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特別溫熱,十二月的些許早晨,還能看見晨曦照進窗戶,調皮地叫醒身體發冷的睡眠者。由此便可知地球病了,曾宸珍心想:「可能我們也病了。」
那天她醒來,肩頸痠痛且胃部翻攪,前一晚她因為一些原因沒有睡好。今早醒來時,她被一隻粗糙的手掌環抱,酒精與尼古丁的氣味自指尖傳來。
她用力地將那隻手甩開,這舉動驚醒了沉睡在一旁的男人。蘇允留看著宸珍起床,憤怒地跟著下床追上去,緊緊抓住對方的肩膀,指甲陷進宸珍的肩膀,使她痛得往回揮了一巴掌。
這並不是第一次早上就吵架,可以說是很多次了,只是理由各自不同。
「妳夠了沒!」允留抓住宸珍的手臂,卻被對方一拳打在胸膛。
「你才夠了沒!」宸珍甩開他的手,打開浴室的門。
「我跟妳說過了!我要不是愛妳根本不會這樣!」
「所以你可以隨便動手打傷我的朋友?」
宸珍憤怒地關上浴室門並鎖上,允留在外面拼命敲打門板,裡頭卻沒有任何理會。宸珍抱著自己,緩緩地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心頭沉重且疼痛,像是被丟進了深海之中,身體下意識地開始渴求氧氣。
宸珍一邊哽咽一邊回憶昨晚的事情,他們一群人一起去了夜店,她記得自己喝了不少馬丁尼,卻不記得自己有沒有付錢。她與高中的朋友們團聚,當年他們一同出遊同樂,其中有男有女,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唯一的錯誤就是帶了允留過去。
她生氣地用力緊閉雙眼,淚水順著白皙的臉頰滑落。她在夜店裡與以前的好朋友聊天,其中一名男性友人與她相當要好,高中時還一起作弊過(沒被抓到),所以那晚他們聊了很久,聊到夜店歌曲換了不知道幾首,聊到允留拿著酒杯走來都沒人發現。
允留用力地將酒杯往對方腦袋打下去,玻璃碎片宛若破碎的夜空撒在地上,他將對方壓倒在地,不斷毆打對方。
「允留,住手!不要打了!」宸珍尖叫道:「你有什麼毛病啊!」
旁人前來拉住允留,他憤怒的表情略微震攝其他的人,接著他不發一語的拉著宸珍要離開夜店,但女友不願意。宸珍又哭又氣,允留徹底毀了這個夜晚,允留看見女友不跟,便咒罵了一聲髒話後離開了這裡。
晚上,當宸珍回到家時,允留還沒回來,她不用猜都知道允留肯定跑去喝酒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允留的暴力一向是個問題,她曾因為允留對她出遊極力反對,還在最後一天退掉她的機票而大吵一架。她經常備受限制,沒有自己的空間。
有次他們在客廳大吵一架,桌上的東西被翻倒在地,廚房的食品也灑滿地,家樂氏玉米麥片像是尖刺般破碎在地板上。允留被宸珍念到情緒爆發,將她用力壓在牆壁上。他們兩人望著彼此喘氣,二氧化碳漸漸迷昏他們的腦袋,他們兩人便抱在一起,親吻對方的雙唇。
宸珍已經忘記自己是怎麼愛上允留的,但她還記得去年聖誕節,一切還沒變調時,允留沒有能力送禮物,但兩人一起在陽台喝了酒,一起在乾燥且寒冷的空氣中接吻,那兩張椅子和小摺疊桌還收在儲藏室裡(如果你打開來,就會被堆積如山的垃圾給壓死在下面)。
那時的他們還很幸福,至少聖誕節的此時此刻,連帶跨年夜的煙花與倒數,都是難忘的回憶,像燒紅的鋼鐵般刻印在她的內心深處。她看了一眼浴室門,門外早已恢復了平靜,但可以感覺的到允留倚靠在門邊,低沉的呼吸聲彷彿膠捲電影的捲帶聲。
也許還有機會,也許可以回到去年那樣,彼此沒有爭吵、沒有猜忌、和平與微小幸福的時光。頓時之間,她想起了當初會愛上允留的原因,眼神充滿光明與展望的允留,在她打開浴室門之前,她心想:再讓我看見一次吧!
允留在浴室門外,敲打累了便倚靠在浴室門前,他憤怒地將情緒歸咎於昨晚喝了太多,以及那該死想碰他女友的混帳東西。
他平常不喜歡限制女友(至少自己是這麼認為),但昨晚的行徑實在超過,宸珍向他介紹許多高中朋友,其中一名男生,小白臉又沒肌肉,穿起襯衫來還鬆鬆垮垮。他看著宸珍,眼神煽情且曖昧,沒拿酒杯的手時不時碰觸宸珍穿著牛仔長褲的大腿。
他忍了許久,因為他不想再跟女友吵架了,也不想再有更多的痛苦,直到那傢伙手準備摸向宸珍的肩膀時,他再也忍受不了,他緊緊抓住酒杯,上前就是一陣猛打。宸珍罵他,罵他毀了整個夜晚,罵他一點都不信任自己女友。
允留憤怒地離開了夜店,跑到附近的公園抽悶菸,並去超商裡買了一些易開罐啤酒來喝。這並不是宸珍第一次跟其他男生有太過親密的接觸,她是位非常漂亮的女孩,吸引許多男性的接觸也是很正常的,但那些傢伙總是有太過誇張的接觸,這讓允留完全不能接受。
他也經常懊悔自己脾氣用事,也許宸珍說的對,他毀了整個夜晚,但那不代表他可以跟以前高中的小白臉親密接觸。允留堅信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情,但宸珍今早的發脾氣,讓他也沒能忍住情緒。
裡頭傳來宸珍的啜泣聲,他內心也相當沉痛,卻也無可奈何。他渾身難耐,像是有成千上萬隻螞蟻想在他身上鑽洞,心臟灼熱的像是被火燒過。
錯了,錯得很徹底,他扶住自己的額頭,也許錯的人真的是他吧!去年的聖誕節,他們剛認識的那段熱戀時期,兩人在十二月的冰寒天氣中親吻,他們喝了酒,接著彼此進到了房內交換體溫。
他必須要道歉,就像之前退掉機票一樣,儘管跟她一起出國的都是男性,他也要向女友道歉,他們可以改變,他們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就像去年聖誕節一樣,也許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是必須要承受更多的轟轟烈烈,但如果下次宸珍想在離開他的身邊,他會將那張椅子拿出來,用力地將她綑在自己的身邊。
浴室門被打了開來,兩人看著彼此,卻也不發一語。允留伸出了手,宸珍則輕輕的抓住,兩人來到了客廳,今年的聖誕節,並沒有禮物,但還有一些酒。允留搬出了那兩張椅子以及那張折桌,替彼此倒了一杯酒。
「聖誕快樂。」允留說:「對不起。」
「沒關係。」宸珍說:「我也很抱歉。」
兩人將椅子拉近了些,肩併著肩看著那巨大的落地窗,外頭的陽光替寒冷的十二月照的溫暖許多,兩人緊握彼此雙手,沒有禮物,但可能有許多的未來在等著彼此。
「聖誕快樂。」宸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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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記得上次寫這類題材好像是很久以前,我邊吃紅豆湯,邊聽我親戚的故事後,覺得愛情有許多種形式,其中一種可能就是願打願挨,彼此折磨著對方。
我們經常會去想:幹嘛這麼笨,離開不就好了。但有時候換個角度想,就是因為有許多事情是值得保留,以及值得懷念與期待的,所以兩人才會繼續下去,但你我都知道這不可能,因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也許雙方在這段感情都有錯,但我們一定是會挺其中一方,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觀。
愛情的未來很像個無形的禮物,聖誕快樂,一起期盼,但彼此折磨著對方,又能期待些什麼?期待新的折磨方式?所以我認為這就是所謂的願打願挨,我們希望他們離開對方比較好,他們卻不這麼認為。
但每個人的愛情課題本來就不同,我覺得愛情不需要轟轟烈烈,可以是平平淡淡的,因為如果這果實是甜美的,那想必是會唇齒留香,是說一年又快要過去了,各位聖誕節有沒有另一半陪伴啊?我是沒有啦......(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