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頭鬼面飛行船劃破凌晨最初的曙光,筆直飛往海面上那艘軍艦;理伯從飛行船踱步而出,他的臉上掛著奸詐的笑容,懷裡抱著摸彩箱,讓眾考生們依照攻略賤阱塔的順序,按序抽出方形號碼牌。
史拔、彭絲和阿梨達塔底的排名算是考生中的前段班,各占據第七、第八和第九名。阿梨看著方牌的號碼、感到一陣費解時,忽然瞥見理伯正笑咪咪的攤開手,墨鏡下的細長眼眸似狐狸般狡詐,興致盎然地打量著每位考生的表情。
……理伯周圍的光點有逐漸增強的趨勢。阿梨嚥了口口沫,直覺告訴她,第四場試煉沒有那麼簡單。
最後抽牌的是雷歐力,他一臉困惑的看著手中的牌子,煩躁地拽了把黑髮絲。理伯才環視一圈現場的考生們,正式公告第四次試煉的考題,據理伯的介紹,接下來會在眼鏡島上舉行為期七天的個人賽,而第四次試煉的主旨、是「獵物與獵手」。
此話引得全場譁然,意識到其中貓膩的阿梨突然摘下胸前的號碼牌,周遭考生瞧了眼阿梨略帶警戒的舉動,紛紛效仿她收起號碼牌,總之,跟著阿梨不會出錯。
理伯特意瞅了她一眼,沒想到有人這麼快就察覺了。考官的嘴角彎起狐狸般狡黠的笑,進一步解釋第四次試煉的內容,現場的考生既是獵手、也是獵物,而他們手上那張號碼牌象徵各自的獵物……自己的號碼牌和獵物的號碼牌各得三分,而其餘的號碼牌則是一分,而第四次試煉總共需要湊齊六點才能通過。
理伯粗略解釋規則之後,所有人的目光投射向站在一側的鉑金編髮少女,有同情、擔憂、掙扎,甚至還有人羨慕抽到阿梨的幸運星。
眾目睽睽,阿梨仍帶著恬靜而淡泊的微笑,不曉得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她的臉色愈加慘白。
「喂,妳多保重呀。」奇犽噗哧一聲鼓起臉頰,顫巍巍的忍住笑意。放眼全場的考生,也只有奇犽敢這麼直接與她說話,阿梨嘴角一抽,輕聲嘟嚷著:「你們的視線收歛點吶。」
據理伯所言,抵達眼鏡島的時間大約估計剩兩個小時,原本和緩的氣氛驀地劍拔弩張,甲板踱步的眾人以懷疑目光打量著周遭的考生,審視的意味非常濃烈。
前腳考驗他們相互合作……後腳就讓考生們互相爭奪吶。
彭絲把阿梨拉到船艙的角落,她蹲在地上從後背包掏出不少瓶瓶罐罐,左右手裡各握著一罐催眠瓦斯。她眨了眨圓滾滾的眼眸,仔細端詳瓶身的成分筆記,說道:「我給妳一些成藥,效果絕對比妳的草藥更強。然後再教妳一些設置陷阱的技巧吧,很簡單的。」
阿梨蹲在地上,盯著散落一地的瓶瓶罐罐,藥品的數量跟種類決定比雷歐力攜帶的藥物更齊全,她忍不住感嘆道,「彭絲,妳先去就扛著這幾十罐藥到處跑嗎?」
「這有什麼,史跋不也揹著狙擊槍跑馬拉松嗎?還有爆酷兒,他也是隨時扛著弓和箭筒,那也很重的。」彭絲睨了眼阿梨,一邊把幾罐藥品推到阿梨眼前,阿梨哭笑不得的搖了搖手,婉拒她的好意,「我的提包跟洋傘已經是我負荷的極限了,比起這些,妳可以教我設置陷阱的方法嗎?」
「哪有這麼誇張?」彭絲瞄了眼她的雙手,一截潔白纖細的手裸,而左手掌剛包紮纏繞一圈圈的繃帶,纖瘦到彷彿風吹過就會垮掉。彭絲眼底那點疑惑隨之灰飛煙滅,她無奈的嘆了口氣,話語難掩可惜,「好不容易走到第四場試煉了。」
「總會有辦法的。」阿梨將滑落在臉頰的髮絲勾到耳後,雙手托腮,向彭絲恬然一笑,「退一步說,我身為試煉的新人,還是託各位的福才能順利走到第四關,對我已經足夠感謝了。妳覺得呢,史跋?」
語末,阿梨眨了眨琉璃綠的眼眸,回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史跋,她雙手環胸,冷哼一聲,「沒志氣。」
語畢,史跋往前踱了幾步,從懷裡抽出手,僅有巴掌尺寸的迷你槍械躺在她的掌心上,趁阿梨還沒回過神,史跋逕自將它拋進阿梨的懷裡,嘴裡仍是尖銳的反諷,「送妳的。拿不動藥罐子,掌心雷總沒有問題吧?」
「這、這……」阿梨愣了愣,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迷你的槍械被史跋的手溫捂得很熱,一股無以言表的感動在心中發酵。
阿梨有些無措的垂下眼眸,她必須說些什麼緩和情緒,「妳們,不怕我的獵物是妳們嗎?」
彭絲和史跋默契地互看一眼,紛紛搖頭,「不怕。」
「……」阿梨喉間一梗。她錯了,她不應該問這種自取其辱的問題。
「倒不如說,妳的獵物是我就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專心狩獵了。」彭絲歪著腦袋,她的手指帶有節奏的點了點下巴,「我的目標還算好應付,不過我更擔心的是狩獵我的人,這種未知的感覺真討厭。」
「不過,狩獵者是誰都好。」忽然想起什麼,彭絲釋懷的聳了聳肩,露出可愛的笑容,「只要不是西索抽到我就行。」
「這應該是每個考生的願望呢。」阿梨捧著史跋贈送的掌心雷,朝彭絲彎起唇角,她若有所思的分析道,「我猜,西索不曉得自己的獵物是誰,依照他的個性跟實力,他應該可以隨心所欲狩獵三個考生,打發第四次試煉。」
「被妳這麼一說,這的確是西索會做的事情,那我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吧。」彭絲骨碌碌地轉起幽綠的眼珠,糟糕,腦中有畫面感了。史跋咳了一聲,強制結束她們的躲避西索研討會,「阿梨,我教妳怎麼操作掌心雷吧。」
經過一番陷阱和槍枝的交流過之後。彭絲收拾剩餘的藥罐子,和史跋與阿梨做過道別之後先行離場,她打算問問爆酷兒想不想要購買她的麻藥,看在朋友的份上,可以便宜賣給他。
目送綠髮少女離開的背影,彭絲的心情看似不錯,邊走還邊哼著小調。史跋與阿梨肩並肩坐著,一深一淺的身影親暱的靠在一塊,史跋伸手摘掉墨鏡,露出一雙狹長的橄欖綠的細眸,直勾勾地盯著她,開門見山便問道:「有幾成把握能通過試煉?」
「唔。」阿梨蹲坐在地上,雙手抱膝、下巴尖抵在膝頭,琉璃綠的眼底滑過傷腦筋,她想起她的獵物,只能無奈的悠悠道,「我想,還是想辦法拿到三張號碼牌吧。」
史跋冷笑,把她的號碼牌扔給她,阿梨反射性接住那張牌子,低頭瞧見上頭的數字,愣了一愣,301號,「妳的獵物是集塔喇苦?」
「嗯,妳的怪室友。」
「他很危險呢。」阿梨早已習慣史跋的毒舌,自然將她當話當耳邊風。阿梨仔細回想集塔喇苦的模樣,一張插滿釘子的臉龐泛青而腫脹,一張俊秀陰鬱的面龐,黑絲如綢緞般柔順娟秀,空洞的貓眼卻僅剩漆黑,吞噬所有的光明。
阿梨無法確切評價集塔喇苦,他的存在感極低,連味道都淡的不可思議,還有他從來沒有嶄露過實力。但阿梨隱約感覺到,集塔喇苦大約是習慣與黑暗為伍,將自身隱匿於黑暗之中,可能是職業的殺手、間諜或是盜賊……無論如何,他的實力絕對差不到哪去。
想起先前考生集合時,她看見集塔喇苦周圍繞著厚厚的黑霧,和西索一身黏稠的螢光粉形成強烈的對比,還有考官理伯周遭也有一閃一閃的光點,那大約就是強者的氣場。
……阿梨睨了眼史跋,從軍艦島那晚甦醒之後,她隱約能看見每個人的氣場,史跋周遭只有薄薄的透明霧氣,雖然略有差異,但大部分的考生都是這樣的。
她仔細思忖一番,認真的替史跋分析:「我覺得集塔喇苦的實力大約落在半藏之上。讓我說,三個一分相對會安全很多。」
半藏是撇除西索與集塔喇苦之外,氣場最強的考生,所以她估計集塔喇苦的實力在半藏之上,西索之下。
不對,集塔喇苦的實力可能與西索相當……阿梨擰著眉頭深思,史跋呼了一口氣,她手裡的拭銀布摩擦懷裡的狙擊槍,倒是一副輕鬆的模樣,「論體力,我是差人一截,不過不管是狩獵還是被獵,我都不會輸給任何人。」
阿梨抿起唇,她還是覺得集塔喇苦不是能輕易狩獵的目標。
「沒有傭兵在戰爭一開始就投降的。」史跋低頭盯著阿梨的髮頂,緩緩地垂下眼,用輕鬆的語氣與阿梨分享起未來的藍圖,「接著只要再通過一場就能拿到獵人執照。繆海爾他們正等我回去,聽說他們經手不得了的委託,如果我也能順利考上獵人,應該還來得及參與。」
「……」阿梨垂著腦袋,一聲不吭聽著史跋成為獵人後的願景,她的眼裡難得有期盼的光。見狀,阿梨嘆了口氣,她也不想抹滅史跋難得的幹勁,「試煉之後,不曉得多久才能再見面,我原本還想邀請妳跟彭絲到鯨魚島玩呢。」
「科技這麼發達,用手機聯絡就行了吧。」史跋側過臉,橄欖綠的眼眸輕瞅了她一眼,語氣跟著軟化幾分,「不過這次試煉,比起我,妳應該更擔心妳自己吧。」
「史跋。」既然史跋心意已決,她也不好再繼續勸說,阿梨眨了眨眼,收拾心裡那股糟糕的念頭,她深呼吸一口氣,鄭重道,「請活著回來。」
史跋不以為意的挑起眉,她把狙擊槍改揹到身後,話語之間難掩傲氣,「這還輪得到妳來說嗎?倒是妳,試煉結束後記得告訴我,妳的目標是誰啊。」
「好。」阿梨莞爾一笑,朝史跋伸出小指節,「那麼,我們打鉤。」
「幼稚。」史跋嫌棄的嘖了一聲,但戴著黑手套的小指仍隨著她的心思,鉤上她那潔白的指節,雙雙摁下大拇指。
……
即使再怎麼希望時間走得更緩慢,該來的總是逃不掉,軍艦靠上眼鏡島的沙灘。逃脫賤阱塔的首位考生有先登島的優勢、兩分鐘之後是第二名的集塔喇苦、再經過兩分鐘是第三名的半藏……以此類推。
小傑難得一臉若有所思,雷歐力焦慮的抓著腦袋,被奇犽斜睨著吐槽,倒是酷拉皮卡表現的很鎮定,注意到阿梨的視線,那金髮藍袍的少年向她招呼一聲,「阿梨。」
「酷拉皮卡。」目送史跋登島的背影,接著是彭絲、再接下來就輪到她了。阿梨溫婉一笑,抱著綴花白傘向他踱了幾步,酷拉皮卡用眼神複雜的盯著阿梨的臉,任誰都知道,這一次的狩獵試煉對阿梨很不友好,「需要幫忙嗎?」
「等我們登島後碰面再談吧。」阿梨想了想,她沒有拒絕,卻也沒有答應他的提議,「我不是沒有想過,團體合作肯定比單打獨鬥來的安心,但同時也會提高被鎖定的危險性。」
「……說的也是。 」酷拉皮卡無奈的頷首,他早就猜到阿梨會婉拒合作的提議。
理伯捧著簿子,扯嗓喊著阿梨的名字,讓她做登島的準備,阿梨訕訕一笑,向小傑他們揮了揮手,淺色的薄唇以唇語說道:考試加油。
……
眼鏡島,島嶼形似眼鏡故而得名,兩側地勢較高而遼闊,地緣呈現圓弧狀,兩側之間僅有一塊地勢平緩的橫槓沙地連結。
這是一座無人管理的森林海島,整座島嶼被綠茵包覆,還原古代自然雨林的環境。阿梨一面觀察周遭的植被分佈,不禁抬頭望了眼四周高大的樹木,如果她會爬樹的話,應該就多了很大的優勢吧。
……眼鏡島的森林很安靜,即使是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也能輕易聽得出來,而屬於自然的清香之中,人類的氣息過於濃厚與突兀,而她的嗅覺比誰都敏銳,能清楚的分別幾公里之外的氣味。
阿梨警戒著周遭的動靜,卻仍坦然的踱步在幽綠樹林之間,沒有躲藏的打算;她彷彿與森林融為一體,精靈般優雅的身影輕盈地漫步其中,垂手撫摸巨木的輪廓,她的神情帶著一縷脆弱的憂思。
陽光灑落茂密的樹冠,地面映出幾何圖形的光點,而她身上錯落的銀光,似為她鍍上一層薄薄的光暈。
提到四面環海的森林,小傑身為鯨魚島王的實力應該可以在這座狩獵場獲得極大的發揮,即使剛才船上離別時,小傑的表情有幾分心不在焉,但阿梨還是覺得他能自己找到出路。
再來,扣掉西索和集塔喇苦這兩個恐怖份子,受過嚴苛訓練的忍者半藏、身經百戰的狙擊手史跋、擅於潛伏的吹箭人葛雷塔,他們的本領應當都能在此次試煉得到提升。
想著想著,跟隨她許久的步伐像是下定決心的現身,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阿梨回首一瞧,東巴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阿梨身前,面色不怎麼好看,「……阿、阿梨!」
相貌敦厚老實的壯年雙手捂著肚子,藍色的布料似被汗水打濕,露出痛苦難受的模樣,說話聲虛弱不堪,「終於找到救星了!我、我好像吃樹果吃壞了肚子,現在連站著都很費力氣。」
「原來如此。」阿梨頷首,視線卻意有所指地望向他的身後,眼底滑過若有所思的光。狩獵競賽的項目之中,聯手同盟的確是個選項,只是同時也必須承擔被反殺的風險。
阿梨的神情溫柔而淡然,卻沒有接下去詢問的打算,東巴慢半拍的想起什麼,慌慌張張掏出他的方牌,把狩獵目標的號碼亮在阿梨面前,扯著嗓子嚷嚷著:「放心,我的目標不是妳!」
「嗯,我的目標也不是你。」見狀,阿梨的神情似乎有微微鬆動。東巴心念一動,趁勝追擊接著說道,「我之前聽小傑說過,妳好像對藥草很熟悉,妳身上有沒有什麼藥?做為交換,不管妳想要什麼情報,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訴妳!」
……情報?阿梨思忖了片刻,搖了搖頭,「情報先不了吧,先幫你開藥比較重要。」
邊道,她抱著提包走向東巴,與主動靠近陷阱的獵物沒有差別,態度卻真摯的讓東巴心存愧疚,不等他道謝,阿梨開口詢問道:「對了,你能形容你食用的是哪一種果實嗎?我怕拿錯藥草,會讓你起過敏反應。」
東巴愣了愣,有些結巴的形容那果子的外觀和味道,「黑、黑色的長條豆莢,撥開後豆泥有發酵的味道,但裡面的種籽酸酸甜甜的。」
「應該是阿勃勒的豆莢,小心吃多了會造成肝功能受損。」阿梨若有所思的側過臉,沒想到竟然能把味道這麼可怕的豆莢吃下肚,看來東巴真的餓壞了呢。
「肝、肝功能受損?!」東巴尖聲重複阿梨的話語,臉色逐漸轉為鐵青,阿梨瞇起琉璃綠的眸眼,溫柔的補充道,「少量服用無事,你要是真的很在意的話,我再給你開份藥吧。」
邊說,阿梨彎下身子,將提包放在地上準備取百草冊。而草叢後的獵手鎖定提包鬆手的瞬間,從茂密的草叢後竄出一大一小的身影,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試圖掠奪放在地面的杏色提包。
阿梨的手還攢者提帶,反射性的想拉回提包,雖然論力氣的博弈,她不會是他們的對手,只是阿梨緊緊抓著提帶不肯放手,實在有些礙事,東巴低喝一聲,下意識抬腳猛踹阿梨的腹部。
……正中紅心。阿梨沒來得及反應,腹部悶聲承受東巴的一記踢擊,猛踢的力道將她一把踹倒在地,頭部撞擊地面發出劇烈的聲響,那道纖細的身影在地上滾了數圈才停止。
那道鵝黃色的背影沾染骯髒的泥沙與灰塵,羸弱的、脆弱的,一動也不動。
時間凝滯的很詭譎,東巴和索彌都愣住了,他們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不詳的預感浮現,這下東巴連肚子都不痛了,他盯著阿梨動也不動的背影,喃喃自語道:「不會吧……?」
「正常人挨你那腳可能沒事,但阿梨可能昏過去了。」索彌嚥了口口沫,故作冷靜的分析道,雖然不排除阿梨是故意裝暈好讓他們鬆懈,所以他正想指示卡姆利一探究竟,地上的阿梨慢半拍有了動靜。
東巴鬆了口氣,他沒辦法想像,若阿梨要是真死在自己的手上,他要怎麼處理一眾考生的怒火?東巴心虛的摸了摸圓鼻頭,端出前輩的架勢,惡聲惡氣道,「可別怪我們啊。話說,妳別把獵人試煉當兒戲,試煉可是很殘酷的!」
阿梨一語不發,只是抱著懷裏的白傘,以傘柄作為支撐、坐起身子,她的身姿羸弱可憐,淺色紗裙沾染大片黃土的污漬,梨花髮帶斷裂之後、那鉑金髮編製的麻花辮凌亂不堪,整個人灰頭土臉不說,連光潔的額頭甚至滲出大片血漬,模樣從原本的清麗改而狼狽。
……東巴的話哽在喉間,他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是我大意了。」她緩緩地垂下眼眸,清脆的聲音流露懇求的意味,「我可以拿給你們號碼牌,但請不要翻亂我的提包。」
「為什麼?」東巴瞇起眼,那雙浮腫的眼楮只剩一條細縫,警戒的目光盯著面前的阿梨。眼前的阿梨輕咬嘴唇,她垂下琉璃綠的眼眸,剔透的淺綠閃爍委屈的淚光,幽幽地開口:「……提包有我的貼身用品。」
好,這的確是讓人尷尬的理由。東巴和索彌互看一眼,眼底皆有訕訕之意。
被踢滾在地上翻了幾圈之後,阿梨身上佈滿塵埃,手肘、手掌和小腿幾處擦傷 ,眼底流露的脆弱,任誰看著讓人心生憐惜。
深知阿梨構不成任何威脅,東巴從鼻孔呼出一口長氣,他繃緊神經盯著阿梨,將她的提包丟在她的面前,粗聲粗氣道:「趕快把號碼牌拿給我,別想耍什麼把戲,我和索彌都在的。」
東巴說完,索彌抱著猴子卡姆利踱步到他的身邊。兩人一猴、共三雙眼睛緊緊盯著阿梨,不讓她有任何可趁之機,阿梨視若無睹,朝他們感激一笑,「謝謝。」
阿梨的手肘之間夾著洋傘,低頭作勢拉開提包的拉鍊,卻在鉑金捲髮的遮掩之下露出微笑。
微風吹拂、風向正確,阿梨低頭感應風速最大化的瞬間,扣下傘柄的機關,橘紅粉末驀地從傘尖噴射,一朵盛大的毒蕈菇煙襲向東巴、索彌及卡米拉的面部。
他們還沒反應過來,辛辣的氣體首先竄進脆弱的鼻膜黏液,呼吸一陣炙熱刺激,疼的讓人狂掉眼淚;臉部的毛細孔似被火焰燒燙,整張臉變成一團火焰,而眼睛更是熱辣的睜不開眼,即使微微瞇起一條小縫,仍感覺眼膜要被烈火焚燒似的。
那股炙熱像是被扔進火堆般苦楚,東巴和索彌的臉上佈滿密密麻麻的橘斑,就連卡姆利也不例外,雙雙抱著腦袋、跌坐地上,慘叫哽在喉間發不出聲音,總感覺只要張口,那團火焰就會從面部滾進喉嚨。
而發射噴霧的瞬間,阿梨早已撐開素淨的傘面,她躲在白傘之下,那濃郁的濃橘粉末沾染在傘面,四散點綴成橘色星星,而她一點事都沒有。
「其實,東巴這一腳也沒那麼用力。」確認藥物沉澱之後,阿梨從容地起身,她悠悠地褪去狼狽的假面,彎腰拍了拍被弄髒的紗裙擺,臉上的笑容仍溫柔婉約,她徐徐說道:「對了,這是我特調的噴霧,為了因應第四次試煉,我特地把藥效提高,估計七天之後就會散去了。」
東巴、索彌:……
「我的嗅覺很不錯呢,一早就聞到有人在跟蹤我。」阿梨自顧自的解釋道,而她的手沒入東巴和索彌的衣衫與褲兜,抽走內側的號碼牌,順便過目兩人的獵物牌,不過兩人的獵物要反著看才對,東巴的狩獵目標是403、索彌的狩獵目標是191。
……好像有哪裡不對。阿梨眨了眨眼,看著兩個在地上的青年,她輕輕搖頭,幽幽的開口:「我不是403號,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
阿梨的號碼是402,東巴目標是403號的雷歐力才對。聞言,東巴掩面打滾的動作一凝滯,他把402號跟403號搞混在一塊……實在被疼的受不了,他閉嘴乾嚎幾聲,陷入深深的悔恨之中。
「好傢伙,原來你的目標是我!」聽到關鍵字,雷歐力從草叢中暴躁的站起身,掄起拳頭嚷嚷道,一頭黑髮沾著幾片綠碎葉。而一旁的酷拉皮卡跌坐在地上,無奈的扶額。
雷歐力怒氣騰騰擼起袖子,準備暴揍眼前的罪魁禍首東巴,卻被阿梨婉聲制止,她道:「雷歐力,他們身上都是毒,你如果碰到的話,會變得跟他們一樣哦。」
拳頭差點就揍到東巴的臉上,雷歐力反射性抽開手,扭頭向她抱怨道:「妳怎麼不早說!」
話還沒說完,雷歐力的聲音忽然哽住,他瞪大眼睛盯著眼前的少女,他都忘了東巴那一腳踹的不輕,阿梨整個人狼狽不堪,鉑金捲髮骯髒而凌亂,鵝黃袖繡梨花的外套嚴重磨損,慘白的掌心、手臂與小腿都有紅彤滲血的擦傷,一處處的艷紅在白紙般的肌膚留下醜陋的傷痕,最矚目的是她側額上擦傷的破口潺潺滲出血滴,觸目驚心。
阿梨神色自若,臉上恬靜的微笑從未減半分,全然不把傷勢當作一回事。酷拉皮卡冷著臉,把阿梨的傷口都打量過,尤其是額頭那處傷,才稍稍鬆了一口氣,「看著很嚇人,但沒有那麼嚴重。」
「幸好傷口的淺,不然額頭上留疤不好看。」阿梨悻悻然道,下意識想用指尖碰觸額頭。雷歐力突然鬼吼鬼叫的扯開嗓子,遏止阿梨對傷口雪上加霜的小動作,「什麼叫傷勢沒那麼嚴重?阿梨,不准碰傷口,給我把手伸出來!」
「……」阿梨抖了抖,乖乖地把手遞了出去。怎麼忽然有種聽米特姊說教的即視感。
「好好一個女孩兒,剛上島幾個小時,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雷歐力一邊碎唸,眼楮卻不自覺地發紅,連聲音漸漸地染上哭腔,他連忙打開公事包,掏出種類齊全的傷藥和工具,一排排擺好。
阿梨求助似地看了酷拉皮卡,酷拉皮卡冷冷地睨了她,阿梨訕訕地抿起唇,溫順的讓雷歐力包紮。
青年捧著她的手,眼神認真而專注,鑷子捻著棉花球清理擦傷上的泥沙。
酷拉皮卡則站在一側把風,以防有考生趁虛而入,「不過,原來妳早就想好辦法對付他們了。」
「兩個人的味道很明顯,你們的味道也很明顯。」阿梨輕聲說道,碘酒即將擦拭痕跡斑駁的手臂時,她不忍的挪開視線,「如果狩獵目標只有我,他們會最高程度的鬆懈警戒心,到那個時候,一舉拿下的可能性最高。」
「妳這傢伙。」雷歐力氣急敗壞的磨齒,話語中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他用手指輕戳了戳阿梨的額頭,「妳是拿自己當誘餌了。」
酷拉皮卡跟著皺起眉,以結果論而言,阿梨的確是進行一場漂亮的反擊,順利收下兩張號碼牌,但不代表他贊同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的作法。
雷歐力忿忿地咬牙,他原本想狠狠教訓阿梨幾句,但瞅著阿梨身上滿是傷口……想想還是作罷,只是鬱悶的嘀咕。
「畢竟,最高級的獵人,往往會以獵物的姿態現身哦。」阿梨偏過臉,那剔透的琉璃綠卻閃爍著亮晶晶的狡黠,酷拉皮卡和雷歐力雙雙盯著她如花似的笑靨,不自覺地一陣發愣。
「開玩笑的。」阿梨抬起手,指節抵在柔軟的唇瓣,愉悅的笑了笑,「我一直很想這麼說說看呢。」
=====
阿梨目前的信物:火蜥蜴吊墜(酷拉皮卡)、黑色掌心雷(史跋)。怪不得提包有越來越重的趨勢。
獵人試煉三大藥頭:彭絲、雷歐力、阿梨。
設定如下,彭絲身為重考生,攜帶的藥偏向功能型,例如催眠瓦斯、麻醉藥、解毒藥一類,用以應付五花八門的試煉課題。(東巴漫畫原台詞:這個女的,只要是藥,她都敢用)
雷歐力的夢想是醫生,藥箱應該是傷藥種類齊全,包括是胃腸藥。堪稱試煉中的白衣天使。
阿梨是草藥系少女,論藥效涉獵範圍更廣,但草藥的藥效和立即性不如成藥。
話說,反擊的靈感來源於東巴向雷歐力介紹彭絲的橋段,「遇到她之後,要特別注意風向與腳下,因為對方也清楚自己被別人盯上。」結果到了這裡,他的提醒被魔鬼輪迴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