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ひふみ
在天空中旅行的少女,一直持續寫著沒有目的地的信。
這是發生在聖德芬一個月前從艇上離開的事。他的目標本來就跟吉塔不同。聖德芬為了完成路西菲爾託付給他的願望,守護空之世界的和平才會搭上吉塔等人的騎空艇。吉塔的目標則是前往伊斯塔爾希亞去見父親,所以很清楚他們遲早會分道揚鑣。
而他也不會例外。她已經無數次迎接新的團員,也無數次的目送他們離去。在離別之際,準備離去的團員,都會邀請吉塔等到她的旅行結束,要不要到自己的國家來。不過吉塔一一謝絕了,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夢想中的旅行,很難停留在特定的地方。
她本來以為聖德芬會獨自離去,對方卻有好好的特地告知。來到她的房間,不是叫特異點,而是確實的喊著少女的名字作為開頭。表示作為天司長必須認真地治理天司們,而且有像山一樣多的東西要學習。
所以,他沒辦法再像現在這樣繼續旅行下去了。
聽到他的話,吉塔回了句「我知道了」。她冷靜到讓人驚訝,寂寞感讓她的胸口揪緊難受。聖德芬那時的眼神好像比平時還要稍微溫柔,不過吉塔也已經記不清楚了。
「再見了,特異點。」
「嗯,後會有期。聖德芬。」
聖德芬離去時的天空很藍,將他背上的六枚羽翼映照的十分潔白。他轉身背對吉塔,飛上天空。吉塔一直目送著他,直到他的背影小到看不見為止。
就算他不在了,吉塔要做的事情還是不會變。她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依舊向著伊斯塔爾希亞邁進。儘管在路途被捲進各式各樣的事情,她還是穩步踏上尋找父親的旅程。
過了一陣子,吉塔在獨自一人時會開始寫信。寫著沒有收件人姓名跟地址,連自己是要寫給誰都不知道的信。吉塔沒有寫信的習慣,甚至不曾給故鄉的人們寄過一封信,這可以說是她第一次執筆。
信件的數量越來越多,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可以疊成一堆。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因為不習慣書寫,而寫出類似日記一樣的東西。這已經可以說是她的一種習慣,每當吉塔有空,她都會騰出時間寫信。
由於信紙不夠,吉塔便在完成委託後順路去了一趟商店。露莉亞和碧也跟著,她和兩人一起選了各式各樣的信紙。從樸素到有押花的款式都有。吉塔雖然對信紙不怎麼講究,還是對有這麼多種類的樣式感到驚訝。
身旁的露莉亞轉身面對她,手上拿著水藍色的信紙詢問。
「吉塔要把信寄給誰呢?」
「沒有,我沒有要寄給誰。」
「不過妳不是想買信紙嗎?是害羞了嗎?」
吉塔聽到碧的話後搖搖頭。告知自己雖然不知道是要寫給誰,但還是想要寫信。兩人疑惑的歪著頭。
「吶,吉塔。那是......」
碧開口想說什麼,不過露莉亞伸手摀住他的嘴巴。
「如果妳現在不知道要寄給誰的話,吉塔,就也寫信給我吧。」
「寫給露莉亞?」
「嗯!雖然我們可以像現在這樣直接當面說話,不過手邊有可以反覆閱讀的信也很棒呢。感覺就像即使分開了,我們也還是聯繫在一起。」
「即使......分開了......」
露莉亞的話就像是抓住了什麼重點,接著吉塔發現碧的身體開始顫抖。看到他臉色蒼白,她驚慌失措地把露莉亞的手拿開。看來是鼻子也被露莉亞堵住了,他含淚的說「我差點要沒命了」。為了慰勞他,三人在選完信紙後,來到咖啡廳買了蘋果,最後回到了格蘭賽法上。
吉塔回到房間後,坐在攤開的信紙前思考。難道她是為了和分開的誰產生聯繫,才會像這樣開始寫信嗎?
所有已經不在這裡的人們,都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為了尋找嶄新的道路而離開了。吉塔覺得她不能做出任何類似挽留的舉動。不是說她不寂寞。每當她回想起與那些人度過的時光,眼角總會泛起淚水。
但是,如果有人阻止吉塔去伊斯塔爾希亞,她也不會選擇就此止步。在親近的人也無法阻止她。
那麼為什麼她卻仍在寫信呢?
「......我不知道啊。」
吉塔把身體靠在椅背上,聽著椅子發出的悲鳴聲。格蘭賽法依舊飛在天上,頭頂上的油燈正火焰搖曳。
她想破頭了也想不出答案。她想把信寄給誰?現在又正思念著誰呢?
吉塔今天又增加了一封信。
◆ ◆ ◆
因為輪到她負責洗衣服,當吉塔正拿起衣服時,一張紙掉落在她眼前。吉塔不由自主地用空著的手拾起,上面只有寫一句話。
『妳現在在做什麼呢?』
沒有收件人姓名,也不知道是誰寫的,就像是隨便從紙上撕下來的一樣。現在是攤開的,卻有曾被揉成一團的痕跡。也不知道該不該稱之為信。也可能是誰弄丟的,雖然她一一向團員確認了,卻沒人知道這是誰的東西。
吉塔也不想仍掉這張來路不明的紙,決定暫時放在自己的房間裡。也許是因為書寫的方式跟她很相似。丟掉這枚沒有目的地的信,就像在否定自己一樣。
所以吉塔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扔掉它。
本來以為事情這樣就結束了,沒想到信又出現了。就像是看準吉塔獨自一人的時機,從天空中飄落下來。
有時是她正在鍛鍊的時候。
『沒有受傷吧?』
或是當她在確認委託的時候。
『有好好休息嗎?』
寫信的人同時帶著擔心和責備語調。雖然上面沒寫是給吉塔的信,但這神奇的事卻絲毫沒有平復下來的意思。以為是誰在窺視自己而環顧四周,卻沒有感覺到任何人的氣息。也可能是星晶獸搞的鬼,不過就算真的是他們,只是放置不明信件,應該可以判斷是無害的。
吉塔突然想起什麼,匆匆跑回自己的房間,拉開抽屜,拿出裡面的信件。開始摺疊她以前寫過的信紙。這是很久以前,她小時候學過的摺紙方式,還記得那時候大家還會一起比賽。摺出可以手持的部分,吉塔輕輕地擲向天空。紙飛機在空中飄揚。
她讓沒有目的地的信件,一枚一枚飛向天空。
即使一直持續書寫,吉塔仍舊不知道她想把信寄給誰。
那天,吉塔做了一個夢。她站在格蘭賽法的甲板上,清楚自己正在作夢。天空是清澈的蔚藍,偶而會吹來一陣陣舒適的風。在猜測自己可能是被星晶獸纏上而繃緊神經時,頭頂上的身影讓吉塔立刻抬起頭。她試圖拔出腰邊的劍,映入視野的人卻讓吉塔停下手中的動作。
她看見自己熟悉的面孔。背負六枚羽翼的聖德芬正俯視著她。
吉塔說不出話來。明明想叫他的名字,聲音卻向梗在喉嚨裡無法發出。
怎麼了嗎?發生什麼事了?難道又被捲進什麼事件了嗎?
「再見了,特異點。」
啊、不對。這是那時候離別的場面。那天也是像現在這樣,天空很藍的很漂亮,將他背上的六枚羽翼映照的十分潔白。
吉塔伸出手,總算能發出聲音。
「等一下!」
在吉塔出聲的同時,她也醒了。她一下子的坐起身來,四周還很昏暗,太陽還沒有升起。
回想起夢的內容時,吉塔的眼中溢出淚水,沿著臉頰流下來。
吉塔總算知道了,總算清楚的明白了。
她想把信寄給誰,想向誰傳達話語。
想跟沒有回答自己道別話語的他,再次說上話。
吉塔在黎明前把所有信摺成紙飛機。在昏暗的天空中,雙手抱著摺好的信紙走到甲板上。冷風吹著她的臉頰,吉塔將紙飛機一個接著一個的擲向天空。就算只有一封也好,把她的話傳達給對方吧。
一邊思索著如此奇蹟的事,吉塔流著淚,總算寄出了寫上收件人姓名的信件。
她停止書寫沒有目的地的信,開始跟露莉亞和碧互相寫信。不過,給每天都會見到面的人寫信果然很害羞。吉塔靠在椅背上,絞盡腦汁的思考著該寫什麼時,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了。露莉亞臉色大變的站在門口,吉塔慌張的跑到對方面前。
「怎麼了?發生——」
「這、這邊!吉塔,快跟我來這邊!」
露莉亞強行拉著吉塔,往甲板的方向前進。難道是魔物出現了?但是她沒有聽到誰在戰鬥的聲音。吉塔老實的跟著露莉亞走。格蘭賽法還在飛行中,是謝洛科特來做生意了嗎?
與吉塔的預期相悖,迎接她的是出乎她意料的人物。
他板起臉孔,雙手環胸挺直站立著。在碧身旁毫不掩飾自己不悅的神情,是吉塔以為再也見不到面的聖德芬。
「咦?為什麼......」
「特異點,我有事找妳。這裡不方便說。」
「是空之世界又發生——」
「少廢話,快跟我來。」
聖德芬不耐煩的直接抱起吉塔,背上顯現出白色羽翼後飛上天空。碧的困惑聲和露莉亞「路上小心」的聲音逐漸遠去,一下子就看不見格蘭賽法的輪廓。
聖德芬降落到某個島嶼,把吉塔放下來。周圍沒有其他人的跡象,只有看見絡繹不絕的山丘。森林在眼下蔓延,看來是個無人島。
他轉向吉塔。皺著眉頭,像是想要看出什麼端倪的盯著她。
「我有問題要問妳。」
「......問什麼?」
聖德芬從懷中取出一張紙。吉塔嚇了一跳,覺得它有點眼熟。不會吧?一邊在內心拼命地否定,吉塔一邊留下冷汗。
「妳寫這些是想做什麼?特異點。」
「你......那是......哪來的——」
「不只是這張。」
他接著又拿出一張張吉塔熟悉的信紙。將沒有目的地的信,全數折成紙飛機擲向天空中,竟然一封不差的都送到了對方手中。要說是奇蹟也太離譜了。
「等、等一下。我想問個問題。」
「明明是我在問妳......算了,什麼事?」
「你、你都看過了嗎?」
「當然啊,這是寫給我的吧?」
「你為什麼看了啊!?」
「什......難道不是給寫我的嗎?」
「不、不是這樣的。是給你的沒錯啦......!」
吉塔只是沒想到他們會這麼輕易的再次見面。她是抱著再也見不到的心情寫下這些信的。吉塔抱頭蹲下,聖德芬配合她似的彎下膝蓋。
「話說在前頭,這些不是我蒐集的。是其他天司,嚴格來說是米迦勒、加百列、拉斐爾和烏列爾拿給我的。」
米迦勒在信被火燒到之前撿起來、加百列則是將浸到水裡的信撈起來,讓淋濕的部分回復成原狀。拉斐爾蒐集隨風飄揚的信、烏列爾則是拾起落到地上的信。他們尋求後續般的,將散落在各地的信件蒐集起來。
「真的全部都看過了......?」
「妳寄出去的都看過了。」
「竟然全部都......」
他的話語打破了吉塔的最後一絲希望。雖然沒寫什麼很害羞的話,但是這種狀況讓她羞恥的難以忍受。
吉塔死心地抬頭,向聖德芬開口問「那你想問我什麼?」
他猶豫了一下,但接著用堅定的語氣問道。
「我剛才也說了。為什麼要寫這些信?」
「......我想再次跟你說上話。大概吧......」
「大概?」
吉塔望著聖德芬的眼睛,繼續說道。
「我也是直到最近才察覺到的。不過,信上寫的話也不是騙人的!都是真的。」
「是嗎......?是這樣啊......」
他放心般地嘆了一口氣,表情柔和下來,不過一發現吉塔在看他,就舉起手握拳遮住嘴。清了一下喉嚨後,聖德芬重新面對少女。
「妳是想見我嗎?」
「是啊,我以為再也見不到聖德芬了。而且那時候的道別,聽起來也不像會再見面。」
「我確實沒打算這麼快來見妳。但是,看到妳寫的這些信,不見妳都不行了吧?」
他亮出吉塔的信,臉上浮現出挖苦的笑容。在吉塔發出不甘心的嗚咽時,耳邊傳來「天司長」,帶有責備語調的聲音。說著「真是快看不下去了」的加百列突然現身。她向吉塔露出溫柔的微笑,接著將視線轉向傻眼的聖德芬。
「我也知道是在多管閒事,但是這也太不公平了吧?聽我說,吉塔。妳至今為止收到的紙,都是聖德芬寫的。是他在學習的空檔中,一遍又一遍的寫下的。」
「......!那些紙會不見,原來是妳搞的鬼嗎!?」
聖德芬面露怒色,不過加百列就如同剛才突然顯現的一樣,又迅速消失了。
「『妳現在在做什麼呢?』」
「!」
「『沒有受傷吧?』」
「特異點......!」
她回憶起那封信的內容,然後一個接著一個的唸出來。這次換聖德芬的臉染上紅色,還微微發抖。吉塔笑了,他尷尬地別開視線。
因為剛才發生的事而站起來的吉塔,朝他的方向邁出一步時,聖德芬也往吉塔一步、一步的接近。
「聖德芬也是,之前在做什麼呢?我有好多話也跟你說。」
「嗯,是啊。我也有話要跟妳說。而且,有股熟悉的情緒湧上心頭。」
聖德芬牽起吉塔的手,讓她的手觸碰自己的臉龐。
「這就是寂寞嗎?吉塔。」
聖德芬的表情垮了下來,吉塔對他溫柔的笑了。
因為回想起過去而產生的寂寞,今後可能會再不斷的傷害他。到那個時候,希望沒有目的地的信能夠治癒他的心靈,少女如此希冀的開口。
為了即使分開也能和他聯繫在一起,將自己的思念傳達給他。
我有話要說:
再度拜見大佬的文......不過他之後也沒在寫阿芬和吉塔的文了,嗚呼哀哉( ´_ゝ`)
兩人互相想念而寫信實在太美好了,後半吉塔害羞、阿芬遮住嘴的地方都好萌ˊ▽ˋ真的不能把蹲在地上的吉塔帶回家嗎(被拖走
看到吉塔的信就馬上飛去找她的阿芬,分明是忍不住想見她哈哈哈╮(╯∀╰)╭之後坦承很寂寞的樣子超可愛的
四大天司根本神助攻,套一句加百列說過的話,真的是看不下去了,你們兩個趕快去結婚好嗎(`Д´)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