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1941年12月7日
上午06:03 美東時間
華盛頓特區
差不多已經到了太陽升起的時刻。在連接國會和白宮間的憲法大道，有一輛漆黑的轎車奔馳而過。
「⋯那麽，前天凌晨的異變導致德州乃至於整個南方邊境全部變成海岸線了是嗎？威爾斯。」
在搖搖晃晃的轎車後座，國務卿科德爾·赫爾稍微瀏覽了一下昨天自己缺席的緊急會議中使用的報告書後轉頭對身旁的國務卿次卿薩姆納·威爾斯發問。
「是的⋯簡直就像是三流小說一般令人難以置信的情況。」
「關於這點我也與你有同感。可是連電視都轉播了埃爾帕索的狀況，再怎麼魔幻也得相信了。」
對於困惑地對自己報告的同事，赫爾只有投予苦笑回應。現在於華盛頓的所有政府高官中，恐怕再也沒有比他⋯赫爾要更忙的人了。
從昨晚起，各國駐美大使館的電話就從來沒停過。當然了，跟本國完全無法取得任何聯繫，不管是哪一國的使領館都會想盡快取得更進一步的新情報，這是理所當然之事。因此直到剛剛為止，赫爾被邀去與各國大使一一單獨面談，直到過了五點左右才變得比較能讓人喘口氣冷靜下來，不過他現在又馬不停蹄地啟程了。
「真的是⋯連吃一口飯都吃到。」實際上從昨天開始赫爾已經一夜未眠了。
「呼⋯」他因為疲勞而將眼鏡摘下按摩著眼窩。
自從33年接手國務卿之職後，赫爾便一手接過一切外交事務，並以總統的信任確保了在華盛頓的地位。
但也因為如此長期的擔任國務卿一職，赫爾一天的工作充滿了繁瑣的外交詞令、複雜的國際關係和錯綜的人際關係。然而他原本想休息的想法很快就被打散了，因為軍部傳來的消息令他不寒而慄～紐約外海出現了大型艦隊。
聽到如此的重磅消息，本來正在吃二十四小時內第一餐的赫爾忍不住把剛放入口中的炒蛋直接吐了出來。然後拖著在辦公室打瞌睡的威爾斯上車趕去軍部。
等到兩人進入軍需大樓時，一樓大廳已經有三位將軍在等著他，分別是威力·馬歇爾、哈羅德·斯塔克以及亨利·阿諾德。
「真是讓你們久等了，將軍們。」
「不會，兩位能來就夠了。」
「那就太好了。」
赫爾面帶笑容，並拿著脫下的大衣，五人一同搭乘電梯抵達參謀本部。赫爾被帶入會客室，挪動椅子坐了下去，而其他人也跟著坐在沙發上。
既然五人都已經就座，意味著可以開始談正事了。
「可以先和我說說情況嗎。」
「是，異變後，例行巡邏的莫菲特號驅逐艦發現外海出現數千艘風帆戰艦。目前歐內斯特·金上將已經命令大西洋艦隊在諾福克外海集結了。」
「以距離來說的確是妥當的選擇。」
以位於維吉尼亞州的諾福克海軍基地為根據地，美國大西洋艦隊以北大西洋為中心管轄著美國東部沿海周邊的所有艦艇，但由於德國海軍的威脅不大，所以大西洋艦隊的規模比以日本帝國海軍為假想敵的太平洋艦隊小了不少。
經過昨晚的異變，美國東岸已經變成可能的戰場最前線，於是海軍當局下令，將太平洋艦隊改組為大西洋第二艦隊，並交由尼米茲將軍指揮，並以紐約作為母港。
「我已經聽說太平洋艦隊改組的事情了，那要多久才能抵達紐約呢？」
「因為沒有海圖，我們預計要花上⋯最快五個月。」
斯塔克將軍遞出一張印有海圖的文件，赫爾接來查看一番，越看他的臉色就越發鐵青。
「⋯雖然我也有猜想到，但這真的誇張了。我們連海岸線的狀況都是一無所知啊。」
舊世界的海圖可以被丟進垃圾桶了。
而編入第二大西洋艦隊的船艦也要等海圖繪製完成才能前往新母港紐約。再加上原本海軍熟悉的巴拿馬運河和德雷克海峽現在都是一片汪洋。
「海軍本身雖然損失不多，但要碼趕緊繪製海圖，要碼太平洋艦隊會在珍珠港內泡到生鏽。」
在沒有海圖的情況下，任何船隻出海都是靠著勇氣和運氣的，稍有不慎，擱淺沈沒都是有可能的。雖然海圖繪製完成這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不過⋯海圖繪製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房間內的五人，特別是海軍參謀總長哈羅德·斯塔克的表情跟他的心情一樣差。
「這要看國會了吧。」赫爾最後決定老實說。
「我是希望他們擠出錢來幫助海軍的，但畢竟我們本質上是外交部，決策權在國會手上，我也只能表示支持而已。而且國會在民心是那樣的情況下也不會撥這麽多錢給海軍，如果這麼做他們下次也不用選了。」
「雖說如此，我只要求他們批准繪製海圖的經費吧⋯⋯」
斯塔克要求的已經是很低層次的東西了，而會找赫爾來是因為他在國會有一定的影響力。
當東岸即將陷入戰爭中，西岸的海軍卻只能在港中生鏽，身為一個海軍軍官的自尊是絕不能容許這種事發生的。但是，他同時也有著清醒的自覺，知道預算絕對不可能被深陷孤立主義的國會通過。
『x他媽！是哪個混x王x蛋跟我開這種玩笑的！』不管是神還是惡魔，到底是誰都好，斯塔克都下定決心絕不原諒他。把他接手後用心經營的太平洋艦隊搞成這樣亂七八糟的，要是背後有能夠稱之為黑幕的主謀者的話，斯塔克想著把這傢伙活活掐死。
1941年12月7日
上午07:46 美東時間
紐約港 莫菲特號驅逐艦
這艘驅逐艦雖然不如金的旗艦德克薩斯號戰列艦氣派，船停泊的位置卻稱得上是黃金地帶，在甲板上看得到布魯克林大橋、後方的自由女神像、繁華的曼哈頓下城以及布魯克林區。
「根據華府傳來的情報判斷，只有紐約出現了未知艦隊。」
莫菲特號的艦長室內，從上紐約州奧爾巴尼趕來的威廉·丹尼爾·萊希海軍上將，他昨天才接到緊急徵召令，正在審視從華府、諾福克轉發過來報告。
幾乎北美各地都傳來類似東岸的濃霧現象。而後，德州、亞利桑那州、新墨西哥州和加州傳來的報告顯示，曾經與他們相接壤的國家：墨西哥，徹底消失，取而代之出現的是一片汪洋大海。
夏威夷則報告菲律賓、關島和維克島都徹底失聯了，太平洋艦隊的企業號編隊甚至報告說日本群島也消失了。
但之中最戲劇化的就屬紐約了，曾經安穩的北大西洋，忽然出現了中世紀傳說般的軍隊，顯得魔幻或過時的飛龍、空艇和風帆船等
附帶一提，接到分發命令和那難以至信的情勢報告後，萊希上將立刻從奧爾巴尼親自駕車狂奔至曼哈頓，抵達後看著眼前龐大艦隊的壯景，啞口無言。
「總司令，你怎麽看呢？」
「要我老實說的話，這我們要碼遭遇了某種超自然現象吧，不然就是全美國都進入了一個強烈的惡夢。」
大西洋艦隊司令歐內斯特·金上將的回答也是顯得相當困窘。
從昨夜裡出現的神秘艦隊，陸軍航空兵已經派出了一架水上偵察機的進行空拍偵查，根據空拍畫面，初步判斷的結果是認為這支艦隊早已在外海待命，所以才會有空艇出現補給資源。
身為忠實的唯物論者、科學主義者的金與萊希兩人，雖然在理智上可以理解這些學者提出的報告，但現實上來說，外海「直到昨天」都還是歲月靜好沒錯啊。
「根據航空兵交出的報告書...他們在照片中分析出了未知的恐怖生物，是前所未見且極度噁心的怪物。所以我以為，搞不好是整個北美一夜之間被傳送到了異次元。」
恍惚地講到這，萊希上將才猛地按了按太陽穴，像是要讓那被不科學的妄想所侵害的大腦冷靜一點。
「非常抱歉，金司令，我⋯我一定是有些開夜車所以有些神智不清了。」
「不會，我也累了。而且我不覺得你的推測只妄想。」
講到這裡，金勉強也擠出了苦笑。
這時，艙門口傳來了敲門聲。敲門聲後進來的是金的老朋友，剛剛去抽煙和透透氣的道格拉斯·麥克阿瑟上將。
麥克阿瑟原本是要出發接任駐紮在菲律賓的美國遠東軍，當然，那支部隊他永遠也指揮不到了。得知這消息的的他因此看起來一副精神消耗甚大的虛弱模樣。
「你們還真是聊的挺愉快啊，金、李瑟。」
「這真是⋯將軍，您辛苦了。」
「那正好，電報室似乎想讓你們更辛苦一點的。」
他撂下這麽一句話，並將厚重的報告書咚地一聲砸在桌上。
「這是跟船舶關聯的報告書。你們那些派往英國和蘇聯的商船，雖然一看就知道了⋯全滅。菲律賓和中國的軍艦也聯絡不上，唯一的好消息是大型軍事艦艇似乎都還在。 」
「⋯真是淒慘。」
「⋯可不是嗎？」
麥克阿瑟發著牢騷，走向了艦長室唯一的沙發，毫不在乎形像地躺了下去。
「那⋯那麽，關於航空兵的偵查有什麽進展呢？」
「調查班已經分析出了對艦隊中未知生物的初步報告。」
「真要我說的話，這世界會出什麽怪事我都不怎麼驚訝了。」
雖然麥克阿瑟的語調中感覺得到疲勞與無力感，但還是挾帶著個人的挖苦與開玩笑。在精神上感受到他努力想振作起來的幽默，於是老友金也配合著回答。
「他們的調查還沒到那麽遠啦，要是華府許可的話，我們甚至想大西洋艦隊直接派去和對方展開外交接觸呢。 」
「也是，總有那麽一天吧。」
話是這麽說的，但麥克阿瑟毫不期待的聳了聳肩。事實上華府根本不會允許他們擅自採取任何行動，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說到這，你們剛才那是在聊些什麽。至少從華盛頓來的情報判斷，指不定真像你們說的，我們從昨天凌晨起被整個傳送到某個異世界去了呢。 」
「哈哈哈...怎麽可能嘛。」
「可是，要是我們真的從地球上消失了，全世界一定會大為震驚吧？」
「那是一定要的啊。」
這三人發出乾笑聲彼此抬槓著。
實際上，不只他們，全北美的人們都還抱有一絲幻想，覺得這可能只是某個特別真實的惡夢，自己只是還沒醒過來而已。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了什麽奇怪的歡呼聲之類的噪音。李瑟參謀長有些訝異地抬起頭來望向艙窗之外。
「⋯外面鬧得挺歡呀。」
「大概是紐約市民又在騷動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等紐約警署處理就行了吧。」
麥克阿瑟慢悠悠地答道並垂下雙肩。
雖然他向來是位向來發言帶刺且充滿精力的人物，但今天果然也和所以人一樣毫無元氣啊。特別是從昨天起受各種天地異變之勞苦所煩，大家的精神都受到不小的衝擊。
會在這邊聊先不著邊際的胡話，也純粹是為了逃避現實而已。萊希看著前陸軍參謀總長閣下這樣可憐的模樣，不禁苦笑且試圖擠出幾句安慰的話。
但就在他正要開口時，有些小小的，巨大的爆炸聲，傳入了三人的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