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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天空的流星雨》── 第五章:蛋糕與戀愛 (2)

千晴 | 2016-07-13 17:15:21 | 巴幣 0 | 人氣 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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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是佛卡夏直挺挺的背影,看起來又是剛跑完廁所,我加速追上他腳步,真不知道怎麼有人能用這種近乎正步的方式走這麼快?完全不符合力學。

  他絲毫沒有理會緊跟的我,還差點把門甩在我臉上,一進地下室就走向安東和他們的伍長,安東揮著好不容易留得全屍的小說,微笑逼問:「我還是請伍長幫我復原的,怎麼賠啊?」

  「那本書早就破得可以直接拿來當便條紙了,還賠什麼啊!」佛卡夏大叫。

  眼見他們無止盡的抬槓又要開始,我用稍微正式的口氣介入:「佛卡夏一等兵,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到底看到了什麼?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大概是聽到軍階的反射動作,佛卡夏瞬間立正應答:「長官,說出來『你們』會顏面掃地!」與嚴正語氣矛盾的是刻意強調「你們」兩字。

  「我們?」安東立刻反應,「顏面掃地?解釋一下啊!翠毘,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更不懂安東到底想到什麼,明明說的是我,自己心虛個什麼勁?而且──我很認真想一遍這幾天跟他一起做過的事──哪來什麼見不得人的?真要說我不恰當的舉動,記憶中也只有一個人看到過。

  「我沒有什麼會顏面掃地的事,你就說吧!」

  佛卡夏顯然把這句解釋為命令,對我行了軍禮後,先轉向歐西恩中校,畢恭畢敬地報備:「克里斯托長官,亞伯特長官說有事他全權負起責任。」然後非常盡責地用適合整個房間的聲量報告:「長官,我看見你全身無力趴撲在克里斯托長官身上,接著一起進巨蟹宮房間!」

  「咳!」端起茶杯的克里斯托差點被烏龍茶嗆到,原本白皙的面色更加蒼白,好一會兒回復後就馬上說:「那天瑞德上尉喝醉了,我不知道他的房間,所以先帶他回房,有什麼問題嗎?」

  「是!長官,酒後亂性這種道理大家都了解的。」佛卡夏中氣十足地回應。

  竟然是那時候的事,不過聽起來他倒是不知道致命性的一刻,我側望蘭,她蹲坐在克里斯托的茶壺前,眼睛裡只寫著想喝,既然有克里斯托跳出來分辯,我也不急著開口,特別是此時地下室的門伴隨著跟鞋聲打開了。

  「這種要求還真是誇張啊!」光從聲音就聽得出伊米妲今天是一個人來的,她捧著一個大盒子,「里昂大人跟我說的時候,差點害我笑到送醫急救呢!真不知道是哪位送來這麼可愛的要求?」

  意味深長的眼神掃過全場,安東和佛卡夏都目瞪口呆,安瑞利亞少尉還渾然不覺埋首書中,艾菲與路依絲一般好奇注視盒子,蘭捧著克里斯托的烏龍茶,轉身看向伊米妲,克里斯托低頭繼續泡第二壺。

  「各位該不會想開派對吧!我可以參加嗎?」腳邊突然傳出清亮的幼聲,蕾娜從她的老位子鑽出來,「好久不見囉!」

  伊米妲還沒張開嘴巴,蕾娜就往樓梯上跑,除了笑聲外還留下:「哪位可愛的男士送來三塊蛋糕呢?」

  「等……等等!」盒子重重落上桌子,伊米妲匆匆說明:「三塊提拉米蘇給三個地下室中的女孩,就這樣!我先走囉!」

  艾菲從火爐邊的座位站起來,徐緩而輕盈的步伐讓人有她此刻身上不是穿著漿挺軍裝的錯覺,她率先從蛋糕中拿走一塊,微笑道:「不知是誰這麼貼心呢……請容許我拿回房間慢慢享用。」

  對上校點頭充作晚安後,伊特諾莉亞中校離席。

  「提拉米蘇……」蘭像是嘗味道般讓舌頭習慣這個發音,「如果有材料,可以做一個?」這話多半是對克里斯托說的,克里斯托沒有回話,看著蘭的眼睛卻像點了頭。

  蘭學著伊特諾莉亞中校拿走一塊蛋糕,臨走前她在經過我身邊時微笑。

  「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你應該知道吧?」

  「我不打算再喝了。」雖然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得知前晚的事,這是我的真心話,尤其是在得到這個笑容之後,我輕聲回應她:「晚安!」

  等到蘭的身影徹底在地下室消失,蛋糕與女孩子的氣息也不見了,克里斯托默默喝他的茶,有種寧靜安詳的空氣包圍著,我就沒這麼容易放下跟佛卡夏這筆帳,他和安東不知道為什麼拿著一疊廢紙推來推去,在剛剛的中學女生後,這裡似乎降級到小學教室的程度。

  「我也不是在計較……你也太沒誠意了。」安東把廢紙推向佛卡夏,露出惡作劇的笑容,「便條紙你就自己留著慢慢用吧!看是畫個畫什麼的。」

  「佛卡夏!」我稍微提高聲量,打入兩人之間,「我那天是喝多了,歐西恩中校好心借我房間休息,這有什麼不對嗎?這有什麼不對嗎?為什麼說我……」

  我必須讓佛卡夏幫我取綽號,但是礙於軍階,這個平時吊兒啷噹卻意外死腦筋的傢伙大概永遠不會這麼做,既然不巧他對我有錯誤的想像,我故意沒說完話,等著他自己接上,不過老實講,我也一點不打算想像他心中的話。

  佛卡夏拋下硬要把廢紙塞回他手上的安東,睜著無比真誠的眼睛對我說:「憲法賦予我們自由!感情是自由的,無關對錯。」

  「倒像是我有偏見了?」我帶著一分怒意、三分威嚇、兩分憋笑和四分無奈,對這種事我也不敢說完全沒有刻板印象什麼的,但說真的被誤會也沒有多麼困擾,如果我的所做所為不能讓蘭相信,那就不僅僅是造謠的問題了。

  「是人都有偏見。長官,這主題偏移了!」佛卡夏一本正經地回答。

  安東在我的糾纏間,已經告退回房,我拿這個愛開玩笑又固執的一等兵沒辦法,四天來累積的疲憊也讓我受夠了,只好自己找了台階,輕描帶過:「你想相信什麼就相信吧!總之不要在女孩子們面前提起就對了。」

  離開時只有安德烈對我道晚安,走回房間路上,我在長廊慢慢踱步,回想方才混亂的場面,簡直就像派對一樣,我有些不情願地援用蕾娜的用詞,那個艾菲到底是怎麼提起蛋糕的?她帶著一絲懷念與全然自適的神情,好像也曾經見過流露那麼一瞬間,就算是有傳話目的,這種真誠依然不變吧?

  回憶中,一股不協調感闖入,在我注意到小姐們的對話之前,看到的是一個難以理解的笑容,安德烈看了一眼牆上時鐘,然後對我們微笑。

  「……已經相處了七天了呢!」

  他口裡說著日期,為什麼眼睛卻……我的視線移向手中小說,一早憑著氣氛隨意挑選的消遣,然而這個標題……如果這樣的話,蘭一定也能發現吧?

  沒有人注意到的時候,我的汗流下軍服內的背脊。



  「這幾天你們也鬧夠了吧?」

  男人突然爆出的話沒有嚇到一等兵,他放鬆正立的肩膀,挨近拿著《他人事》的男人。

  啪──《他人事》瞬間闔上,男人舉起不知道誰留下的玻璃罐子,把失去氣泡的可樂一飲而盡。

  「黑暗終究會吞食一切。」

  眼睛中的黑映出一等兵泛紅光的眼眸。

  「不要把『他人事』當作自己的事。」

  如常反常的男人離開地下室。



  在幽禁的地下一個一個消失的人們陷入瘋狂。



  與任何人一樣的單人床,仰躺著比任何人年紀大上一截的男子。

  瘋了。

  就是這個地下室。

  被自己毒刺螫傷的黑寡婦、臉上擺著厭惡全身卻都在吸引注目的中校、管不住少女情懷的貴族小姐、分不清嗜虐與自虐的軍醫、輕易洩漏寂寞的愛睏青年、微笑中隱含一切的長髮少尉、沒有人見到時反覆鍛鍊的一等兵、撩撥眾人的無情上校……

  「也許我才是瘋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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