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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達人專欄

無心插柳

佛萊曼 | 2022-07-22 22:03:42 | 巴幣 142 | 人氣 187


我對一個女孩一見鍾情,那是在逛大賣場時發生的事情。
 
大約是小四左右,還是小五,我忘了,那時的我是個活潑、頑皮、開朗的小孩,身邊朋友很多,不管對什麼話題都能侃侃而談(雖然都是在講廢話)。
 
只要你愛說話,會跟別人打招呼,夠嗆,然後有點自我風格,體育強,你就能當國小同學的小霸王。
 
那時候我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上課傳紙條、打屁,放空腦袋,在國文課本上亂畫,老師叫到我,就使勁裝傻,搞笑。
 
我想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當個小丑,逗樂大家,讓同學每天都能快樂上學,我覺得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生活中最大的動力。
 
大家看到我,都會不由自主嘴角上揚,開一些不著邊際的玩笑,像是:
 
「你今天不會又要去掀開校長的假髮吧?」
 
「慧英老師說她的課本封面被畫了一根老二,該不會是你幹的吧?」
 
「生態池裡面多了一隻超大的巴西龜,你知道嗎?我就知道是你放的!」
 
總而言之,學校裡發生的一些奇聞軼事,或讓人捧腹大笑的糗事,大家第一個就會想到是跟我有關。
 
因為很多真的是我幹的,不要懷疑,有些人天生是個蠢才,有些人天生愛闖禍,而有些人呢,天生就是個調皮蛋。
 
有一次,班上幾個男生在號召一起去大賣場探險。
 
他們表示,一直以來都是在父母的懷抱下去大賣場,可是這次不一樣,我們要靠自己的力量去逛大賣場。
 
感覺很酷!而且很有意思,我立刻加入了這場計畫。
 
「那決定了,阿明就是隊長,放學四點半,在家樂福門口見!」
 
「家樂福嗎?不去愛買或大潤發?」
 
「就是阿!太常去了,就沒什麼好玩的。」
 
「聽說大潤發很大啊!」
 
「家樂福那是甚麼小雞規模的東西,大潤發才是真理!」
 
「是阿,而且大潤發好像還有其他大賣場沒有的東西。」
 
「什麼東西?說啊!」
 
「這樣的話,還是去大潤發好了,家樂福和愛買太常去了。」
 
總而言之,我們回家放書包,跟家長知會一聲後,到學校旁邊的公車站等車,大潤發離我們的學校有段距離,必須搭車。
 
家樂福和愛買的確是比較常去,這點我也承認,愛買和家樂福的數量遠遠超過大潤發,不曉得為甚麼,反正就是這樣。
 
像是我住板橋,愛買和家樂福都很近,可是大潤發就有點距離,也是因為這樣,家裡幾乎很少去大潤發。
 
說來奇怪,鄉下地方,大潤發反而遍地開花,跟一般的賣場反其道而行,像是台東,我爺爺奶奶住在台東,就在鯉魚山那邊,不過還要過橋,應該說是獅子王幼稚園附近,我也不曉得怎麼形容地理位置。
 
因為我從來不記得那邊的路名,地標勉勉強強知道一些,像是豐里橋,台東高中,還有台東縣農會,那邊總有不少機台可以玩。
 
「好興奮啊!我是第一次去大潤發!」
 
「真的假的?」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沒去過大潤發。」
 
「阿你是在嘴甚麼?去過大潤發很屌嗎?那你說說永寧那家大潤發裡面有甚麼東西。」
 
「就……一般賣場會賣的東西啊?不然哩。」
 
「欸!公車來了!」
 
我們一群小朋友從人行道的公車站牌走進大長方格,進入寫著公車停靠的白線範圍裡面,對即將從遠方駛來的公車舉起雙手揮舞,那輛公車從大老遠就出現,我們則揮手揮個沒完,相信那個公車司機看了也是哭笑不得。
 
等公車停下,我們蜂擁而上,爭先恐後地往前爭著要上車。
 
「小朋友們,請排成一列,依序上車喔!」
 
「好!」
 
這時候我們才恢復原本該有的秩序,守規矩的上車,一旁的阿姨也不禁微笑。
 
「要先刷卡或投幣喔!」司機說。
 
我們躡手躡腳拿出卡片和硬幣,朝著感應機刷卡,或是丟進鐵桶裡,這時公車內響徹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兩側是單人座位,後方則是兩個一排的座位,我們連忙將後方空位通通佔滿。
 
「要坐到中央路三段的公車站。」阿寮拿著公車路線圖說。
 
他是我們之中唯一拿著公車路線DM的人。
 
「為什麼不去中和或雙十的店啊?」阿鑫說。
 
「剛好這班公車來了。」
 
「公車站離那邊有點遠啊!」
 
「雙十的店我有去過,不過去土城的比較好,聽說那邊很大。」
 
「你白癡喔?哪家大潤發不大的啊!」
 
我們就那樣吵吵鬧鬧的,把公車變成鬧哄哄的環境,也沒有人出聲斥喝或抗議,這個時間點坐公車的人很多,有學生、上班族和其他外出的家庭主婦之類的,經過幾站停車後,不一會兒,公車裡便擠滿了人潮,畢竟現在是放學下班的時間。
 
下車以後,還要沿著小巷走一小段路,但是下車前,我們透過公車的玻璃窗望見遠處的大潤發了,那顆紅色的圓球,還有上面的十字刀痕,除此之外,那斗大的紅色立體字樣「大潤發」格外的鮮明。
 
我們的眼睛閃爍著期待和希望的光輝,那是未知的冒險阿,就像前往新大陸,全新的體驗,可歌可泣的豐功偉業在等著我們。
 
「你們要小心點,敵人的大本營要到了。」我說。
 
「知道了,隊長。點三八口徑的槍,都先上膛!」阿源說。
 
大家各自拿出自己的模型槍,有的人是拿機關槍,有的拿轉輪手槍,有的是拿衝鋒槍。
 
「敵人還真多啊。」阿源說。
 
「幸好我們都經過偽裝,讓敵人無法分辨出來了。」阿寮說。
 
於是我們拿著武器,光明正大從入口走了進去,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推車。
 
「好涼快啊!」
 
「別一直站在出風口!會擋到別人的!」
 
「你是想被敵人發現嗎?笨蛋,做出這麼不正常的事情。」
 
大潤發裡面滿滿的人潮,因為強烈的冷氣而感受不到酷暑的寒氣,我們躡手躡腳地拿著武器前進,一面警戒四周圍,擔心敵人察覺我們的入侵。
 
當然,這只是小孩子在玩而已。
 
「這已經是一支規模龐大的中隊了阿。」
 
「連供應鏈的生產線都完成了,看樣子是衣食無缺。」
 
「還有最新的黑科技!那道感應門以及最先進的電子產品。」
 
「阿,我也好想買……」
 
首先會看到的盡是些高檔的產品,有電視、冷氣、電鍋、廚具……
 
但都不是小朋友會有興趣的,真正會讓小孩萌生興趣的是──電玩、食物和模型。
 
大潤發也是有賣一些玩具,別忘了運動商品,小朋友也喜歡球類,更喜歡手套、護膝以及球棒等等。
 
我們先在走廊上逛大街,將有興趣、喜歡的東西拿起來打量,玩弄一番,像是阿源假裝用木製球棒將阿鑫發射的子彈打飛出去,阿寮再用棒球手套接住。
 
這種現實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而我們玩得津津樂道。
 
「這個電視螢幕畫質好好!」
 
「這個冷氣超涼快的啦!」
 
「這個烤箱性能比我家還要好,我要叫我媽來買這個。」
 
「這個氣炸鍋的按鈕好多阿。」
 
走馬看花,小鬼的大冒險仍然持續著。
 
「這裡是敵人的存糧區阿。」
 
我們抵達了販售零食乾糧的區域,舉目所盡滿滿五花八門的產品,甚至到我們伸手無法觸及的高處都是。
 
「不愧是大潤發,世界最具規模的軍事集團,擁有如此完備的儲藏品。」
 
「可惜我沒帶錢,不然我還想買一些樂事和高岡屋回去。」
 
我們一面欣賞陳列的商品,念出耳熟能詳的品牌,討論其味道以及有沒有吃過,看見新口味的,絡繹不絕的討論起來。
 
大潤發也有不少提供試吃的小攤子,像是巧克力牛奶、切片香腸、壽司和濃湯等等,我們依序排在人龍後面,等著領取配給。
 
「這就是人口過剩的問題,領取配給品需要時間。」
 
「份量也縮減許多。」
 
發放試吃的大媽看見我們個個都來嘗鮮,分別給我們這些排好幾次的小鬼很多份。這讓我們可以吃個夠,由於小孩子臉皮厚,根本不在乎別人異樣的眼光
,大家也覺得,反正是小孩子,隨便他們吧。
 
在商品區玩槍戰時,我們竟牽連無辜的路人,拿其他人的車子作為掩護,有時則從商品擺設的隙縫開槍反擊。
 
「你怎麼了?阿明。」
 
然而這個時候,可能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因為看見喜歡的女生而心悸。那是一位工讀生吧,我想。她看起來很年輕,也許只有高中左右,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躲在黑框眼睛後方,白皙的皮膚,高挑的身材,纖瘦的體態,加上親切的態度,一下子吸引住我的雙眼,她好像洋娃娃那樣可愛,而且一看見她,我就開始心跳加速,目不轉睛。
 
「你怎麼愣在這裡?」阿鑫在我的眼前揮揮手。
 
「對啊,都被我打中了。至少該裝個樣子,痛的倒下吧?」阿源從另一邊拿著衝鋒槍走出來說。
 
「在看什麼啊?」
 
我立刻撇過頭去,說:「沒事啦!繼續玩遊戲。」
 
「咦?你在看那個大姊姊喔?」
 
「好漂亮的姊姊喔!我也想認識!」
 
「哦!我知道了,阿明是喜歡那個姐姐!」阿源大呼小叫起來。
 
「才沒那回事呢!不要亂說好嗎?她只是長的好看,我多看了一下而已,你就不會嗎?」我說。
 
朋友們面面相覷,接著捧腹大笑起來。笑得東倒西歪,過於誇張,以至於其他人都朝這裡看過來,我只能趕緊躲到另一邊迴避。
 
然而,我沒想到的是,這時阿鑫居然走上前去跟那位大姊姊說話。
 
「我朋友覺得你長得很漂亮,想要認識你,可以嗎?」
 
「咦?是誰呀?」大姊姊笑咪咪的歪著頭問,這時看向我們。
 
「那邊那個!戴棒球帽的,我都叫他阿明,阿明是個很搞笑的人喔,他的人緣很好,我們都很喜歡他。」阿鑫說。
 
「你別再亂說了!快點回來啦!」我說。
 
這下子,我臉紅的根本抬不起頭來了。
 
「哎呀!這位可愛的小弟弟喜歡我嗎?」大姊姊笑盈盈地走過來,從口袋裡掏出一根棒棒糖。「這個給你!謝謝你喜歡我。」
 
我別過頭去,噘起嘴唇害臊的說:「誰說我喜歡你的!你別妄想了,那只是阿鑫亂說,我可沒打算認識你,雖然覺得你很漂亮是真的……」
 
「哎呀,真是不坦率的孩子。好可愛!不過如果真的喜歡我的話,那就長大一點再來找我吧,嘻嘻。」
 
就這樣,我的初戀告吹了。多虧阿鑫的大嘴巴,加上其他看好戲的朋友。
 
那天,我們都懷抱著充實的疲憊感回家,在公車上倒頭就睡,只有我獨自清醒,頭倚靠著玻璃窗,凝望在遠方雲層後方皎潔的明月。
 
心裡想著大姊姊的那番話,也許她只是開玩笑,沒有認真看待阿鑫的想法,可是她卻認真地對我說那些話,給了我期待和希望。
 
以後我一定要找到像大姊姊一樣溫柔、和藹又善良的女孩當老婆……
 
就這樣,我也跟其他人一樣,伴隨著車子的搖晃進入夢鄉,彷彿被媽媽唱著搖籃曲,搖晃著入睡那般,而下車的鈴聲則成了我們的搖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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