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平穩卻沒有太多發現。
當夜幕降臨,慕容羊等人再度回到暗門的房間準備過夜。
簡單用完晚餐,高立瀚主動分享枋寮會關於『蛇人的古王墓』的情報。慕容羊等人待在旁邊,湊著露營照明燈的光線,一邊喝著泡有茶包的熱茶一邊討論。
李少鋒對於目前這種彷彿自己說謊的氣氛頗為尷尬,然而繼續堅持也拿不出證據,原本擔心對方會主動偷襲,幾次散出廣範圍的感知真氣,那個妖氣源都待在最後感知到的位置,沒有移動,更是難以理解。
由於不想應付高立瀚的冷嘲熱諷,李少鋒自願負責警戒,站在門邊同時看著房內與走廊。沒有鼓氣遮蔽聽覺,對話依然斷斷續續地傳來。
片刻,夏旖歌拿著一袋清水,走到門口遞出。
「不用特別顧慮我。」李少鋒苦笑著接過皮袋。
「基本上都是已知情報,不過聽著其他門派的看法還算有趣。」夏旖歌聳聳肩,瞥向興致勃勃待在高立瀚身旁追問各種細節的夏羽,蹙眉問:「對於瞭望塔工房而言可能是新情報,然而前幾天慕容中隊長提到殲滅軍的內部情報時,也沒見夏羽那麼踴躍。她究竟有何居心?」
李少鋒也覺得她不曉得在盤算什麼,然而大概自有分寸,幫忙打掩護說:「羽兒原本就是善於社交的類型,只是面對羊姊有些緊張吧。」
「有辦法在總帥楚久樘、狂王阿瑪迪斯面前泰然自若的『無名少女』居然會緊張嗎?」夏旖歌無奈搖頭,沒有追究這個顯而易見的說法,轉而問:「鋒郎,你怎麼看枋寮會的那兩人?」
「高立瀚的行事偏向穩重,對於機關學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也有破關這場遊戲的經驗;王仲偉的個性稍嫌毛躁,參加遊戲的次數也不多,不過在解除機關陷阱時還是會認真對待,就是有些擔心他可能會漏掉某些細節,沒有發現暗門、密道吧。」李少鋒明白克蘇魯遊戲需要團隊合作,楊千帆的筆記當中也寫著各種如何觀察參加者的秘訣,流暢地說。
「只有這樣?」夏旖歌淡然追問。
「還有……高立瀚似乎挺欽慕旖歌小姐的。」李少鋒補充說。
「嗯,看得出來。」夏旖歌說。
原來不是想問這個嗎?李少鋒對於這種生平首次遭遇的情況也不曉得該如何應對,吶吶幾聲就陷入沉默。
「鋒郎,你應該不曉得吧?過去幾年的玉閣祭,都有十多位參加者趁機向父親大人提親,其中也不乏在揚言在最終日比武擂台獲勝就要迎娶我的傢伙。」夏旖歌隨口說。
「……請問結果如何?」李少鋒問。
「那些貿然提親的傢伙就不提了,過去十年來擂臺賽的獲勝者,七成是我派弟子,兩成是殲滅軍成員,一成是鯤島丐幫的弟子。」夏旖歌說。
「不愧是台灣前三的大型隊伍。」李少鋒說。
「那是讓年輕一輩修練者互相切磋的場合,稍微有些功績的年長者自恃身分,通常不會下場。」夏旖歌簡單地說。
說的也是,如果有耆老特地跑到花蓮在擂台打生打死有失身分,倘若在數千人面前輸給後生小輩更是難堪,大概今後都無法公開露面了。李少鋒瞭然頷首。
「而且大多時候只是給我派一個面子,過招時自然也不會動用壓底殺招,純粹切磋。秦家刀的秦胤軍就曾經打到決賽,使完一套落雨刀法後讓了個破綻,自願認輸。」夏旖歌補充說。
「不愧是秦家刀的下任掌門。」李少鋒說。
「你在秦家本宅的時候有和他過招嗎?」夏旖歌問。
「沒有,不過倒是接受過秦國秧掌門的指導。」李少鋒說。
「竟然嗎?」夏旖歌訝然問。
「說成指導可能不太對,只是被秦國秧掌門殺得狼狽不堪。」李少鋒苦笑說。
「那樣依然是非常難得的經驗,尤其你並非秦家刀的門人。說起來,父親大人與秦國秧掌門能夠再度交好也是多虧了你,趁著這個機會道謝。」夏旖歌頷首說。
「不不不,那是樓月學姊的功勞吧。」李少鋒急忙揮手說。
「契機是你提起的雙重婚約,以及那之後突然被迫參加遊戲的突發事件。若非如此,父親大人至少會等到今年玉閣祭過後才決定是否前往草屯。」夏旖歌說。
「樓月學姊對此也是感到很開心。」李少鋒說。
「他們兩位是攜手破關無數遊戲的戰友……幸好柳縈柔掌門夫人的狀態比想像中好,父親大人從草屯回來後就像放下一件內心大事,神情柔和許多。」夏旖歌偏頭望向依然圍繞著露營照明燈高談闊論的高立瀚,不經意地問:「所以剛剛有吃醋嗎?」
好不容易把話題轉開了,為什麼又要轉回去!李少鋒沒有和夏旖歌對視,看著她滑落肩膀的髮絲,反守為攻地問:「旖歌小姐似乎在故意炫耀被追求的例子?」
「讓你理解到我很受歡迎也不是壞事。」夏旖歌微聳香肩地說。
「真是坦白。」李少鋒苦笑著說。
「原本想說總有辦法,實際嘗試才知道追求他人也不是易事,難以拿捏分寸。這個也是未曾料想過的問題。」夏旖歌嘆息著說。
所以最初待在古墓幾天的奇怪反應就是在斟酌搭話時機啊。李少鋒理解到這點,苦笑承認說:「或許有些吧。」
「是嗎?」夏旖歌並沒有露出笑意,平靜端詳片刻才繼續說:「這種時候就會懷疑你是否真是小狂犬的弟子。如果剛剛她在場,即使遵守慕容中隊長的命令退回中層,至少也會揍斷高立瀚的鼻梁吧。」
「原來在旖歌小姐心中,師父是那種印象啊。」李少鋒乾笑著說。
「鋒郎,看來你沒有聽過那些謠言吧?『狂犬』維洛妮卡‧齊格勒有辦法在世界各地來去自如,而且和當地最為強大的隊伍進行交易,除了實力以外也是憑藉著那份瘋狂,被挑釁的話一律都會打回去,當場就翻臉,壓根不管對方的規模與人數,甚至因此滅掉過好幾支隊伍。她的弟子『小狂犬』楊千帆也不惶多讓,聽說維洛妮卡‧齊格勒剛收她為徒的時候去過一趟巴西,原本佔據馬托格羅索州的『密林結社』就被端掉了。」夏旖歌說。
沒想到會在這邊聽見維洛妮卡師父的豐功偉業,不過最後那個謠言和自家師父沒關係吧?既然剛被收為弟子,密林結社被滅掉的時候最多就是旁觀。李少鋒確實也想起幾件往事,難以否定自家師父在場會和高立瀚起衝突的可能性。
「話雖如此,維洛妮卡‧齊格勒下手也算頗有分寸,幾乎都是打得半死,鮮少傷及人命,而且她收集並販售的家系魔法迴路很有價值,在世界各地都吃得開。」夏旖歌補充說。
「不愧是師父的師父。」李少鋒與有榮焉地說。
「得出的結論居然是這個嗎……算了,你還在想那個神祕的妖氣源嗎?」夏旖歌正色問。
「算是吧。」李少鋒說。
「有任何變化嗎?」夏旖歌追問。
「依然待在底層的那個位置,沒有移動。」李少鋒說。
「真是令人佩服的感知變化。範圍的話,多少能夠靠著大量氣息延續下去,然而辨識出廣範圍內的情報就非易事,而且那是難以練習的範疇,相當依靠天賦。」夏旖歌說。
「所以旖歌小姐願意相信我嗎?」李少鋒怔然問。
「在這種事情上面說謊又有什麼意義?」夏旖歌蹙眉反問,沒有等待回答就繼續說:「這是一個值得釐清的疑點。難得的聯合攻略行動,全台灣都在關注成果,如果確認『蛇人的古王墓』當中有著單獨行動的特殊蛇人,這點也會成為你的功績。」
「那樣會是瞭望塔工房的功績。」李少鋒糾正說。
「率先注意到異狀的人是你,我們其他人都沒有發現,毫無疑問會是你的功績。」夏旖歌說。
「也得真找到那個妖氣源的真相才有意義。」李少鋒說。
「何時要前往確認?如果慕容中隊長反對就獨自行動吧。」夏旖歌淡然說。
給予信任是一回事,願意陪同行動又是另外一回事。李少鋒皺眉問:「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
「告訴你也無妨吧……我派有幾位耆老強烈反對這項聯合攻略行動,如果有顯著成果,我就可以讓他們閉嘴了。」夏旖歌難掩不悅地抱怨。
蒼瓖派的大小姐很也不容易啊。李少鋒問:「說起來,我好像沒有問過為何旖歌小姐堅持要參加聯合攻略行動?」
「想和你一起參加遊戲呀。」夏旖歌理所當然地說。
李少鋒不禁一怔,暗忖看來她沒有注意到這樣普通相處時的真情流露就很有吸引力了,不過考慮到今後相處,沒有將這個感想說出口,默默地問:「為此就決定冒險?」
「當然不會踏入底層,然而依照你的實力,在中層走動還是沒有問題的,機關陷阱方面由我負責。至少移動到妖氣源的正上方,只要讓我也順利感知到並且收集更多情報就能說服慕容中隊長了。」夏旖歌說。
計畫倒是挺謹慎的。李少鋒點頭說:「說是這麼說,最快也要等到明天。」
「當然,在夜晚的古墓移動實在過於魯莽……而且剛剛討論時還漏掉了一個可能性,那是不同於蛇人、食屍鬼的第三種外星生物。」夏旖歌沉聲說。
「會出現這種情況嗎?」李少鋒怔然問。
「無法徹底排除這個可能性。猜測的話大概是妖鬼、廷達洛斯獵犬或丘丘人,這些外星生物是即使出現在任何遊戲都不會令人太過訝異,然而能否有實力搶先反向察覺到我方並且進行高速移動,又有些說不通的矛盾。」夏旖歌思索著說。
「遊戲住民的可能性呢?之前提過有低機率遇到盜墓者吧。」李少鋒問。
「遊戲住民都是真氣源與魔力源,不可能會是妖氣源。」夏旖歌肯定地說。
「不存在例外?」李少鋒又問。
「是的,這是確定情報。」夏旖歌說。
「不過我覺得應該是蛇人的妖氣源。」李少鋒補充說。
「竟然真有辦法分辨出妖氣差異?不是虛張聲勢?」夏旖歌蹙眉問。
「大概……比較偏向感覺層面,瞇眼望向遠處景物的時候,即使模模糊糊的依然能夠隱約猜到那是什麼,差不多是那樣的感覺……」李少鋒嘗試著用言語表達出那份差異,不過見到夏旖歌將眉間皺得更緊,很快就理解到這點異於尋常,默默噤聲。
「鋒郎,你真是一直出乎預想。有時候覺得已經摸清楚你的底細了,深入相處才知道根本並非如此。」夏旖歌無奈嘆息。
「我就當作是誇獎吧。」李少鋒半自暴自棄地問:「普通並非如此嗎?」
「有辦法感知到妖氣源,也能夠隱約判斷強弱,然而至少需要朝向感知特化,修練許久才能夠分辨出種族差異,有些人甚至無法分辨出真氣源、魔力源的差異呢,然而你並沒有刻意那麼做吧?只是單純散出感知真氣。」夏旖歌說。
「我的感知真氣似乎從一開始就挺敏銳的。」李少鋒暗忖這點應該也與在最初夢境見過三柱神有關,沒有多作解釋,接著偶然又和高立瀚對上視線。
即使高立瀚很快就偏開,李少鋒依然能夠察覺到他眼中的不悅與敵意,暗自慶幸這場遊戲有羊姊擔任隊長,否則遲早會出問題,隨即理解到至今為止參加過的克蘇魯遊戲在共同參加者方面的運氣都算不錯。
話雖如此,李少鋒倒是不再湧現焦躁,光是夏羽、夏旖歌願意無條件相信自己這點就夠了。