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森鷗外的〈阿部一族〉，覺得真是奇文一篇，這是一篇歷史文學創作，應該頗對喜歡日本戰國與幕府前期歷史者的胃口。近期紅通通這家公司出了一本合集，書名叫《森鷗外-切腹的武士》，裏頭收錄的作品皆以武士切腹殉死為主題。不過提出書名不是要勸敗，而是要勸退；該書不建議同好購買，翻譯品質太差了。譯者是黃碧君，日後若要買日文中譯書，請記得確認一下譯者是誰。好的譯者能帶讀者體會原著之美，差的譯者則會賞你個踢牙老奶奶。
[〈阿部一族〉原文-青空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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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正題，講講〈阿部一族〉的內容概要吧~
這不幸故事的起頭從利休七哲之一細川忠興以及正室明智玉子，兩人誕下的三子細川忠利瀕死開始。忠利由父親手中繼承了豐前一地小倉藩的領地，之後轉封至肥後一地的熊本藩（小倉、熊本都位於九州）。忠利在對德川幕府盡參勤交代（定期要率眾從封地前往江戶值勤，是幕府加強管理、削弱各藩財政的一種手段）義務，前往江戶的途中病倒了，病情日益嚴重、藥石罔效。
當時尚有殉死的風俗，若侍奉的主君身亡，較親近的武士便得隨之自殺，算是一種武士職場的潛規則。現代人看來會覺得不人道、殘酷，但殉死其實也有一些正向作用。一來可穩定政權交替，讓上一代的執政核心集團隨主君死去，可避免舊臣與新君啟用的新人間出現政爭。再者，可以促進世代交替，殉死者的俸祿可由家族、繼承人接續保有。只是，殉死不是想死就能死，原則上須在主君生前取得同意。
忠利死後，長男光尚成為熊本藩次代藩主，過程中有十八名近臣切腹殉死，其中有一名叫阿部彌一右衛門（名通信）的老臣卻陷入頗為尷尬的境地。這位阿部做事無懈可擊，無奈偏偏不討主君喜歡，忠利在生理上無法接受，所以喜歡故意跟阿部唱反調。在殉死一事上亦如此，阿部想殉死，忠利硬是不答應。忠利死後阿部彌一右衛門繼續履行了職務幾天，最後受不了同儕的閒言閒語這武士職場的霸凌，跟家人交代後擅自切腹自殺了。
擅自殉死不叫殉死而叫犬死，這樣的行為可能牽連一族受罰。藩主光尚的處置是仍視阿部彌一右衛門為殉死來處理後事，但把他的俸祿散分給了阿部的幾個兒子。阿部的長子權兵衛對此不快，日後在忌日儀式上做出觸怒藩主的行為，亦因此被光尚下令絞死。對武士施以絞死是一種對受刑者及其家族的侮辱，阿部餘下的兒子們吞不下這口氣，糾集了一族人等退到權兵衛的宅邸擺出對抗態度。
此等叛逆一定得剿滅，否則無法維護統治者的威嚴。光尚派了一支追討隊前去圍攻阿部一族，追討隊依進攻位置分為兩支，正門由竹內數馬領軍，高見權右衛門則率領從後門進攻的分隊，阿部家的鄰人也參與了追討戰事。在發動攻勢的前夕出了個小岔曲，正門隊長竹內數馬從同僚那得知被指派參與追討，係因林外記對藩主的進言所致。同僚轉達外記對竹內的勉勵之言，聽在竹內耳裡卻像是一種諷刺，竹內的思緒扭曲，憤恨不平決意一死。
竹內數馬曾蒙前代藩主忠利恩澤，在討伐島原之亂（一群天主教徒對幕府起意造反的亂事）一役中，因英勇獲賜一把忠利珍愛的腰刀，並追加俸祿。忠利死後竹內及其同年齡層的同僚因較年輕，所以無人殉死，理應沒有違反武士的潛規則。然而，竹內曾受前主讚揚，所以外記的勉勵之言，難道言外有言、意有所指？光尚轉轉得知竹內懷有不平，再派人去加以勉勵，不料反而火上加油，強化竹內一死的決心。竹內數馬身邊有一老臣島德右衛門，察覺了家主的想法，也打定主意跟著死。
另一方面，後門隊的隊長高見權右衛門身邊，也有一名求死之人。一名近侍數年前細故動刀殺了同朋，在權右衛門的斡旋以及前代藩主忠利的大量之下免於一死，所以該名近侍決定在此次帶有凶險的追討中對權右衛門以命相護。
到了廝殺那日，阿部彌一右衛門的兒子前已手刃老弱婦孺並予埋葬，追討隊從前後攻入，豬突而入的竹內數馬中伏瞬亡，後門隊長高見帶著餘兵與阿部家中人等，在庭內、室內激烈廝殺。阿部一族最終不敵全遭誅滅，此戰想死之人皆求仁得仁。史稱熊本藩阿部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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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校正]
若有人買了最前頭提到的那本《森鷗外-切腹的武士》，以下有一些個人的修正提供參考。不過只處理有看到、問題較大的部分而已。
P.p.78：第2行。捨棄的不是肥後國領地，而是肥後國提早綻放的花。翻「捨棄」也有點怪，用「不顧/拋下」不是會較好，該句個人翻成「....在五十四萬石大名的壯觀行列簇擁下，從四位下左近衛少將兼越中守細川忠利拋下了他那肥後國領地早開的花，....」。意思大致無誤但不太通順的又譬如P.p.79的「史前未有」，其實可以翻成「前例未有」。
P.p.84：第4~8行。個人翻成「在佛陀涅槃後出現的大乘教義，雖然沒有受到佛陀的應許，但對往昔、當下與未來全知的佛陀，早已知曉且認可了大乘教義的綻現。明明未受許可卻得以殉死，就像是開了金口（註：一語雙關，指佛陀與主君開金口允許），道出了大乘教義如此這般吧。」
P.p.95：第6行有誤字「春」。原文是指「（寺本）太郎的兒子（寺本）內膳正（註：以內膳正此一官職名做代稱，但不一定有實際被授予該官職，在當時是一種常見的風俗。）出侍了今川家」
P.p.97：第2行「全部的聲音沒聽到」應翻為「總共響了幾聲不曉得」。第3行的「最期」翻成「臨死前」比「最後」好。
P.p.114：「馬迴」是指主君直轄的近衛隊，該書把馬迴都翻成「騎馬的」，讓人醉了。
P.p.118：「討手」在此文是指被派出去追討罪人的人或說部隊，可翻成追討者或追討隊。第11行的「已做好迎戰的準備」完全翻錯，原文意思是指「派去進行追討的名單定下了」，或說「追討的部署決定了」。該書把討手翻成迎戰、敵人、進攻等等，實在不知所謂。
P.p.119：錯誤處甚多，點列於後。1. 數馬和高見這兩人是擁有一千零五十石俸祿，率領人數三十名之鐵砲隊的隊長。2. 畑十太夫與竹内数馬兩人麾下的小隊長千場作兵衛亦隨行。3. 夜深以後，有一名蒙面的侍分（註：特殊名詞，泛指好幾類在武門任職的人）翻牆而出，被巡邏的佐分利嘉左衛門以及組內的步卒（註：原文為足輕，特殊名詞，指一般低階步兵）丸山三之丞殺掉。此後直至天明未再發生什麼事。4. 前此（阿部家的）近鄰們便已接到指示。其一，即便有人值勤，對於家中用火仍不可有所輕怠。其二，非追捕隊成員，嚴禁進入阿部宅邸出手，亦不可任意擊殺（從阿部宅邸而出的）敗逃者。
P.p.124：第5行。為了防備加藤家的追討隊，持著上了子彈、點燃火繩的鐵砲（意指隨時可射擊，用現代話來說便是槍已上膛）退出了熊本城下。因著此事，三齋（即細川忠興）以豐前一地的千石俸祿將其（指竹內吉兵衛）收歸麾下。
P.p.125：第8行。城攻下後，忠利賜給數馬名為關兼光的脇差（腰刀、短刀），另增加俸祿至一千五百石。脇差長一尺八寸，刀身泛著直紋，未刻有製作者姓名，刀莖上有橫紋鑢目（註：在刀莖上的一種紋路加工，使刀柄與刀莖不易鬆脫），固定刀莖與刀柄的目貫有三個並列的銀色九曜紋，採紅銅打造的緣（註：刀柄與護手間的裝具），並以金加以裝飾。
P.p.126：第3行「林主君」應翻成「林大人或林外記（原文「林殿」，殿是尊稱，指林外記這個人，外記是官職名）」。
P.p.132：第8行。應翻成「把鎖破壞並抽掉橫木。」
P.p.133：最後一行「叔叔，對方是」應翻成「柄本叔，我來當你對手」。
P.p.139：第6行，翻成「十太夫，你表現如何？」較好。第7行應翻成「僅僅回了一聲是，便默然平伏。」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