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於人口之說 - 紫之章〉16
那是冷漠的拒絕、亦或是敲響地獄的叩門磚。
第一槍打中紫音的鎖骨。
骨裂的悶響與裹著骨髓打滾的子彈同時從紫音肩膀彈出。
紫音沒有停下腳步,她必須拯救所見之人。
雲霧法師太過緊張,導致第二槍打中紫音的腹部。
第三槍後,紫音往前踏出幾步以後摔倒在地,眉心上的孔洞不斷流出黏稠的血液。
子彈擠碎眼球、貫穿眼窩、但不足以衝破頭蓋骨,高速地在頭顱內旋轉反彈。
混再一起的生物組織從眼窩流出,像鼻涕掛在眼窩旁。
咒殺彈的詛咒同時侵蝕靈魂、破壞靈魂。
現在躺在地上的,只不過是一具空有紫音外表的蛋白質團塊。
比蠟像還要沒有價值。
「看到……了吧,看見了吧!這就是,忤逆老身的下場!」
原本應該是狂傲的勝利宣言,雲霧法師卻說得顫抖不已。
誰也沒有想到,紫音的屍體竟然爬起,繼續朝著雲霧法師前進。
紫音臉上掛著堅毅的神情,手指往雲霧法師伸去。
情急之下,雲霧法師對紫音的腦門連開數槍,子彈全數命中。
突然雲霧法師覺得胸口有一股氣悶的感覺,而且痛苦程度正在飛快地加重。
天旋地轉,雲霧的雙腳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摔倒在地。
呼吸變得相當吃力,必須用意志力驅使橫膈膜才能做到平時理所當然的反射動作。
全身的肌腱都在發熱,每做出一點細微的動作,好像金屬條在磨剉自己的軟骨,砂紙在刮擦眼球眼窩。
中招了!糟了!
紫音佇立在前方,看不清楚她的臉,感覺不到她的呼吸。
雲霧法師吐出滿嘴的小石頭想要說話,定睛一看,那是裹著粉紅色牙齦的牙齒。
這不是麻藥……這………
隨著眼球滾落地面,雲霧法師再也沒有知覺。
就像是倒帶一般,雲霧的意識快速的恢復,一切回到紫音爬起來,往自己衝過來的那一刻。
剛才那是什麼………
「渾蛋!」雲霧法師全力踹在紫音的肚子上。
柔軟腹部內的臟器一陣翻騰,令她吐出不少東西。
雲霧法師摸摸自己的臉,確定牙齒、眼睛都還在原來的位置上,鬆了一口氣。
天花板突然掉落,成噸的水泥塊砸在雲霧頭上。
時間再度倒轉,紫音衝過來。
雲霧法師愣愣地扣下手中的板機,子彈貫穿沈香的頭部。
這次是心肌梗塞。
時間又回到紫音衝過來那一刻……
不停地重複、不斷的重複。
自業自得。
無邊地獄、極樂世界,只在一念間。
紫音看著不斷抽搐的雲霧法師,輕輕地嘆了口氣。
要改變一個人的想法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在安全的國度觀看戰地的紛爭,恐懼之情僅止於當下。
唯有親身經歷,切身的痛才是認知的促進劑。
清楚的、明白的,讓雲霧法師明白,做出這些事情之後,會有什麼樣的果報在終點等著自己……
「這樣才是最好的。」
她不忍雲霧在地上抽搐的模樣,別過眼神。
這樣的舉動讓沈香覺得很奇怪,心中升起了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厭惡感。
「沈香妳沒事吧。」
「這才是我要問的問題,妳不是被槍射中了嗎……?」
沈香上下掃視紫音的身體,一點傷口都沒有。
「奇怪,我明明看到妳被……啊!我的意思不是說想要妳受傷,只是,真的很不可思議耶,是我眼花了嗎?」
「那些那都是幻覺,都是幻覺啦。」紫音紅著臉玩著手指。
「是幻覺嗎?」
「是幻覺,人在壓力很大的時候產生幻覺,是很合理的。」
「原來是幻覺呀,我還以為……」沈香鬆了一口氣,晚上受到的委屈一口氣爆發開來。
沈香緊緊握住紫音的手,嘴唇不斷顫抖著吐出隻字片語,沒一個字聽得清楚。
「沒事了,回家吧。」
沈香張大眼睛,淚水滾滾而出。
「嗯!嗚嗚嗚嗚,啊啊啊啊!」
「別哭啦,事情都過去了。妳是害怕以後雲霧法師到妳家找麻煩嗎?看過那東西以後還執迷不悟的人,萬人裡面可能才出現一個,別擔心啦。」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嗎?」紫音回頭看看剛才的狼藉,「可能是因為緣吧。」
「真老氣。」
「常常有人這樣說我呢。」
沈香還穿著原先預定開直播用的小可愛,換下的制服剛好可以先借給紫音穿。
雖然不太合身,但總比只穿裸著上身逛街上的好。
兩人離開精舍,出電梯以後才發現天亮了。
半紫色半白色的天空慵懶地照亮沉睡的都市。
再過不久,空蕩蕩的馬路會再度擠滿汽車與行人,一如往常。
路旁的計程車司機本來靠在車上打瞌睡,一看到紫音馬上過來迎接。
「結果怎麼樣?雲霧怎麼樣……喔,我也是很關心妳啦,有受傷嗎?哈哈,拍謝啦,反正沒事了吼?」
「怎麼會沒事呢?」沈香抿著嘴說著,「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現在就要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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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縫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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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回,最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