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虛空戰記 短篇集】＃１３ 【未亡人的葬夫崖】（３）
【危險角度山脈】
【燈蛹城】
【入境大廳】
如同家貓般大小的〈燈蛹〉被放入六角狀的提燈裡，排列在鐵皮牆壁的四週，半透明的蟲蛹從白臘色的絲囊中輻射出和煦的黃色光芒，為置身在雙子山脈底下的破舊建築帶來令人滿足的光亮與溫度。
在大廳的中央，獸人用上百個〈燈蛹〉堆成一個不帶修飾，雜亂無章的金色山脈，幾名跑單幫的貓人在這裡盤地而坐，享受著帶有溫暖的鵝黃色光。
貓人們正在等著熟識的警衛當哨，好讓他們的通關費可以打點折扣，這種名為捐獻實為勒索的平安費、著實讓平日精打細算的貓人有苦難言，但【燈蛹城】現在已經是地下世界出了名的軍火貿易站，只要有門道，跑一次單就可以逍遙好一陣子，沒有任何貓人會跟自己的荷包過不去，只好委屈自己的毛皮忍耐一下這又溼又冷的鬼地方。
§
這間蓋在雙子山脈下的鐵皮建築，從一開始就失去了太陽的眷顧，陰暗、潮濕與寒冷以及【末日輻射】不分一年四季盤據著曾被黑色業火焚燒過的地表，適應能力高超的犬人將這裡打造成安身立命的流亡天堂，開始與死亡相伴的生活。
他們不確定自己會先死於山崩或是【末日輻射】，但絕對好過被【武裝修女】用銀漿劍架著脖子，再像牲畜一樣被驅趕進不知終點為何處的囚艦，安鉑麗對沒有接受過【鋼鐵聖經】祝福的獸人，從來都不會手軟。
在死亡之地，只有兩件東西不會讓犬人失望，一個是他們的鼻子，另一個就是他們賴以維生的〈燈蛹〉。
長達七年的蛹期中，〈燈蛹〉會不斷地輻射中微弱但持久不竭的黃光，直到成蟲羽化的那一刻
身處生機杳然的荒漠，獸人們想要從野獸或巨型爬蟲身上挖到〈質點核心〉作為能量來源，無異是緣木求魚。也因此，這些取得容易、可以大量繁殖的〈燈蛹〉自古以來便是遊牧獸人們的必需品，另一方面，只需要仙人掌渣就足夠填滿胃袋的大蟲子在某些艱困的時刻也是蛋白質的重要來源，但箇中滋味大概只有葷素不忌的獸人承受的住。
使用〈燈蛹〉只有一個硬性規定，那就是……千萬不要讓它們在你面前破繭而出。
§
水洗式空氣濾清器的消毒水味像無法驅散的幽靈一般、在大廳中徘徊著，滿佈灰塵的葉扇馬達在出風口的另一側拖著老命，向著偌大的空間吹送過濾【末日輻射】後的“新鮮空氣＂。
感謝這個頑固的老機器，所有走進入境大廳的人得以暫時脫離防毒面具的束縛，１９７和１９８此時當起了臨時女僕，細心地為自家的公主殿下梳理著被防毒面具搞得一頭雜亂的妝髮。
而貓娘嚮導菲妮則是喜孜孜的站在三人身後，剛領到一筆豐厚帶路費的她心情大好，正在盤算著接下來要去那個大型平面溜搭，好好地當個一日千金。
大廳左右兩側各自站了一列的犬人士兵，不約而同地露出了諂異無比的表情，因為眼前的大美人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來頭，居然能讓平時講話必帶髒字的保安隊長瞬間變得輕聲細語、謙遜有禮，只差沒有去換上一套塞得下他的燕尾服，好生招待這位有著清澄綠瞳的絕塵麗人。
「呣呣呣……。」
達瓦克．鉤牙，【燈蛹城】的保安隊長，拿著火山玻璃製成的放大鏡，一雙黑瞳睜的老大，在某張識別證本上不斷游移著視線，半根鵝羽粗的眉毛推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抬頭紋，腹中的腸子因為緊張而打起幾十個結。
無論是用瞳孔或是指尖，他從這張識別證本中找不到一丁點的偽造痕跡。
更重要的是、這本識別證本還夾上一張問候函，由【香料皇帝】親手敲下核心印記的問候函：
誰讓我女兒不開心，我就把他榨成黑蓮花用的堆肥！
【香料皇帝】
坎澤爾．賽特．倫琴斯基
他沒見過倫琴斯基本人，但這張問候函上的印記與過去一張走私貨單上的印記完全吻合、絲毫不差，連信箋都是用〈黑蓮花〉的汁液糅合成的黑色紙張，光用聞的就可讓一票小狗崽子神魂顛倒，搭配信箋上方的浮誇金字，除了【香料皇帝】，他想不到第二個能有此等品味的傢伙。
老實說，他很想直接放行眼前的大美人，但前幾次的外人破壞事件全都在他當差的時候發生，現在部族長老只差沒有直接扣他一個怠忽職守的罪名，逐出老家，在這個風頭上，他還是儘量裝裝樣子，照本宣科好些。
「日安，倫琴斯基小姐，嗯……歡迎來到【燈蛹城】，請問您……有何貴幹？」達瓦克收起平時的粗魯模樣，在辦公桌上正襟危坐，只差沒有講話帶押韻。
畢竟眼前這位金樽玉貴的【香料公主】，倘若不小心得罪了，他可能就沒有頭見到明天的太陽了。
「再過一陣子就是家父的生日了，我想幫他挑幾件……用上稀有核心強化過的防具，作為祝壽的禮物……沒辦法，最近安鉑麗那女人似乎對我父親頗有微詞呢……呵呵。」化身為葉卡琳娜．賽爾．倫琴斯基的莉妲，毫無破綻的對著正前方的老獸人侃侃而談。
「也是、在所有的【異邦人】裡，應該也只有令尊敢公開跟安鉑麗唱反調，實在是令老傢伙我佩服萬分。」老獸人反射性地將頸子放了軟，對著眼前的公主殿下連連點頭。
「只是……這等差事應該不用倫琴斯基小姐您親自來一趟我們這破敗的發鏽要塞，差使幾個屬下跑跑腿就行了，還是您有其他的……。」達瓦克先把自己的話停住，等著正對面的美人接下去。
老實說，他壓根不懷疑眼前這位綠瞳美人的來歷，一個小姑娘帶著兩個細皮嫩肉的隨扈就闖進住著五千名犬人的邊境要塞，不是瘋了，就是她背後的那堵高牆……是無人膽敢挑戰的。
（【香料皇帝】的么女突然跑到走私天堂來逛大街買禮物，文筆再爛的傳記作者都編不出這種故事，她一定是別有目地。）自認為精明的老獸人搓了搓手指，他向來堅信自己的直覺和鼻子一樣敏銳。
「實不相暪、在我臨行前，家父確實有交代我一件“公務＂……嗯，應該可以用公務形容吧。」有著亞麻色秀髮的甜姐兒，露出了小小心機被看破的靦腆笑容，白嫩的手指在空中轉著圈。
「謝爾麗，將見面禮拿出來。」莉妲偏過頭去，喚著１９８現在的化名，紮著馬尾銀髮的高挑女孩用手指在空中劃出淡藍色的空間刻劃線，不到幾秒、一個近呎見方的黑色金屬箱出現在眾人的視角中。
將箱子搭在手上後，１９８從腰際抽出匕首，俐落地將金色的封條劃開，一個抬手就將箱蓋拿起。
一股令人心跳加速、精神亢奮的塵世異香立即就瀰漫在千平方米有餘的大廳中，令人目炫神迷的香氣化為黑色的妖姬，麻痺了所有人的感官，俘虜了被她擁抱的一切生靈。
接著，１９８從箱子中取出一枚印上金色封臘的黑色餅狀物，恭敬地放在莉妲的掌心上，綠瞳美人優雅用食指與中指將其捏起，將金色封臘的那一面轉向前排的眾人。
展翅巨鷹的圖騰泛起一層金光，刷過了眼前所有人的視角。
這是印上倫琴斯基家徽的黑蓮花瓣壓縮錠，在地下世界中無人不識的黑色香料。
「黑色的鉑幣……一整箱呀！？」
達瓦克張大了老眼，不由自主地唸起了香料的另一個渾名，貪婪的老傢伙立即對著箱子裡的香料錠打起了算數，那價值等同一個鉑幣的貴重玩意沒有五百枚也有一千枚，幾乎是【燈蛹城】一個月的收入了！
「哇……！」向來自認見多識廣的菲妮，櫻桃色的小口也張成一個粉紅色的大圓圈，原本在後面不斷晃盪的鈴鐺尾巴瞬間如同觸電般炸成一根硬梆梆的貓尾撢子，雙眼發直地看著眼前的黑色鉑礦。
調皮的貓娘突然在腦海出多了一個怪念頭：不知道【香料皇帝】缺不缺乾女兒？
「最近【燈蛹城】在地下世界的名號愈來愈響亮了，所有混跡在東南區域的黑幫都知道，想找些致命的玩意，【燈蛹城】就是他們的第一選擇。」莉妲將香料像枚硬幣一般、彈到後面的１９８眼前，身手俐落的纖細女孩把手一揮，黑色的鉑幣瞬間就消失在空氣中。
「從伺服槍械到核心武器……只要你有鉑幣……【燈蛹城】的獸人就會想辦法搞出你需要的玩意。」
「然而、正所謂神主少不了鉑幣……槍支少不了香料……不是嗎？」
化身為【異邦人】女兒的莉妲漾起了甜美的笑容，擺動纖細的腰枝，對著眼前的聽眾轉了半圈，這濃纖合度的身姿比香料更加誘人。
「難不成……公主殿下的意思是……令尊希望和我們【燈蛹城】合作，在這裡販售貴家族的……嗯……產品。」過了半响，遲鈍的老獸人才恍然大悟，連連拍著前方的桌檯。
「雖說安鉑麗殺過的人，可能比【光明之徑】的信徒還要多，但這老女人還是很珍惜那些細皮嫩肉的【武裝修女】。只要不去拆安鉑麗的檯子、上門挑釁，她應該就不會冒險讓那些鐵皮姑娘來攻打充滿【末日輻射】的【污染平面】……呵呵。」
「公主殿下說的極是！這些年呀……不要說【武裝修女】！【燈蛹城】的保安從來都沒有出過任何亂子，一定能讓令尊在這好好地做起生意。」達瓦克臉上肌肉組合成一個虛偽無比的笑容，兩個掌心不停地互搓著，十足的奸商嘴臉。
「那麼，就請大人稍後安排一下我與貴族長老之間的會面……在這之前，我想先去城區裡走一趟、逛一逛……畢竟家父也很期待我帶回什麼樣的奇珍異品呢。」
「另外呢，請收下這份薄禮，如果【燈蛹城】有出色的調劑師，那麼，這批香料應該可以煉製成一批將很多人送上天堂的戰鬥藥劑……嗯。」莉妲打了一個響指，１９８立即將手上那一箱黑色鉑幣推到達瓦克眼前的長桌，貪心的老傢伙立即雙掌貼住桌面，向莉妲行了一個接近九十度的躬禮。
「卑職僅代表【鉤牙幫】的部族長老，向公主殿下致上最深刻的感謝！」達瓦克此時的心情早已飛上了天，他內心自付，這門生意如果談成了，下一個部落長老的大位就非他莫屬了。
而莉妲依舊是一派的雍容自若，她看著達瓦克那卑躬屈膝、惺惺作態的模樣，不由得想起一句東國人的諺語：
【這世上最廉價的東西，就是獸人的尊嚴。】
────────────────────────────────
各位文友晚上好，我是寫文寫到有點懷疑人生的姐吉拉。
原本二三筆就想帶過的大廳章節，居然打到快四千字，只好在這裡先斷個章，不然補上１９７開掛的場景後應該會破八千字……。
另一方面，老宅女也補充一下黑蓮花壓縮錠的設定，其實是來自別人送某老宅的普洱茶磚，連這個他也能聯想到一個新名詞，有鏘吧。
明天就是情人節了，祝各位文友都能遇到真命天子／真命天女，共結良緣！
東堂隼人／姐吉拉
§
【虛空戰記 設定圖】【鉑銥聖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