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暴風雨停後,勒卡米勒決定帶著安格雷斯和安雅穿越森林,抵達森林另一端固若金湯的城市──艾斯萊本、安雅在那裡有一位姑媽可以收留她,這是眼下的唯一方法,畢竟兩位不朽者還有任務在身,安雅也無法成為對付不死族的有效戰力。
「勒卡米勒先生,我能向你請教問題嗎?」安雅嘗試和勒卡米勒交談,在狹窄的森林小徑中,她必須說些話來緩解內心的壓力和地精的威脅。
「我會盡可能回答。」勒卡米勒在安雅的右側、和安雅左側的安格雷斯形成無死角的防衛陣型。
安雅深吸一口氣、問:「如果海爾森……他真的想謀害我的父親,你會出手阻止他嗎?」
「不會。」勒卡米勒還是專注在四周的動靜,沒有多餘的語言去描述他的原因。
安雅嘆了一口氣,口吻中的失落顯而易見:「原來你不只沒有任何感情、連人性都失去了。」說完轉向安格雷斯,淡淡地說:「我希望你不會變成那樣。」
安格雷斯發現嘆氣會傳染,只能低著頭、說:「但願如此。」
一路上不曉得是地精的記憶好、還是森林裡的不死族已經開始在他們的老窩肆虐,三人直到走出森林看日落之前都沒有遭遇到任何阻攔,巍峨的艾斯萊本城門就在路的盡頭聳立著。
勒卡米勒看了夕陽幾眼、突然就哼起古老的歌謠,沒有歌詞卻在每個音符中哼出感情,宛如久旱甘霖般讓安雅精神一振,但是仔細一聽卻發現這些感情都是悲傷,好似那抹即將落下的夕陽。
這段哼歌直到城門前才停止,勒卡米勒獨自前去和守衛交談,安雅才趁機拉開安格雷斯,悄悄地問:「剛剛勒卡米勒先生哼的是什麼歌?聽起來好感傷。」
「先生說那是他家鄉的民謠,是一個女孩子教他唱的。」安格雷斯喝了一口清水,把水袋遞給安雅。
安雅接過水袋卻沒有喝,接著問:「那後來呢?」
安格雷斯摸著下巴的鬍子,說:「沒有後來;勒卡米勒先生打算把這段歷史爛在肚子裡,不過既然感覺很悲傷、我想應該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吧。」
「但願如此。」安雅嘴上說著,心裡卻截然不同:「安格雷斯,我求你不要變成他那樣無情。」
三人順利進城後卻發現一件弔詭的事情──一場審判正在大廣場上進行,是一場大規模的異端審判,凡是有嫌疑的人全都被套上枷鎖、排隊等待審判結果,嫌疑犯的隊伍從城門開始排到大廣場、目測不少於百來人,不管是人類還是非人類都出現在隊伍之中。
這麼一長串的嫌疑犯卻沒有守衛看守,想要逃跑易如反掌,奇怪的是沒有任何一位嫌疑犯願意這麼做、各個都安分守己地等待審判。
「各位大爺、小姐們啊!請你們可憐可憐我的孩子吧!他是無辜的啊!」一位變形怪婦人見到路人就挨各乞討,勒卡米勒一行人也沒放過;兩位不朽者並沒有多做搭理、和路人們的反應一模一樣。
「這位太太,發生什麼事了?」安雅的熱心腸讓她不能置之不理,於是一把拉住安格雷斯的袖子、一邊詢問變形怪婦人的狀況。
變形怪婦人老淚縱橫、說:「好心的小姐啊,我兒子被誣陷偷取銀行家的錢財,可是銀行家丟失的全都是銀幣啊,我兒子怎麼可能會偷拿啊,請您一定要救救他啊!」
安雅覺得事有蹊蹺,繼續追問下去才知道──原來城中教會打算建造新教堂但是缺乏資金,因此把矛頭對準無產階級的人類和非人類,藉由給他們扣上罪名來強迫推銷「贖罪券」,只要購買贖罪券就能免除罪刑,如果不接受審判就逃脫、下場就是家破人亡,美其名曰「淨化」。
「當你為自己在煉獄中的靈魂捐獻銀錢、淨化罪孽,發出叮噹一響時,你就能掙脫罪惡的枷鎖、從煉獄中應聲而出。」大廣場上的審判長正好在火刑架前宣讀著荒唐的宣言,後方的火刑架上都綁著窮苦且無辜的受害者。
其中一位就是年輕的變形怪,承受著無與倫比的恐懼和謾罵,唯一能做的只能等待無力迴避的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