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末年背景，我流歷史有
※乙女向，阿喻x原創女主
※本篇由空桑團隊與宴仙壇團隊贊助播出
※易牙惡役擔當出沒
荼蘼【其之三】
相較於樊城市中的繁華，城南的貧民窟便是那不得見光的暗影；身在其中的住民為貧窮所困、外頭的人更不屑於踏入，於是偷拐搶騙的勾當於此無處不在，說作無法之地亦不為過，鮮少有獨身居住者，而王雁即是那例外中的例外。她總覺得慶幸，自十二歲時父母身故後被叔父趕到這兒以來，那些不法之徒她從未遇上過，一晃眼三四年過去，自己也長成碧玉年華的姑娘了。
她真沒想過，這一碰上，就是名揚天下的怪盜千面之影。
「所以，雁姐姐就是在上元節那天晚上遇見了怪盜哥哥，然後他就送了姐姐這把扇子囉？」
「嗯。」被幾個孩子用澄澈的大眼注視著，還有誰能不吐實？她只能望著孩子們天真的面容無奈一笑。就怪自己這幾日太反常，一得閒就總在把看阿喻留下的扇子，這才被看出了端倪來。
「可是，怪盜哥哥為什麼要畫一隻狗兒啊～」
「這是狐狸。」她敲了下說話的那個青衣男孩的額頭，故作正經道：「這麼口沒遮攔！怪盜哥哥要是聽見了，說不定會難過喔。」
「但真的像是狗兒啊！湯圓也這麼想吧？」另一個孩子拉過身旁與自己容貌相似、身披白色斗篷的男孩問著。似是猶豫許久，他才怯怯地出了聲，「嗯……可是，怪盜哥哥聽了會難過……」
如這般與孩子們在一塊的時光，在這幽暗的貧民窟太難能可貴，如同駘蕩春風般溫暖了王雁來到這兒以後的歲歲年年。有一雙草綠色雙眼、喜愛草綠色衣裳的團子，性子南轅北轍的湯圓與元宵兄弟，活潑好動的小葫蘆……記得初來那會兒，他們都還是呀呀學語的年紀，自己就這樣看著他們長大，曾幾何時過去的孤女早已不知不覺將孩子們視為了家人。可是貧民窟中生死來去太無情，最初繞著自己笑笑鬧鬧的孩子們，終究只剩下了眼前這五六人。
那是王雁在父母雙亡時來不及明白的。除了難過，更甚的是了然之後的無力；這些孩子，抑或是自己，都只不過是亂世中俯拾皆是的平凡故事。即使如此她依然奢望，自己所重視的家人們，能走過亂世之圍、有朝一日能走在陽光之下，為此她選擇將代筆的酬金用在教他們畫扇、習字上，雖說生活更拮据了，可在她看來孩子是光啊，怎會不甘心樂意呢－－
「我聽娘親說過，像雁姐姐這樣的情況，似乎就叫作……一見鍾情？」
超出預想的話語讓正沉浸在思緒中的王雁瞬間打了個激靈，她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搭在那扇柄上的手，揉了發話的孩子淺褐色的髮，「春兒你想多啦。你想，他可是堂堂的千面之影啊，肯定會有些在意的。」
「不對不對，雁姐姐妳顯然就是相當在意怪盜哥哥嘛！」
那廂小葫蘆也出聲反駁，她哭笑不得地正要接著解釋，原本虛掩的店舖大門猛地被推開了，一位瘦削的男子被幾個大漢簇擁進來，顏色譏諷，張口便道：
「唉，想不到您作為昔日王家的千金小姐，也淪落到與貧民一塊廝混了啊。」
一時間，舖子裡只餘下男子與大漢們的哄笑聲，王雁卻不應答，只是輕拍了下身後春兒的肩膀－－她很清楚這孩子的敏慧。果然春兒很快便會意過來，領著其他孩子離開了舖子；直到小小的身影都消失在門前，她的笑容隨即失了溫度，被刺骨的冷意所取代。
「我就想叔父底下的人怎麼這般不守時，想不到是易牙你親自過來。」她走到櫃台後方，從架子裡取下前幾日畫好的、那把繪有梅花的團扇。待她再回過身來，神情竟帶上了幾分憐憫，「也是，你這歲數莫說是腿腳不利索了，大約心思也不如往常細膩，才會被叔父遣來做這下僕才做的差事吧。」
「果然是被養在閨閣裡的小姐，事到如今還看不清現實。」將團扇交給身後一個大漢，易牙隨即扔出袋銀東西、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目中的嘲諷更甚，「只顧嘴上逞能，就不擔心我到老爺跟前說幾句，讓妳連這點破錢都掙不得？」
「哈，終歸是廚子出身，果然目光短淺。」
見「廚子」二字一出便讓易牙變了臉色，王雁仍不止住話頭，哂笑道：「易牙，你以為叔父為何容許我做這差事？那是因為他老人家再清楚不過，將除去書畫以外、再無所長的我賣去青樓可賺不了幾個子兒，哪比得上讓我給他的舖子畫扇帶來的錢財？」
「既然爬到了總管的位置，就該是個聰明人，不會不明白畫者換了沒換，有眼色的客人一看便知吧？倘若舖子因此事減了營收，叔父怪罪下來的話……」
「我還不需要被一個養在閨閣裡的大小姐提點！」他忽然往王雁面上啐了口唾沫，隨後陰陽怪氣地笑道：「是啊，我不能換妳，但毀了幾把扇子，老爺是不會過問的！」
此話如同號令，那幾個大漢頓時湧進了櫃台，王雁哪裡攔得住，推搡間架上的扇子已悉數被毀、殘骸散落一地，其中一人甚至奪了那白狐畫扇便要撕毀，孰料店門前竟倏地飛來一支匕首、不偏不倚刺中了那大漢的腕部！
「是、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
「幾個大漢聯合起來欺負個弱女子，大宋男兒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
唯恐又有人見血，一夥人再不敢妄動，順著那怒斥聲齊齊望去。來人原是位青年、作遊俠打扮，一張劍眉星目的面容滿是怒意，頗有下一刻便要再出手之勢。眼見形勢不對，易牙只得收了手，恨恨地瞪視王雁一眼便率著手下揚長而去。
「姑娘傷到哪裡沒有？」
「只碰傷了幾處而已，多謝少俠相救。」忽然湊近的關切目光總算讓王雁緩過神來，她正要垂首致謝，就見一罐膏藥捧在青年掌心、逕直往她手裡塞。
「總歸是姑娘家，留了疤痕就不好了。這藥便送給姑娘吧。」
「這……」
「只憑他們還奈何不了在下的，姑娘不必介懷。」
一句話堵卻了王雁的推辭與擔憂後，眼見青年轉身欲走，王雁忙喊道：「敢問少俠大名！」
「哈哈哈，大名倒是不敢，若是有緣再見，便說與姑娘聽吧。」
朗朗笑聲方落，那青年瞬間便沒了影。王雁愣然半晌，這才察覺滿地破碎的扇子殘骸不知何時都消失無蹤，只有那沾了血的白狐畫扇安放於櫃台上，昭示著風波已然散場。
之後，王雁遂一路忙活至黃昏時分。儘管省去了收拾殘局的時間，那些被毀的畫扇卻都是近期便要繳上的，須得盡快重新繪製；可完成的還不過半數，空白的團扇卻是已見短缺了。直到舖子中再找不著任何庫存，她又往二樓的房間尋去，卻在樓梯間聽見了某種物事落地的聲響。
心下隱隱有些預感，王雁快步上樓揭了門簾，果不其然看見了幾日前才見過的身影－－
「又見面了啊，小姑娘。」
「千－－」
那名號沒能完整地被喚出聲來，她頓了頓、才剛改換了口型，孰料一時的語塞營造了可趁之機，她只覺身子忽然一輕，自己竟已被那人抱著躍出了窗外！
「阿、阿喻！？」
「噓－－抓緊我，別掉下去了。」
兩隻手臂毫不意外地被緊緊抓住了。阿喻垂眸看去，正對上王雁仰望的目光－－如同那夜一般的，純粹的探尋。
「阿喻，這方向……是往我們這兒的酒樓去嗎？」
「小姑娘不是忙得連午食都沒吃上嗎？」
「唉？你為什麼……」望著近在眼前的莫測笑容，她的聲音終於自困惑轉為恍然大悟，「那位少俠難不成是－－」
咕－－
「哎呀，小姑娘肚裡的饞蟲都不安分了啊～」
「不、不要笑話我了。」
整張臉彷彿被夕輝染成酡紅似的。這還是朝時面對數個大漢，依然毫無懼色的小姑娘嗎？
「小姑娘，這貧民窟的孩子，也會有魚啊。妳想吃嗎？」
tbc.
感謝以下客串人員：
青團→團子
湯圓→湯圓
混湯酒釀元宵→元宵
冰糖葫蘆→小葫蘆
春捲→春兒
易牙→易總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