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心鎖系列第一篇章03 「傲慢」
就在通往出口的那一刻，席格的額頭像剛往樹海出發時發出光芒，將引燈他們送回了聖玉面前，聖玉的臉上沒什麼多餘的情緒，沒有對他們滿意的欣喜，也沒有對他們皺眉的失望，不過倒是帶有一點歉意，席格這才注意到他被引燈耍了。
「引燈，你不是說顏料被抹掉就不能傳送回去嗎？」席格轉頭問道，引燈非但沒有愧疚，眼神裡還帶著對席格那份天真的無奈，他說：「你怎麼會覺得這塔裡的魔具會是顏料被抹掉就失去性能的東西。」
「那、那你幹嘛說謊啊！讓我嚇死了！」席格不懂他說謊的用意，聖玉卻像明白引燈意圖似的，在聽見引燈當時那樣解說時，就很有默契地沉默下來配合引燈。
「不這樣說謊，你滿腦子想的都會是『不用怕，我能隨時離開』吧？那這樣是要觀察什麼？」引燈一說，席格又再次無法反駁，聖玉也跟著輕笑。
接著，雙方便沉默了下來，席格知道聖玉要發佈測驗結果了，但從那沒有絲毫情緒的表情來看，總覺得不太樂觀。
「那個引燈……你就這樣逃出來真的沒關係嗎？」席格用手肘敲了敲引燈，引燈卻還一臉疑惑地回望席格，彷彿自己已經達成條件，現在應該理所當然地得到同伴才對。
但席格可不這麼想，從那裡活著出來的確是過關條件，但聖玉應該是要藉此觀察引燈的表現才對，結果引燈從頭到尾只有逃，沒展現自己的實力又要怎樣讓聖玉安心地將地尊龜交給引燈呢？
關於「留下自己的東西」這個題目也是，引燈留下的東西除了自己奔跑的足跡外，就只剩下對席格的「教育」了，但這又能讓引燈如願拿到地尊龜？
「那……那個聖玉大人！引燈他能一派輕鬆地離開那裡，一定是有相對應的實力，絕對不是個只會逃跑的人，還請聖玉大人再重新思考一下對引燈的評價。」席格鞠躬道，拚盡自己此生最大的勇氣，由他這個無名小卒來對地尊龜的長老求情，畢竟從現場的氣氛還有他剛習得的觀察力來看，聖玉現在絕對很不放心地將自己的同類交給逃跑的男人。
聖玉聽見這真摯的求情，先是稍稍睜大了眼睛，接著再呼出無可奈何的鼻息來掩蓋自己的笑意。
「我早已認可他了，席格，我之所以不說話，只是在思考哪位同族比較適合引燈。」聖玉那見識廣闊的長者口吻，讓那不知好歹認為自己能理解聖玉想法的森靈小鬼，尷尬地抬頭。
他也尷尬地望下引燈。
「你認為我不及格？」引燈面無表情的樣子，讓這針對其人格的批判加重了力道，席格瞬間面容失色，深感自己好像做了相當糟糕的事情。
「我開玩笑。」引燈用手掌拍了拍席格的肩膀，但是一如既往的面癱讓席格無法評斷話語的真偽，是真的被原諒，還是因為被討厭了所以被隨意地打發掉？
「真、真的喔……引燈沒、沒有討厭我吧……」被嚇怕的席格一臉快哭的樣子，引燈是他的第一個朋友，他可禁不起剛交到朋友就被絕交的打擊，搭配上森靈族那如妖精般的容顏，以及那柔弱的語調，實在是如幼犬般惹人憐愛，甚至看起來像個女孩。
「沒必要吧。」看著他真被嚇到的樣子，引燈用手拍拍席格的後背，示意他不要再胡思亂想，席格也放下心地鬆了口氣。
「你沒注意到為什麼從頭到尾都只有一隻魔物在追趕你們嗎？」聖玉問道，席格這才想起引燈也有問過同樣的問題，但他當時根本沒心思去思考這點。
「這正是因為引燈會根據周遭的痕跡迴避其他魔物，當然有時即使迴避了，魔物也會察覺到你們經過進而追擊，但也會與原本追著你們的魔物產生爭鬥。」聖玉解釋道，席格這才明白原來有時往後看，追趕在後頭的魔物便換了一隻，並不是因為追累了啊。
「啊對了！那個蘑菇陷阱！」席格恍然大悟道，引燈有在休息時跟他聊過，有些魔物會將屍體丟在那朵遇水會產生黏性的蘑菇上，吸引食腐魔物前來，但也不用太過擔心，要是上頭的血跡乾凅的話就代表魔物沒等到獵物上鉤，八成已經離開。
「沒錯，不只是魔物的足跡，從留下的排泄物、製作的陷阱、打鬥的爪痕等等，這些東西都能用來推測此處是否有魔物存在。」聖玉見席格開竅而點頭道，說來是簡單，但這也不是徒有觀察力能做到的事，經驗也是不可或缺。
不與任何一隻魔物戰鬥而離開樹海，這已足夠被稱作「留下的事蹟」，然而從引燈不刻意在席格面前展現這點來看，這並不是他故意做到的，而是一種習慣與原則。
「引燈，為什麼不與魔物戰鬥？」雖然聖玉心裡已經有了個底，但讓身旁的席格聽聽引燈的原則，或許會讓他的見識能更寬廣。
「因為沒必要，只有狀況嚴峻到除了打倒對方以外別無他法，我才會戰鬥。」
聖玉笑了，這解釋太過簡單，他不認為席格能聽明白，不過理解含意的他倒是十分滿意，他已看過太多太多「驕傲」地施展心鎖的人類，彷彿對他們而言，對付魔物就得「擊潰」是天經地義，殊不知只是自己「想要」擊潰魔物、「想要」展現力量的「傲慢」罷了，通常測驗的達成條件只有離開森林，絕沒提到要對魔物進行屠殺，肆意放縱自己的力量，最終必將被傲慢吞噬。
相反的，引燈懂得避開戰鬥，不流無謂的血，但他也習慣戰鬥，才懂得如何避開戰鬥，正是因為時常戰鬥，才明白戰鬥中無法預測的風險有多大，正是因為突破過他口中的「嚴峻」無數次，才得以如此強大。
儘管從同樣的視角出發，與席格不同的聖玉早已摸透了引燈的作風。
「所以艾索很強囉？」席格問道，畢竟當下引燈的處理方式就是戰鬥。
「那是教訓，跟戰鬥不一樣。」
「不過關於這場測驗，我本來是打算揍兩三隻魔物的，因應你的『目的』，但對象只是個孩子，不是獵人就算了吧。」引燈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雖然沒表現出來，但這句話確實讓聖玉大吃一驚。
之所以要求森靈做見證者，的確是有藉此觀察受試者會尋求怎樣特質的夥伴，同時也是讓森靈見識人類心鎖的機會。
多數的獵人總像在炫耀似地施展自己的心鎖，這也是給予森靈獵人心靈上的試驗。
如果是等級不高的測驗，會被邀請做見證者的森靈獵人多半是些任務不多頗有閒暇時間的新手。
如果是等級高的測驗，那就是對自己頗有自信的森靈獵人，也想順勢透過測驗來證明自己的能耐。
無論是新手還是專家，讓他們見識世上有個與自己相似的種族，可以透過心來展現強大的力量，讓他們明白這無法跨越的差距就能讓他們重新審視自己，到底還有沒有打算成為一個獵人。
意志不夠堅定的森靈，無法相信自己將來能與人類站在同個高度，無法承擔自己沒有心鎖這份力量的失望。
不甘心的森靈則會藉此付出更多的努力，更鑽研使用魔具的技巧、更加強自身與魔物夥伴的訓練。
讓不堅定的森靈辭掉這個行業，尋找其他方向來重新就職。
讓不甘心的森靈跨越這個鴻溝，尋求其他技能來彌補缺陷
這才是讓森靈做見證者的真正目的。
引燈看穿了這點，原本想順聖玉的意，但金色測驗太過艱難，導致幾乎沒有森靈願意做見證者，引燈也覺得沒必要花那麼大筆錢請一個觀眾，所以找了席格，若是席格還擁有與聖玉相同的感知，想必也能聽見聖玉那沒有發出的笑聲。
有趣，聖玉感到相當愉悅，沒想到不只是他看透了引燈，引燈也看透了他，引燈今天留下的東西已經十分充足。
「引燈，你有著敏銳的觀察力，無論在戰鬥還是逃跑都能派上用場，有著避戰的謹慎思維，正因為經驗豐富才比別人更明白鬥爭的危險，所以，我會把最敏銳的地尊龜派給你，同時我也希望你能像今天帶領席格一樣，讓牠變強。」
「感謝您。」引燈說，聖玉也點了點頭，正當在場的各位都認為這場測驗將愉快結束時，引燈卻又深深地一鞠躬說道：「我可以向您提出一個請求嗎？」
向地尊龜的長老、此培訓塔的創辦者、地位不下於森靈長老的聖玉開口要求，儘管表現再怎麼亮眼也不該如此無禮，正當一旁的魔物培訓官準備斥責他時，聖玉搶先發言：「說來聽聽吧。」
「席格的表現想必您也看見了，我想懇請您讓他成為『庭園』的一份子。」
席格回想起當時引燈在餐館對他說的。
你想成為獵人？那我可以幫你，而且成功的話會有一個更好的未來方案。
「你是說讓他成為『種』是嗎？」聖玉問道並看向席格，但席格這次沒有被聖玉突如其來的視線嚇住，他早已被引燈的要求嚇傻，就算是他也知道「花芽種」這三項殊榮。
花象徵著森靈族的榮譽，是有著足夠功績的森靈獵人，不只是從力量上得到保證，也在與其他種族的外交、危險秘境上的調查等等做出偉大的付出。
芽象徵著森靈族的利齒，是通過「牙之試煉」得到匹敵心鎖力量的森靈獵人，是被冠上「最強森靈」也不過譽的角色。
種象徵著森靈族的未來，是從那些立志成為獵人的森靈裡，脫穎而出被送到專屬機構培訓的森靈，就像等待發芽的種子，幾乎歷代的芽都是從那裡出身，所以那個培訓森靈的機構就被稱為庭園。
「徒有觀察力是不可能成為種的，這你知道吧？引燈。」聖玉問道，席格沒有多大的失望，這是連他也明白的事情，他深受感動也非常感謝，但他也知道引燈的要求是不可能的。
「是啊。」引燈直起身子，臉上的表情並非失望，淡笑的嘴角勾勒出自信。
「哼，傲慢之徒。」聖玉讀出引燈的笑意，不禁露出沒辦法的笑容，就像對孩子的縱容，席格完全不會戰鬥，但初次的戰鬥成功打敗兩隻魔物，像顆原石一樣令人期待，引燈很清楚他不會輕易放走這顆原石，聖玉甚至隱約能聽見引燈在心裡對他的調侃，要是他放走席格，可能會被引燈評價是沒觀察力的老烏龜。
「的確現在還沒辦法，但離今年的培訓還有兩個月，只要能在這段時間掌握基本功，可能有辦法，就算沒辦法也能進一般的機構。」聖玉說道，還在試圖理解兩人那模糊的對話的席格，終於能明白他們的結論，露出欣喜的笑容。
「待會就直接過去庭園吧，我會讓一名庭園培訓官擔任照顧你的義務，但可不會比在貧民窟輕鬆，席格。」聖玉慈祥的笑容讓席格差點又哭出來了，要不是他今天已經哭得太多次。
「這樣的發展也在你的掌握中？」聖玉頗有意思地問向引燈，透過資料他早已知道引燈的出身，該不會挑個孤兒上陣就是為了讓席格得到自己從未有過的家庭？席格也睜大眼望向引燈，沒想到自己真是被挑選中的人。
然而只是他們自作多情的老毛病復發，這次還伴隨健忘症。
「……我一開始只當他是臺攝影機。」
現場陷入相當尷尬的沉默。
「抱歉。」注意到席格表情的聖玉做出道歉，他總摸不透引燈會把觀察力用在什麼樣的地方，明明能看穿他在測驗背後的意圖，卻相信留下自己的東西只是道「加分題」……
而席格今天已經被這樣傷害了兩次，早開始習慣了，眼神無光的他搖搖頭說道：「我沒事。」
就在兩人轉過身準備搭乘電梯離去時，注意到落地窗的夜景的席格忍不住將臉貼上玻璃，在培訓塔的頂樓俯瞰整座梅林城是難得的體驗，引燈也湊了上去，沒有表情的臉龐映在窗面，無論是高掛夜空的月亮，還是腳下那如星空般的燈火，都無法照亮那不知望向何處的褐色雙瞳。
梅林城的北方全是森林，無論是取得資源還是讓森靈獵人訓練自己都十分方便，然而席格不自覺地望向將城市的神殿隔絕在山區的樹海，「牙之樹海」是唯一一處在梅林城內的樹海，將城市劃為兩半，彷彿區分出了階級與地位，然而這麼說也並無不對。
那座樹海正是牙之試煉的場地，而在牙之樹海的後方，便是神殿與神樹的所在處。
席格心想，他終有一天要在神樹的面前被冠上芽的稱號。
從培訓塔出來已是該用晚餐的時刻，以往的夜晚是席格在一天裡最喜歡的時段，夜色的陰暗讓他倍感熟悉，白天的光明讓他喘不過氣，入夜時人們就會變得安靜，不會有多餘的言語好讓他去體會到自己可憐的處境。
如今他不再依賴著夜色喘息，抬頭挺胸走在街道上，任由街燈照亮自己的臉龐，就連呼吸起來的空氣都比平常還要清新。
「引燈，謝謝你。」席格將外套脫下還給引燈說道，握有魔具、得到居所還有訓練的機會，對從前的他而言，成為芽這個夢想宛如觸碰不到的天空，引燈的出現就像一陣甘霖，從天而降的雨滴讓他與天空終於產生了連結以及交會，他真不知道該怎樣報答。
「謝謝聖玉吧，因為聖玉你才進到庭園，不必擔心被達茲他們找麻煩。」引燈接下外套，過去討厭的人名一從他口中說出，席格便皺起眉像是不服輸地說：「才不會，就算我一樣流落街頭，我也有反咬他們一口的資格了。」
引燈只是撇了一眼，他並不意外席格的反應，也不斥責，所以他以沒有感情的語調說：「那是傲慢。」
「什麼傲慢？他們先找碴的話我就回擊，這是應該的吧？」席格不服氣地回嘴，過去的自己一直沒有理由地受罪，現在得到魔具後他可有了反擊的理由。
「你認為你有資格這麼做？」非但沒有緩和情緒，引燈的提問直接讓席格的不服氣轉為怒火，過去一直承受的屈辱竟然被引燈認為應該繼續承受，他怒吼道：「那是當然的！我並不比他們低等！」
「那麼，別讓『資格』驅使你這麼做，你應該有所『選擇』。」引燈平淡的語調讓席格隱約察覺到他會錯意，漸漸冷靜下來去思考引燈所說的話，但觀察力有所增長，他的腦筋不見得轉得快。
「你覺得資格這兩個字，什麼時候會在心裡浮現？」引燈的提問勾起席格的回憶，那飽受屈辱任人欺負的時光，所以他握拳回答道：「自己終於能做到某件事情的時候，例如反擊和復仇。」
「『終於』能做到了，並不代表一定得去做，你得到的觀察力沒那麼狹隘，好好觀察一下你現在能做什麼吧。」引燈說得輕描淡寫，席格則絞盡腦汁思考著現在的引燈到底又要說什麼，他講的話為什麼總那麼模糊。
在席格走過兩個轉角後，他明白了，他力量的根源來自於觀察力，而擁有觀察力的引燈，能不與任何魔物戰鬥而通過樹海。
以及透過展現席格的力量，讓席格得到進入庭園的機會，要是引燈沒向聖玉請求，現在的他就是照引燈安排的去棋盤工作，但是引燈那雙瞳孔「觀察」到的是更遙遠的可能性，對想成為森靈獵人的席格安排更好的未來，有了聖玉的保證，他不能進去庭園也能到一般的培訓機構。
他也意識到，就算他對艾索他們反擊，反擊成功了也得不到東西，他該把時間跟力量用在更有意義的地方，所以引燈讓他進到庭園，不再讓他們有機會與他接觸。
體會到自己的愚昧，席格不禁扶額嘆氣，但是他還是對那句傲慢的評價有著芥蒂。
「你說得對，抱歉，但是我反擊他……就是傲慢嗎？」
「當然不是，但被『資格』驅使著行動，任由無法掌握的力量駕馭自己而不是讓自己握有力量去做選擇，那就是我對傲慢的解釋，你當然有資格報復，但我希望那是你『選擇』的，而不是『你認為你應該要做的』。」
席格聽完後只是點點頭，並不是不理解，而是不知該回答什麼，如引燈所說，他對戰鬥還不熟悉，卻自認為已經足夠強大，這就是被力量駕馭，這樣的他去找艾索他們戰鬥，最後被打敗，想必沒有比傲慢更能評價他所淪落的下場，就算能打贏，想必沒有比空虛更能代表他所得到的東西。
但是不與他們戰鬥，並不是怯懦，是一種選擇，就像面對樹海魔物的引燈一樣，他只是選擇做更值得的事，「讓席格掌握觀察力、讓席格去學習魔物的生態」，正因他足夠強大才能做到，並不是只有戰鬥才能展現所謂的「強大」。
所以，席格才自始自終都感到很奇怪。
「引燈，為什麼你沒有心鎖呢？」他不明白，如此強大的人為什麼要依賴別人的力量，他知道這絕不代表艾索所說的「軟弱」，但又是什麼原因讓引燈這樣熟悉力量與戰鬥的人，沒有自己的力量？
只見引燈沒有回答，但卻露出了笑容，那是對自己的心鎖滿意的微笑。
席格見狀也不再追問，無論是什麼緣由，能讓引燈笑出來的理由想必都是個好理由吧。
聊了許久，他們終於看見了「庭園」，那棟純白且猶如宮殿的建築物，象徵著能進來這裡訓練的森靈的不凡，同時如白紙般富有發展性，分別的時候到了。
「我還能再見到你嗎？」席格問道。
「很難，我的工作不會讓我停留在同個地方太久，我的工作是根除血厄，根除巨魔留在世界的遺毒。」
巨魔留在世界的......遺毒？
「明天與聖玉帶來的地尊龜會面後，我會跟隊伍離開這座城鎮，偶爾聯絡倒是可以，等到你有手機時歡迎聯繫我。」引燈隨手抄了一張紙條交給席格。
「再見了。」引燈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要他保重。
就在這時，急促的奔跑聲從前方傳來，身穿藍色制服黑髮綠瞳的女性，在席格還沒反應過來就抱住了他，絲毫不介意席格身上的異味和骯髒，第一次被人抱住，僵住的席格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但那位女性並沒太多介意，她知道這孩子已經吃了許多的苦。
「席格！從今以後我就是負責培訓你同時跟你住一起的人了！我叫秀雅，多多指教。」秀雅的笑容絲毫不介意家裡多了一個人，席格知道他這時應該擺出高興的表情，但他的臉還是勾不起笑容，或許是降臨的幸福太過突然，也可能是分離的落寞即將到來。
「你就是引燈吧？我聽聖玉說了，進來坐坐吧。」秀雅直起身子說道，席格雖也希望能再多相處一段時間，但又擔心會耽誤引燈，於是說：「引燈很忙，所以……」
「我還有烤餅乾喔！」完全沒聽見席格說話的秀雅說道。
「那我就打擾了。」引燈乾脆地接受，並踏向前準備與秀雅一同進屋，席格愣在一旁。
……
「引燈等等要忙…..不是嗎？」
「但是將你在樹海的表現，告訴接下來要培訓你的人是必須的，聖玉長老想必也有說明，但由我這個第一見證人來說明必然是最好的。餅乾是什麼餅乾？」
「不愧是『淚白的』，引燈真是負責！餅乾有很多種耶……有巧克力也有杏仁的。」
「真讓人期待。」
……
經過早上的訓練，席格已經將引燈喜歡餅乾的這個情報記入腦裡，但他還是摸不透引燈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一陣攀談後，席格已經洗好澡換上了衣物，秀雅也再理解了一次席格現在的能力，從那滿意的微笑中能看出，不只讚賞席格的資質，也同意引燈的原則和想法，於是拍了拍席格的頭說道：「放心吧，有我們在就不會讓席格跑去外面打架的。」
「我不會啦……」席格對剛才的自我膨脹感到羞恥。
「我們？」引燈一邊將手伸向已經少了一半的盤子，一邊提問道。
「喔！是指洛克啦，跟我住在一起，也是培訓官裡的劍術大師，有他在席格肯定沒問題的！」秀雅驕傲地說道，只有席格為自己將成電燈泡的這件事感到擔憂。
「那洛克不來這裡嗎？」引燈說道，雖然不可能是將來都在一起，但起碼會跟席格生活一段時間，先碰個面並無不妥。
「洛克去五號森林狩獵魔物取得素材了，不過已經去了一小時……應該要回來了，但大概又繞去哪買東西了吧，總是這樣。」秀雅習以為常地說道，而正當引燈點點頭表示理解時，身後傳來的聲音讓他稍微睜大眼。
「我去找找洛克吧。」
「薇？不好吧，才剛完成我們對妳的指導，應該早點休息。」秀雅望向引燈身後的對象說。
引燈轉過身看向客廳的門口，那名少女看起來年約二十，不同於身穿制服的培訓官帶來的嚴肅，她穿著天藍色牛仔褲以及灰色連身帽Ｔ恤，掛著一條項鍊，上面有西洋棋圖案的水晶吊墜，樣式是士兵。
看起來格外的悠閒，從神情上看來也是如此，那雙銀色的雙眼沒有秀雅所說的倦怠，好像一整天的訓練只是牛刀小試。
笑容充滿著元氣以及自信，更能呈現出朝氣來襯托出她那鍛鍊出來的體態，姣好的腰身與身材展現的不只是魅力，還有日積月累的獵人經驗以及體力訓練，銀色的瞳孔鎖定著轉過頭看著她的男人。
「真是巧遇，薇。」引燈笑道，而薇也揮了揮手說：「沒想到能提前一天見面，引燈隊長。」
入夜的森林將白天的朝氣還給夕陽，僅剩一片漆黑，並不是被奪走，那是夜晚應有的姿態，所以站在樹前的那名女子對自己殺了人並沒有罪惡感，並不是想奪走什麼，那是無意間留下了對方的命。
自己可能有點太強，這是她唯一能下的結論。
帶有單調節奏的電子音響起，落在地面上的手機屏幕顯示著森靈女性的樣貌，沒有接起電話的必要，於是女子轉身離去，讓它不斷作響，反正無論是什麼聲音，總有一刻會停止，歌聲是這樣、祈禱是這樣、電話鈴聲是這樣。
慘叫也是。
被劍貫穿肚子刺在樹上的洛克，已經陷入永遠的沉默。
擔當本篇章封面的女角色「薇」登場啦！
這次嘗試用「傲慢」貫穿全文
聖玉對濫用力量的傲慢感到厭惡
引燈對傲慢的解釋
以及最後傲慢的兇手，正式揭開本篇章的序幕
不知道效果是否有達到？
舊版獵人裡，我很喜歡達佐聶被窩金殺掉時，電話不停作響的結尾，所以最後一幕是我對獵人的致敬
舊版獵人裡，我很喜歡達佐聶被窩金殺掉時，電話不停作響的結尾，所以最後一幕是我對獵人的致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