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燕子三人穿過城門，正式進入城內。
「很順利啊……簡直像是完全不在意放什麼人進來。」燕子低聲說。
「既然收了賄賂，再找麻煩也說不過去吧。」李少鋒說。
「目前沒有被尾隨，但是建議先盡量遠離城門。」阿妮絲說。
「應該先換裝吧？」李少鋒想起夏羽過去幾次偷盜的流程，開口說。
「不愧是少鋒大人，心思縝密。」阿妮絲立刻讚嘆，身影迅速閃入旁邊巷弄，數秒後再度閃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拿了三件披風。
這個是居民晾在外面的吧。李少鋒倒也沒有追究，接過披上，多少降低己方奇裝異服的突兀感。燕子三人加快速度遠離城門，穿過門後的大廣場，直到踏入街道區域才放緩腳步，打量自身所處的城市。
街道鋪設著大片平整的深色石磚，建築物構成的街景異於地球城市卻同樣繁華熱鬧。人群來來往往，用著熟悉的語言談論著各種事物。
李少鋒深受震撼地站在原地，半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人潮絡繹不絕，相較於地球各大城市的鬧區也不遑多讓。
主要街道筆直平整，兩側則是連接著狹窄、蜿蜒的巷弄，充滿高低起伏坡道與階梯。兩側屋舍同樣都是漆黑建材，開著狹長的窗戶。
設置在路旁的金屬燈柱頂端是盆狀造型，等間隔往前延伸。
首度在克蘇魯遊戲的場所見到如此熱鬧、繁華的景象，李少鋒深呼吸許多次還是難以平緩情緒。
燕子卻是立刻露出厭惡神情，緊緊蹙著眉，拽住李少鋒的衣角退到街道一旁。
李少鋒的視線依然難以從繁華街景移開，目不暇給地注視著。
「笨蛋學弟，不要被迷惑了。」燕子低聲說。
「迷惑……嗎？」李少鋒喃喃反問。
「這裡是克蘇魯遊戲的場所，並非地球……並非你應該長久生活的場所。眼前所見到的繁華景色都非現實，即使繁華、熙攘且興盛，破關返回現實世界依然是最優先也是唯一要達成的目標，切勿忘記。」燕子嚴肅地說。
「這裡也是現實。」阿妮絲淡然說。
「教徒的胡言亂語就算了，難道要一直生活在這種地方嗎？」燕子冷然說。
「那樣又有何不可呢？」阿妮絲反問。
「這裡可沒有書籍。」燕子說。
「對於吾等而言，知識是不惜一切也渴求知曉的事物，然而並非只有書籍記載著知識。克蘇魯遊戲的場所本身就是充滿未解知識的寶庫。」阿妮絲說。
李少鋒以前聽見魔法師希望長久居住在克蘇魯遊戲的場所時總會感到錯愕，現在卻是多少理解了那份心情，接著又被燕子擰了一下，急忙運氣收斂心神。
「所以妳不排斥一直在這裡生活啊。」燕子嫌惡地說。
「話雖如此，我肩負著讓少鋒大人順利返回地球的任務，因此必定會達成任務。少鋒大人絕非應該永遠生活在此處的人，背負著偉大的、崇高的、受到啟發的使命，理應返回地球。」阿妮絲補充說。
「希望如此。」燕子冷哼說。
「另外，這是一個好現象。既然這場遊戲存在這麼多變因，很有可能有著複數的破關條件，並且沒有時間限制，即使錯過了第一個，也有機會慢慢尋找第二個破關條件。」阿妮絲平靜地說。
「最好是第一個破關條件就順利達成。」燕子低聲說。
「少鋒大人，我希望單獨行動，收集這座城市的情報，順便看看江珮安是否有依照手法留下線索與見面地點。」阿妮絲頷首說。
「這種時候應該向隊長的燕子學姊請求許可吧。」李少鋒無奈說。
「人家就省去那套繞來繞去的，妳要單獨行動無所謂，要先約好集合地點嗎？」燕子揮著手說。
「我有辦法尋到少鋒大人。」阿妮絲說完，再度頷首就轉身離開。
「喂，什麼──」燕子來不及追問，阿妮絲的身影就消失在街道轉角，當下斜眼問：「笨蛋學弟，你身上沒有被那女人做什麼手腳吧？為什麼她那麼篤定有辦法找到你？」
「應該……沒有吧？」李少鋒低頭整理著衣服說。
「算了，奈司特他們趕了幾整天路才入城，不管要做什麼應該都會先休息一晚，江珮安大概得等到入夜才有機會脫身，留下訊息。不曉得阿妮絲會弄多久，我們也趁著這段時間稍微收集情報。」燕子說。
「這麼說起來，學姊應該也是第一次踏入外星城市嗎？」李少鋒問。
「這不是廢話嗎？人家以前可不會參加建議難度這麼高的遊戲……雖然聽過不少傳言就是了。在高階玩家當中是很有名的話題，建議難度越高的遊戲，越是容易遇到繁榮、昌盛的場所，或許是居住著數百萬人的大城市；也或許是位於地底的繁華宮殿……」燕子說。
「原來是這樣啊。」李少鋒說。
「儘管如此，無論有多麼繁華都是迷惑玩家的假像，用日文的四字熟語來講就是鏡花水月，倒映在鏡中的花與水中的月，即使看起來極為美麗，伸手卻碰觸不到。有些玩家沒有看透這個本質，因此放棄破關，選擇永遠待在克蘇魯遊戲的場所。」燕子加重語氣地說。
「聽起來，似乎有一派的玩家認為遊戲會持續存在。我一直以為那是少數派。」李少鋒說。
「這個就是單純的二分法，存在或消失，問題在於沒有人知道實際答案。沒有順利破關的玩家……又或者選擇留在此處生活的玩家，不管活著或死了，待在地球的玩家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們的後續結果。」燕子說。
「師父幾乎沒有提過這些話題。」李少鋒說。
「帆帆可是高階玩家，肯定知道很多這方面的事情，只是沒料到你竟然會這麼早就參加吧。總而言之，不要被那個教徒蠱惑了。」燕子再度說。
「我不會選擇留在遊戲場所。」李少鋒苦笑著說。
「那樣最好。」燕子冷哼一聲，提醒說：「這座城市估計至少有數萬人，而且不少居民懷有氣息、身負武藝，別貿然散出感知真氣。」
「我知道了。」李少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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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城市的荒野朝向四面八方延伸出許多條路線，那些路線途中有著那些高塔。在盡頭處，大概是負責各種行業的小鎮──挖掘紅寶石的小鎮、栽種外星農作物的小鎮、畜養外星動物的小鎮。遊戲住民作為月獸的奴隸，挖礦、栽種、畜牧之後將成果都繳交出來，集中到這座城市。
燕子和李少鋒並肩走在街道，看著兩側商家的商品、住所的內部裝潢與擁擠人潮。
「這場遊戲的全貌總算逐漸清晰了。有資格踏入這座城市、在此生活的遊戲住民則是階級更高的奴隸，笨蛋學弟，你有發現這裡的遊戲住民都有複數的刺青吧。」燕子說。
「我有注意到，大多也是在手腕、腳踝。」李少鋒說。
「整體生活看起來過得比小鎮鎮民更加優渥，然而這裡的遊戲住民同樣是奴隸。奈司特他們或許是希望待在這裡度過下半生吧。至少確定這場遊戲不是『鐵黑的奴隸紋』了，畢竟這裡依然是月獸管理的城市，不符合該場護送遊戲住民離開的破關條件。」燕子說。
「目前為止完全沒有發現黑油的大片海洋，所以也不會是『油之海』……既然這裡是月獸的大型城市，『焦稠』的可能性也提高了吧？那場遊戲的破關條件是突破月獸的城市。」李少鋒問。
「根據阿妮絲的情報，『焦稠』並沒有和遊戲住民有緊密接觸，單純闖出城市即可，然而奈司特他們四人肯定是關鍵，因此『獸血寶石』的機率最高。」燕子說。
「所以要搶到那顆紅寶石嗎……」李少鋒沉吟著說，隱約覺得不會這麼簡單。
「大概有其他前置條件，等阿妮絲回來再討論。」燕子說。
「關於奈司特他們的目的。說不定只要在小鎮做出貢獻，就可以得到這座城市的居住權。」李少鋒說。
「很有可能。通用貨幣都是紅寶石，也有一些寶石、金幣。」燕子說。
「商品本身都是外星物品，完全沒有看過，隨便拿幾項回地球的黑市都能夠賣到天價吧？」李少鋒忍不住問。
「大多都是日常用品，倒也不會是天價。」燕子冷靜地說。
「說得也是，直接拿著碎紅寶石回去說不定更值錢。」李少鋒看著一對站在販售肉乾店家門口的兄妹，忍不住說：「這麼一來，幾乎可以確定克蘇魯遊戲在玩家破關後也會持續存在吧？否則眼前這些景象就說不過去了……」
「人家站在帆帆的立場，也希望會持續存在，不過一碼歸一碼。有辦法帶回地球的戰利品、外星生物的素材都證明遊戲確實存在，然而每場遊戲之間的聯繫過於複雜、紊亂，有著反覆出現同一場景的遊戲；也有著接續其他場遊戲的遊戲；甚至有著提及數千年前其他場遊戲的遊戲，時空本身極為混亂。」燕子冷靜地說。
「所以結論還是什麼都不清楚。」李少鋒苦笑著說。
「就是這樣。」燕子說。
「關於克蘇魯遊戲的結論幾乎都很曖昧耶……」李少鋒不太能接受地說。
「你們上次過去玩家協會總部參加直播，楚久樘總帥似乎提過克蘇魯遊戲的背後或許有著『營運』吧？連總榜頂尖的玩家都只能夠接觸到片段，其他玩家就不用費神思考了。」燕子聳肩說。
「師父算是高階玩家吧？」李少鋒說。
「帆帆反而不會去在意這些事情，她成為玩家的『理由』相當堅定，只要達成就再也不會參加遊戲了。當然也不用在意這些虛像。」燕子說。
「虛像嗎？」李少鋒不禁重複。
「你要用鏡花水月、海市蜃樓或夢境都可以。這些事物確實存在，卻又依循著不同的法則，無法斷言確實存在。」燕子說。
「真是矛盾耶。」李少鋒再度苦笑。
「如果不支持這項理論就會導致一個結論──在距離地球遙遠某處的宇宙存在著這些事物。」燕子用腳踩了踩鋪設著石磚的街道，繼續說：「或許極其遙遠，然而外星種族、外星文明與這些其他的一切都確實存在，並非虛像。」
「那樣還真是……頗為顛覆價值觀的，不過實際思考，那是不曉得幾萬、幾十萬光年以外的事情吧？有生之年或許無法見到。」李少鋒說。
「地球的技術沒有辦法跨越那段距離，外星的技術就不一定了。」燕子說。
「啊……」李少鋒不禁一怔，沉默地沒有接話。
「因此除了教團，大多數隊伍都傾向將這些當成如夢似幻的假象。即使有辦法帶著戰利品返回地球，也因為無法帶著『活著的』動物、植物與種子回去，視為反論論點。」燕子說。
「感謝學姊的說明。」李少鋒說。
「阿妮絲不曉得要多久，先趁著這個時候把城市繞過一遍，把握格局結構吧。」燕子說完，拉起李少鋒的手，再度邁出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