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時分,龍與蓮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觀音廟。蓮除了身上沾些灰塵,沒什麼明顯的外傷,嚴重的還是龍的左臂,即使託火獅法力的福,讓皮膚表面的火麒麟血液冷卻,龍依然感覺臂膀燒灼難耐。
「龍大哥!蓮姊姊!」夢見兩人回來焦急上前慰問。
「龍!蓮!你們沒事吧?」風亦問。
「龍他的手燙傷了,夢,趕快裝盆冷水來給他泡著!」
「喔……我知道了!」
這一切發生的真不是時候,全怪火麒麟大鬧,村子裡現在跑得沒半個人。
蓮拭淨身上髒汙後,跑遍村子想找個大夫來為龍看診都找不著,龍只得左臂泡著冷水泡一整夜。
隔日早晨九點多……
「啊──」從隔壁房傳來龍的痛苦叫聲。
「龍大哥!龍大哥你怎麼了?」聽到聲音急忙前來的夢問道。
「我的手臂……痛得……像有火在燒……」
夢試圖靠近一點看龍泡在水裡的手,臂膀那一小區塊的燙傷部位紅得不像樣,整木桶的水不停冒出泡泡和蒸氣,經手隔空一試,水居然幾乎燒開了!
「龍大哥!你忍一忍,我馬上幫你換水!」
就算換過一整盆新的,不出十分鐘,好幾公升的冷水仍會燒開,夢跟蓮輪流進進出出,水是換了又換……換了又換……
等到好不容易龍的痛楚終於趨緩下來,折騰得不可開交的兩人,才終於能稍作喘息。
蓮再度出去尋找大夫,這次可被她找到了。
大夫邊為龍把脈,邊針對傷勢道出懷疑:「這真是太奇怪了,脈象極其混亂,整條手臂發燙到甚至能煮開冷水?被昨晚的怪獸滾燙的血濺到就變這樣?就算是燙傷也夠離譜了。」
「大夫,這治得好嗎?」風問。
「我也無法肯定,這種症狀我一輩子也沒見過,目前就先用一般治療燙傷的方式看看,要是沒用……我可能也沒辦法了。」
大夫的擔心成真,一般的燙傷治療法確實無用,再找過別的大夫,也是沒人有妙招醫治龍的手臂,而且手臂的劇痛時不時就發作一次,夢與蓮忙進忙出多次,弄得是人仰馬翻。
幾天後……
「找了這麼多大夫都沒有效果,事到如今要到設備比較好的醫院去嗎?」風問。
「我是被神獸的血燙傷的,本來就不能奢望靠一般的方法醫好。但是,去到人口比較稠密的地方,要是又被天下會的人盯上而連累到其他人……不行不行……」
「可是不這樣,要上哪去找能治好你手臂的人?」
「也許……有一個人可以。」夢說。
「真的嗎?是誰?」蓮問。
「嗯!我聽說雷之角有一位被人稱作『獨臂神醫』的男子,經常用不同於一般醫術的方式治療病患,剛好雷之角離我們這裡最近,雖然可能要花上幾天路程,龍大哥,要試試看嗎?」
龍沒有再考慮什麼,斬釘截鐵地回答:「還用說嗎?再怎麼樣也要賭一把。神醫嗎?風的眼傷也超過兩星期了,搞不好那個男人連風的眼睛都能治好也說不定……我們趕快動身吧!」
既然決定前往就事不宜遲,他們簡單收拾行李、預備補給品,蓮寄出通知回中央,一行人向蓉兒道別後,出西村落口,朝雷之角神醫居住之處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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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往前倒轉一些,我們來回顧其他地方發生的事。
兩個星期多前,龍、風、蓮在少林寺阻止了無雙城的人追捕泥菩薩,以獨孤鳴為首的一干人等,被龍以武力示威受輕傷後,只好像落水狗一樣返回無雙城。然而,斷浪先他們幾步抵達無雙城並滅了全城上下,當他們回到城中,看到的只是一片血淋淋、無人生還的慘烈場面。獨孤鳴衝回主城,他父親獨孤一方人頭已失,家傳寶物無雙劍也沒了下落,他們晚回雖得以倖存,但這股怨氣不可能坦然嚥下,所以,他們之後來到一處隱密的地方──劍宗。
「大伯!劍聖大伯!咱們無雙城給別人滅了,我爹被人害死……死得好慘,無雙劍也被偷了,全城只剩下我們這些人還活著了。所以……請您一定要出面,為無雙城出這口氣啊!拜託您!大伯,您一定要為無雙城、為我爹報仇啊!」獨孤鳴跪在地上欲哭無淚地喊著。
一群倖存者跪在一棟簡陋茅草屋的門階前,又哭又喊地叫著「劍聖」之名。
不知過幾個時辰,茅草屋的兩扇門才被緩緩打開,從裡頭走出一位白髮蒼蒼,留有頗長白鬍鬚的老人。
「大伯!」
老人望著飄過幾朵白雲的天空,用他那飽經世事的低沉嗓子道:「十幾載歲月的恩怨,終究無可避免嗎?當今敢做出如此膽大妄為之事的人,除了天下會別無他人,雄霸!你給老夫的挑戰狀,老夫……接定了!」
安頓好無雙城剩下的人,劍聖來某處荒郊野外,站在一個泥土堆疊成小山丘的墳墓前,氣定神閒、閉目養神,好像在等待著某人的到來。
一陣化外之音,在劍聖佇立此地許久後傳來:「劍……久久沒來了,今日看你似乎心事重重啊?」
「應雄,大戰在即,特地會會每次來這都不一定能碰到面的老友,你說……有何不可?」
劍聖身後一名藍長衣、氣宇非凡的男子停下腳步:「我們不是約定好,往後不再叫我的名字了嗎?」
「哼哼!真諷刺啊?以『無名』為名,綽號卻為『東名魂』?」
「東名魂、西劍魂、中佛魂、南麟魂、北雪魂。光鮮亮麗的稱號不過是江湖隨便附加於我們身上的,諷刺與否……又何必在意?」
「的確!終歸還是人,我單名一個『劍』字,江湖人偏要給我加上個『聖』字。但是年華逝去、生命之火燃盡,時代的洪流終將會一一淘汰我們。」
無名男子走到墳墓前,與劍聖平行,撫摸著墓碑感傷地說:「自古成敗論英雄,但即使成功而聲名大噪,最後卻失去摯愛,『英雄』二字實在是無力、也無顏擔扛啊……」
「也對……」
「師父!」從二人後頭又走來一名白長衣的年輕小伙子,年紀比龍他們大不了多少。
劍聖注意到那小伙子腰間的劍,對無名道:「英雄劍?你將英雄劍傳給這個年輕人了是嗎?」
少年對劍聖抱拳致敬:「想必這位就是劍聖前輩吧?晚輩名叫『劍晨』,常聽家師提及您的大名,有幸今日一見真是備感榮幸!」
見眼前這年輕人態度謙恭有禮,眉宇間微發浩然正氣,讓劍聖不禁想與他過個幾招試試身手。
「你既是英雄劍傳人,劍術造詣一定有點層級,不妨接老夫幾招如何?」
「嗯?不不不……晚輩怎敢與您過招?晚輩劍術仍十分粗淺,怕是會給前輩看笑話。」
「只是測試,不必在意輩份,接招了!」
劍聖躍躍欲試,馬上就是一個劍指刺去!
劍晨沒有拔出劍,很巧妙地運用身形的變換,配合手腕的移動,英雄劍未出鞘卻一一四兩撥千金地抵掉劍聖頗為猛烈的攻招。
兩人時而短兵相接;時而劍聖擊發指氣、劍晨以鞘躲避。
劍聖跳起:「劍二十二!」在空中將一把能量聚積而成的劍一分為眾,劍如雨落!
「……悲痛莫名!」
英雄劍劍鞘一揮!萬劍齊發呈現一股浪潮,天與地的飛劍激烈衝撞,沒有一把能突破重圍觸及對方。
無名在一旁並沒有多加阻止,照他的樣子來看,很清楚這只是切磋,哪邊都不會奪去對方性命。
直到劍聖與劍晨心有靈犀同時收招,所有劍皆隱散消失,劍聖落回地面,劍晨收劍於臂後站定。
「這樣還說粗淺?能接下老夫的劍二十二,證明你也不簡單。」
劍晨低下頭:「不敢當!晚輩只是在家師的反覆提點下,對前輩的『聖靈劍法』略知一二,能破解也是師父教導有方!」
「真客氣啊?無名,你的『莫名劍法』,即使換人施展亦能克制我的劍,看來我若是不再想出更強的新招,接下來的戰鬥便無法致勝。」
「戰鬥?前輩是要趕赴與何人之戰?」
「你無需多問,老夫來此只是為了與你師父見上一面,既然目的已達,也就不用再逗留了……」
眼看劍聖拂袖而離,無名趁來得及即刻發言:「劍!此戰……是否為了爭名奪利?」
劍聖仰天大喊:「不!是為了……討、回、公、道!」
無名與劍晨目送劍聖漸行漸遠。
「師父,您跟劍聖前輩是好友吧?您為何不阻止他?」
「那是決意豁出去的人才會有的氣勢,任憑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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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雄霸,在十二月十五日於鳳溪村追殺龍、風、蓮未遂,面對千炎斬與莫邪臨陣退兵,之後率大批天下會眾返回雷之角的主會址。
天下會主樓──「天下第一樓」內……
「幫主!恕屬下多問,為何幫主在鳳溪村明明逮獲目標,卻不乘勝追擊,將他們一舉殲滅?」斷浪問。
雄霸穩坐樓內最裡面的長椅道:「經過此戰,老夫發覺我的『三分歸元氣』火候未足,加之半途殺出兩個阻撓者,硬與他們起衝突對老夫是有害無益。斷浪,你圍剿無雙城成功,相信劍聖絕不會坐視不管,派你這麼做也是老夫對劍聖下的挑戰書,人稱劍中一絕的劍聖,只要能戰勝他,就能更證明我天下會的強勢。為此,退回幫會是要讓我專心閉關修練,並等他回覆我的挑戰。」
「可是幫主,那三人難道要放任他們恢復元氣,甚至之後儲備實力反擊嗎?」
「嗯……這倒是個好問題,要是他們跑來阻撓我與劍聖之戰也很不妙。那麼……也許該是『他們』出馬的時候了,文丑丑!」
文丑丑一副扭捏做作樣地跑到雄霸面前跪下:「是!幫主有何吩咐?」
「放出『天池的蜘蛛們』,並用最不會引起中央注意的方法,獵捕那三名小毛頭!」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