如坐針氈,她兩種錯都犯下了。

  「抱歉。」

  「不必,你會把鍛鍊視作代價,代表妳很看重自己的努力,並引以為傲,這也是優點。」

  稍微詭異的沉默在兩人之間徘徊,薇欲言又止的樣子也讓引燈將話題緩下,薇很清楚引燈剛才的笑容有著包容,她不喜歡自己被顧慮,但又覺得既然犯了錯就不應該表現出不滿,只是為時已晚,就算現在佯裝鎮靜,引燈早在剛剛就看出薇想說什麼,於是他主動開口:「我並沒有安慰妳,這的確是優點,只是需要引導。」

  「因為比起鍛鍊,我認為妳還有其他地方更值得妳驕傲,時機到了我會告訴妳的。」引燈這次的微笑暗藏些許巧思,薇當然想知道引燈所指的是什麼,但讓隊員等待並留有一絲好奇,是做隊長的訣竅,不給薇偏題的機會,他繼續說:「轉回正題吧,骸王蠍知道力量伴隨代價,所以牠想像給妳的力量並不像在卡加山上一樣方便,對嗎?牠給了妳什麼代價?」

  「需要蓄氣才能有足夠力量的代價,跟我的煉相似,但蓄氣很慢,所以我當時無法避開攻擊。為什麼牠會這麼想?」

  「牠應該像巨爪魔一樣,痛到無法思考同時畏懼妳的力量,是嗎?」

  「......我攻擊前是這麼想的沒錯。」

  「嗯,妳可能沒察覺到,但妳的心鎖並非想像,而是『強制想像』,這兩者有差異。舉妳提的『灼熱的鋒利感』這個例子,人受到這樣的感覺,第一個想的不會是火的刀刃也不是燒燙的劍。」

  「就只是『被燙的東西割到』,就像妳的手被燙到只會收回來,不會去想像那個感覺由何而來,都是看過去才知道是什麼東西。」

  「強制想像,就是在被燙到的同時,就想像出那是什麼,所以『強制想像』的不穩定性就在於,如果想像前沒有提前的構想,那這份想像就會根據對象曾經的戰鬥、直覺、生活經驗等等因素來做決定。因此牠給了妳代價。」

  「巨爪魔沒怎麼跟人類戰鬥過,但骸王蠍的尾巴顏色會隨著吃下的人類數量而加深,那骸王蠍起碼吃了五個人,牠跟人類戰鬥過五次,所以牠知道人類的心鎖有著代價,就好像我的『燭臺』,沒有人在身邊就不能借用心鎖。」引燈說道,同時將時間一到便自動打開的床頭燈關下,他沒有開夜燈的習慣,薇望著瞬間熄滅的燈泡思索著引燈所說的。

  「妳的『想像』有著不穩定的高風險性,所以如果魯莽的使用,就會讓妳付出代價,我再問妳一次,牠想像了什麼代價給妳?」引燈這引導性的問題才讓薇回憶起引燈開頭所說的話,得到引燈一開始就說出口的答案。

  用能量強化肉體與速度的心鎖很常見,而需要蓄氣或時間來做強化的這份條件更常見,骸王蠍正因為通過戰鬥而了解心鎖的代價,所以進而會想像薇當時爆發的力量跟蓄氣有關係。

  但卡加山的魔物成天與其他魔物廝殺,魔物從誕生就如此強大,所以當薇用同樣的爪擊還以顏色時,巨爪魔只會認為薇本來就擁有如此的力量,不會去懷疑更不會去思考所謂的代價。

  望著引燈從頭到尾沒有猶疑的解釋,她頓時無語,僅憑看了她的隊員資料就做出比薇更深層的解析,她實在羞愧,明明是自己的力量別人卻比她還要了解。

  她怎麼會沒想到自己的心鎖有這樣的漏洞?

  看著薇那愧疚的神色,引燈說:「不必愧疚,妳沒察覺到這個漏洞很正常,因為妳平常也根本不會運用想像的力量,在卡加山也是因為獨自一人所以妳才用的,妳自己清楚這個心鎖的最大弱點,」

  強制想像對知道薇心鎖真面目的人無效。

  這是當然的。

  無論賦予怎樣的感覺,只要那個人已經知道薇是藉由自己的想像來變化她的心鎖,他就沒有理由去多做想像,最後薇就有喪失心鎖的可能,薇沒有實驗過,她也不會有勇氣去實驗,更不會讓人有機會「逼她實驗」。

  所以薇加入獵人隊伍時,總會以能強化力量來介紹自己的心鎖,不會提及能藉由煉賦予想像這件事,否則這消息落入不好的人手裡,那他們只要逼薇對他們使用「想像」,薇所面臨的就不只是當下的無助,而是一輩子失去心鎖的絕望。

  之所以告訴雲藍,也是因為加入尋找「血厄」的隊伍,心鎖就必須據實公開,同時雲藍承諾會將這個訊息「加密」,雲藍、引燈以及知道這點的隊員並不能洩密,也不能以此對她不利,這是雲藍賦予他們和自己的「制約」。

  「妳不常使用這份力量,自然就對它陌生,妳已經相當擅長運用煉加強自己,也累積了許多煉,關於想像的運用妳並不熟悉,但我們之後可以一起研究,在此之前請不要隨意使用這股力量。如果沒什麼其他想問的,薇就早點休息吧。」

  引燈溫和的笑容像是完全不介意她的失誤,但薇自己並不容許,在道謝後轉過身的她是咬著牙離開房間的,引燈只是對著被關上的房門輕笑,他當然知道,儘管薇把門輕輕帶上,呼吸和腳步的快慢卻騙不了人,只要自己越溫和,薇就對自己越生氣,這很好,有些人的憤怒會燒到自己,有些人的憤怒則會成為燃料,從他在卡加山上的觀測來看,薇就屬於後者。

  薇從引燈的房間離開,對於自己的心鎖她實在太過天真,認為自己已經夠強大,所以心鎖才強得那麼沒有道理,僅靠傳達「痛楚」的感覺就可以獲得強大的力量?

  就像小孩喊「砰」對方就真的會中槍倒地一樣可笑。

  所以懊悔就到昨晚為止,她今天睜開眼就得比先前的自己還要努力,無論是哪個面向,心鎖是人們心中最強烈的目標與執念的「具現化」,所以心鎖不能隨自己的意思去改變或創造,她不能改變「想像」的弱點,但她可以對這份力量熟悉,進而讓它變成最強的武器。

  因為想像蘊含著無限的可能性。

  結束回想的薇為自己重新打起精神後,走向公園旁邊的販賣機,準備買瓶運動飲料後再繼續奮戰,陳列飲料的玻璃窗映照出她略帶失落的臉,運動飲料已經售光,剩下的全是看起來超甜的果汁。

  「看來這邊的選擇性是有限的。」她帶著苦笑自嘲道。

  正當薇以公園為折返點跑回去時,看見了某樣東西的她緩下了腳步,最後停了下來,眼前那難以置信的景象,甚至讓她不自覺地環顧四周,確認了自己身處在城市,而不是掉進什麼帶來奇異冒險的兔子洞。

  一名少女,以倒立的方式從公園的圍牆上往前「走來」,支撐體重的手掌拍上圍牆的「腳步聲」,就像節拍器一樣傳來穩定的節奏,下垂的衣襬與雙腳隨著前進擺動,但沒失去半點平衡,簡直到了能讓旁觀者一度輕信倒立很簡單並想嘗試看看的程度,至少薇剛剛看了一下腳下的人行道,隨後又抬起頭,從那極度怪異的畫面取回自己剛才被奪走的常識,倒立怎麼可能很簡單。

  倒立的少女望著前方越過了她,絲毫沒把薇的驚訝的視線放在眼裡,薇也在將頭轉到人體的極限時意識到,她該無視這個怪人繼續自己的晨跑了,但薇的好奇心讓她留在原地。

  公園的隔壁就是某戶人家的院子前,家門前面的不是圍牆,而是帶有幾何圖形花樣的鐵柵欄,柵欄上的尖錐發出無聲的警告,它們不是抵禦外敵的城牆,可不想在大白天將人刺得像塊海綿。

  應該會跳下來吧?或是轉彎?薇還在用常識的框架猜測那位少女的行動,圍欄跟公園圍牆之間有段距離,再怎麼樣都不可能──

  倒立的少女用手掌跳了起來,越過圍牆與柵欄之間的間隔,接著用手握住柵欄上方的尖錐柱,繼續在柵欄上倒立前行,就好像以前挑戰體能的節目裡,參賽者抓著吊環在半空中前進一樣,只是那位少女是倒著做,那沒有半點猶豫的動作,就好像踏上階梯一樣的自然。

  「喂!妳在做什麼!很危險快點下來啊!」薇的意識仍處於震驚而不能說話的狀態,但嘴巴早就開口阻止對方了,這或許是一種習慣養成,獵人的行業裡打贏幾隻牛頭人就想打飛龍的菜鳥滿地都是,她不想看到好好一個女生變成串燒。

  但那少女就連下來的動作都非比尋常,她先是將手掌放在尖錐之間的欄杆上,然後折起手臂使力一撐將自己的身體彈向空中,在空中迴旋數次之後以單腳屈膝的跪姿落地,宛如英雄登場,輕觸地面的指尖隨著上半身仰起,撫起沙塵以食指劃向前方,那不可一世的氣勢和與陽光匹敵的璀璨笑容,讓薇在霎那間停止了呼吸。

  「我的名字是燈。」

  讓人防不勝防的自我介紹。

  「我……我是……薇。」薇自然地回應了自己的名字。

  薇.艾斯庫德(Vel.Escudo),二十歲,因為有潛力而被庭園培訓長看中,她沒有因此驕傲自滿反而虛心受教,刻苦耐勞的她成功化解了與許多培訓官的隔閡,得到認同也建立了情誼,對許多人來說這很困難,畢竟許多森靈都對擁有心鎖的人類抱持不認同感。

  但她做到了,比起她展現的實力,她將這一切都歸功在她的交際技巧上。

  現在是她出生以來第一次自我介紹時沒有面帶笑容,吞吞吐吐地像個被嚇到的孩子,也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延續話題,以開朗活潑為傲的她從沒想像過有一天會在對話上完全處於被動。

  「哦!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自我介紹嗎?妳很有禮貌呢!妳拿下了很高的分數哦!」那名叫燈的少女自顧自地開始打分,到底是多誇張的傲慢可以讓她在初次見面時站在評審員的立場來為他人評分,因為建立了對話,薇起初過於震驚而沒意識到的外表也開始映入眼簾。

  燈那白色的無袖外套襯托出粉嫩的雙臂,黑色的短褲與外套產生強烈的對比,很巧的是她與引燈有著相同的髮色和瞳色,但薇可沒辦法直覺性地想起引燈隊長,這人跟引燈的形象可說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謝謝,妳也很有禮貌。」薇接著對方的話來回答,正是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證明,燈突然掛上一抹微笑得意地說道:「我跟妳自我介紹可不是為了禮貌。」

  薇總覺得眼前的人做自我介紹是為了宣戰也不奇怪。

  「是為了方便妳哦!不然等妳跟別人談起今天遇到的帥氣女生,一直以『倒立少女』來稱呼我會很困擾吧!」

  的確是會提到,但會不會用上「帥氣」這個形容詞,薇還要在考慮三分,將這樣的行為稱之為「帥氣」是要賠上自己的審美觀的,但薇不可否認的是,燈很「厲害」,那樣的動作沒經過嚴格的鍛鍊是做不出來的。

  「那麼拜妳所賜,我的第一關修行已經結束,為了回報妳我可以滿足妳一個要求喔!」燈豎起食指,在燈眼裡或許這是日行一善的表現吧,但薇只覺得自己遇上了從神燈裡爬出來的精靈……她甚至連自己為什麼被回報都不知道。

  「不、不用了啦!哈哈!妳要加油喔,我先走了。」薇沒放過離開現場的機會,她轉過身的同時也聽見燈深感遺憾的聲音:「好吧,那看來還沒結束。」

  緊接著又傳來了手掌拍向地面的聲音,薇把頭轉回來,果然燈又在倒立,而且又準備往那鐵柵欄爬去。

  「燈、燈小姐!很危險的請不要這樣!」薇湊近燈的身旁勸阻道,她就是這樣的好心人,燈卻以不滿足的側臉回應道:「不行,我的第一關修行還沒結束。」

  「剛剛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沒有,妳剛剛拒絕了我,代表我還沒有強到可以傾聽他人要求的程度。」

  這到底是什麼邏輯和制約啊!

  「不!燈小姐已經很強了!我之所以拒絕妳只是因為燈小姐是陌生人的緣故,不好意思讓妳幫我。」薇伸出手阻攔燈往前方邁去的手掌,卻被對方輕而易舉地越過並回應道:「叫我燈就可以了。」

  「呃……好的,燈妳不要這麼做了,很危險的。」薇才剛說完,燈立刻結束了倒立並一屁股坐在圍牆上。

  「既然妳直呼我的名字,那麼我們之間的關係就不是陌生人了,說出妳的要求吧。」燈又露出得意的笑容,八成是覺得自己是個很會釣話的專家,如果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少了稱謂就可以拉近,那直呼老師全名肯定就可以拿到畢業證書了吧,薇如此想,不過看著對方也不像什麼壞人,如果只是提出要求就能讓對方停止危險的舉動,那隨意提出一個便是。

  「好吧,那販賣機裡沒有運動飲料了,妳可以幫我買嗎?」薇沒有說謊。

  「薇,我看得見妳眼裡的靈魂。」燈瞇起眼,一臉煞有其事。

  「什麼跟什麼啊!」這無厘頭的話終於讓薇從剛才開始就沒停下的吐槽突破心聲的界限。

  「妳不知道眼睛是靈魂之窗嗎?總之,這不是妳真正的要求,又或許說這個要求對妳來說沒那麼重要,把妳真正的需求告訴我吧,我一定能幫妳的。」

  「神燈精靈是可以用讀心術的嗎!」

  「雖然我的名字是燈,但我想我的燈應該不是指神燈,而是燭火那樣的『燈』吧。」燈解釋起自己名字的涵義,薇不覺得燈的熱情和無理是像燭火那樣一吹就能熄滅的。

  「總之妳就把我當生日蛋糕上的蠟燭,不用顧忌,跟我說出妳現在想要解決的問題吧。」燈攤開雙手像要薇不用想太多,就當是在路上打開了寶箱的幸運勇者,只是與燈相比,薇的世界觀現實了點,至少路上的箱子不敢亂開也不會拿走裡面的東西。

  薇現在渴望的就是想要變得更強,但這個問題丟給剛認識不久的人也太沉重,可是不好好提出要求她也不放心看著燈在柵欄上倒立,就在薇的良心與良心正進行著拉扯時,燈又說話了。

  「抱歉喔,我只是直覺好一點,並沒有讀心的能力,所以薇不能把我真的看成生日蛋糕把願望許在心裡喔。」燈雙手合十賠罪道,皺眉又尷尬的苦笑似乎以為薇聽不懂形容,且為她的智商感到堪憂,深感自己被莫名其妙同情的薇這次吐槽的聲音也不禁大了點:「我才沒有把願望許在心裡!」

  「話說回來,妳說回報我,可是我也只是叫住妳而已吧。」

  「這就跟我的修行內容有關係了,倒立除了鍛鍊自己以外,同時也在向世界提出試煉唷!」坐在圍牆上的燈踢動著雙腳,為自己即將提出那破天荒的想法而感到雀躍,雖然認識不久,但薇也漸漸習慣燈那九拐十八彎的思路了。

  「什麼試煉呢?」

  「對這個世界的本質提出試煉!我在路上倒立是很奇怪的事情對吧?」

  薇對燈有自知感到意外。

  「那麼如果有人來關心我,就代表這個世界的本質是好的,我就報答那個人等同報答這個世界,因為是這個世界孕育出那個人的。」

  「但如果有人對我懷有惡意,就代表世界的本質是惡的,我就對那個人進行矯正同時矯正這個世界的一部份!」

  抽、抽樣檢查?

  先不提燈那把自己與世界上所有人區分成「提出試煉者」與「被試煉者」這可怕到已經能稱之為「窮凶極惡」的傲慢是怎麼回事,也不提自己現在要代表整個世界的「本質」來提出要求有多麼的沉重,要篩檢這個世界的本質是可以用七十億之一的抽樣檢查來確認的嗎?太隨便了吧!不……或許已經有很多人了。

  「那燈實現了幾個願望呢?」

  「說什麼呢?妳是第一個人啊。」

  「咦?都沒有其他人關心妳嗎?」

  「笑死,怎麼可能?我那麼可愛,是這個修行才剛開始啦。」

  ……

  「……是嗎,真是辛苦妳了。」
  
  「不會不會,反正就當作『晨跑』順便日行一善。」

  同樣在晨跑的薇開始覺得自己的晨跑微不足道。

  「總之既然是報答的話,那除了許願以外還有別的方式吧?」薇借話說道,先不提代替世界的本質,沒賜予恩惠就向個陌生人提出要求對她來說也已經足夠沉重,燈也像這番話能說通似的點點頭表示接受。

  「那玩個心理測驗吧!」燈提議。

  「心理測驗?」

  「沒錯,心理測驗可以幫助人明白心靈的本質,這樣也對妳有幫助。」

  「好吧。」薇回答道,她不太信心理測驗的「準確性」,倒是肯定其中的「遊戲性」,如果能以一個遊戲做結尾是再好不過。

  「那麼這個問題要在三秒內作答。」

  「人與動物的差別是什麼?」

  ……蛤?

  薇一臉呆愣,上次在網站上玩心理測驗是小學的時候,但她還記得玩心理測驗需要選項,而且這答題的自由度之高是怎麼回事?既然是測驗就有「題庫」,有題庫就有對應的問題和答案的吧。

  「好了,回答吧。」

  「呃……人類之間能說話,動物不行吧。」實際上薇的思考時間只有半秒,所以是以直覺回答,前面的兩秒半全被錯愕覆蓋,同時她意識到自己的回答有些漏洞,畢竟動物是能進行交流的……以「不行對話」為答案有辱她身為獵人的尊嚴,於是她進行補充。

  「應該說,人的對話比較複雜吧。」

  「薇是個傲慢的人呢。」燈笑著說,話裡沒有冒犯之意。

  「到底是從哪裡得出這個結論的啊!」

  「對妳來說聽不懂的聲音就不是『語言』吧?薇一定不會跟可愛的小貓咪說話。」

  薇聽見這樣的批判心裡浮現出一股異樣的感覺。

  「我、我會啊!」

  「怎麼說的?」

  「『小貓咪今天在做什麼啊?』、『有沒有吃飽啊?』、『摸摸妳可以嗎?』之類的。」

  「這言論聽起來像是抱持著嚴重的種族階級意識。」燈瞇起眼,她又在表演看似煞有其事的看透靈魂了。

  「沒、沒那麼誇張吧……」薇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無力。

  「而且我覺得燈才是傲慢的人吧。」

  應該說一見面就因為人的舉止替他打分數,同時將全世界的人與自己區分成「受試煉者」與「提出試煉者」的人,實在是找不到傲慢以外的形容詞,但同樣的,薇也是笑著說出這句話的。

  至少從燈的神情來看,她想報答薇的感情是真摯的,剛認識的人的本質她看不清,但起碼她願意去相信燈是個好人,傲慢的好人。

  「不對,我來作答得出的答案應該是『正義』的人才對。」燈的語氣充滿自信。

  「是正義的夥伴嗎?」薇笑道,她不排斥這樣的想法,「傲慢的好人」的確可以成為「正義的夥伴」。

  「是正義本身。」燈的拇指比著自己的胸膛,義正嚴詞。

  好吧,這窮凶極惡的傲慢或許該排斥一下。

  「所以那個心理測驗的題庫呢?」

  「沒有,這是我剛想到的。」

  「這樣啊。」薇回答道,下一秒為自己那毫不意外的意識感到吃驚,原來人要接納不同的思維是這麼容易的事。

  「好啦,玩鬧就到此為止了,總之真是個『巧遇』啊,反正妳不說我也大概知道妳現在困擾什麼,薇.艾斯庫德。」燈一說出薇的全名就讓薇感到吃驚,她從沒提及自己的姓氏,燈先是對那反應感到滿意後才終於從圍牆上落下。

  「妳的表情就像剛入學被一個從今天起才開始當同學的人直呼本名一樣吃驚呢,但實際上只要對一下座位表就知道名字了吧。」

  這個詭異卻又意外貼切的形容是怎麼回事。

  燈撩起皮帶上掛著的銀製吊牌,馬頭的圖案讓薇馬上聯想起了西洋棋的「騎士」。

  「妳也是『Chess』的隊員?」

  「沒錯,我是騎士,燈.阿蘭卡爾(Luz.Arrancar),那麼以隊員的身份來說,應該就可以幫妳解決妳困擾的事情了吧?」

  阿蘭卡爾──與引燈相同的姓氏。

  薇聽見姓氏時的反應自然沒逃過燈的眼睛,於是她補充道:「順帶一提,我是引燈的姊姊。」

  薇不禁嘗試將引燈與燈的形象交疊在一起,但這兩片拼圖不對稱到需要拿剪刀出來改造才能拼合,她見過許多兄弟姊妹,如此天壤之別的程度倒是頭一次見。

  一個字。

  怕。

  「對昨天扯後腿的自己感到不甘心吧?」燈一針見血,同時以腳步領著薇到公園的長椅上休息,薇坐下之後先是沉默,接著苦笑:「沒錯,但我想這個問題也只有自己能解決。」

  「的確,對自己力量的不熟悉只能靠經驗累積,但這裡不就有個大經驗包嗎?」燈指著自己說道,薇對那樣的毛遂自薦抱持謝意,但燈不適合。

  「燈已經知道『想像』的祕密了吧,那要怎麼對妳做練習呢?」

  「做事要按步就班喔,不可以忽略前提啊。」燈一邊說一邊將手指指向在旁邊草叢玩耍的孩童,從塑膠箱和堆滿的雜葉來看,他們正在抓昆蟲。

  小小的身軀揮舞著比自己還要高上許多的捕蟲網,沒踩好的腳步讓棍子敲到樹幹,使得昆蟲飛走,留下可惜的哀嘆還有緊追過去的步伐,看著他們跑出公園的薇也明白了所謂「前提」。

  抓到對方是誘發想像的前提,薇認為以她的身手這不成問題,不過看著燈笑容裡的質疑,那就只好讓她看看自己的實力。

  「好吧,那就請燈幫幫我了。」薇站起身,場地就是是這座公園了。

  「話先說在前頭,狩獵與對人戰鬥是有差異的哦,妳對付魔物或許很有一套,但對付心鎖者就是個菜鳥。」燈說完便站起來,薇點頭認同,她是有對人格鬥的技術,但那也只是在庭園裡的訓練,而非與心鎖者的實戰。

  如果要尋找血厄,勢必會與心鎖者戰鬥,雲藍首領也說過,血厄是實現願望的機會,可不單單只是尋找血厄然後解決掉它帶來的變異,也很可能被為了實現願望的人們攻擊,只為爭奪血厄。

  「畢竟引燈當時之所以那麼謹慎,也是因為妳。」

  「什麼意思?」薇問道,謹慎不是當然的嗎?

  「他事後跟妳解釋過當時撤退的原因吧?怎麼解釋的?」

  「當下潘特拉的用意是要拖延時間,等待聯絡的同夥過來夾擊的可能性很高,所以撤退才是上策。」薇說道,引燈沒說那麼短,這只是簡潔起來的回答。

  「對喔,就像他所解釋的,潘特拉想把我們當三明治一樣夾起來,這個情況很有可能。他們偷偷帶走森林的所有魔物,絕對不可能開個大卡車轟隆轟隆地在馬路上運走牠們,肯定有人的心鎖能夠方便運輸,無論是『設置傳送門』或『以異空間收納』都是有可能的,既然可以運走大量魔物,也方便帶來許多同夥,這個推理也沒有問題。」

  「但是,又為什麼要撤退呢?」

  薇不明白,哪裡奇怪了?照這樣推理下來他們的同夥想要趕到森林肯定很快,當下的撤退是相當理智的作法才對,但隨著臉上的疑惑越來越深沉,燈那抹笑容就笑得越深,就像看著後輩苦惱而隱隱作樂的前輩。

  「如果潘特拉的同伴來那麼快,她就不需要出來拖延時間了,也就是說至少有五分鐘的時間可以抓住她。」燈這句話一說出口,薇就明白了,她還記得引燈單手接下對方攻擊的背影。

  引燈本身有著足夠的實力。

  「當下如果是我或ACE跟引燈搭檔,五分鐘綽綽有餘,就算抓不到也來得及撤退,但是妳的話就不一樣了。」

  之所以如此謹慎是因為自己。

  「如果妳死了,引燈所借用的心鎖也會消失,這是那場戰鬥的致命傷,而潘特拉又絕對會針對比較弱的妳,如果要一邊顧慮妳一邊戰鬥,那麼五分鐘內肯定帶不走她,不如早點撤退。」

  「所以是因為我才馬上下達撤退的嗎?」薇皺起眉頭,心底的那份不甘心又更加深了。

  「妳沒有察覺這點而相信引燈的說詞,這就是妳的經驗不足。」

  「所以他是顧慮到我才沒說出真正的原因?」

  越不服輸不甘心的人越討厭被顧慮。

  「與其這麼說,不如說妳本來就是個獵人,戰鬥經驗不夠很正常,不是什麼需要怪罪或強調的事,所以他就不提出這點了,反正妳會變強。以他的思維來想大概是這樣。」

  燈聳肩,引燈就是這樣的人,他不太怪罪別人的弱小,尤其是自己想交好的人,他腦筋動得快,所以可能根本連顧慮的心意都沒有,在迅速的分析下,他早就把薇不利於對人戰鬥這點考慮進去,就像下棋時不會責怪士兵吃不掉前方的棋子一樣,根本不會多想「如果是其他人」等等的問題。

  「反正我會變強?」薇總覺得這句話怪怪的。

  「怎麼了?」

  「怎麼好像有種『已經很了解我』的感覺啊……」薇的心情有些複雜,當時的對話也給薇這樣的感覺,說薇有其他地方更值得自己驕傲,但他們相處不到一天,只不過當時沒感受到異樣感,是因為自己的意圖、想法全被他說對了,這樣回想起來,薇不禁有點害怕,燈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哈哈哈,他這樣的確很容易讓人誤會。」

  「引燈當然不了解妳,現在還不,但他相信妳能變強,就是這樣!就是引燈向首領推薦妳,所以妳才加入這個隊伍的,既然引燈這麼想,那我也相信妳很強且會變得更強,薇。」燈指著薇,並在空中畫了個圈,瞳孔中的堅定看不見半點敷衍,只憑引燈這麼說就能夠讓燈百分百的信任,這讓薇好奇引燈到底做過多少次正確的決斷,不過ACE想必還是不相信自己吧。

  「嗯!那就別再提這個了,我們來訓練吧。」薇站起身,她必須讓ACE早點認同自己,她以前可以讓不認同自己的培訓官認同自己,那現在也可以做到。

  「好啊,不過首領給妳的象徵物不戴了嗎?」燈問道,薇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她今早是有把雲藍首領贈與的項鍊拿下,上頭的吊墜是水晶的士兵棋子,同時那也是她在這支名為「Chess」的隊伍裡的代號。

  「妳覺得士兵的含意是什麼?」

  「不知道,我沒下過西洋棋。」薇乾脆的回答。

  「拜託!我們的隊伍名字是『Chess』耶!去研究一下啦,首領之所以給妳那個代號是有意義的,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在西洋棋的遊戲裡,第一排的士兵如果不前進是很難玩的。」

  「哦!所以是要我勇往直前對嗎?」薇拍了掌,這真是個不錯的激勵,只有燈臉垮了下來,她可不覺得首領的涵義有那麼單調,而且這樣一點都不酷,她必須來個示範。

  「妳就慢慢想吧,反正我也不知道首領給我這個代號的意思是什麼。」

  「但在西洋棋裡,『騎士』特立獨行,不往前奔,也不走斜線。」燈將自己的頭髮往後撩起,接著開始緩緩跳步,就像在擂台上的鬥士,薇也擺起架式,她知道燈已經迫不及待了。

  與方才那不正經的樣貌判若兩人,唯一不變的就是那因自信而勾勒的嘴角,外套隨著跳躍而擺動,彷彿帶出了一股無形的氣焰,在燈的周圍起伏,就像是燭火帶來的熱氣。

  「但唯有騎士,能夠不受阻礙並跨越一切。」

  那份自豪,無可動搖。





西洋棋的規則中,騎士是超乎常理的棋子,獨特的行進方式、甚至能跨過其他棋子移動
所以在寫燈這個角色時,讓我更意識到自己在寫一篇奇幻的故事

創作回應

艾刃骸
[e12]
2021-02-05 17:34:07
阿卡西亞
謝謝
2021-02-05 19:45:22
Reinaart 列那
燈姊姊講話好有趣!! 一開始還覺得是哪來的蕭查某XDD 但整個看下來 姐姐真的好有意思啊[e38]
夏顎也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好我行我素啊XDD 是個帥哥 我記住了!![e19]
弱弱的問......席格之後沒什麼戲份了嗎 ? > <.....555555 我喜歡看小朋友[e36]
2021-02-16 23:52:57
阿卡西亞
哦哦哦!燈很高興有人喜歡她喔!以往給人試看的紀錄中,大家目光普遍都放在「撩人技能點滿的引燈」或「正在努力成長的薇」或「超帥的皇后ACE」,終於有人這次把焦點放在燈身上啦!

燈在這一章的對話也讓我寫得很開心呢,她總能從平淡的生活裡找出屬於自己的冒險,而且肆無忌憚地去做,我很喜歡她,如果這章的對話讓你覺得有意思,我相信她與其他隊員、與他弟弟引燈的互動一定也會讓你覺得有趣

順帶一提,燈的對話有稍微修飾過,因為列那在上一章說過大家的口吻很相似,我自己不太習慣加些語尾助詞或口頭禪,所以就試著從用字遣詞和強化彰顯角色的個性下手了,燈說的話能讓列那覺得有意思真是太好啦!相信他們的口吻和語氣在列那的想像裡一定有清楚的分別吧,燈得下一分!(跟燈擊掌

夏顎跟正經的遠月完全是相反的兩個人,所以我特別喜歡寫他們的互動,順帶一提,森靈族每個都是帥哥美女啦[e19]

席格之後有戲份哦!畢竟他是本作品第一個察覺到引燈「異樣」的角色,在第一章和第四章都有相關敘述,只不過現在暫時先告一段落了,很高興列那也喜歡他,席格正在修煉中,幫他向列那說聲謝謝囉!
2021-02-17 00:32:06
Reinaart 列那
阿卡認真回覆我這麼水的留言內容,讓我覺得好過意不去.......
欸、其實上一回提出的建議,不是要建議阿卡加些語尾助詞或口頭禪啦> <...這個方法我自己也是不怎麼推,因為太日式、動漫風格了,同時也是很偷懶的寫法,所以不推薦
上次沒有表達清楚,我會覺得"大家的口吻都很相似",是因為看到阿卡寫角色台詞時,好像滿習慣加上語尾助詞"吧呢哪欸耶"這些等等(隨便舉例一下XD),而加上助詞都讓我有種語氣比較可愛俏皮的感覺,所以當我看到後面的潘特拉跟亞爾維娜也都是用俏皮的語氣口吻在對話就覺得有點怪怪der XDD

所以其實,我是想建議阿卡朝"調整用字遣詞"的方向,有些角色感覺不適合加助詞就不要加這樣啦XD
這回的燈姐姐就讓我覺得她很適合這次的說話方式~

耶耶~席格之後還會出場耶[e38] 要不然就再多寫一點小朋友嘛(喂~~
2021-02-17 01:49:07
阿卡西亞
欸?有很水嗎?我覺得是則很好的回覆啊[e12]
至於潘特拉用俏皮口吻跟亞爾維娜講話,因為人家個性就吊兒郎當,不管是對敵人、同事還是上司都差不多這種態度,讓列那覺得奇怪,我替潘特拉這個沒禮貌的蕭查某(?)道歉XD

嗯嗯,我自己是沒注意到我用了很多吧呢,但我之後會注意的!

小朋友的部份,我的作品是蠻常出現小朋友的,不過戲份還是沒有成人多就是了XD
2021-02-17 09:13:25
追蹤 創作集

作者相關創作

更多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