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今天的日子好像也沒好到哪去嘛……」，初啼鳥嗚叫之，稍做一番整理過後便上了坊內的工人飯堂。
只不過面對連日下來而沒有什麼多大好轉的日子節氣之後，也許心裏也或多許少的煩悶了……進而也多少口出一些抱怨喃喃的字語了。
「我說周主簿啊，這抱怨和多想呢是沒法子過日子的，有時候我們要放開點，像現在這個時候不就是了喏？」
像是自己的無心怨懟被聽見般……一時週邊的聲音便從自個耳根子傳來，那相當程度的迅捷是讓我片刻沒能反應回來。
「唉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是我阿爸生給我的這麼個性子，要想在這輩子改個一二也真的頗難的……」
「難？這也的確蠻難的，比起將滿州韃子打跑，要改改周主簿你這個性子我看也更是困難了吶。」
剛剛沉眠而醒來沒多久，起個頭聽見同是跟我一起上飯堂的陳國這樣子的話語，初時幾句我並不以為意。
直到三四句過後我才或多或少能嗅得一絲絲挖苦的意謂，個性一向開朗而活在當下的陳國是對我這麼個一番打個笑鬧。
雖然知道是句玩笑而無傷大雅的話，但被挖苦的那一方又何嚐滋味感到良好？縱然當下也多少想想該如何應對，不過後來我也作罷了。
這幾天下來的天候而導致無法如期的進行工事、現今的一二時事以及一些諸如鴻鵠的私人事情已經是弄得自己有些分身乏術而無力應對再多。
想想也真是感到可恨，恨自己連這麼一點點事都沒辦法轉個想法和做法，要是連這樣子都做不到的話，那將來假若投身軍途豈更是個庸才之輩？
身上有著陳大人、阿爸、阿姊的母親以及未婚妻李婕的期待，我絕對不能讓自己將來變成這樣子的一個庸才。
但換個角度來想想，也許真的也被陳國說中了般，因為太過於關乎當下以及思慮過從甚密且使得自己是有心而無餘力，甚至是對一點小事都會感到相當的不悅……
「哪的話……陳兄實在說得是，我只是因為最近無法開始進行工活而感到煩悶。
畢竟你也知道的……坊內是替朝廷做事的，我們做出來的東西都會關乎到戰場上每一個大明百姓和將士的身家性命。
而如今老天爺爺卻一直無奈地不作美，這樣子幾天下來，怎麼能叫我不煩悶不煩心呢？」
雖說一時之間並沒有想要應對回去，但也絕對不會坐枕以殆的束手縛綑，只不過這樣子因應事實的應對似乎也顯得有些薄弱而沒有力量了。
「唉呀……經周主簿這麼一談起，好像也真的是這麼一回事了，的確也是叫人多少感到心煩吶……
討人厭的韃子和賊兵，真希望咱們大明的官軍能給這些惱人的東西一個痛擊，好好打他一個大勝，畢竟現在的人心都是沉淪而渙散的……」
「會的……我相信這一天必定會到來的，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就好好加把勁將自己的工作給做好吧！」
該說是陳國真不知呢還是真的沒有刻意的想太多，看見他對我這麼一番似有若無且似對且否的應對認真的回覆，當然我也覺得只能沒有多想的就應他這麼個內容了。
「啊……周主簿、陳國，一起來吃飯吧！」，不當我還沒回過神來之際，飯堂內的工人們一見到我們二人，不免也熱心洋溢地招呼起我們來了……
隨便找張椅子立定即位，還沒有動口食用之際，自己不免也看了看桌上的那些伙食與菜餚。
桌上擺放的是簡便的一些東西，但起碼不會讓肚子給餓著，熱騰騰而拾來燙手，看似乎是剛出籠的饅頭，以及微微冒起輕淡白煙的一碗稀粥，再加上幾樣簡單的小菜。
縱然這般的食材在一般富足的民間當下，或許是不起眼甚至是略少有人會去動之食用。
但見著工人們每個每樣的東西都往肚裏塞去，再想著現今的這般世道，兩兩相較之下，這些食物對像我們這些貧苦的百姓來說也算是山珍佳饈了。
想想……眼前的這些工人與自己，不就正是相當的寫照嗎？我們就都只是想在這個炎炎世道下有個工活來養活自己甚至是妻兒罷了……
要在這世道間談及自己胸中的那些理想之際，或許以現時來說，是否能夠將自己和未婚妻李婕先給個暫時安頓和紮腳的立足之處，這才是首要之決。
※ ※ ※ ※
「一、二、三……沒錯，數量對了，林老闆真是多謝了，假若沒有你的定期交貨給我們，相信砲坊也一時間沒辦法應付朝廷給我們的這麼個大量火器的製造！」
點算火藥數量與稱重，確定無誤過後也和經常提供火藥給坊內製作火器的老主顧林老闆打個照而寒暄。
「哪兒的話……現今各地戰亂不斷，除了讓我的生意興隆之外，同時也希望朝廷能用善用這些火藥來將韃子給驅趕出境！」
「是呀……那些韃子和賊兵每每過境之後的作為，真是讓人恨不得欲剝了他們的皮。」
「唉呀，談到這兒我就想起我那可憐的孩子，他……他不過才十三歲吶，這……這哪就知道就被韃子給拖去當雜役了，現在生死下落為何我也不知。」
看著陳國和林老闆不住地對韃子的種種惡行而交相言談且侃侃感嘆地談起，韃子的所作所為縱然可恨，但此時人在城內辦事情的我卻荏是地亦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妻……
在這些日子回去保定城內辦點事情之際，同時間也稍微留心自個初時來到此處的居所而去看看李婕。
一腳方踏進家門後，雖然眼前所稱的住居，說穿了不過就是別人家不要的破瓦棄礫而組成的一處獨居。
與其說是別人家不要的，最可能的臆度應該說是為了逃避隨時來之的戰亂而先行打包家當並遠走他鄉去了。
雖然住所相當簡陋，但總歸還有瓦房與石片所堆砌成之的道道壁牆，多少也有擋風避雨的功用。
由於初時來到保定城，身上沒有太多什麼值錢東西的我和李婕，也只好暫時先窩著這家住居來著，記得那時候李婕也還沒有改成現在的這個名字，她仍然是李鳳……
經過一時方休且多日來的整頓，這間破房子也荏是地被我們二人以徒手之勢而成了一間可以勉勉住居的處所了，當時是讓我和李婕感到欣慰的，至少暫時不必為了住的問題而煩惱。
另一腳再行入家門之際，眼前的景色也與數陣子前無異，從原先的髒亂而變成了略為清爽且乾淨的空間，這使得久久回到家門的我讓其感到耳目一新且有恍如隔世的錯覺……
進了屋內，一見到李婕多日連月來的勞苦與立勤地照顧著這一個我與她的暫時棲身所，外貌中也從原先的稍些白晳而變得有些微微黯然。
見著本來就相貌相當清秀的李婕變成這副模樣，雖然自己心中依是牽掛著阿姊，但此時的我感到既是無奈且又相當悔恨。
恨自己的猶豫、恨自己當時看到募兵召集的優柔寡斷而讓她失望……同時也恨自己為什麼在坊內還對阿姊那樣身份看似不凡的年輕女子繫放不下。
與其說對阿姊的那一份繫心之情是恨，但恨的成份反倒是相當的微弱了……
正忙著手工的李婕，一看到數月幾日而歸來家門的我，她放下了手邊的工作而向我這兒走過來。
這一趟回來也是第一趟回到家的自己，面對她既是感到欣喜，但同時間也對自己近幾個日子來在坊內的經歷而感到一股相當的歉疚感襲上身來。
在與阿爸失散後，戰亂依舊在各地展開不斷，各地明軍起而抗擊，時而戰敗時而取勝，但在這之中也造就了許多像坊內工人一樣的無家可歸、也造成了許多妻離子散且家毀人失的慘況。
在各地情況慘烈而不忍其賭的當今世道，自己的身旁還能有個與自己似親如命的未婚妻而平安甚好，對我來說已經是相當無比的撫慰和高興！
「克玉哥哥……好些日子都沒看見你了，你可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呀！」
走近過來的李婕是不顧一切而奔放地與我相擁於抱，甚且在我耳際邊談起此般的心中之語，那不假而飾的真心字句……
「我也是……最近朝廷分派下來的工作有些多，我也多少忙了些而沒能回來看妳，都是我的不對，讓妳獨自一個人撐著這個家……」
「別這麼說，雖然克玉哥哥不在我身邊，不過家裏附近的大嬸和姨婆們都很好心也很照顧我，也常常和我一起聊聊，日子苦歸苦，但我還能撐得過去！」
「唉……雖然每個月我都會託人寄回朝廷給我的俸碌，但總歸起來，沒能在妳身邊陪妳一起，說起來我還是對妳不住，我沒有盡到為人夫君的責任……」
「不是，克玉哥哥你不要這麼說，你都是為我和你爹的期望而這麼辛苦，我們經歷過戰亂和逃難。
我知道一切的苦和難過你都往肚裏吞，但你還是不怕辛勞地奮鬥，說真的沒有任何理由與錯都要由你承擔！」
「李婕……噢……我的好妻子、好妹妹……」
聽到李婕的這麼一席話，自己的心裏既是滿滿的感動，但同時間那一股歉疚感也益發性地愈顯愈深……
「克玉哥哥你知道嗎？前些日子明朝的官軍已經收復我們的家鄉──開封城了！」
「真的嗎？這對離開那裏的我們，不失為一個好消息，真的！」
在外頭略站一些時分過後，我和李婕也一道進去家裏，待我坐在木製長椅上還尚未喘口氣歇個息之時，她告知了我這麼個消息。
從李婕的顏面之中是讓我感到當下訴之此番字句的她是相當的興奮，一時之間自己也被李婕的那一股欣喜之情給濡染而沫之，也不禁地心中歡欣且股舞起來！
「雖然現在明軍仍然處在一個較為不利的態勢，但總有一天我會投身其中而施展自己的才學！」
聽聞李婕傳來的捷報，而又是自己的家鄉過後，自己的那一股鴻圖大志且更是明顯而明朗地確定了！
「克玉哥哥……你……你說的是真的嗎？」，李婕不禁有些訝異且暨是驚喜地這麼問。
「當然！」，當下自己亦斬釘截鐵地回應。
「如果與我們失散的爹聽到克玉哥哥你的這一番話，相信爹會很高興的！」
「是啊……」，談及自己的阿爸，我的心中且又感到一絲絲的感傷襲上而來……
其實自己會如此確定而欲在將來的日子執行投身其軍的這般念頭，在這念頭的起源之下，這與保定城的總兵官──史總兵相遇而共處多時之後才更是堅定！
去年買了很多舊時的書，大部份都是當代名家所著
不過一直都沒有時間翻來看
想看書、想寫故事、想畫畫
想做的事多了，時間總是拚拚湊湊的好不狼狽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