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市集＿1
夜裏的城內響起了各式各樣而大小不一的火光，時亮時淡甚而隱黑作之的燈光火燭是參差不一，但整體來談，這些夜裏響起的燈火是給人一種光明的感覺，不過若這樣子的光火用在他處的話，或許當下的那種感覺且又不相同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日子，見得夜裏低垂，但人人皆於白晝處在忙碌狀況下的保定，卻有別於平日不同的景象。
今天夜簾低沉下的保定，其大街小巷是佈滿了燈火及小販走夫，幾乎無一處是空虛的情況，走在這裏滿是販夫和百姓其至是路人的街道上，一個人已是感到些許的擁擠，更別說自己身旁還有個看似嬌柔的女孩了……
看著許多還沒長大的毛孩子在街上不停地奔竄，瞧他們這會那會的跑啊樂的跟什麼一樣，也有不少的爹娘帶著自家的孩子在街上晃逛著。
這樣的情景也諒是令自己想起了自個兒小時候，阿爸帶我至開封城內的夜裏市集走繞的記憶……
雖然那時自己家裏沒有太多的錢幣，在自給自足的生活下勉強還能養著兩三個人，但小時候聽著一些兒時玩伴直說開封城內的一些種種，尤其是佳慶節日的活動，到了夜裏可說是更精彩！
因而如此，自小時候起對於這些種種的說法便也存著一絲絲地崇景，若也曾經試著詢問阿爸的意見如何什麼的。
不過有數度次阿爸因為家裏的經濟有所困難而微婉拒絕，雖然當時的自己是頗為失望，但考量到家裏的環境因素，縱然有些失望但也巴著性子忍了忍去，也不再向阿爸要求再多什麼的東西……
直到一日待阿爸主動提出要帶我上開封的夜裏市集，那時的我倒反而有些驚訝了……因為家裏的經濟一直都不是頂穩定，怎麼這時候阿爸會想帶我上開封呢？
「玉兒……阿爸知道你一直想到城裏的市集走走看看，但你很懂事也知道家裏的情況是不允許的，只不過……如果沒帶你去一遭，阿爸心裏總是會對不住你這個懂事的好兒子……」
記得那時候阿爸對我所說過的話，至今我仍然記在心頭，的確……知道家裏情況不是很好，所以當時的自己也主動放棄而不再提出想上城去的要求，但想不到這樣子反而換來了這樣子的一日，的確也是叫當時的自己感到訝異。
「阿牛……這個給你，是你一直想要的。」，見著眼前有一個男人將手裏接過販子所售的冰糖葫蘆給了自己的孩子。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幕，不過也激起了腦海裏的那一幕幕都足以令我感到懷念而又微微傷感的情緒襲上身來。
記得阿爸帶我上開封城的夜裏市集時，那時候的日子是一年一度的佳節元宵，城內的燈火通明不在話下，許多的販子與人潮更是絡繹不絕。
由於身上的錢幣有限，縱然看到不少的新奇的陳列物品，但總是一時間難以割捨般地看了又看而望且撇過之。
直許於見到一位身形單薄而舉足一只簡單的竹棒的身景，方時我和阿爸才停下腳步來，而眼前的販子見著我們父子倆在他眼前停了下來，跟著也就以客套的口吻詢問我們是否要購買他手裏的東西。
一顆顆結累而實並紅得些微透亮的圓球，幾顆為束成一串，見著這樣子的東西，我不僅也多少看傻了眼。
「給我一串。」
「好的，一文錢一串。」
才不待我回過神來，阿爸隨即將錢幣交予販子而販子亦同將貨交予阿爸，跟著沒多久阿爸就將手裏的那一串漂亮的珠子拿給我，那珠子不僅漂亮，而且身上有著可以顯見聞之的香味與甜味。
「很香吧！那叫冰糖葫蘆，既漂亮也很好吃。」
手裏接過那一串漂亮珠子過後，這時方才知道原來這叫做冰糖葫蘆，在嚐過第一口過後，確實是一股又一股的甜蜜與幸福感襲上心頭，同時自己也很感動……
感謝阿爸縱然於家裏經濟不是頂好，但不捨得讓自己的孩子苦苦巴望著的時候給了我這麼一個簡單的禮物，雖然是再簡單不過，但對我而言卻是個相當無價而珍貴的寶物。
只不過諷刺的是……待長大成人之後，這樣子的畫面竟只能永永遠遠的成為腦海中的那一股感傷的記憶，因為我不知道阿爸在與我和李婕失散過後是否還能像我夫婦倆般倖存……
看到眼前的這一對父子，再加上此般保定的夜裏市集，種種的畫面與回憶也著實地不禁激起了自己與阿爸的在一起相依為命的種種記憶，暨是快樂但也頗多為是傷感之處。
「怎麼啦……」，在熱鬧的人潮之中，在我身旁見著我有些奇怪模樣的李婕不住關心地問了問。
「沒……沒什麼，只不過是想起了阿爸……」，雖然適才的畫面已經離我視線遠去許久，但仍不住地會想起小時候的種種回憶。
「真對不起，或許我不應該向你提出這個要求……」，聽見了我提及阿爸的時候，李婕像是想到什麼似的也跟著有些歉疚。
「不……不打緊的，李婕妹妹妳不要想太多，既然今夜我答應要帶妳上保定的夜裏市集走走看看，那我就不能反悔或中途而廢。」
瞧得她一副因為自己的緣故而使自己有些抱歉，但回憶歸回憶且一事歸一事，要硬是牽連在一塊的話也多多少少過於牽強了些，因此我也不得不收斂起自己那觸景傷情的情緒而先好好地安撫眼前的李婕。
畢竟她自小的家境也同我一般，我們都是身在能勉強養活自家一口子人的農家孩童，平時在農地裏做粗活是早出晚歸，待回到家後早已是疲累而不云所言，哪還會有多餘的心思耗費在其它的方面。
只不過自小是和李婕一起長大的，雖然平日的做事過後她也和我一樣沒有從事什麼太多的活動，不過總是會聽得其它去過城內夜裏市集逛玩過後的孩童所言。
因而對於城內的夜裏市集之景象倒也是相當的崇尚甚欲而去之，只可惜的是而我就這麼只去過那麼一次，印象中小時候的李婕似乎也只去過那麼一次。
待現時我們已經長大成人，也多多少少有些經濟許可，自然而然地心中那一股對熱鬧的夜裏市集的嚮往童心亦隨然而起。
而且當下既然已經答應了李婕要帶她一起去，那不管再怎麼也都不能反悔才是！
「克玉哥哥……沒關係，如果真的讓你感到什麼的話，那麼我們回去好了，我不要緊……真的。」
「不要這麼說，如果答應了但做不到，那豈不是對妳非常不住？
再說再怎麼樣我好歹也是李婕妹妹妳的夫君，天底下哪有夫君可以對自己的髮妻食言？
其它人或許我不知道，但這樣子的做為我真的做不到，所以……不要再這麼說了，如果妳再這麼說我可就要生氣了！」
事事遷就我的李婕適才見到我這般異樣也不住地於二再三地這麼提點，但剎時的當下我是一一的再三婉拒甚至最後一次是多少帶點強硬的口吻向她說談了。
「克玉哥哥……你變了，自從你去了砲坊從事工活過後，你變了真的好多……」
縱然在燈火飛煙宵天而人潮不斷且數些擁擠的情況，餘多方雜沓不堪的聲音其下，我依然還能聽得李婕的這一句話，而這話雖然簡短，但行語之間亦能聽出她的一絲看似溫婉而柔合的情緒跟著附合其中。
「李婕妹妹妳也是……幾個月沒見，妳也變得懂事而讓我快認不出妳是李婕妹妹了……」
道說且完之時，李婕不免地對我興許了絲絲的莞爾微笑，面對她的這個笑意，這時反而讓我變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要我面對女孩子的一些種種或許這身暫且尚可的嘴上功夫還算可以，但若面對著女孩子的一些別有所有指的荳蔻笑意，那我可就真的沒什麼辦法可講了。
此刻於暗夜空際之間是忽地一聲劃過了一陣光亮，接著而來的即是數道於星光微點陣陣的粗麻布中閃起交相錯雜的繽紛亮彩。
幾經炫彩且時而暫消的在夜空中來來回回的數遭，叫在地上的百姓群眾看得好生是眼花凌亂，但且於亂中又能見得絲絲的數道光彩與亮麗於其中。
「好了啦……今夜裏我們不是來晃晃保定的市集嗎，別再淨說那些令人感到難過和嚴肅的話了。」
這道突如而來的煙火於空劃過之時，同時也像是劃開了我和李婕之間的嚴肅氣氛和話語。
此時的她在見得此般於後也不禁輕輕拍了拍我那多久之間已經沒有好好鬆緩的臂膀，拍打的當下那顯得是有些緊實。
「嗯哼，這倒也是……」
和李婕並肩走在一塊，路上許多人亦跟著一起在街道上晃著，也多多少少有數度的目光投向這裏而來，一些知情的鄉人抑或所謂的三姑六婆亦不免跟著她們左右閒聊起來……
「克……克玉哥哥，我看我還是退後一些些跟著你走好了，畢竟再怎麼說你是我的夫君，夫妻之間並肩而走，總是覺得感到奇怪……」
像是察覺到什麼氛圍似的，這時本來與我一起並肩走著的李婕是不禁提點著我說，同時間她亦有向後緩緩移動隨著我後方而走的跡象。
聽到此話剎那的當下，我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的跟著就是一手拉住李婕那氣柔而膚白的纖細手腕不讓她往後走。
「克玉哥哥！」，對於我這樣子的舉動，李婕似乎也嚇了一跳。
「沒什麼好在乎的，大明的律法裏沒有規定夫妻不可以並肩而走，何況我身處四方，雖然也讀過儒家之書。
但不會被所謂的既定傳統束縛，所以妳不要想太多了，不要管其它人怎麼想，妳是我的髮妻，不是其它律法和傳統可以綁住的。」
「嘻嘻……好吧，那就一切依你囉，我的好夫君。」
面對我那看起來又是數分帶點嚴肅的回答字語，李婕也不知是想起或領悟了什麼般，跟著嘛即是一陣有些像她孩童時的俏皮般笑了笑後回應。
同時間在『一切依你』這四個字的唸出期間且是緩而不急地語出而道，像是別有所意似的，一時間且又令我丈二摸不著金剛了……
李婕是個美麗的女孩，在我眼裏是無可否認，但有時候也會多少耍些無傷大雅的孩童性子，有些時間且又是一個溫柔嫺淑的女孩子，所謂的變幻莫測即是這般吧？
市集的人潮還真是不少，不過談起自己過去所經歷的開封來說，雖然保定的占地來看是略遜了開封這樣子的泱泱大城一著，但市集所紮於地的人潮來看，卻荏是的一點也不輸給開封。
兩個人在這人潮頗似擁擠的街道上行之甚而竄走，像是走馬看天燈般的閒遊不定，不時而飛上雲霄的煙火與來來往往叫嚷熱絡不斷的販子聲音，在在的當下是顯得街頭上的景觀更似熱鬧與熱情。
走在這樣子熱絡襲身於心的街道上，一面地走馬看花而一面不時地偷偷注意著身旁的李婕，稍一不時地會看看她有什麼樣的表情，面對此般熱鬧奔騰的市集。
與其說是和李婕一起閒晃於夜裏市集，倒不如像是無主遊魂般盲目地行走而四處觀看是否有著什麼可以令你我雙方都能感興趣的東西……
說起了東西，差些就忘了自己要在即將離開家回到砲坊之前，想著要送給李婕的那一份物品，伸手入內一陣的摸索過後，自己倒也是好生地稍息地喘了口氣。
幸好該慶幸東西沒給丟了或忘了，不然一旦忘了或丟了，首要對不住李婕是必然，更重要的是這個要送給她的物品內是充滿了這幾個月來想念李婕的種種思緒。
或許裏面沒有什麼太多文人雅興而修飾的漂亮文字，但對自己來說，我還是覺得這一份禮物能夠送給李婕就是最好的結果了，不管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見著她一副心無掛礙地四處看看，但一時間下來似乎也沒能找到什麼能令李婕感興趣而稍稍停下腳步來耽擱一陣方許的玩意。
是保定的夜裏市集有些無趣嗎？不過這裏的人潮會和開封一樣多，想來應該也是有一些東西是值得讓人感到有趣甚至是新奇的吧？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