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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蘭的笑容，是我們聚集在這間地下室的那個晚上。
照片上的她沒有笑，跟監她的人告訴我，蘭的母語並不是帝國的官話，所以她總是用簡單的短語溝通，這樣的線索讓我想像出一個冷漠死板的少女，而我對她的關鍵字是「讓她一次對我說超過三十字的話」。
晚上六點，當我走進地下室的時候，只有一個正在房間中央做伏地挺身的中年二等兵。因為我必須與一個名叫安德烈‧洛伊的少尉握手，而這種行為也只有初次見面時有機會達成，所以我一開始就很積極和大家打招呼。
不過後來我知道叫作達聞西‧金的二等兵忙著他的鍛練，接下來搭訕的芙萊德雷亞上校也刻意忽視了我的禮節，然後我就看到坐在牆角的蘭。
她用細瘦的兩臂環抱自己屈起的腿，靜靜看著房間裡不斷增加、忙著互相自我介紹的人，既然艾菲遲到了，上校又顯然不怎麼喜歡我，跟在場另一個女性打招呼似乎是非常合理的選擇，我對上校的客套話回以笑容後，便走到她面前。
在開口前，我突然有個想法，於是蹲下，像是試探陌生的狗那樣，看著她警覺的眼睛。
「小姐，我想我應該不需要再一次自我介紹，可以請問芳名嗎？」
她看著我，說：「我的名字是蘭，下士。」接著對我伸出手，「你好。」
沒想到傳聞中的女孩意外和善，我比起驚訝更多的是開心，握手後便索性在她身旁坐下。
剛才走進來時和大家微笑打招呼的高個子年輕人看了我們一眼，然後就到桌邊看起書，我的行李中也有小說，不過既然都坐在女孩子旁邊了，總不能不講點話。
「這真是個很有意思的聚會，來自各個部隊、不同軍階的十二人齊聚窄室……」我隨意與蘭搭話，接下來這句應該要看著她講效果比較好，「……更不用說能與這樣的小姐同室共處這些日子。」
蘭伸長雙腳，撫著長褲上的摺痕，重覆我的用詞：「對，是個『有意思』的集會。」文句間聽得出不尋常的口音。
閒談間，參謀長進來宣布要我們自己分作三伍，我馬上邀請了身旁的女孩同組，出乎我意料之外地，她點點頭，並且要我負責找其他的組員。我看她低頭，默唸著「亞伯特‧瑞德」這個新認識的名字。
本來在看書的年輕人──也就是安東‧普洛申科少尉──來到我們旁邊，似乎是有興趣加入，伏挺身大叔起來後也向蘭走來，嘴裡還發出嘖嘖聲，但只說了句沒事，就被佛卡夏一等兵邀走，還順便拉走了隨和的少尉。
這時一個滿臉緊張的長髮男子推門而入，我認出是安德烈‧洛伊，連忙向他搭話：「哈囉！新來的，你要跟我和我旁邊這位可愛的小姐同組嗎？」
「你很會說讚美的話。」身旁突然傳來這個聲音，我轉頭看蘭，她看著自己的膝蓋。
雖然沒有對上視線，我還是給她一個微笑，一邊招呼著剛加入的洛伊少尉，一邊思考該怎麼回答她。
「做為科學家的我向來只說有證據的話。」最後我這麼決定，第一次這麼感謝醫學院的老頭子們。
後來我握到洛伊上尉的手，另一個叫洛伊的洛伊‧布洛班特少尉也加入我們，接著就剩下選伍長的問題。
「女士優先的話，妳當伍長好了！我想男士們是不可能有意見的。」我如此提議，雖然布洛班特少尉帽簷下的臉龐有點難以分辨性別。
蘭沉思半晌，然後搖頭，說：「在這裡，軍階並不重要，但高階的人知道如何團結他人。我的意思是習慣……你有能力。」
我沒有聽明白她的話，因為她突然笑了，如同有什麼不可思議的發現，為了這個世界的美好而綻放的笑，在這一個瞬間，我得到了她心中的那個字「widowerhood」，而她也得到了未來時時尋找這個笑容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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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