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算起了，我還只是個對世事一無所知甚至是漠不關己的一個糊塗毛孩子。
從那時候的毛孩子年紀是這樣，只不過就是經過了一些為數不多亦不少的變異日子，但那數日不少的變異日子過後，現在也不知不覺地變成了一個會多愁善感的人……
真的是因為過去的那些紛亂日子所引起的嗎？雖然在自己的心中是沒有這麼完全的否認，但會變成今日的自己這副模樣，倒也多少跟讀了一些書籍有關。
趁著外出的時候些微放鬆了一下自己，回去看了妻子，也知道她的生活情況是如何，心裏很不捨李婕為了生活而忙碌不堪。
這時候的她也只不過是個剛過弱冠之齡的女孩子，一個年紀尚輕而花樣年華的女孩子要她這麼早就投入家庭的生活，在自小刻苦慣了的我，在我的看法來說，這對李婕來說也有些太吃重了……
最起碼我是這麼認為的，可在聽著見著她的回答和顏面之時，李婕卻似乎也沒有多向我表示什麼，因而於此這才是令我感到最心疼和不捨的真正原因。
她對我的期待還是有的，雖然我沒有對那日保定城的緊急募兵令表示什麼，同時我也或多或少能感受到李婕的失望，但結論來說她還是希望我能在這個亂世而有所作為。
而如今我已經回來坊內，也確實是應該要好好認真支身繼續投入自己的那一大堆做不完的份內工作了！
畢竟現在是緊急時刻，據急報而言，玉門關的清兵也隨時做好了突擊保定城的準備，現在也只能加快人手的拚命趕工，能多製造一些火砲和火器給官軍弟兄使用就多製造些！
如果真的到了最後緊要關頭，我也會像過去一同與官軍弟兄一起拿起刀槍奮力一搏的起身而打擊來犯的清兵！
但假如終究是假如，到時候會不會是真的這樣子的畫面也就不一定了……畢竟現在的清兵於各地攻城拔寨的手段仍然是以馬弓和刀槍為主。
只要保定城內會使用火器和大砲的官軍數量足夠，再加上擁有制高優勢的城牆所護，相信以坊內所製造出去的各式火器和大砲也都還能夠給清兵的馬弓和刀槍步兵相當大的威脅，以現在保定的軍力和人手而言！
因而一想到此，手裏的那一些工活是更也不能夠再有一時片刻的擱著了，不管外面的天候是寒是熱甚至是陰雨綿蜚的日子。
敲敲打打、陣陣傳來熟詳之的許多雜音一直在耳際間徘徊著，許多花著氣力大聲吆喝的工人、極其嚴熱到令人全身一時片刻再無待得住的高溫與烈火、令人眼前一片赤紅到像是道道閃耀的寶石光芒般的熔鋼和鐵板……
許許多多上下的人們正為了朝廷所下的大量訂單而正日以繼夜地拚命趕著工，無論是多麼簡單的敲打鋼鐵和送板進爐。
這些細節全都是不能小看的一個動作，只要稍一不慎就有可能影響到製成出來的大砲和火器品質！
有些工人或許知道，我們的身上和我們的手裏工作正關乎著全天下所有千千萬萬的大明百姓和固守前線苦戰禦敵的眾將士之身家性命。
於是乎也更是投入而更是賣力地守著自己的本份而仔細小心地注意自己所負責的工活中的任何一個小節。
製造的過程中，無論是碰上炎熱的氣候抑或其它難以一時之間所能克服的種種因素，像是人力不夠、氣候的難以適應，甚至是工作意外……等等的原因。
碰上這樣子的狀況來說，坊內還是先以安撫工人為主，待稍時過就得再投入力量來繼續連日繼夜地製造火器和大砲。
而在保養的階段也不能馬虎，甚至這一環的工作是遠比製造大砲和火器還來得重要！
畢竟要從無至有的將一門大砲和種類稍些冗多的火器製造出來，要投入的人力和物力可能是一時之間無法用手裏的帳本和筆墨著算出來。
因而在使用這些火器過後和平常的保養之時也得格外小心留神，如果不小心出了問題和差錯，簡單些的或許還能藉著現有的技術修補回來。
但假若不幸的話，有可能這批量產的火器就會毀於一旦，以目前朝廷和大明地方來說，能夠提供材料給各地的鑄砲坊來製造大砲已經是實屬不易，也實在是沒有理由把這些辛辛苦苦所作好的火器讓它們就這麼白白被浪費掉。
「周主簿……你看看，你覺得是大口徑的大砲較好還是小口徑的大砲好？」
這一天是個陰雨綿綿的日子，也在這時候進行保養的工作，正當我於親力親為地在四處巡查保養工作之際，一道聲音是這麼喚了喚我。
放眼抬首朝著那聲音的方向而去，有一個身著簡短的米黃色便衣男子，那男子長得頗為普通，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身材上也顯得相當一般甚至有些矮小。
那年輕的男子雖然看似有些矮小，但他的臂膀卻也因為這樣而看起來更有些結實了，那應該也是在這規模不大不小的鑄砲坊中長期練就出來的吧！
「怎麼了，怎麼會突然間問我這個問題，對這些有興趣嗎？」
對於男子的問題我並沒有直接回答，或許我這麼想是有些多心，但畢竟現在是非常時期，清兵和闖軍一樣，他們不是一群純粹的烏合之眾就能輕言形容。
再加上現時於保定城內外都處在一個相當的備戰之緊戒狀態，任何可疑或疑似的現象和問題都是需要多加留神和小心的，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敵方的細作偷偷地入城而打探明軍的軍情了。
「哈……周主簿忘了我嗎，我是你手裏下的工人，我是唐偉……和你曾經一起救過人的那個唐偉。」
「你是……唐……偉是嗎，呀……聽你這麼一提起我似乎也想起了前陣子在扛砲時所遭遇的事情了……真對不起，是我太多心了，請你還千萬不要見怪！」
聽著對方簡短且又有些尷尬的自我介紹過後，不要說是對方尷尬，就連我自己也感到尷尬極了。
「不會不會……我們這兒都口耳相傳著周主簿一向是個做事謹慎且心繫大明與清兵戰事的人，而且現在又是這種時候，依著周主簿的個性來說，謹慎猶一更是不遑多談，所以我不會見怪的。」
「好吧……那就對你很不好意思了，還有……我現在是稍微忙了點，所以沒辦法馬上和你面對面的回答，這個就請你也不要見怪。」
一面於這些火器和大砲周圍附近走著也一面地問著跟隨自己後方腳步而來的唐偉，雖然我的視線略少在身後的唐偉身上游盪，但他的問題和字句倒也是時時跟隨著自己的耳際邊。
其實這壓根底是較為沒有禮貌的，就算身後的人是自己手裏下的工人，但與人交談時是應該要正對著交談者的目光視之而不是像我這樣子放眼四周。
只不過最近工事繁忙而現在正是相當的時刻，因而的也常常忽略了這樣子的一個基本禮節，原則上我認為這是不妥的。
不過唐偉也倒是口頭上說說而不介意，所以自己也沉默以對，因為我知道再說下去的一些話就有點太過矯枉而見外了。
「對了……你怎麼會想到問我這些砲的事情？」
等到把例行的事情給巡查一遍，在稍時好不容易地微微噓了口氣過後，這時候我才真正地和底下的工人唐偉面對面地對談。
「這個……這些事的原因說起來短但也有些非常的長，如果周主簿不介意聽的話我倒是無所謂啦……
不過我也是因為這些事的影響下而來到崇武鑄砲坊工作，希望能讓我的一些微薄力量來對大明多盡一分的貢獻，也好彌補家父過往所作所為的一些錯事……」
「我是不介意你說這些事，如果你願意說的話……不過我倒是有點好奇你的最後那一句話的用意。」
對於眼前唐偉所言述的一些事情，基本上我是抱著無傷大雅的心態而可有可無的聽過。
只不過唐偉最後所說的那一小段話，其語氣和之中所帶有的一些感觸似乎有些什麼意涵，而這也是我有所好奇的地方。
「周主簿……周主簿，史總兵差來了書信，說是要指名給你的！」
正當我要詢問甚至是與眼前的唐偉暢談之際，這時候自己後方的不遠處便差來了這樣子的聲音，那是年輕女子的喊叫聲。
「史總兵的指名信啊，也好，雖然錯過了能請教於周主簿的機會，但下次還有的是，既然這樣子的話，我也就不打擾周主簿你了，先告退了！」
這說著說著的，唐偉也就無意間一人兀自地先行告退了，雖然也和唐偉一樣感到略微惜之，不過下次遇到的機會還是有的，這倒是說得不假。
只不過……眼前所出現的唐偉和他所述之的話語支字，雖然看起來不是非常要緊和重要，但支字和感觸之中卻似乎又想表示著什麼般而令我感到好奇……
究竟唐偉是個什麼樣的人，而他來鑄砲坊內工作後對我所述且出的原因，像是為了他的家父所犯的過錯而做些事後的彌補。
那麼……唐偉的家父又是個什麼樣的人，過去是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讓唐偉感到有些愧疚甚至是不惜進行這種辛苦而吃力的工作替著自身的家父所彌補呢？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